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说什么她本来就没有,谁知道他是不是骗人的......
方云蕊努力回想着那天晚上,她真的没有吗?怎么会没有呢?
刚要回自己的住处,方云蕊就见海林过来道:“大姑娘回来了,三姑娘问你要不要过去说会儿话?”
楚姒回来了!方云蕊面上登时一喜,对啊,这件事她是可以问楚姒的,到时候她含糊一点,懵懂一点,楚姒未必就能猜出来。
“我去!我换身衣服就去!”方云蕊道,方才在外面站得太久了,她身上都出汗了。
该死的楚岚!
方云蕊在心里又骂了一句。
等方云蕊过来的时候,楚h已经和楚姒说了好一会儿的话了,自然也已经把从明日开始由方云蕊当家的事告诉了楚h。
楚h说的时候只管咯咯笑,什么都没有想,楚姒听了,神色却有几分微妙。
“你是说,是长兄举荐,让她管家的?”
“是呀!”楚h道,“当时一屋子的人都愣住了,你不知道今日二房的脸上有多精彩,你真该来看看!我的天啊,阿姐,我今日看见二伯父打了二伯母一巴掌,真吓人。”
楚姒面色微变,即刻移开了眼。
“大姐姐。”方云蕊这个时候进来,唤了楚姒一声,她看着楚姒,脱口而出就是一句,“大姐姐瞧着似乎憔悴了些。”
“咦?是吗?光顾着说话了,我都没有注意。”楚h也朝楚姒看了过去,“呀,好像真是如此。”
楚姒抿了下唇,笑道:“是因为我有孕了,这阵子睡得不太好。”
“真的!”方云蕊和楚h异口同声。
“几个月了?”楚h连忙起身,摸了摸楚姒的肚子。
楚姒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刚满两个月。”
方云蕊在旁看着,暗自绞尽脑汁,既然说到了这个话题,那她要再往这个话题上引一引,最好能自然而然问出那个问题来,让楚姒丝毫不起疑心地回答她。
“这么快就添了孩子呀,真是好事。”方云蕊望着楚姒尚且平坦的腹部,露出欢喜之色来。
楚姒看向她,不可避免地想起国公府要交由她掌家这件事。祖父说到底是个粗人,他对谁掌家这件事其实并没有多在意,否则也不会容冯氏这么久。
可冯氏再怎么说,那也是嫁到国公府的正经夫人,是的的确确有这个资格的,方云蕊不一样。
她虽寄养在国公府几年,但到底还是个外人,将来嫁了,嫁的那也是外人。
就连她们楚姓的内家姑娘都没有资格当这个家,方云蕊凭什么呢?更何况这当家的差事,还是那素日从不多言的长兄楚岚举荐的。
楚姒只觉得这件事蹊跷又微妙。
“我听说你也定下了婚约,准备什么时候嫁?”楚姒看向方云蕊,问道。
“明年春天。”方云蕊回道,没提是因为国公爷的事,只道,“今年没有什么好日子。”
“的确,今年日子是不好。”楚姒叹了口气,她今年十七岁,不知是不是因为已成人妇许久的缘故,面上带着一丝少女时期从未见过的沧桑感。
“大姐姐,我有些事,想问问你。”方云蕊斟酌着道,“关于成婚后的事。”
楚姒见她扭捏,就猜出几分她要问什么了,面上闪过一丝难堪,可见楚h也一脸期待地等着,只好道:“你问吧。”
但愿别是什么太过隐私的问题才好。
然而方云蕊要问的恰恰就是那最最隐私的问题,若是个寻常人都能问起的,她又何必苦恼呢?
“我想问,新婚之夜,是不是......那种事,痛不痛苦?”
她原想直接问是不是女子都有落红的,可话到嘴边又觉得这问出来未免也太过直白,难免引得人遐思,只好又转换了这个话题。
楚姒身子一僵,她看方云蕊这个小丫头,当真是越来越胆大了,这种问题,恐怕换作了是楚h都不好意思问吧!
恰好楚h也想知道此事,便也追着问了一句:“什么?竟还会有痛苦?”
“怎么没有?”楚姒没好气地瞪了这二人一眼,“女子新婚之夜,都是不大好过的,毕竟是初次,以后就好了。”
“都会不好过吗?”方云蕊追问,“没有什么例外吗?”
“我、我怎么知道。”楚姒被问得有些脸烧,“至少我有所耳闻的,都是这样。”
方云蕊皱紧了眉,倘若这种事真的无一例外,那她真的要赶紧想法子规避过去,否则到时候往轻了说,赵怀峥心里多少会留下个疙瘩,往重了说,赵怀峥打破砂锅问到底,休弃了她都有可能!
见她面露难色,楚姒忙问:“你问这些做什么?成婚前夕,都是会有人来教的。”
刹那间方云蕊已然想好了应对的理由:“大姐姐,你不知道,我要嫁的是个武夫,生得高大,我有些害怕。”
这真是一个绝佳的理由,听得楚姒神态骤然松软下来,道:“照顾我生产的有个嬷嬷,懂的东西多,明儿我让她过来,你问问她。”
“多谢大姐姐!”方云蕊顿时欢喜起来,多少安了些心。
“行了。”楚姒又把目光转向楚h,“她是定了,那你呢?你不是个小孩了,已经及笄了,婚事还没影儿呢吧?”
