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发送过去,她的脑海里,闪过了红楼梦的结尾——
乱烘烘,你方唱罢我登场,反认他乡是故乡。
甚荒唐,到头来都是为他人作嫁衣裳!
酒店不比家里,空调温度开的低,蒋俞白把空调温度调低后,脱了自己的外套,给陶竹盖在轻薄的伴娘礼服外。
陶竹把衣服拨下去,打了个喷嚏说:“我不冷。”
这句话接在这个行为之后,显得十分不可信,蒋俞白眉梢微挑,让她自己好好琢磨一下。
虽然真的打了喷嚏,但陶竹就是不觉得冷,她擦掉眼眶里的眼泪,辩解道:“可能就是身体的自然反应吧。”
蒋俞白拎起外套,又给她罩在身上,态度强硬:“身体反应过来了,大脑瓜子还没反应过来是吧?”
一句话,把陶竹逗的笑出声,老老实实地套上他宽大的衣服。
他们两个腿贴着床沿,上半身躺在床上,看着身边的彼此,不约而同地想到了许多往事。
只不过陶竹想到的是蒋禾和程果,而蒋俞白想到的是陶竹。
过去知道她喜欢他那么多年的时候,他只感觉到了安心和踏实,但他今天蓦地意识到,他一直都忘了,在那几年里,她受到的委屈。
他的手揽过她抹了发胶的头发,抱到自己怀里,轻轻地吻了下她的额头。
各有心事,他俩没再下楼,在酒店房间里叫来了午饭。
无所事事的午后,吃完睡到了下午三点,醒来后,蒋俞白点了两杯奶茶,随手找电影看。
全平台会员的大屏幕,陶竹在他翻页时看到《大话西游》,忽然插嘴:“我还没看过这个,好像还挺有名的 。”
“你没看过?”蒋俞白有点诧异,“我还挺喜欢的,那一起再看一遍吧。”
“没看过很正常吧?上映的时候我们那还没电影院,长大以后我没看电影的习惯。”陶竹看着屏幕说,“不过你都看过了,再看一遍不会觉得无聊?”
“不会。”蒋俞白说,“周星驰的想法挺超前的,每次都能看出一些不一样的。”
陶竹“哦”了一声,扎开奶茶,非常懂享受的让酒店送了些水果过来,边吃边看。
标准的理科生,逻辑思维连贯,陶竹一边当喜剧看,一边提出理智的疑问:“为什么紫霞一开始能打得过天兵天将和二郎神,但后面连牛魔王都打不过了?按理说牛魔王应该没有二郎神厉害吧?”
他们靠在酒店大床柔软的床头,灯光幽暗的光线,照的蒋俞白冷硬的五官,但是思维全停在电影最柔软的地方。
至尊宝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喜欢上紫霞的,让他想到了自己。
但是陶竹想到的却一直是蒋禾和程果,尤其结尾那句“他好像一条狗啊”,让她想到白天蒋禾出门前,看她的最后一眼。
分明是一部喜剧,但看的他俩心里都有点难受。
蒋俞白揽着她的腰,另一只手把她的手捏在手里,轻轻地揉着:“看懂了吗?”
紫霞喜欢至尊宝,至尊宝喜欢白晶晶,白晶晶喜欢齐天大圣,齐天大圣喜欢紫霞,但他们差了五百年,是错的时间里对的人。就像是蒋禾和程果,陶竹看的特别懂。
“嗯。”她点头。
蒋俞白就知道她能看懂。
“对不起啊。”他垂着眼睛,整个人有种在高出被打碎,淋淋漓漓下坠的破碎感,声音也是低哑的,“受委屈了。”
陶竹心说这是哪跟哪呢,蒋禾跟程果的事,跟我有啥关系?她张大嘴巴:“啊?”
她这反应让蒋俞白也是一愣:“啊?”
陶竹坐起来:“委屈的是果果?我不委屈啊。”
蒋俞白:“……?“
蒋俞白:“啊?”
他俩把彼此的观影后感一对,才发现看到的点相差了十万八千里。
蒋俞白哭笑不得:“我是说我像至尊宝,我对感情的反应有点迟钝,让你受委屈了。”
他这么说也没毛病,陶竹吸了一口奶茶,点头:“这倒是,那你干嘛要让我受委屈!尤其是我大学那段时间。”
蒋俞白心说你倒是挺他妈不客气。
但他还是想跟陶竹解释。
他掐了陶竹胳膊一下,其实用的力气不大,但陶竹反应很大,跟被烫到了一样:“疼!”
蒋俞白:“如果你不知道什么叫做疼,你怎么面对这种感觉?”
