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绝不认输!
于是这样一比,这次的回信便十分反常了。
陆博恒在府中看着这信琢磨了好半晌,是以刚刚才来迟了。
严许听了他的话, 深邃的眸子微微眯了眯,神色顿时肃了几分:“你确认过字迹?”
“确认过, 没什么问题啊,看着就是我的父王的字。”陆博恒道。
他觉得自己不可能连父王的字都认不出来,毕竟信件往来都这么些年了。
这时严许想了想,像突然回忆起什么,问:“你之前是不是说,平南王给你的回信篇幅渐短?”
陆博恒点头:“对,也不是说少到只有一两行字,但反正比之前是短多了。”
“什么时候开始的?”
“啊,忘记了!”
“……”
两人在后头说话间,前面的三个姑娘走到了一个卖花灯的小摊前,想要挑几盏灯。
沈莓拿了一盏小鱼灯,回头看严许,眉眼弯弯地问:“哥哥,这盏好看嘛?”
严许止了与陆博恒交谈的话头,走过去前只道压低了声道:“回去把今年的信全部整理好,明日就送我府上。”
他交代完便朝小姑娘走去,神色已经重新变得温柔,垂眸看着她手里的灯,轻声道:“嗯,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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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莓明亮的杏眼里像落了天幕之上的星辰,闪着一点盈盈的光。
若不是现在还在街上,他大抵是要轻轻吻一下那双眼睛才肯罢休的。
沈莓又给严许挑了一盏花灯,陆博恒也上来嚷着说要最大的那盏。
待五人笑闹着都选好了自己的灯,慕百年便提议道:“哎呀,我们去内河边吧,我听我哥哥们说今晚会在那儿放焰火呢。”
京都并不是每年除夕都会放焰火,所以能凑巧看上一次也挺难得的。
沈莓他们点头应下,几人当即朝内河的方向走去。
河边早已人山人海,陆博恒和严许找了个土坡,将姑娘都扶上去,让她们站的高些,也瞧的清楚。
没等就多,一声巨响在河对岸响起,天空中炸开今夜的第一朵璀璨焰火,照亮了纷纷仰头的一众人。
大家的脸上无不洋溢着笑,在这绚丽中与今年道别。
土坡上,慕百年激动地拉着沈莓的手惊呼:“啊啊啊焰火好好看呀阿莓!”
沈莓和陶真儿边笑边拉住她:“你小心些,别摔啦!”
严许和陆博恒也在后头一路护着三个姑娘,陆博恒头疼:“小心点祖宗们!还提着灯呢,等下别点着了,那可是给你近距离表演大焰火了!”
放焰火的声音大,人群也喧闹,几人说话都得扯着嗓子。
可即便如此,绽放的焰火之下,片刻明亮的天光中,他们每个人的笑都那样生动又鲜活。
这个除夕夜,好像再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圆满,也更幸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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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河边最后一束焰火在天际炸开又落下,除夕这夜的灯会便也结束了。
沈莓有些意犹未尽,忍不住拉着严许的袖子喃喃了一句:“焰火好短暂啊。”
严许拢了拢她的披风,听见小姑娘的自言自语,温声道:“以后还有很多机会,每次都陪皎皎来看可好?”
沈莓看向她,满天星辰落于她的眼眸中。
姑娘弯起眉眼笑了笑,重重点头:“嗯!”
随着焰火的结束,河边熙熙攘攘的人群便也慢慢散了,沈莓他们一行人也随着的人流往回走,最后在一处街口互相道了“新年快乐”后便分开准备各回各家。
结果等要散了才发现,陆博恒要送陶真儿,严许要送沈莓。
慕百年:“所以最后只有我是一个人呗!”
陶真儿捂着嘴笑,摸了摸她的头:“你的哥哥们都在那儿等着啦,怎么能算一个人呢。”
慕百年轻哼一声,兀自嘀咕一句:“等我那个的未婚夫来了,我定也要带出来晃两下,省的我看起来孤家寡人似的。”
彼时街上人群还未散尽,有些喧闹,大家也道了别各自往家走,都没听见慕百年小声的嘀咕。
沈莓府上与严府离得近,自然也是一条路,于是四人又同走了一段。
等到了沈府门前,她与陶真儿道别,然后又轻轻看了严许一眼,软声道:“哥哥,我回去啦。”
“嗯。”
清冷月色下,严许眉眼格外温柔,抚了抚她的鬓边的发:“早点回去暖和着,莫着凉了。”
沈莓点点头,进了府。
陶真儿看看她离开的背影又看看严许,问:“表哥,你今夜不陪阿莓守岁啊?”
