被唤得心有点颤抖,宿半微紧张地咽了下口水,实在不敢再迈出一步。
……就这语气,谁敢过去啊??
撇眼低声,“本君心口疼得难忍。”
他压着睫,眉心微蹙,看起来好像真的难受得受不了了。
“你不是想救本君吗?”
犹豫再三,宿半微到底还是看不得他狼狈的样子,想来他也拿了锁链困住自己,应该也不会有大事,因而也就近了他身。
当然,事实证明,她大意了。
弯腰看他气色,还没等关切问出口,一绷硬长臂便疾速烙上她腰。
身形翻转,链声响动,铜绿衣衫的女子就被突兀压到了地上。
脑袋下垫着灼热修手,腰间贴着他的另一只手,宿半微眼睛瞪得差点就要凸出来。
说起来耻辱,她这么一个修为无损的健全人,竟被一个受伤虚弱之人扑倒了。
简直了,锁链是摆设吗?他动作幅度这么大都没受限。
“心仪本君?”
身上之人不管她此刻所想,只顺遂心意般垂眼细看她的脸庞。
也没要听回话,他轻喘着吐出二字:“骗子。”
宿半微:“……”到底是对她那句执念有多深啊,怎么还在提这事。
可比绸缎顺滑光泽的漆黑墨发擦过她侧颊,双瞳深里燎起火星,从她的眼到她的唇,喉结难耐发颤,其中意味极其明显。
睫移得慢,视线如胶,渲得气氛也粘稠起来。
不自觉的,宿半微感到口干舌燥,心开始蠢蠢欲动。
废话,活色生香的大美男趴你身上,拿动情.色.欲眼神一点一点舔舐你肌肤,顶得住才有鬼。
更何况,这美男还是她克制不住心动的那人。
……
不行,她不能耽于美色!
用力闭了闭眼,宿半微在心里狠狠骂自己,逼自己停止运转的脑子重新动起来。
一忍再忍,她扭头张唇呼吸,声音不稳开口:“坤未仙君,自重!”
回应她的是一声轻笑,淡如薄云,又低若振钟。
脑袋下的手被缓缓抽出,她的头被轻置于地,随即又被拨正。
被迫又转回头的宿半微内心既挣扎,又绝望,还有些可疑心动。
艹,这踏马是在被剑戳窟窿的边缘疯狂挑衅。
鹤凌序现在是修为不稳神志混乱,但她可是清醒着的啊!!
他倒是有理由可谅解,但她若控制不住自己,便是明知故犯!便是重蹈覆辙!!!
“坤未?可知何意?”又轻又哑,既有安抚意味,又有压抑意味。
安抚她的焦躁,压抑自己的情.欲。
归根到底,哪怕欲烧心智,下意识里也不愿她难受。
俯身低头,血唇至她耳边开合:“你不若试着将其声调互换。”
然后话毕,却没有给她时机互换看看。
齿嗫上她耳缘,似是知道她的敏感点在此一样,清伟正的顶端仙君曲脊含她耳廓,舌尖戏弄,于发半笼的眉眼萦绕的满是欲.色。
棕黑双眼蓦然圆睁,脑海里似乎有什么一闪而过,但宿半微此时,根本来不及捕捉了。
心神皆被吸引到了他的唇齿间。
她甚至没意识到,鹤凌序在跟她调情。或者更详细的说,是在讨好她。
按捺扯她衣衫吻她全身的烧灼情.欲,唇只克制流连在她耳际,总是有股似有若无讨好意味。
摊开看,竟莫名卑微,可怜。
沾情带欲的声音缠绵缱绻,“我也想……”
吻上染红耳根,动情得离谱的男人无端提起个暴虐心思,“我想杀他。”
肃杀的内容,却是异常委屈软绵的语气。
短短四个字,背后是深深嫉妒。
有情便有私欲,便生浊思,哪怕是高绝仙人,也不可避免。
没有再多说,他试探地贴上她面颊,一点点耐心极足地细吻她的肌肤。
一步步,他像有计划一样,让她为自己压低底线。
舌尖轻舔她红润唇角,他抬起浓睫,润湿的眼瞳纳入身下人的动情面态。只这副样子,看他一眼,他都恨不得……愈发放.荡逾矩地向她献祭自己。
鹤凌序当真欢喜极了,明明心思有违他所受正统观念,荒唐到他其实难以自适,但他却连眉梢都爬满了愉悦的春情,自愿放纵又渴求更深。
到底是行事不悔的凌序仙君。
……
待宿半微重拿回自己的意识,已经是衣衫半褪颈肩春红的时候了。
不可置信自己竟然默认甚至主动应和了鹤凌序!
