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陶竹被问的一懵,后来才想起来低下头闻,解释道,“哦,我刚吃了点商家送过来的榴莲。”
以前没看她吃过榴莲,蒋俞白刚都没往那边想,听她这么说,他问:“你爱吃榴莲?”
“还行吧。”陶竹如实说,“刚闻起来我也觉得味道挺怪的,他们非让我尝尝我才吃,就觉得还挺甜的。”
蒋俞白抓了一个奇怪的重点,表情有点严肃:“谁让你吃的?”
看着他的表情,陶竹一下子联想到了许多奇奇怪怪的东西,又怕他以为是男生要吃醋什么的,特别详细地解释:“郭蕊,以前Lisa公司带过我的一个小姐姐,现在来我这边了,怎么了吗?”
蒋俞白:“离她远点。”
难道郭蕊有问题?是其他公司派来的卧底?蒋俞白得知了内幕?
飞驰而过的车扫过在路边等网约车的郭蕊的身影,陶竹谨慎地凑近了点,小声问:“为什么?”
蒋俞白推了她一下,平时他都是搂着他的,这一下让陶竹更紧张了。
难道郭蕊的最终目的不是她而是蒋俞白?在她身上安装了摄像头?
陶竹更紧张了,她不希望连累蒋俞白,主动坐远了点。
蒋俞白声音因为憋气变成了奇怪的鼻音,表情仍旧严肃:“谁家好人教别人家孩子吃屎啊。”
第88章 一尘不染
跟蒋俞白在车上腻歪了一会儿, 主要是陶竹单方面攒了几个榴莲味的嗝打到蒋俞白脸上,给她封了一个欠儿登的绰号之后,她被蒋俞白轰下车。
树影婆娑的照着蒋俞白的侧脸, 他看着她下车,又抓住她的手,把她往回在拽了一下, 嘱咐道:“明天早上醒了跟我说,我来接你上班。”
“好, 知道啦。”陶竹说完,笑眯眯地又憋了一个嗝出来,均匀地吐给蒋俞白。
蒋俞白是真闻不惯这个味儿,皱着眉拧了她屁股一把:“孩子不听话就是打少了。”
靠这混蛋真的下手了!陶竹叫了一声,捂着屁股跑下车。
家里,程果还在加班。
陶竹自己创业下班就够晚的了, 但程果案子多, 常常加班到比她还晚, 听见开门声,她回头看了眼来人,打了声招呼:“回来了啊。”
累了一天了,陶竹“嗯”了一声,把沙发上前公司发的抱枕拿起来,直直地躺在沙发上挺尸。
程果没在意身后的动静, 等到忙完了, 才留意到陶竹顶着一张素面朝天的小脸,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长长的睫毛盖住她清冷的眼睛, 还有几分淑女样。
程果去房间里拿了条小毯子,正给陶竹脱鞋准备让她就在沙发上睡的时候, 陶竹醒了。她迷迷瞪瞪的一双眼睛看着程果:“加完班了?”
程果脱鞋的动作一顿,小声说:“加完了,你快回去睡觉去。”
陶竹慢吞吞地坐起来,像小时候那样:“我想跟你睡。”
换了地方,陶竹清醒了一大半,两人一起看着天花板,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说来倒也奇怪,别人家小闺蜜一起睡都是面对面,但这俩人从小到大聊天的时候都要看着天花板。
只不过农村小孩身上的猪臭味和泥土味,都被女孩子们身上清香的沐浴露和洗衣粉味道取代了。
聊到程果有个同事脱单了,陶竹见缝插针地问:“对了,上回我给你推的我那个前同事,你还聊着吗?”
“哎哟。”程果这才想起来,翻着手机找对话框,“最近太忙了,好像忘回人家消息了。”
黑暗里,小小的手机屏幕亮着光,程果找到和冯永的对话框,隔了三天才回复了上一条话题,并在回复后真诚地道歉。
陶竹回味着程果的语气,她好像真的是忘了,而不是不愿意聊。
不管果果最后是不是跟冯永在一起,只要她愿意踏出来这一步,陶竹就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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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禾和苏旖文的婚礼是在工作室首播的第二天,尽管首播不需要陶竹出面,但她作为团队的主心骨,必须要在现场。
首场直播顺利收官,九千万成交额,四百万个订单,解决农民手里滞销的水果,陶竹也因此错过了婚礼彩排。
后来婚礼当天,陶竹听到了一些风言风语,就是因为她错过了彩排,苏旖文误打误撞对她更放心了,觉得她是情感上的不想去,被工作绊住不过是借口。
伴娘除了陶竹,还有苏旖文的另外六个闺蜜,来之前她的闺蜜们就得知了一些风声,在陶竹面前行为举止都有些刻意。
大清早,化妆师上门化妆,陶竹还困着,听见她们的对话声此起彼伏。
“文文,你怎么这么早结婚啊?是不是……”话说到这刻意停了一下,余音百转千回地拉长,然后意有所指的,“啊?”