“陪。”严许淡声道,“一会翻墙。”
噗。
陶真儿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
谁能想到呢,早些年在京中久负盛名的严公子,现在竟成了个日日翻墙的“小贼”。
严许说完这句,当真没继续往前与陶真儿陆博恒一起,而是走进沈府旁边的小巷,看来是准备说做就做了。
陆博恒轻咳一声:“咳咳,真儿,我们就不要围观他翻墙了,怪没眼看的,快回去吧。”
于是两人也偷笑着走了。
沈府的院子里,沈莓前脚刚走进去,一抬眼便看到严许已经坐在亭子里了。
她倏地便被逗笑了。
“刚刚我在外头还与你道别了呢,结果哥哥比我还先进院子呀。”
严许闻言,起身随小姑娘一同往屋里走,眉眼含笑:“之前原本是打算把真儿送回去了再来,但陆博恒偏要跟着,便索性让他与真儿单独走了。”
正在美滋滋与陶真儿边走边聊的陆博恒突然一个大喷嚏,愣了。
怎么的,人姑娘都没着凉我还着凉了?
那多没面子啊!
并不知道自己的一句甩锅已经让陆博恒背上身娇体弱之名的严许已经与小姑娘一同进了屋,陪着她一起烤着炭火守夜。
春华泡了茶拿了点心来,沈莓又挑了书来看,一边看一边就书里的奇闻逸事跟严许絮絮说话。
炭火很暖,茶点也香,屋子里时不时有浅浅的说话声,这个除夕夜到现在好似回归了安静宁和,在一片暖意中静谧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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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莓没能守到最后,在后半夜时忍不住趴在桌上睡着了。
严许便让春华熄了炭火,轻轻将人横抱起来放到了床上去。
小姑娘即便睡着了,唇边也带着点笑,像是做了很美的梦,翘着唇角,被放进被子里时还抓着枕头蹭了蹭。
她的发髻刚刚拆了,一头青丝覆于肩头,严许轻轻替她拂开,又摸了摸她的脸,终于俯身在她眉间印下温柔的晚安吻。
“做个好梦。”
这夜他在她床边,守了一夜。
翌日沈莓睁眼时,已是日上三竿。
昨夜为了守岁她睡着时本就已经是后半夜,白天自然多睡了些时辰。
从床上坐起来后,沈莓还迷迷糊糊地嘀咕:“又睡着了啊……”
每年守岁她好像都没能熬到最后就困了。
这时春华正巧听见动静进来,发现她的嘀嘀咕咕,便笑道:“公子守了小姐一夜,天亮了才走呢。”
严许现在虽然翻墙来见沈莓已经成了家常便饭,但若是白天离开叫人看见还是不好,是以没能等到小姑娘醒来。
沈莓听后顿时便有些心疼了:“哥哥一夜都没睡啊……”
不知他今日回去能不能好好休息呢?
初一好似事情也不算多,也许哥哥晌午后能睡一会补眠。
沈莓这般想着,起身更衣梳洗后,又带着邱姨和几个下人在府门口放了一挂鞭炮,这日便在府中待着了。
而叫她挂念着的严许,却没能像她想的那样在晌午后睡一觉。
他与陆博恒正在书房里看着他带来的近一年时间里平南王回过来的家信。
“昨日我白天收到信发现不对,就连去宫里吃家宴都心不在焉的,今日就找了个借口没入宫,赶紧带着信来找你了。”
陆博恒坐在椅子上喝了一大口茶,同严许一封一封将信按时间顺序在桌上排好。
他往常新年这几日都会待在宫中,各个皇子公主的殿里窜一窜,跟这些堂兄妹联络联络感情。
今年却是因为这一出,没这心思了。
严许一边听着他说话,一边仔细一封封信看过去。
平南王的封地在衡州,平常书信往来一程约莫一个半月,是以一年也就七八封,严许很快就看完了。
他修长冷白的手指点在了其中一封信上,道:“是从这封开始,回信篇幅渐少,内容也有所转变。”
陆博恒拿起信看了眼日期,是今年五月初收到的一封信,按顺序来看,是今年的第三封。
他把前后的内容进行了一番对比,又回忆了一下更早之前父王信件的内容,神色有些沉了下来:“不仅与今年的前两封有些不同,跟往年的也不同了。”
每一两个月收到一封信拆来看时或许还不觉得,但凑到一起,便能看出差别。
早前的信他父王除了一些封地的生活琐事和问问他在京都的生活外,时不时还会夹杂些细碎言语与他小时候做的调皮事。
好像觉得这样一起回忆回忆过去拿藤条抽儿子屁股的往事能更增近遥远的父子情谊似的。
但从今年的第三封开始,这些就没有了。
陆博恒将这个发现与严许说了,心又倏地一跳:“该不会这些真不是我父王写的吧?!那我父王呢!”
