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鸦椿——桃屿【完结】
时间:2023-11-04 19:36:14

  “您马上就要退休了,京澍少爷也该进到董事会。今宜小姐就是再有能力,没有眼力就不好了。”
  两人演着没有观众的红白脸谱戏,相视一笑。
  最后陈嵘清又话锋一转,说道:“京澍年龄小,不懂其中曲折,等结了婚,体会到岳家势力的牵绊,自然就明白从前老太爷定下规矩的良苦用心。”
  “陈局不知道吗?”王秘书赶紧接话道:“现在壹京都传遍了,您儿媳妇正是那位撺掇姐弟二人和好的画家。”
  “之前我怕京澍少爷被骗,还偷偷调查了一番,居然是您早前资助过的贫困生。”王秘书将手里拿着的牛皮纸袋递了过去,“我专程去了一趟他们老家,街坊四邻都说她是个可怜孩子,父亲早早去世,那母亲和弟弟一听京城来人找她,直说回复早和她断了亲,没有任何关系。”
  陈嵘清几乎是皱着眉看完的资料,“我儿媳妇?谁说的,媒体?这不是闹笑话吗?”
  “可不。”王秘书看着他脸色回话,“估计又是仗着自己年轻漂亮,又有点才华,就妄图做飞上枝头变凤凰美梦的姑娘。”
  “唉,儿女大了总是不由人。不过,你怎么现在才告诉我?这可是第二件事了...”
  王秘书连连道歉,“之前我一直关注着那姑娘,虽然跟在京澍少爷身边,但也还算规矩,知道底线在哪。”
  “也就最近一个月...才变了。我想着,怎么也得您这个大家长,做主拍板才行。”
  陈嵘清眯了眯眼,将办公桌上的全家福相框直接倒扣到桌面,“你不了解,我这儿子被他妈妈养的过于天真纯善。他要是知道我去找那姑娘,只会是不要江山要美人。”
  “陈局,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呀!”
  陈嵘清笑着摆了摆手,似是豁达通透道:“儿孙自有儿孙福,就由着他们去吧。你通知一下明天上午的会调整至下午,咱俩老匹夫去附近茶馆散散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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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逾静看着陈今宜,笑了一笑,“大姐说的,我都明白。”
  “明白就好。”陈今宜又拍了拍她的手,“你再给我讲讲你们去可可西里无人区的故事。”
  两人正聊着,陈京澍带着两位单是看着就知道身份非比寻常的人过来,为几人一一介绍道:“这位是华京科技的秦董,这位是沪上黎氏集团的黎董。我家大姐,也是华仁集团董事陈今宜,我女朋友,JING美术馆主理人林逾静。”
  又是商人间官方的寒暄,林逾静跟着陈今宜一一和秦见川、黎锡然握手。
  陈京澍从后面揽着她腰肢,低语,“我和大姐约了这两位董谈点事,前面门厅签到处就辛苦你招呼着。”
  林逾静点头,“去吧,这里交给我就可以了。”
  她和一众名媛千金,各界名流寒暄了一上午,简单的接待事宜,也算游刃有余了。
  她就看着陈京澍与一众人走进会议室,失神片刻,快速整理仪态翩然回到门厅处。
  之后再来的,便都是陈京澍在京的朋友,和从前留学的同学。
  由褚言带着,她基本就陪在一边,时不时对提出的问题讲解一二。
  后来熟了,一群人热络起来,开始对着她叫嫂子。
  恍然间,林逾静像是回到了高中时代。
  “嫂子,庆功宴安排了吧?”
  林逾静忙了一天,首展开馆又基本都是陈京澍在安排,她都不知道有没有庆功宴这回事。
  还没等她说抱歉,陈京澍突然从身后出现,揽着她腰肢同那群人说道:“放心吧,你嫂子早几天就安排好了,还给你们准备了好酒。”
  “行!谢谢嫂子,嫂子费心了。”
  林逾静就这样被陈京澍牵着手,肩上还搭着他的西装外套,脚下是红色地毯。
  面对一群好友寒暄,恰时庭院放起礼花。
  那一刻,莫名有一种...