她飞快扫过他丹润唇瓣,红痕遍布的玉白脖颈,半敞襟领下的狼藉前胸,再一抿嘴里的血锈味道,发麻的舌根……
相比较而言,他简直温柔,予她印记时轻又浅,她一蹙眉便安抚亲吻,虽潮思放纵,却爱欲克制。
……完蛋了,再一次糟蹋了他。宿半微是真生无可恋了,没想到,有朝一日,她也会领悟到美色误人的涵义。
说是丢脸都是轻的。
然而鹤凌序可未餍足,因常年持剑而有薄茧的指腹眷恋在她身上,喘息撩人,垂发拂过肌肤惹痒,落下的绵吻又湿润柔软,诚挚滚烫。
心尖发颤,宿半微在他不经意间扣地腾起,将他反扑在地,两手压肩,不让他起身挣扎。
当然,被反扑的男人也没有要挣扎的意思,只喉间溢出笑意,宠溺般情深看她。
神踏马宠溺……对上他这“你爱玩就玩,我都可以奉陪”的意味眼神,宿半微感到头疼了。
她在心里哀嚎,求求了,鹤凌序你到底什么时候能清醒?!
你知不知道自己修为逆序的时候相当荒唐!
……也相当诱人!!他娘的她又不是真圣人。
无奈只能警告他:“鹤……仙君,不要再一错再错了!”
情动男人不解看她,甚至游刃有余地任衣襟随动作往两边落,无声予她看那被折磨得狠的锁骨与前胸。
真不是个人,宿半微自己都想先唾骂自己一句!
眼褶沉晰,眼皮微红,换成他躺于她身下,也不觉不适,只顾专心注视着她,小半会后哑然开口:“心已给你,身也给你,你留下,好不好?”
“我不想要大道。”
我想要你。
“我不想你选他。”
我想你要我。
……
话至此,宿半微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最开始的初见面,鹤凌序明明不会自称本君的。
他记得她,记得对她的感情……一直都没忘过。
同时,他也在怨她,所以才装不记得她。
满目复杂,“你……”张口却说不下去,也就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可能因为什么话都在此时显得苍白无力罢。
所幸焦虑等她回复的人,已然等不住而心有不甘地阖目昏迷了。
既给了她喘息的机会,也带给她无措的等待。
……他醒来后,她又该如何交代?
--------------------
你们也可以试着把“坤未”的声调换换看看。
第37章 扒心
=====================
日月总会交替,意识终将清醒。
扒到鹤凌序没断情的真相后,宿半微换了无数个姿势,叹了无数次气,逃跑不得,等待又更难捱。
之前觉得鹤凌序不认识她了,才胆大妄为地敢持续诓他。现在告诉她,他全都记得……好了,预定死透结局。
辗转来辗转去,还是得眼睁睁看着他颤睫睁眼。
短短的苏醒时间,呼吸不自觉制停,宿半微把眼睁得溜圆,乖巧老实地蹲在边上等候他的反应。
宛若淋墨的蝶翅翩跹而起,掀出了一点漫开成道的璀璨星辰,恍若从远古洪荒中醒来,骨子里的高冷与凌乱蜜绮的肌肤印迹格格不入,极为抢眼。
宿半微此时才发现,光顾着发愁,忘了把他衣服拢齐整了。
……真像个提裤就起不管其他的渣女。
骨相完美的头颅精准侧了一点点弧度,狼藉衣装的仙君淡目看她,“帮本君解了这锁罢。”
残留哑意的声音,暗示刚刚发生的事情很不单纯。
心虚,但不妨碍她澄清事实:“这锁不是我给你上的。”
扶地坐起,腕上的链声在静寂中极其明晰。
“是本君自己上的,只是本君重创未愈修为逆序,加之意外而起情.欲,不得纾发以致反噬,暂无可自解。”
一番轻描淡写的话,包含要素过多,让宿半微脑子一度卡顿,直冒冷汗,她有些结巴,“重、重创……谢寄真还不至于能重创仙君的吧?”
眼睫都不动了,还有细发黏在额际颊边,鹤凌序眼瞳沉黑,直直将人纳入眼里。
被乍然一盯,还是不辨神色的神情,宿半微当即心凛,瞬间起了想要打断他的心思。
看出了她面上的悔意,鹤凌序像报复她般开口:“你可知坤未二字声调互换为何意?”
他又提起这个了,宿半微不知他为何执念于此,因而也就顺遂他意。
然而,就一瞬,她僵硬在了原地。
坤未,声调互换,即是……困微。
寒意迅速冲入头脑与四肢,盯着压力巨大的视线,一时之间她连抬眼的勇气都没有。
不愿看他了,她总是这般。
报复与自虐的快感一并涌上心头,鹤凌序慢条斯理地拢起衣领,细致感受下颌的微弱酸意,轻声反问:“不是好奇本君为何受重创吗?”