他的思绪不可控的往不好的方向发散过去,急的一下站了起来,作势便要往外走:“我要去找皇叔!”
陆博恒口中的皇叔自然就是圣上。
他现在只觉得脑子里嗡嗡的,能想到的便是入宫面圣,问问皇叔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因为他知道圣上在早两年便派了人去衡州封地暗中盯着,虽然不知现在撤回来没有,但万一没有呢?
他们该不会对父王做什么吧!
陆博恒平日里看着心大的很,但对他的父母和唯一的妹妹却很有情谊,哪怕他早早就入了京,这么些年平南王能来京中看他的机会也少,八年总共也就四回。
但他们一家的感情却极好。
现在一想到父王可能出了什么事,他就是十分焦躁难安。
严许蹙着眉一把将人拉住,叫了他的表字:“子重!冷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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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将人重新按回椅子上坐下,沉声道:“你直接拿这个去问圣上,圣上会如何想?”
“不管当初派去衡州的人有没有撤回来,你这番疑问一旦说出口,便有质问之嫌,你在怀疑圣上在衡州做了什么,身为臣子,这便是大逆不道。”
“不管衡州现在是什么情况,贸然入宫只会让事情更糟,不要妄图与圣上解释你只是焦急的心思,并无他想,一旦圣上对你心生不愉,这其中的隔阂便再难消。”
圣上早年本就是因为防着平南王才召陆博恒入京,他对这个世子,自有观察和看法。
谁都不会去揣度,君王的心思永远是最深,也最霸道的。
留下一个好印象或许容易,可要洗去一个坏印象却太难了。
严许的一番话让陆博恒冷静了一些,但他还是很烦躁。
他素来不喜这些人心之术,时常想直着来又直着去,只是他身在皇室,身份不允许他这么做。
“那我到底要如何做?不然我派个暗卫快马加鞭过去,总要让我知道点情况啊!”
陆博恒烦的又开始起身在屋里来回踱步。
严许这时倒是没再拦着他了,他只看着桌上那几封信,沉吟片刻,道:“明日我去温府给老师拜年,会问问衡州的情况。”
“还有,图玛这个人,让你的暗卫再去深挖,他可能不是夷人,是乌郎人。”
严许交代完事情,又安抚了陆博恒几句,嘱咐他万不可冲动后,将人送出了府。
而后他回了院里,在书房静坐良久。
却是在想与沈莓的亲事。
第67章
京郊一处别院中, 几个下人正在有条不紊的收拾东西。
身形高大的男人坐在屋里,翘着腿逗怀中的美人。
有下属来报:“少主,今日还剩最后一批东西, 收拾好后便可择日出城了。”
图玛拍了拍怀中美人纤瘦的腰肢,美人娇笑一声, 退下了。
他拢了一下自己的大衣, 坐直了身子。
“嗯,这几日是大启的新年,正好方便离京,衡州那边可有消息过来?”
下属:“暂未。”
图玛皱了皱眉:“点一把火的事, 也不知二弟是在磨蹭什么。”
他又想到自己在京中谋划的事情也未成, 啐了一口唾沫。
“裴青这个废物, 我还当他能拖住严许,给他找点麻烦, 没想到连个女人都抓不住!白瞎了我的四个好手!”
下属闻言也有些可惜, 派给裴青的那几个确实是他们手上武功十分不错的人, 就这样折了, 难怪少主不悦。
“少主所言极是,若他与沈莓的亲事成了,还能给严许找点麻烦,我们的计划应会顺利。”
图玛起身在屋子里踱了两步:“陆博恒性格易冲动,远不如严许沉稳和深谋远虑, 若是没有严许一直在身边提点他,我们早就能利用他挑起京都与衡州的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