陶竹:“那也叫疼!”
“你根本就不知道疼这个词,生来就不知道,脑海里没有这个词汇。”蒋俞白问,“你怎么办?”
陶竹不明所以,但还是顺着他的话回答:“能怎么办?躲你远点!”
“嗯。”蒋俞白的喉结滚了滚,下巴在她的头顶摩挲,像失而复得一般珍惜,“就是这样的感觉。我没办法形容那种感受,很陌生,但我就是下意识想和你在一起,你提出来的要求,能力范围之内,能满足的我都满足你,但是剩下的,我做的不好。”
在一起这么久了,陶竹早就感受到这一层感觉,有他父母的婚姻在前,一切也都说得通。
她能理解他,特别潇洒地回应:“嗯,没事。”
蒋俞白把她抱得更紧了些:“我的感情观跟你认识的我身边的每个人都不一样,我的喜欢是从一而终的,喜欢你,就只喜欢你,这辈子就你一个。”
陶竹笑了笑,反手抱住他劲瘦的腰。
知道了,知道你是恋爱脑了。
蒋俞白还有话还没说完,房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了。
酒店就这点不好,只要有房卡,谁都能开。
他俩分开,蒋俞白打理着衣服下床,迎面撞上走进来的蒋中朝。
虽然他俩知道自己清清白白,但是白日里窗帘紧闭,又是从床上起来的,气氛顿时有点僵硬。
蒋中朝扫了陶竹一眼,收回视线,只和蒋俞白说话:“下午就没见到你人,忙完了就下去吃饭。”
说完他转身就走了,甚至没给他们解释的时间。
大概这就是高位者的压迫,分明一个字没说,就已经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你可以在她这里“忙”,但是如果进我家,我看不上,也不接受。
蒋俞白迈着长腿,走回到床边,单手抄兜,喝了一口已经冷掉的奶茶。
随着奶茶“噗通”一声丢进垃圾桶里的声音,蒋俞白抬眼,看着她,认真地问:“如果有一天,我只是个普通人,没有了蒋家当靠山,你还愿意跟我在一起吗?”
当局者迷,陶竹能感受到,其实蒋中朝的态度并没有这么强硬,她放下奶茶,从床的这头蹭到那头,抓住他的手,安慰道:“没到这个地步,你别这么悲观。”
蒋俞白没说话,仍是直直地看着她。
陶竹意识到,他说这番话,只是没安全感了。
“我愿意的。”她抱着他,“不管未来你有没有靠山,有多少钱,是不是负债,我都愿意跟你在一起。”
第90章 我有分寸
夜幕降临, 在房间里缠绵深吻后,他们理了理衣服,再度回归到晚宴的人群里。
晚宴更偏向商业化, 蒋禾身边几个玩得好的伴郎都是他大学同学,没资格出现在这样的场合里,早早的回了家。
苏旖文身边的富家小千金倒是还在, 只不过这样的场合小千金们觉得无聊,聚在自己的桌子上, 在璀璨的顶灯下,絮絮叨叨聊着八卦。
“我就发了一张跟他的合影,名字都没加,也不知道他那帮疯狂的粉丝怎么找过来的,我就跟犯了罪一样,差点被他们说的明天就得进局子。”
闺蜜正在吐槽男顶流的粉丝, 苏旖文笑笑说:“莱莱, 这事你找阿禾, 让阿禾的哥哥帮你堵死这顶流的资源,给你出出气。”
“啊,不用。”莱莱摆摆手,玩玩闹闹是小事,扯到蒋俞白,事情就大了, 她不过是想炫耀罢了, “他自己跟我道歉了。”
苏旖文还想再跟莱莱说什么,但看见陶竹的身影, 她的注意力就没在这边了。她朝陶竹挥了挥手,招呼她过来坐, 在陶竹走过来时,她穿着敬酒服的身体柔软而刻意地贴在蒋禾肩上,像宣誓主权一般:“下午阿禾不舒服,辛苦你和哥哥照顾了。”
陶竹抿唇,点头给了个回应。
出于一些私心,苏旖文没跟身边的闺蜜说过陶竹跟蒋俞白的事,一直到下午,陶竹带着蒋俞白离开一直没回来,几个小千金们才知道这事,苏旖文也装作是刚知道的样子。
蒋俞白这样的人,是连她们这种层级的家庭都不敢想的,就算是圈子里最顶尖的苏旖文,也不过是嫁了将家的二公子,所以在她们的心里,蒋俞白不是不能谈恋爱,但至少不能谈一个农村出来的,门不当户不对,这得多有手段?
