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妘(重生)——Paradoxical【完结】
时间:2023-10-30 14:36:36

  徐拯和闻述都忍不住笑,一旁皮肤有些黑,看起来愣头愣脑的石纯才回过神来,脸皱着,满眼困惑:“崔家大娘子?你喜欢那个老古董啊?”
  “你才老古董!你才老古董!”季听雪抓住石纯后衣领,龇牙咧嘴,直往他圆润的脑袋上招呼。
  他抱头鼠窜,往那看热闹的两人身后躲,嘴上还不饶人:“我说错什么了?那本来就是老古董,她穿的那些衣裳我祖奶奶都不穿!”
  季听雪上去捉他:“你再多说一句,小爷把你嘴撕了!”
  徐拯揶揄:“你还是莫在说了,我瞧他这势头即便是天家说一句崔大娘子的不好,他都敢上人争辩,更何况你一个区区将军府。”
  “好了好了,我不说就是了。”石纯连连求饶,好不容易站稳,又多嘴一句,“我不说难道便不是了?”
  季听雪刚停下,又上前逮人,却被闻述拦住:“好了,你去逮住他打,不如想想该如是好。要么便早早放弃罢了,我二哥再如何不济,那也是阿爷亲封的太子爷。”
  “那又如何?”他嘴一张便要往下说。
  徐拯急忙拦住:“你少胡言乱语,莫到时拉我等一同陪葬。”
  季听雪胡乱眨了眨眼,嘟囔一句:“又无婚约,怕他做什么?”
  “我倒是听闻二哥最近对崔家大娘子很是上心,又是送首饰又是送布匹的,连府中的小妾都遣散了好些。你们不是不知晓他这人是有些风流的,如今能做出这样的让步,极有可能是为了崔家大娘子,他二人情投意合也犹未可知。”
  季听雪仍旧不服气:“送走又如何?那良娣不是还在吗?他若真喜欢,便不该另有他人。”
  徐拯瞥他一眼,有些无奈:“那毕竟是太子,以后要继承大位的,子嗣传承何其重要?哪能和寻常百姓一般?更何况,崔家大娘子未必在意这些。”
  不在意又如何?他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如同上一世一般郁郁而终。这天底下的好男儿多得是,可以不是他,但绝不能是闻翊!
  自那日重生后他就一直在思索此事,他记得崔家每隔一段时日便会来此上香,故而找准了时机守在此处,只是一直不知如何与婉妘开口。
  闻述见他那副不服气的模样,觉得有些好笑,从中劝解:“也莫再闹了,随他去吧,总归有国公给他担着。”
  “我才不用我爹给我担,出了何事,小爷一人受着就是。”
  “你还要不要听我说二哥要寻崔大娘子参加夏日宴的事儿?”
  “听听听!”
  闻述无奈叹息一声:“我那日也是无意听见的,二哥叫我六妹在公主府上办夏日宴,特地点了要给崔家大娘子发请帖。我看他们这婚事不是今年年底,也会是明年开春了,你若真意于崔大娘子,还是尽快做安排的好。”
  “我就说呢,咱们俩比亲哥俩还要亲。”季听雪一把勾住闻述的脖子,嬉嬉笑笑。
  “你收收你那副不着调的样儿吧,我看没哪个高门贵女会喜欢你这种。”徐拯忍不住摇头。
  季听雪倒是不在乎的模样,轻轻一跃,踩着围栏,蹲在了上头,摸着下巴,略微思忖:“让小爷想想,该用什么名头闯进那夏日宴。”
  “夏日宴?”婉妘刚回到院中,便听外头侍女来报,说是六公主差人送请帖来了。
  她对这什么夏日宴不是很感兴趣,天这样热,她除了晨昏定省还要诵读佛经,已累得不行,不愿再去应付这些人。