苏旖文看了眼陶竹,低头笑了笑。
此时无声胜有声,女生们彼此交换了眼神,纷纷感慨道:“阿禾厉害啊。”
这时又有人贡献猛料:“上次,我跟老吴还有阿禾文文我们四个去巴厘岛,阿禾喝了酒,第二天文文都下不来床!打电话的时候嗓子都哑了!”
“阿禾体育生哎,我听说体育生的‘咳咳’比铁还硬。”
盈盈笑意挂在苏旖文脸上,她指了指陶竹:“你们这帮女流氓说的太限制级了!阿禾的妹妹还在呢!”
陶竹这么大个人坐在这,其他人却像刚发现她似的:“阿禾的妹妹呀?怎么称呼?”
在化妆,她们都没起身,陶竹和问话的人在镜子里对视:“陶竹,你叫我小桃儿就行。”
“怎么妹妹不姓蒋啊?表妹?”
“不是。”陶竹面色平静,“我妈妈原来是蒋家的保姆。”
苏旖文并不知道他们的这层关系,听见这话惊了一下,睫毛膏不小心化歪了,化妆师给她擦妆面的时候,她还在想,原来蒋禾和陶竹并不是因为蒋俞白认识的。
“哦,保姆啊。”女生应了一下,晃了晃手肘,跟身边其他人就着这个话题聊起来,“哎你记得吗?施瓦辛格出轨过他家保姆。”
“记得这事,当时不是闹挺大吗?有的就这样,在一个地方住久了,就以为那是自己的家了。”另一个女生接过话,说完睁开眼看了眼陶竹,“哦小桃儿,我不是说你啊,你别多想。”
陶竹摇了摇头。
她没有多想,她知道今天这一场是鸿门宴,她只是很庆幸,今天来的人是她,而不是果果。
新娘子画好了妆,在伴娘们的陪伴下,穿着裙摆层层叠叠的秀禾服坐在床上,等待着伴郎团来接亲。
大红秀禾服上的绣金祥云刺绣,随着新娘的一举一动,熠熠生辉,在她的脸上,是掩盖不住的喜悦的娇羞,全然不见曾经在寂静医院里那副咄咄逼人的模样。
等了有半个多小时,蒋禾他们还是没来,打电话过去催的时候,才得知了他刚才忽然发了高烧。
陶竹攥着手机,想到蒋俞白昨天说的退婚,她的心蓦地提起来了一下。
提前准备好的所有堵门道具都临时撤下去,富家千金们难免觉得扫兴,无精打采地坐在床头,只剩下找新娘子鞋这一个步骤,考虑到新郎的身体,也懒得好好藏,毫无新意地放在新娘的裙摆下。
又等了半个小时,蒋禾还是来了。
原本蔫下来的千金们,在看到今天盛装打扮的蒋禾时,忽然又兴奋起来了。
今天的蒋禾真的很好看,一身白衬衫枣红西裤,衬得他肩宽背直,精致到能当韩国明星的脸,上了粉底,更添了几分惊艳。
他已经提前得知了答案,进了房间就找出鞋子,给苏旖文穿上之后,抱她出了房间。
整个过程,他没有往陶竹的方向看过一眼。
豪门联姻,世纪婚礼,股价暴涨,不论是羡慕还是唾弃,在网络世界都一样有流量。
主流媒体不能写,但是各路公开平台上早就闹翻了天。
婚礼不对外公开,网络上只有一些买通了服务员后从角落偷拍的图片,主人公的脸都模模糊糊的看不清楚。
陶竹不关心,她只是很关心,果果今天忙不忙,她会不会在上网的时候,刷到这些消息。
她也不敢问,怕果果本来没看手机,就因为她发的这条消息才看到。
盛大的婚礼举行了将近两个小时,在这两个小时里,双方公司的股价都涨停了。
股民开心,股东开心,参加婚礼的宾客开心,在一张张洋溢着笑容的脸上,陶竹忽然发现,蒋禾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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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卧槽,文文的福气全在后半辈子了!”
“啊?什么意思?”
“阿禾竟然是蒋家的!”
“你刚知道阿禾姓蒋?”
“不是!你知道他是哪个蒋家吗?蒋俞白是他哥哥,现在就坐在主桌!阿禾是蒋家的二公子!”
“我的天!亲生的吗?”
“同父异母!”