  举办婚礼,嫁给他的感觉。
  ...
  当晚的庆功宴,来的基本都是陈京澍相熟好友。
  听他介绍,开馆买地时,托得就是他们的人脉和人情。
  宴会上,陈京澍自然被逮着灌了不少酒。
  最后是褚言帮着她一起,才将陈京澍抬回了家。
  “京哥从前都不喝酒,今天也算是让他们逮到机会了。”褚言接过蜂蜜水,同她解释道。
  “没事,你也辛苦了,早点回家休息。”林逾静说道。
  她一直将褚言送到门口,又问:“之前和曲溪商量,让她回来帮我管理展馆,有回复了吗?”
  林逾静马上就要前往俄亥俄留学,这一个月内,除了忙展画相关,就是寻找国内对接人。
  “今天太乱了,都忘了和你说她下周就回国。对接的事我直接和她交接,你专心准备全美画展就行。”
  “褚言,谢谢你。”
  褚言摆了摆手,大摇大摆进了电梯,“嫂子,对我哥好点,兄弟姐妹们绝不让你费半点心。”
  林逾静笑着点头,同他挥手告别。
  再回到院里,她手机响了响,又是一堆门户网站推送的今日新闻。
  林逾静边往卧室走去,边点进主页。
  不出意料,基本都是和今日JING美术馆开业相关的新闻,其中最活跃的便是财经新闻和娱乐媒体。
  看到陈今宜名字,她先点了最上面那条——华仁两大孙辈力破姐弟不和传言,同框共庆美术馆开业,恐有大新闻...
  底下不出意料是一堆吃瓜群众的评论:
  【不愧是堂姐弟,长得好像。】
  【一直传陈家只有大房和二房的长辈不和,小辈子女并无纠纷,看来是真的。】
  【我不信两姐弟没半点隔阂,肯定又是作秀,这种新闻看看就得了。】
  【可我怎么感觉这像是华仁内部即将要有大动作...】
  林逾静不了解华仁内部的弯弯绕绕,也不懂商业斗争,但她相信陈今宜今日所说的话。
  又翻了没几下更觉索然无味,直接便退了出去。
  陈京澍在床上翻了个身,模模糊糊还在叫她名字,“媳妇儿,睡觉,抱着睡觉。”
  林逾静坐上床,立刻被一股酒味冲击到鼻腔,她皱了皱眉,一脚踹过去,“臭死了,下次不许再喝这么多酒睡我旁边。”
  陈京澍闭着眼睡着了,但还像是有定位仪般直接抱住了她,很快又传出均匀的呼吸声。
  林逾静倚在他怀里,继续看新闻头条。
  这次是关于他们二人的,出自娱乐媒体。
  显眼劲爆的话题,飘着大大的红色“爆”字——华仁集团未来少奶奶美术馆开业,引业界名流纷纷现身祝贺。
  【羡慕,长得漂亮就算了,还有才华。关键命也太好了,就连选男人,都挑了京圈最贵气深情的。】
  【苦情灰姑娘这下彻底攀上高枝,实现阶级跨越,成为少奶奶了。】
  【连王老爷子都来了,排面真是太足了。】
  【但是有一说一,陈老爷子来了才算真正给排面。否则一律按照京圈少爷花钱找乐子,哄金丝雀玩。】
  【支持楼上,放眼华仁娶过的媳妇儿,连陈老二续弦都是沪上豪门千金,怎么可能真认下林逾静这门亲。】
  林逾静看后,拉着陈京澍耳朵给他挑了几条念道,又问,“陈少爷我不信吃瓜网友,你自己说,对我是哪种?”
