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车子停在一家高级西餐厅外,陈京澍才依依不舍松开。
她走在陈京澍身后,一进门就有服务员迎上前去,“陈总,包厢已经安排好了。”
过于的正式,林逾静都有点害怕陈京澍准备在这里给自己告白。
只是一直到上齐了菜,他都没任何举动,像是真的只是陪她过一个生日。
林逾静莫名松了口气,拿起刀叉切眼前的牛排。
不过等她咬下第一口,汁水在她口腔炸开后,一股肉香混合血液的腥甜一同包裹住她的味蕾。
林逾静抬头,和陈京澍对视一眼。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异口同声道:“好难吃。”
陈京澍笑了一声,丢下手里的刀叉,直接起身过去牵她,“走,换一家吃。”
林逾静刚刚上厕所时,无意瞥了眼他们包厢的账单,足有四千多。
“四千多的菜,太浪费了。”
“我让服务员打包,送到公司给褚言当加班餐。他最爱来这家吃。”
林逾静点头,两人又走出了西餐厅。
“你想想,有没有想吃的?”陈京澍给她打开车门。
林逾静回头,“可以吃火锅吗?”
今天是冬至,一年中最冷的一天,似乎就该吃些火热的饭,好好暖暖身子。
“当然可以。”
“有一家小店铺,味道特别绝。”
陈京澍开着车,由她左拐右拐指引方向,最后终于到了一家位处偏僻的小店。
“我发现,你总能找到这种位置很偏,且破小的店铺。”
林逾静走在前面,丝毫不在意泥土染脏鞋子,“这种小店才实惠,且口味正宗。”
这是家十分传统的壹京涮羊肉火锅店,走进店里,还能闻到羊膻味。
坐在靠窗的位置,能看到后面就是一片养羊的小牧场。
冬日的火锅店,铜锅不断冒出乌白色烟袅。
升腾至天花板上,烟熏火燎的,格外有烟火气。
林逾静瞧着陈京澍那副矜贵公子哥做派,“是不是已经很久没来这种小店铺吃饭了。”
“那倒也不是,我没你想得活得精致细腻。”他解开外套拉链,将衣服搭到椅背上,那股刻在骨子里的小镇少年痞气感便显露出来。
“刚刚发现,你没有穿西装。”因为又是一身黑,惯性思维,她都没细看,就直接自动代入高级定制的西装给他。
“也不是天天要穿西装的,而且褚言说我穿西装显老,和你站一起都不像同龄人。”
褚言原话,一身黑,阴沉脸,站在大学生身边,像林逾静她叔。
林逾静都忍俊不禁笑了,“其实,我发现。一切都是最原始的好。比如饭要简单的才好吃,衣服要宽松舒适的才好穿。精致的华服,高昂的食材,不一定适合每个人。”
“是。”陈京澍附和道:“最原始的确实很好。一切如初的模样,就很珍贵了。”
“嗯。”林逾静笑着点了点头,觉得两人此刻的氛围极好。
很是相濡以沫,甚至有点像已经生活很久的小夫妻。
“静静,那我们,能不能回到最初?”陈京澍问道。
林逾静还有些没反应过来他的意思,回道:“我们现在,不就是回到最初的模样吗?”
重逢后,她一直觉得,能和陈京澍坐在一起,心平气和没有任何心理压力地吃顿饭,就是件很难得的事。
“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陈京澍抬眸,直直盯着她眼睛,郑重说道:“我的意思是,我们复合,回到恋爱的最初。”
作者有话说:
《重来一次》
演唱者:陈少爷
【动心】【真诚】【温柔】【期待】【手握话筒】【如果能重来一次,拼凑新的故事,成为你爱的样子,让过去原地消失,来到你的城市,让我们重新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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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澍:不屑玩什么暧昧游戏,或者玩弄他人感情的把戏,只想好好恋爱,踏踏实实的和林逾静过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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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妹妹