  春雨瞧她眉头蹙着,便知晓她不愿去,只能劝:“娘子若是不去,夫人与老夫人定不会满意,与其挨一顿训再去,不若自己先应下。”
  她默默垂下眼,摸了摸袖口的物件,淡淡道:“将请帖收好。”
  夏日宴就在两日后,晌午去与祖母、母亲请过安,她便出了门。
  此次六公主只邀了她一人,路上倒是没有旁人守着,也算得自在。待到了公主府上,她才稍稍正襟危坐,整理好衣衫,从容下车。
  车外有公主府的侍女来迎,满脸是笑:“大娘子快些随奴来,公主正在府中水榭等您呢。”
  她与六公主并不相熟,不知这番热情是要如何:“多谢公主惦念,只是不知公主寻我是有何事,还劳姑娘告知,我也好有些准备。”
  话说完,身旁的春雨立即上前,往那侍女手中塞了一些银瓜子。
  侍女不动声色收下,边往前去边道:“详细要说何事,奴便不知了,但定是好事,娘子不必担忧。”
  婉妘实在想不出来是何好事,直至穿过游廊,越过大厅,绕进重重叠叠的屏风,看见了那道身影。
  她当即转身要走,才发觉身后的侍女不知何时不见了,连小厅的门都关上了。
  “婉妘。”
  低沉的男声从背后传来,激得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她深吸一口气,转过身去,朝踱步而来的锦衣男子行礼:“参见殿下。”
第3章
  “许久未见你了,甚是想念,才叫六妹妹邀了你来。有些冒昧,还望你勿要见怪。”闻翊浅笑上前,微微扶起她。
  “多谢殿下惦念。”她起身,稍稍退开一步,眉眼低垂着,未抬起一次。
  闻翊逼近一步,带着扳指手要去牵她。
  她不肯,手往后躲。
  可闻翊身长手长,手臂轻轻一弯,便将她背在身后的手牵了过来,握在手中轻轻抚摸:“我知晓你甚是看重规矩,但这处没有旁人,况且我们自小相识,难道还缺那一纸婚书吗?”
  她轻轻挣了一下,未能挣脱,只道:“这样不合规矩。”
  闻翊好似没听见一般,话已说去了别处:“上次派人给你送的镯子可还喜欢?怎不见你佩戴?”
  “殿下所赐之物甚是贵重,婉妘只怕是弄坏了,放在匣子里好生保管着。”
  “来。”闻翊对这回答还算是满意,牵着她往椅旁坐下,“想必不用再过多久,父皇便要为我们指婚事了,到时便能日日相见,我也不用日日念着却见不到了。”
  婉妘不知如何回答了,她不知这人是哪根筋搭错了,从前明明并非是这样的。
  从前闻翊从不会对她说这样的话,也不会派人来送东西,只有时心血来潮会来看她一眼,也就是如此而已。
  “我已将府中的姬妾大都遣散了。”
  她不知这关她何事,也从未提过这样的要求,只能像从前那般回答:“殿下公务劳累,该有人在身旁分忧的。”
  闻翊眉峰微敛,轻轻捏起她的下巴,盯着她看:“可孤只想让你分忧。”
  她眼眸还是垂着,淡淡道:“婉妘愚笨……”
  “看着孤。”闻翊厉声打断。
  婉妘被吓到,颤着眼睫抬起杏眼,对上那双有些凌厉的凤眸。
  过世的太后是她祖母的闺中好友,她小时常常往来皇宫中,也得以与宫中的一众皇子公主相识,和闻翊勉强算得上青梅竹马。
  但她一直有些惧怕闻翊,她说不出其中的缘由,便当这种怕是因为闻翊身上的皇家气势。
  现下对上那双幽深的眼眸,她心中更害怕了,强装镇定道:“是婉妘哪里说错话了吗?”