上流社会,每个圈层都有一圈无形但牢固的分界线,富家小千金们挤不进蒋俞白的那个圈子,连最基础的家庭关系都没摸不清楚。
她们没经历过什么事,二十多岁了都还单纯的像是象牙塔里的公主,说话没有刻意背着人,陶竹找蒋禾时,正好听见这段对话。
等她们聊完了,陶竹才跟她们打听蒋禾去哪里了。
在她们警惕的眼神里,陶竹顺着她们聊的天说:“是蒋俞白想找他。”
说完,她指了一下坐在主桌的蒋俞白。
蒋俞白浑然不知道他家孩子正在拿着他的名义招摇撞骗,只看见陶竹指了他一下,就跟着挥手。
连蒋禾是蒋俞白亲弟弟这事都才刚知道的单纯小千金,自然也不知道面前这位和蒋俞白的关系,当真以为是蒋俞白的意思,告诉陶竹蒋禾不舒服,回房间休息了,还顺便把蒋禾的房间号也告诉她了。
陶竹道了谢,退场的时候,趁着蒋中朝不在会场里,拉着蒋俞白一起走了。
从背后看,好像她真是在帮蒋俞白找人似的。
蒋禾的房间酒店的最高层,陶竹按照她们给的房间号找到后,不管怎么敲门呐喊,里头都没人应。
蒋俞白抱住她急的直跳的小身板儿,曲起手指,敲了两下门,沉声叫他的名字:“蒋禾?”
依然没人应。
陶竹抿唇,拿蒋俞白的手机给酒店打了个电话,不一会儿,有个穿着西装的经理拿着房卡过来,毕恭毕敬地帮他们打开了房门。
酒店房间收拾的干净整洁,不像是有人来过的样子,陶竹真切地听见自己的脑袋“嗡”了一声。
第89章 大话西游
房间里看不见人, 但仔细看,大床的角落,冒出了一个仔细打理过, 闪着金粉的头发尖。
陶竹撒开蒋俞白的手跑过去。
蒋禾整张脸是没有血色的白,穿着西装长袖的盛夏,他的身上却在微微打着冷颤。
陶竹抢过他手里喝了一半的酒杯, 闻了闻里面的透明液体,确定是酒, 稍微放心了一点。
她把酒放到一边的床头柜,视线重新落回到蒋禾身上。
他的五官没变,依旧清隽秀丽,但是陶竹却觉得哪怕是今天精致打扮过的他,也没有曾经的他好看了。
没了生气,美则美矣, 毫无灵魂。
还没敬酒, 蒋禾已经喝醉了, 双满迷离,满嘴酒味,冲着陶竹咧开了嘴:“别担心,还活着。”
他伸手,想揉陶竹的头发,被走过来的蒋俞白扯住手腕。
蒋禾的手没什么力气, 蒋俞白轻轻松松的就把他的手拿下去了, 并低声提醒:“说话就说话,别动手。”
蒋禾没执着, 他曲着腿坐在地上,两条胳膊和头都颓废地垂着:“我不敢死, 连退婚都不敢,怕给家里找麻烦。我就是,后悔。”
少年自出生,便是蒋家众星捧月的二少爷,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没受过一丁点罪,没吃过一丁点苦,活在羡艳的目光里。
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这一辈子的最高点就只是这样了。
如蒋俞白所说,被什么所庇护,就会被什么所限制。
为了让其他人放心,他没有选择,必须碌碌无为,他的终点就只有联姻。
不能像蒋俞白一样拼搏去改变结局,能做的就是叛逆和挣扎,在过程中遇到真爱。
可真的遇到了,就只剩下后悔,但已经晚了。
知道谜底的那天,已是沧海桑田,换了题目。
新郎在婚礼当天消失了太久,屋外聚集了许多关心的人来看他。
不能让那么多人等着,一身酒气的蒋禾撑着床站起来,晃晃悠悠地走向门口。
他走的速度很慢,慢到给了陶竹足够多的时间,在聊天对话框里找得到程果。
她好像该做点什么,但又什么都不该做。
对话框倏然出现了一段聊天记录的截图。
陶竹以为是自己误点,仔细看才反应过来,是程果同时给她发了消息,是她跟冯永的聊天记录。
程果问陶竹:debug是什么意思?
蒋禾的手搭在门把上,开门之前,回过头,冲着陶竹挤出一丝苦笑,哑着嗓子说 :“不过,我最后悔的,是还能爱她的时候,爱的还不够。”
门外,一张张担心的脸,在看到蒋禾之后,笑逐颜开,热闹熙攘,幸福与否,在这样欢闹的时刻,都显得微不足道了。
在远去的喧哗里,陶竹红着眼睛,坐在床边回了程果的消息,她只字未提蒋禾,只是回答她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