◎“静静,我尊重你的一切决定。”◎
路边的小店呈狭窄的长条状, 摆上几张桌子便显得格外拥挤。
正是晚饭的时间,火锅店最适合三五好友高声畅谈。
所以,当陈京澍突然告白时, 林逾静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他就唇角微扬,望向她的眸底是多情的旋涡, 带着蛊惑的撩拨,只要人稍微意志动摇,就会陷入那以爱编织的潮水中去。
刹那间, 林逾静差点隐藏不住自己心脏深处的心动。
十七岁时第一次喜欢的少年, 从初见那刻, 就看穿她的软肋,成为她所有阴影里的盔甲。
是会洞悉她坚强外表下, 脆弱敏感的底色。
他说, 她可以永远做一只待在他身边的小狐狸, 狐假虎威, 由他撑腰。
那对向来无依无靠的少女来说,就像永夜里只为一只蝴蝶,点亮的温灯。
自此, 无论是十七岁, 二十七岁,还是三十七岁。
他永远会站在她回忆里的目光所及, 每一次的怦然心动,是往后人生无论光辉还是阴霾黯淡,永远拔得头筹的存在。
是只要出现, 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 轻而易举赢得周围所有竞争者的人。
是永无出现, 也可被无限渡化金身的黄粱少年。
是青春里,唯一一面高扬的旗帜。
艳丽又鲜活。
是,初恋。
只不过,短暂的梦。
被铜锅沸腾溅在她皮肤上的滚烫水滴,拉回现实。
林逾静抿了抿唇,嘴角的笑意却泛着微苦,“阿澍,十七八岁时,谁还没有疯狂爱过一个人呢。可我已经过了那个年纪。”
“我现在,只想平平淡淡过生活。和你陈少爷,就像此刻心无芥蒂地坐在一起吃路边摊,就很心满意足了。”
她承认,李沁词在医院的话,杀伤力极强。
道出了身处这帝都城里,千百年来深刻不灭的门当户对传统思想。
皇城至今还是中轴线正心的奠基,内慧外明的祁博士帮不了柳家光复,她一个穷学生更加高攀不起陈家的太子爷。
李沁词自私但有娘家做靠山,柳华懦弱但有父母爱人永不背离,祁渥雪痴情但有撞南墙的勇气。
她一无所有,只能做个精致的利己主义者。
连苦日子都无法改变,她成为一个爱做飞上枝头变凤凰的灰姑娘。
毕竟,灰姑娘原本就是伯爵家的千金,她只是一个浮萍,连做灰姑娘的资格都没有。
现如今,能和陈京澍面对面坐在一起吃顿饭,对她来说就尤为不易。
否则属于他们的未来,只会是比贫贱夫妻百事哀,更加凄苦波折的。
她想了又想,自己一定做不到像师姐那样心软,会因为男人一滴泪就妥协一切。
自私的人,连清醒着沉沦都不会超过十五秒。
目前朋友的身份,不远不近的距离,没有阶级门第之困,没有柴米油盐之苦。
她自然也没忘记答应陈阿姨的话,要让那个少年永远高坐明堂,而不是为了所谓虚无缥缈的爱情,再进那俗世红尘中滚一遭。
陈京澍便看着她,连眼底的温柔深情都没变,只是一句话也没说。
从铜锅里捞出一块烫熟的羊肉,夹到她碗里。
林逾静挠了挠头,莫名有种故作坚强的洒脱,被人看穿底色的感觉。
“你不会,因为我拒绝你生气吧。”林逾静被他盯得心里没了底,刚刚还强硬淡漠的语气,都变得怯生生。
陈京澍笑了笑,瞬间化开了此刻的冰点气氛,他摇了摇双手,语气轻松道:“姑娘生日,我表白。一没拿礼物,二没好好追求人家。立刻就想人家答应。是我在妄想。”
林逾静愣了下,赶紧回道:“阿澍,我不是那个意思。”
她并不是故作高洁的拒绝,也没有以退为进,想要索取更多。
仅仅是,路边泥潭的尘土,飘不到顶楼四合院的自卑。
“静静,我知道,我尊重你的一切决定。”陈京澍对着她点了点头,依旧笑道。
林逾静再三看着他眼睛,确定是真心话后,才舒了口气。
又突然想到两人之间,除了年少时的那段初恋情,还有现在连接着商务往来的百校联盟。
“那也不会影响,咱们之间的合作吧?”她低声问道。
陈京澍挑眉,笑出声来,“静静,我在你心里就那么小气吗?”
林逾静赶紧摇头,又讨好地给他夹菜,“陈总在我心里,永远光辉伟岸。”
陈京澍突然停下动作,皱了下眉,“你叫我什么?”
林逾静后知后觉,立刻改口,娇甜对着他喊,“谢谢哥哥~”
这声哥哥,也像是把两人一连几天沉闷的气氛,都驱散了。
“你还记得咱们高中时,学校特别流行认干哥哥干妹妹吗?”陈京澍提起旧事,“要不,你也认我做哥哥?”