楚h嘿嘿地笑了起来,但笑不语。
偏偏方云蕊还知道她在笑什么,也嘿嘿地笑了一声。
楚姒疑惑地看着这两个傻姑娘,心里只觉得纳闷,她们两个的关系现在倒是处得愈发的好了。
关于让方云蕊掌家的事,楚姒并没有什么意见,或者说,她其实是无所谓的,横竖比冯氏那个只会跟自己母亲作对的强。
她只是觉得奇怪,楚h说话的时候不经意,可她听着的人留心了,那就是这件事是那位长兄提的,光这一点,就非常奇怪了。
既然是举人掌家,那必定要对这个人的性子和能力十分了解,她那位长兄是什么时候对方云蕊如此了解的呢?且祖父又同意了,祖父是不是也知道什么?
娘家不好多待,晚上楚姒就须得回去了,跟楚h和方云蕊说了会儿话,楚姒便起身道:“我去看看母亲,晚上再去陪祖父吃饭,你俩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不必再缠着我了。”
到了三夫人屋里,楚姒显然不必再藏着掖着了,问道:“娘,你近日在府里,有没有觉得什么怪事?”
“怪事?”柳氏问她,“什么怪事?”
“关于方云蕊......和长兄的。”楚姒道。
“好端端怎么提起这两人?”柳氏想了想,道,“没见过他们有什么交集。”
“那这好端端的,长兄怎么就想起来举荐方云蕊掌家了呢?”楚姒总觉得自己捕捉到了些什么,可又觉得自己捕捉到的东西多少有些不可思议,于是急于向母亲求证。
“这事儿是有点怪。”柳氏回道,“不过他们也不是全不相识的,之前楚h和她险些被大殿下的人杀了,是楚岚把她们带回来的。”
“竟然有这样的事?”楚姒大吃一惊,“怎么没跟我提过?”
“最后都好好的呢,跟你提这个做什么?平白让你操心一场。”柳氏道,“不光这次,上次方云蕊被扣在了东宫,也是楚岚去接的人。”
“两次?”楚姒惊讶,两次,那可都是救命之恩,方云蕊对她长兄,难道就没有产生什么......
不对呀,人家都定了婚约了,要产生了那还定什么婚约呢?
难不成,这是她那个长兄,单相思么?长兄?
楚姒脑海中浮现出楚岚清冷如月的身姿来,可能吗?
母亲这儿没问出什么所以然来,晚上去荣寿堂吃饭的时候,楚姒便又对着祖父旁敲侧击。
楚姒因是荣国公第一个孙女,小时候少不得被偏宠骄纵了些,所以三个姑娘中,楚姒与荣国公的感情最好,祖孙二人向来也是无话不谈的。
“你嫁人之后,就很少回来了。”荣国公道,“可是夫家那边有什么事?”
楚姒眸光闪烁,道:“我哪里有什么事,都好好的呢,倒是有件事问您,我那长兄迟迟没有定下婚事吗?”
“怎么突然说起这个。”荣国公道,兼又想到楚姒刚从柳氏那儿过来,怕是柳氏急着给楚平定婚事,只是碍于楚岚还没消息不好办,托楚姒过来跟他打听呢。
“他不急。”荣国公道,“楚平和楚江倒是可以先考虑了。”
“他是长孙,怎么就不急了?”楚姒觉得祖父话里有话,“还是说,祖父对他已经有主意了?已经看好了是哪家的姑娘了吗?”
荣国公觉得今日楚姒有些缠人,但这问题是实实在在的,他若不答反倒显得奇怪。
于是道:“他似乎有个属意的,跟我提过一嘴,我便没再管了。”
楚姒微微眯了下眼,长兄果然心有所属,所属之人是谁,这还用说吗?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呢。
“方云蕊的嫁妆,得咱们府里替她出吧?”楚姒突然转了方向。
荣国公一愣,道:“是啊,说起这件事,之前......”
他很自然地接了这么一句,话说出了口又觉得这件事告诉楚姒不妥,又住了口。
“之前就跟她说过了。”荣国公补充道。
楚姒岂能没有听出祖父的停顿来,她就知晓这里面果真有事,默默陪祖父吃完了饭后,找祖父身边最亲近的长随,很是一番威逼利诱。
“唉,大姑娘,这件事主子不让说的,您这不是为难老奴吗?”
“邱叔放心,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再没有旁人知晓,我也不会到处说去。”楚姒道,“可您若是不说,您的孙子也该到了入学的年纪,我这便去跟族学说一声......”