  陈京澍喝得大醉,口齿都不清了,但还是迷迷糊糊回道:“娶你...那种。”
  林逾静眼眶红了起来,抚摸着他鬓角的白发描摹。
  脑海里,是陈今宜提前给她打的预防针,还有两人偷偷约定好的秘密协定。
  林逾静将额头抵到陈京澍耳畔,低言,“阿澍,谢谢你这么坚定爱着我。”
  说着,她将唇凑到陈京澍脸颊,轻轻吻了下去。
  陈京澍感受到她的吻,似醒非醒的捧住她脸颊。
  沾染酒味的吻,下刻落在了她唇上。
  这时,林逾静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是一则陌生却又熟悉的号码来信——【林小姐,明日上午九点,望京楼茶馆一叙。】
  落款是:陈嵘清。
  林逾静理都没理,只抱住陈京澍,缩进他怀中,“阿澍,以后的路,我会在远方陪着你走下去。”
  “还有,少信我说的话。”
  作者有话说: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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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对峙
  ◎对峙◎
  林逾静那一晚睡得并不安稳, 脑子里被杂七杂八的琐事填满,再全部以梦境重演的方式,像是临终前的跑马灯, 闹了她一整晚。
  直到她耳边响起低沉的手机闹铃声,还有男人凑到她耳边的呼吸声,生拉硬拽的梦才将她放了回去。
  只是她想睁开眼时, 一个温热绵软地吻落在她眼角。
  林逾静翻了个身,顺势抱着陈京澍腰身,又将他拉回到了被窝里。
  两人闹了将近一小时, 陈京澍才揉了揉她头发, 抽身, 将套丢进垃圾桶,再拿着湿巾给她擦腿心, 问:“今天还在家里画画吗?”
  一大早就做了场床上运动, 她鬓角的发丝都被汗水湿透了, 疲累地拉着陈京澍一只手摇了摇头, “不,今天准备逛逛博物馆,老街旧巷什么的。”
  “那些地方有什么好逛的, 等周末了, 我带你去郊区水库钓鱼。”陈京澍拍了拍她尚裸.露在空气中光洁圆润的臀,“搞个小野炊, 小野战,也挺有滋味。”
  林逾静被他挠得痒,笑着推开他的手, “不正经。”
  “也就和你不正经, 和外人高冷着呢。”陈京澍挪腿, 终于下床开始洗漱。
  林逾静披上他脱下的浴袍,倚着卫生间门瞧他。
  刷牙,洗脸,再胡乱挤一些她的护肤品涂个脸。
  林逾静喉腔莫名泛出血腥味,心里更是说不出的酸味。
  怎么,明明是很温馨又幸福的场面,她却有种淡淡的悲戚感...
  “我上班了,出去玩注意安全。”陈京澍从挂衣架上取下她熨烫好的西装外套,又当着她面掏了把内兜,拿出一张鸦色银行卡塞进她手心,“别抠门,看上什么买回来。”
  林逾静抿唇,送他到电梯门口,“行,买穷你。”
  等待电梯上行中,陈京澍还不忘揽着她腰,最后落下一个吻,“好大的口气,我很期待有这么一天。”
  “电梯到了,快走。”
  银色大门,缓缓闭合。
  陈京澍边傻笑边冲着她摆手。
  LED显示屏,终于显示电梯下行。
  林逾静歇了口气,背脊倚着冰凉的墙砖滑落,独自坐在电梯口很久很久...