事态要失控,宿半微赶忙抬头打断:“我不好奇了。”
早有所料般接过她突抬起的视线,他擦拭过唇边的几近干涸的血迹,随即低望指尖,心生苍凉讽刺。
故意留住的纰漏,她怎么不知,一贯喜欢装糊涂罢了。
不想他说下去,鹤凌序就偏要违她意。
咬字清晰,声音低沉,他一字一字于她耳边启唇:“戒刑重创。”
不是想断他情吗,他就不让她如愿。乃至难捱戒刑,都硬撑着过了。
脸色刷白,宿半微提着笑应对:“仙君说笑了,戒刑哪是您会受的啊。”
结果,笑比哭还难看。
“本君受了。”鹤凌序不再给她机会,姝色睫根流畅昳丽,裹住的中央黑瞳望她时却如黢渊噬人。
“你觉得本君在跟你说笑吗,宿半微?”
这一席话,堵住了她搪塞糊弄的可能。
鹤凌序,连一丝一毫的周旋机会都不再给她。
“那你现在还是乾泽的人吗?”收起难看笑容,她听见自己平静问出了口。
“不是。”
脚边铺地的玄袍上素线游走,宿半微垂眼看了半息,突然发声:“所以你没穿乾泽道袍,是因为不能穿。”
其次原因才是伪装。
也是,凌序仙君何时需要掩饰身份才能捉凶了。
才想到这,宿半微已经心乱如麻,糟了,全乱套了……鹤凌序与她,甚至与他们这些外来者的纠缠,愈来愈深。
命运轨迹甚至都因此偏斜了,鹤凌序当真是糊涂了!
好歹也见识过大风大浪,很快时间她就集中思路在了及时止损与事后挽救上面。
眼珠很轻微的转动,被直面视她的鹤凌序给发现了。他最为了解不过,她思考时一贯如此,尤其是……
思考着如何伤他心的时候。
“宿半微,本君是你玩物吗?”
突兀一声,打断了她的思路。
清冷嗓音如覆薄冰,散发仙君绷着下颚开口:“……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既不愿招惹本君,为何不自本君疯迷之初便推开?”
他看出了宿半微不愿沾惹他的心思,也觉自己难堪,被当做污秽一般被屡次丢开,却一次次自请求辱。
鹤凌序,你当真疯溃了。
清醒着看自己沦落,也清醒地质问她:“莫不是想说本君身上的印记乃是无中生有,与你无半点瓜葛?”
衣衫本就没拢得很紧,轻轻一拉便又暴露大段雪肤白膛。
沾染了糜烂红蕊,素洁绸布上就变得斑斑点点,像被摧残的绮梦,又像滚烫的温情。
宿半微被他这狼藉又引人热血沸腾的样子一刺,不自在地移开了视线。
“你不应该这般不分轻重。”
随着轻喃,她萎靡了下来,垂颈闭眼,颇有鸵鸟架势。
以前万般状况,都没动摇过心神,这遭屡次为他打破原则,太糟糕了。
若说鹤凌序从没遇见宿半微这样能挑动他心神的人,宿半微也从没见过这样能诱惑她的人。
为彼此破戒,是双方都在明知故犯的过程。
眼线如锋,鹤凌序眸里有冽刀,既割她肤发,又戳己心肉,“所以本君就该如你所愿,断情绝忆,是也不是?”
忍着剧痛,他执拗看她,但凡眼前之人敢应声是,他都会让她悔恨终身。
鹤凌序,到底,还是再次给了她次机会。
只要,只要她不应是,一切便都有转圜余。
宿半微知道他的意味,梗在喉咙的“是”便难吐出来了。
他开始逼她了。
此刻没人比宿半微无比清晰,她对鹤凌序再次心软了……她要完了。
“你所受坎坷境遇,本就是错误。
你我相逢,皆是谬误。”疲倦的声音起,像垂死挣扎的露腹鱼,“何须冥顽至此?”
她的眼神比任何时候都来得认真,声带振动似乎都有些费力。
“有些命运,强求不来。”
好个谬误,好个强求不来!
眼波因她这句而震碎,喉间血意再度汹涌,指尖每个骨节都在发疼,此前甜蜜加倍演化为剧毒,毫不留情地吞噬他的骨肉皮囊。
铁锈腥血堵住了他欲出的话语,也就给了她继续诉绝情之言的机会。
“我若是你,大道光明,前途无量,受人景崇,断不会因为一人,不知所谓,浪费大好根骨,承诋毁堕落之名。”
宿半微撇开了头,“你知道他们会怎么说你吗?单给任意一个人闻言,遍字都只会是荒唐糊涂。”
她自然没事,抽身一走一切如烟,但他从来过处只有景仰与善言,一时落差非常人能受的。
站得有多高跌起来就会多难看,她曾见过不止一个这样经历的人,通通都归为一蹶不振疯魔至死,无一例外。
怎能让她见鹤凌序也沦成这样?!
声音里开始有了哽咽之意,她也不知道自己哽咽什么,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眼眶会酸到想掉泪。
顿了顿,她闭眼,不见余光里的任何有关他的东西,只一句无奈哭问:“执迷不悟,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