林逾静回忆,那个时候确实很流行认干哥干妹。
只不过大家都心照不宣,无非是确定恋爱关系前的暧昧拉扯。
最后十对干哥哥干妹妹,起码有八对成为小情侣,根本和他们现在的情况不一样。
“你正经点好不好,那些认干哥哥干妹妹的,最后都亲在一起了。”林逾静嗔怪地瞪他一眼。
“是吗?”陈京澍一脸疑惑,“我怎么不知道。”
“你真不记得?咱们班之前有个女孩去找你,想认你做干哥哥,结果被你拒绝。你还十分无情回怼人家:你妈妈知道你在学校不好好学习,到处认哥哥吗?”林逾静绘声绘色道。
陈京澍摇头,“没有记忆。”
“...”林逾静也不想和他过多计较从前的事,夹了块肉填进嘴里。
“但是静静,我说真的。你认我做哥哥,往后我手里有的,都分你一半。”
林逾静笑出声,但放在桌下抖动的脚,是藏不住的开心,“哥哥,能分一半财产的,是夫妻。”
陈京澍瞧着她,目光尽是温柔,散漫将手往椅背上一搭,说不尽地痞气风流,“怎么办呢,哥哥就乐意哄你开心。”
林逾静藏在长发下的耳根突然开始泛红,连带她藏在这人声鼎沸里的心跳声,都有些难以压制。
回甘的余味,自甜微苦,也涩得舌苔发麻。
-
吃完饭,陈京澍结账,将自己的外套丢进她怀里,“抱着哥哥外套。”
林逾静懒得和他争辩,只乖乖拢一抹乌木沉香在怀。
出了门,陈京澍长臂一抬,十分自然地抱揽在她肩上。
“哥哥,这就不合适了吧...”林逾静挣扎一下。
谁知陈京澍抱得更紧,还把她往心脏处贴靠,“我抱我妹妹,怎么了。”
林逾静嗔笑着对他翻了个白眼,由他揽着向后备厢走去。
“你不会俗气的,插一整后备箱鲜花,再拉一条彩色旗子,二次告白吧?”林逾静微微仰首,问道。
陈京澍抬起另一只手,在她额头敲了下,“我在你眼里,就那么俗?”
等他拉开后备厢门,里面是一个小型的月亮渔火落地球灯。
和七年前送她的那个小夜灯,一模一样。
“七年过去了,也不知道你还怕不怕黑。但想着之前的小夜灯应该已经坏了,我就自己画了张图纸,照着定做了一个一模一样的给你。”
暖黄色的光晕照在她脸上,那拼命掩藏在心底的动情,瞬间防护崩塌。
就像春夜的篝火里,掉落一片很轻的羽毛,并不会出现多么震撼的火焰。
可瞬间燃烧而起的焰,仍可为永恒。
她的心乱了。
“这次做得很高级,你可以语音控制。比如你说关灯,它就会立即关灯。”月亮渔火真的按照他的口令,关上了灯。
深冬的夜,两人面对面而站。
五官都被昏暗的光线,映衬深邃。
“你说开灯,它就会再次开灯。”
林逾静微微仰着头,没有去看车里的灯。
而是瞧着眼前热烈耀眼的人,有一种连她自己都未察觉的心跳跃动,迅速如电流般酥麻淌过全身。
“这就感动了?”陈京澍居高,朝着她打了个响指。
林逾静这才回过神,眼神略显慌乱地四处闪躲。
陈京澍拿过她怀里抱着的衣服,从羽绒服内袋里摸出一个由红绳编织的通体翡翠弥勒佛。
“这个是陈家藏宝阁里的辟邪弥勒佛,一直看你睡觉不踏实,能助眠。”他语气轻松,像是在说一件再普通不过的饰品。
只不过林逾静本科时,有位家里做翡翠珠宝生意的舍友。两人关系好,她也没少学习比高奢还要考究的宝石知识。
像陈京澍手里拿的,通体翠绿如玻,清澈如水,不含一丝杂质,市价起码在百万以上。
而又被雕刻成模样精致的弥勒佛,正所谓男戴观音女戴佛,世家多用来送女儿,以美玉养人。
“这个就贵重了吧。”林逾静撩了下头发别在耳后,想掩盖心底的受宠若惊,却不想暴露了鲜红如滴的耳垂。
“我给妹妹送个小玩意儿,怎么就贵重了?”陈京澍摁住她双肩,不许她动。然后将红绳套到她脖子上,“壹京都流行,送自家姑娘玉。”
“我这人最护短,别人有的,我家姑娘都得有。”
林逾静一颗心都揪在了一起,她是真的,真的好想爱他呀!
“哥...”林逾静开口,像是被呛了口风,声音略带哭腔,“抱一下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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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开车绕着城区转了几圈后,林逾静打了瞌睡,陈京澍默默调转方向去北四环。
黑色的大G刚驶进女生宿舍楼下,就看到台阶上坐着一个人。
张嘉乐似乎等了一晚上,冻得瑟瑟发抖,看到她下车走过来,才起身。
“学姐,你终于回来了。”阳光开朗的小狗,也有冷得发颤时候。
“你等了多久呀!”林逾静皱着眉,问道。
“也没多久,就是给你打电话的时候,我刚到。”
林逾静不知道的是,他们离开时,就和张嘉乐擦肩而过。
“你傻不傻,知道今天多少度吗?”
张嘉乐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这么轴,他坐在这里,与其说是等她,不如说是怕她不回来。
“学姐,生日快乐。”张嘉乐嘴唇发白,但看向她时,眼底仍是澄澈的真挚爱意,“我等着你,也是想向你告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