  像是,在给自己开最后一场战役的启动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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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逾静没有叫陈京澍安排给她的专车司机,而是随便拦了一辆出租车。
  望京楼茶馆开在颐和园旁边的巷子里,她报了预约名字,身着旗袍的服务员将她带到了包厢。
  中式厢房,燃着熏香。
  全景落地窗外就是昆明湖,晨间微风吹拂,湖面泛着波光粼粼的微光。
  “陈局,林小姐已经到了。”
  听到门外的脚步声,林逾静刚还悠闲赏花看湖的兴致被打断了。
  她起身,就见包厢门被推开。
  年近60,久居官场的男人保养十分得当,一举一动间都是儒雅沉稳,绝非等闲的高位者气质。
  还和经年前一样,初印象是个慈祥亲和的长者,但他抬手,示意她坐下时,又带着审视与压迫。
  林逾静坐在次位,还没开口客套寒暄,陈嵘清便“嘘”了一声。
  他先是屏退茶馆专业的茶艺师,再亲自净手泡茶,最后亲自为她斟上第一杯茶。
  “这是今年新下的碧螺春,尝尝合不合口味。”很是体贴,连声音都很是温柔。
  恍惚间,林逾静像是回到了少年时,她第一次见到陈嵘清的场景。
  他也是这么为她剥开汉堡包装纸,又将一整杯冒着冷气的可乐推到她面前。
  那时,她居然真的天真以为,他只是一个中年得子又失子,走投无路的父亲。
  林逾静轻眨眼睫,端起杯子抿了一口,口齿间尽染醇正茶香,回甘更是香而不涩。
  但她依旧温言谦声,“抱歉陈先生,我不懂品茗,只能说出这两句。”
  陈嵘清只笑了笑,像是最稀松平常的长辈同小辈聊天,“品茗呀!是咱们自古传承下来的八大雅事之一。古时,高门皇室的千金公主,琴棋书画,诗酒花茶,几乎都是从小经大师傅调教,方成气候。直至如今,京圈的世家千金都还在学着这些...”
  林逾静浅笑着,也不打断陈嵘清的话。
  她就同时净了手,一边倾听,一边剥着盘子中的碧根果。
  “不过林小姐也是才女。”陈嵘清笑着注视着她,眼底却多了几分审视,“漂亮,聪慧,知进退,就是可惜没生在像我们这样的家庭。否则,我一定选你做陈家的儿媳妇。”
  林逾静依旧莞尔浅笑,淡淡回道:“那先谢过您的认可。不过现在毕竟已经是现代文明都市,哪里还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要真是出生在您这种钟鸣鼎食之家,长辈钦点最佳儿媳,估计阿澍就觉得无聊了。”
  陈嵘清大笑,“你这丫头说话真的很有意思,还和小时候一样。今年多大了?”
  “我还以为您贵人多忘事,早不记得我了。”林逾静话音始终很淡,有一种三思而后行的谨慎感,“17初见您,今年过完生日就26了。”
  “我知道陈京澍的存在,也是26岁那年。那时才刚进单位,做最基层的工作。每天戴着安全帽跑全市大大小小上百个建筑工地。知道市场每一颗螺丝钉的价格浮动,却不知道自己儿子的身高体重变化...”
  说着,陈嵘清还红了眼眶。
  林逾静挑眉,抽出一张纸巾递过去,“陈先生,您快擦擦。”
  擦擦您那,虚伪的鳄鱼眼泪。
  “小姑娘,我今天来见你,也不和你拐弯抹角了。我这个老匹夫就是想求求你,离开我儿子。”
  林逾静唇角的笑意凝滞住,连眼角的笑都僵在空气中。
  口腔内,更是像被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填满。
  她只僵挺着脖颈,倔强道:“如果我说,不呢?”
  “阿澍对您很重要,对我同样重要。我从小原生家庭就不幸福,父母不爱,亲友不疼。阿澍是这个世界上,唯一坚定选择我的人。您让我离开他,这不是要我命吗?”
  陈嵘清眉心微蹙半分,依旧拿着长辈语重心长的腔调同她说道:“年轻人都觉得爱情是这一生最重要的东西,但我这个半截身子入土的人要向你戳穿真相,这个世界,爱情是最不值钱的。”
  林逾静捧着茶盏,眼底最后一丝笑意也没了,“那您爱过人吗?被坚定爱过吗?无论你是否有现在的成就,都有一个人对你不离不弃,告诉你,你就是全世界对他来说,最可贵的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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