  闻翊见她这样谨小慎微,恍然想起上一世她独自一人守在未央宫的模样,心中不禁多了几分怜惜。
  他松了手,幽深的瞳孔多了几分笑意:“并未,往后你在我跟前想说什么便说什么,不用顾忌那样多。”
  从太子府到未央宫,他们相伴数载,此时看着眼前的人,他还以为是在从前,可婉妘只觉得浑身难受。
  她不想惹上麻烦,自然也不会对着来,稍稍退开一些,“多谢殿下。”
  “我记得你素爱礼佛,尤其敬重观音,已命人去打了观音像,过两日会送到你府上。”
  她不知这人从哪儿得来的结论。她尤其不爱礼佛,更不喜爱什么观音,每回被逼抄完佛经,只觉得哪儿哪儿都不舒服。
  但她仍道:“多谢殿下。”
  闻翊轻笑出声:“你怎的就只有这一句?我们好歹也是青梅竹马,哪儿用得着这样生分?可是家中又训斥你了?你与我说,我去与你撑腰。”
  婉妘心中疑虑更甚,手心都忍不住出了些汗珠:“并未。”
  她垂着眼睫,许是天太热,洁白脸颊微红,唇色也微微泛红,和仕女图里走出来的一般。
  闻翊这才发觉,原来她生的也十分美好,不比府中良娣差。
  “这料子首饰不衬你,改日我差绣娘去给你量身形,给你做两身衣裳。”
  “是。”她没有旁的话可回答。
  “婉妘。”闻翊垂眸看着她,手已覆上她的脸颊。
  滚烫的手心让她有些不适,她心中大感不妙,直觉接下来会发生些什么,忍不住攥了紧拳头。
  闻翊已弯身缓缓靠近,她心中一惊,下意识便要用手去挡,外头却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
  “殿下殿下!那几个霸王闯进来了!公主有些招架不住。”
  闻翊皱了眉,松手,抬头,看向门外:“他们为何跑来这里了?”
  侍女回答不上来,心道这谁能知晓?那几个不是成天斗鸡走狗的,就是哪日捅出大篓子也不是没可能,她一个当奴婢的如何知晓?
  “公主直说让您快些过去,那几个要将府中的贵女们吓哭了。”
  闻翊重重叹出一口气,捏了捏眉心,邀她往外走:“知晓了,孤这就去。”
  出了门,看见外面候着的春雨,她终于松了口气,悄悄朝春雨招招手,故意远远落在后面。
  春雨知晓她有话要说,只轻轻摇了摇头,劝她暂且按捺。
  她也觉着有理,深吸好几口气,心中的紧张终于消散一些,又问:“是谁来了?”
  “那几位。”春雨不敢明说。
  婉妘怔愣一瞬,忽然回过神,眼眸亮了好几分,悄声以口型问:“是他吗?”
  春雨没有回答,她明白了,这是默认。
  她脚步忍不住轻快起来,只觉方才心中那股积郁之气全全消散,只剩下欢喜与雀跃。
  “娘子。”春雨低声劝。
  婉妘握了握拳,将步子压下一些,试着收回眼中的欣喜,端端庄庄规规矩矩往前走。
  还未至花厅,她便听见了那道熟悉的声音。
  干净,清澈,泠泠如山中清涧。
  “这样好的花宴,怎的未请小爷几个?小爷会舞剑,还能给你们助助兴呢!”