莱莱皮笑肉不笑,话是冲着苏旖文说的,但是舌头底下藏着的剑却是明晃晃地指向陶竹:“文文你这就见外了,人家是雌竞胜出的王者,这点事算不得什么。”
像老钱瞧不起新贵,这些养尊处优的二世祖小姑娘,也瞧不起从底层爬上来的人,总觉得她们靠玩心眼子上来的,不配有尊严。尤其是,陶竹长得还漂亮。
可她们错就错在,不够了解陶竹,归根结底,是她们也不够了解蒋俞白。
陶竹眼形本就凌厉,严肃起来竟不怒自威,但她分寸拿捏的极好,没有训斥,而是看着她问:“雌竞?什么叫雌竞?”
雌竞总被用来形容她们父亲身边那些年轻漂亮的女性,不是个好词,但真要这些心思本不坏又闲出屁来的富家小姐们解释,又解释不出来个所以然。
最主要的,她们也没想过她这种底层出身没背景的女生敢反驳。
莱莱本以为苏旖文会像往常一样帮她说话,可她看了一眼苏旖文,对方却一点反应都没有,气焰顿时少了大半,惹了事又怕事,只敢弱弱地反问:“那你说,不是雌竞是什么?”
蒋禾揉了揉太阳穴,淡淡说道:“她大学开始工作,到现在创业,身家保守估计过千万。”
倚在他身上的苏旖文身子一僵,蒋禾在这时候帮陶竹说话,无异于是在打她的脸。可她看着蒋禾高烧的虚弱样子,又自我安慰道,不是的,他只是烧糊涂了。
话说到钱上,就正好中了富二代们的下怀,莱莱的唇角勾出一道讥讽的弧度:“千万?我十三岁的时候,画的画拍卖就已经到千万了。”
没意思。
陶竹觉得,这帮小富二代们的圈子真没意思。
养尊处优,闲出屁了,就爱没事找点事,当成茶余饭后聚会闲聊的乐子。
她不喜欢唇枪舌战浪费精力,更不想自证,不管别人怎么想她,她只想离开这。
没想到刚起身,被一条有力的手臂环住了腰肢。
她不在乎的事,有人替她在乎。
“要比么?”蒋俞白语气冷淡,“她十三岁的时候,身家几千块,现在上千万,但你十三岁的画能卖到千万,现在卖大概小几十?”
他顿了顿,在满桌惊愕的眼神中,神色自若的又问:“还跟她比么?陈依莱。”
他问完也不走,居高临下地站在那,等她的答案。
他不怕幼稚,也不怕别人说他三十多了跟小姑娘计较掉价。
别说今儿这事陶竹占理,就是不占理,他也不分黑白的护犊子,反正就是见不得别人欺负他们家孩子。
温室里养大的花,没经历过大风大浪,看见蒋俞白的时候就已经吓傻了,更别说被点到名字质问,莱莱低下头,蚊子声似的:“不比了。”
蒋俞白不依不饶:“谁赢了?”
莱莱面子挂不住,脸上火辣辣的,只后悔招惹了不该惹的人:“是……是小桃儿赢了。”
蒋俞白的手从陶竹腰上滑落,顺势牵起她的手,不顾蒋中朝频频投来的视线,带着她认识在场的人。
陶竹分明什么都没做,却一夜在上流社会的各个圈子里有了不小的名气,蒋家大小少爷都护着的人,各路资源求着跟她合作。
蒋俞白乐得如此,明晃晃的偏心,宠着惯着,就是要他家小姑娘乘风昂首,借着他的势,到人间最上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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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竹知道他在帮她,举贤还不避亲呢,他的资源她也都接下,合理利用起来。
接触到资源是最难的,蒋俞白帮她把最难的一步打通了,到后面也就简单了,只要真正能给人家带来实打实的利润,这些资源就能变为她自己的。
工作室不断扩招,在第二场直播前,从原有的六人团队,扩大到十个人,除了一个营销一个运营和一个售后,也就是因为财务工作加剧,陶竹把集团的财务还回去,自己新招了一个。
至于其他锦上添花让团队看起来更高大上的人,不管其他人怎么建议,陶竹都没要。
和其他销售出身的主播不同,陶竹自己家就是果农出身,她太知道羊毛出在羊身上的道理,中间环节增多,要么抬高价格损害消费者的利益,要么压低收购价格,牺牲农民的收入。
第二场直播播的是手工艺品专题。
传统的助农集中在水果,因为果蔬实用,而且确实滞销,但是一些手工艺品,例如少数民族的编花,竹篮,利润低且小众,被所有人忽视了。
这样除了导致靠这些吃饭的当地人越来越穷,也导致诸多传统的手艺面临失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