“别别别!我说还不成吗,是这样的,之前楚岚少爷,给表姑娘备了一份及笄礼,里面放的都是些田产铺面,一大笔银子,主子知道后很是气愤,还叫了楚岚少爷过来问话,只是这问话的内容,老奴实在不得而知了。”
还用再说吗?这件事已经不能再分明了,她那个光风霁月的探花郎长兄,竟然看上了方云蕊。
这可真是有好戏看了。
楚姒很是守信,第二日果然就送了她身边侍奉的嬷嬷过来,要方云蕊巨细无遗地问她问题。
机会难得,方云蕊不想藏着掖着,她先是问了几个无伤大雅的问题,随后道:“嬷嬷,女子初次必定会落红吗?是不是以此来鉴定女子是否为完璧之身呢?”
嬷嬷看了她一眼,道:“其实,也不是人人都会。”
方云蕊眸中顿时升起些许微光。
“这初次的落红,若是娘子的官人格外温柔、格外照顾,那不见红也是有可能的,只是这份心思不是人人都有,也不是人人都知道,且婚夜见红,原本就是种吉利的象征。”
嬷嬷后面再说什么,方云蕊已经听不进去了,她只听嬷嬷所说的“格外温柔”、“格外照顾”之后,脸就不可抑制地滚烫了起来,烧得她耳鸣。
她怎么不记得?那夜楚岚用手指给她弄了许久,直弄到她都觉得躁了,都没有更进一步。
那个时候,她以为楚岚是在玩弄她,或者是根本不屑于切身碰她,却原来他是在帮她,帮她消弭了那份多数女子都会承受的痛楚。
一股莫名的心绪荡在她的心间,半晌都没说出一句话来。
可是,这种事,楚岚是怎么知道的呢?他是不是私底下已经做过无数次了,所以才会这么懂得,这么得心应手?
“我知道了,嬷嬷。”方云蕊深吸了一口气,“今日多谢您了。”
第102章
楚姒派过来的嬷嬷走了, 海林从外面进来,面上带着笑:“姑娘这回可算问周全了吧?”
身子的事,方云蕊没有跟海林提过, 海林自己恐怕想不到,还以为她只是问些姑娘家的寻常疑问。
只是方云蕊脸色实在难看, 即便是海林进来, 她也没有撑起半点笑意。
“姑娘这是怎么了?”海林面色微变,朝方云蕊走了过来。
不问不要紧,这一问就看见方云蕊一下子湿了眼眶,泪水涟涟在眼眶里打转。
“呀!”海林惊讶, “姑娘, 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方云蕊摇了摇头, 用力地闭了下眼睛,把那些盈在她眼里的泪水都逼了出去, 轻声道:“没什么事, 我只是伤心,就是伤心......”
她并非伤心自己对楚岚说了重话,并非伤心自己现在才意识到楚岚对她暗藏的那些好, 而是伤心她这一生中,居然离那份纯然的爱慕那样近过。
方云蕊并不后悔, 毕竟她当初即刻就跟楚岚表明了心意, 她没什么好后悔的。
她只是可惜,可惜自己与楚岚,终将是要这样错过了。
姑娘一脸不欲多言的模样,海林也不好再问, 她悄声退下了,留姑娘一个人在房中发泄。
姑娘既然说没事, 那就是没事。海林想,她家姑娘从不会因为遇上什么事,就哭得这样伤心。
所以她心里隐隐清楚,姑娘的伤心是为了什么。
可是姑娘已经与赵团练定下婚约了,在海林看来,这门婚事没什么不好,甚至要比在国公府好过百倍,以前她总觉得自然是嫁得门第越高越好,可而今她看清楚了,门第越高的人家,是非越多,倒不如赵团练孑然一身,来去清净。
这边方云蕊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中,今日原是她正式管家的第一天,因不必发月例,又没遇上什么年节,所以国公府照常运作十分平静。
然而松英堂却已经是闹翻了天了。
楚为怀受了家法,当场昏死过去,荣国公竟也没想着给他请位大夫来,全权交给冯氏处理了。
冯氏亲自为丈夫侍疾,即便此刻丈夫还没有清醒过来,冯氏浑身抖得却如筛糠一般。
完了,这次是真的完了,倘若丈夫醒过来,肯定会打死她的!肯定会打死她的!
冯氏做下的那些事,楚为怀当真不知吗?怎么可能?不光知道,还借着冯氏的手敛了不少财。
楚为怀不是个喜好享受之人,对于酒色之欲他的态度一直都是有便行了,并不多求。可是他这个人,是极热衷权力的。
自己并没有多大的本事,靠什么稳固自己在官场的地位呢?一来他确实有个好父亲,给了他很大的便宜;二来,便是借冯氏之手敛财送礼,打点上下。
这些年,楚为怀花出去的银子不在少数,可那又如何?这事东窗事发,就只是冯氏的错,跟他没有什么关系,他定然是会恶狠狠怪冯氏害得他落到如此地步。
光是想想,冯氏就觉得毛骨悚然。
她站在丈夫床前,一遍遍想着丈夫醒来之后可能会发生的场景,神情好似都魔怔了起来。
“都怪他,都怪他......和我可没有关系,没有关系的......”冯氏转过身,“小宝呢?”
庆心道:“刚吃了奶,已经睡下了。”
“快、快把他给我抱过来。”冯氏喃喃着道,自打她生下这个孩子,丈夫对她的态度就好了很多,隐隐重现了她刚嫁过来那会儿的甜蜜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