  越过前方花坛,婉妘看见了那个坐在假山石上的少年,他依旧着一身浅绛色,长发高高竖起,有两条流苏垂在肩上,手中拿着个桃儿,桃儿上已有几个牙印了。
  “殿下。”有人先一步瞧见了太子,已跪身行礼了。
  假山石上的人似乎才发觉太子,脸色涨红,腾一下从山石上跳下来,枕在肩上的垂绦随之晃动,手里啃了半边的桃儿也背在身后,磕磕绊绊行礼:“太子殿下……”
  “好了,都起来吧,你们又在闹什么?”闻翊有些恼火,“要来玩儿便好好待着,莫要惹事。尤其是你,五弟,身为皇子,你得做好表率。”
  闻述收起折扇,恭敬应了声:“是”。
  “去,寻些屏风来,将男女席隔开。”
  闻翊吩咐一句,不一会儿便有侍女搬了屏风来,将花厅分为两边,一边为男席,一边为女席,都对着湖水,也各自放着冰鉴,风一吹倒是凉爽得很。
  崔家在京城也算得上是有头有脸,各家贵女虽不至于阿谀奉承,也是友好相处,相互寒暄。
  婉妘嘴上应付着,耳朵却在听屏风那边的动静。
  “二哥怎的也来此了?我可是没听六妹说起,方才又瞧见二哥和崔家大娘子一同出来……”闻述纸扇一摇,眼中露出些笑意来。
  他说话向来直白,即便是到了圣人跟前也是如此,此番并未让人不悦。况且经过上一世那番磨砺,闻翊对婉妘不再同从前那般嫌弃,自然也不在意旁人拿他们如何打趣,反而还有些愉悦。
  “正是,想必不久父皇便会指下婚事,我想着现下来看看,也不算失礼。”
  “也是也是,那我是得提前备好贺礼了。”
  那边两人正在闲话,这一头,徐拯这个老狐狸已好整以暇地看向季听雪了。他还以为这人会沉不住气,不想,这人脸上并无任何异样,半分都瞧不出有多在意那崔家大娘子。
  季听雪瞧出他眼中的含义,只瞅了他一眼,没事儿人一般继续吃喝。
  席一散,徐拯立即忍不住打趣:“听雪上回认错人了吧?”
  “屁。”喜欢了一辈子的人,他能弄错?
  徐拯挑了挑眉:“哟,那是成熟了,沉得住气了?”
  “小爷我本就能屈能伸。”季听雪挺了挺胸脯。
  “可我观崔家大娘子,似乎不喜欢你这好男儿,只心悦我那二哥,你可别毁人家的好事了。”
  “就是就是,人家是太子,将来是要继承皇位的,嫁给他,以后便是一国之母。嫁给你?”石纯上下打量他一眼,“以后跟你一起斗蛐蛐儿不成?”
  几人皆笑。
  季听雪气打不一处来:“那你呢?你也比我好不到哪儿去!就连斗蛐蛐儿也斗不过我!”
  石纯耸耸肩:“故而我从未想过要娶妻,甚至还是有主的娘子。反正我上头还有两个哥哥,传宗接代也轮不到我,我只要不惹出什么天大的篓子,便无人管我。”
  “罢了!”季听雪气得拂袖而去,“跟你们说了你们也不懂!”
  婉妘若是愿意嫁给他,那自然是好,若是不愿,也段段不能嫁给闻翊!
  上一世,自婉妘嫁入太子府,没有一日是好过的。
  他早该去寻她的,无论是想什么法子,都要将她带走,可这些也是他逝世时才知晓的。他若早知婉妘过得那样不痛快,怎会不管不问?
  总之,他一定要拦住这门亲事!
  他稍稍思索一番,脚尖一转,往崔府去了。
  此时,婉妘也才跟春雨到府中,先去拜见过祖母母亲,而后才回到自个儿院子里。
  房门一关,室内没有旁人了,婉妘才与春雨细语:“那闻翊好生奇怪,拉着我说了好些莫名其妙的话,若不是见他脚下有影子,我都快以为他是鬼上身了。”
  春雨眨了眨眼:“如何奇怪?”
  “他跟我说要给我送什么观音像,要给我送布匹首饰,这便算了,他还与我说,他将府上的姬妾都遣散了……”
  春雨笑道:“那不是好事吗?若娘子真要嫁进太子府,那一屋子的莺莺燕燕娘子如何能应付得过来?殿下如此做,不就是为了给娘子体面?”
  “体面?我早就没什么体面了。他风流成性,我又不是第一日才知晓的,只是觉得他行为鬼祟,让人后背生寒。”
  “娘子可不能这样想,这天底下的男子哪个不纳妾,更何况是太子?就连娘子心仪的那位,说不定也早有通房了。若已不得不嫁过去,娘子还不如收拾好心情,不说与他夫妻恩爱,也得相敬如宾,不然往后的日子如何能过得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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