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安慰她:“不要怕,我不会离开。”
宁嘉打开周静发来的行程表,多是国内外的展会与宣讲,还有一些名师的公开课,沈亦承点点七月的欧洲行程,问她:“当做旅游?”
宁嘉这才笑着贴了贴他。
他不想让她有太大压力,但是人又不能全无压力的活着,宁嘉的性格和能力都无可指摘,就是剩下自己一个人毫无靠山,他这座山也是摇摇欲坠,不一定靠得住,到时候还是要靠自己的。
宁嘉倒是很愿意陪他出国,到了国外,除了偶尔和他讲话,与翻译、路人都要积极地聊天,好像晚了一分钟就浪费一次学习的机会,翻译被她吵得累了,躲起来,宁嘉早晨一冒头就遍地找“翻译姐姐”,沈亦承说:“她们公司跟我合作也有十几年了,我看再过两天,你跟我就要进行业黑名单。”
宁嘉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跟他说:“那你就忍两年,我很快就和翻译一个水平了。”
她没说错,能用英语交流的国家全然不在话下,法语都说得十分流畅,宁嘉还准备把她学的几门外语都考个证下来,沈亦承说她应该多吃点,多长一些肉,不然都贴不下她的证书。
两个人在外面多是挽着手,翻译躲在游艇后面,问同样躲在这里的周静,“沈总的女朋友是不是不大?也够吵人的,我记得沈总最讨厌吵闹。”
周静笑笑:“彼之蜜糖,汝之砒.霜。”
一会儿宁嘉冒头过来,翻译吓了一跳,她手里端着一碟水果,笑着说:“周秘书,翻译姐姐,吃水果。”
“谢谢宁小姐。”周静怼了怼翻译,对方也只好说“谢谢宁小姐”。
周静可没听宁嘉说过“不要叫我宁小姐”“叫我宁嘉就好”之类的话,可见与沈亦承是同样的人,表面上和和气气,实际上将自己与他人断绝开来,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亲民”,所以该打招呼还是要礼貌地打。
宁嘉说:“还没来得及问这次怎么是周秘书来,李助理呢?”
周静叹气,“沈总怕不方便。”
宁嘉不知道哪里不方便,但是他带了两个女生,隐约明白是她能有个伴儿。
于是笑着离开了。
“男人是不是都喜欢小女孩儿,多有活力。”
周静捏起一颗葡萄堵在翻译口中,“这话可不能让他们两个人听到。”
“又没说错…”
“那是你肉眼凡胎,看不出事情的本质。”
“嚯,这玩玩事儿还有本质呢?”
“过两天你就知道不是玩的了。”
翻译起初不懂,后来沈亦承将一部作品都没有的还没满二十岁的宁嘉带着介绍给各路大佬的时候,就察觉到了问题所在。
暗地里是情人,等到了这浮华场,又成了师友。宁嘉也没有借助翻译,全程自主交流,当然,她能说话的场合还是太有限,估计再过一两年,能有拿得出手的奖项之后,这对话便会被延长。
哪怕是情人,也没见两个人多亲密的举动,沈亦承在外面只会将手搭在她的腰上,神态庄重,私底下也没看见他们亲昵,偶尔也就一次,翻译从游船上出门透气,看到宁嘉穿着绿色的丝绸吊带裙,两手握着船延栏杆,侧头叫沈亦承来看星星。
那个面善心冷的沈二少爷神色温柔,垂头吻她,只得到一声“我叫你看星星”的娇嗔。
第32章
◎宝贝,别哭。◎
这一个暑假陪着沈亦承跑遍欧洲, 宁嘉鞋子都快磨破几双,他又没有固定的座驾,什么场合穿什么衣服鞋子都要讲究, 沈亦承倒是潇洒,各处都有他的“据点”,他爱穿的都给他在店里存着,都是男装店, 宁嘉也没有这样的待遇, 也没这种习惯,只能到地方现买,买完了也拿不回去, 沈亦承就让她收着, 放在他英国的工作室。
宁嘉才知道他在英国还有个大据点。
这是属于他的、几乎全部由玻璃做成的工作室, 位置靠近他的大学,这里基本都是学生或租或买的房子,想来这里也是他的房产。
平时会拉上窗帘,沈亦承推门进去, 里面有几张桌子,全套的车床, 切割台、雕刻工具一应俱全。
沈亦承说他会在这雕一些客户订单。
宁嘉大惊:“客户订单!?”
沈亦承笑笑:“怎么,觉得我不会接私活?”
宁嘉点头,他拉开塑料罩,坐在他的椅子上,低头说:“那时候还有叛逆的心思, 想着靠手艺赚点钱。”
宁嘉坐在他腿上, 偎着他看一面爬满蔷薇的墙, “结果呢?创业成功了么?”
“卖出去星星点点, 不如开公司赚钱。”沈亦承说,“还不够买西装。”
宁嘉笑起来,“是不是销路不对?”
私活,没什么名气本来就赚不到钱。再说,他那一身手艺,也得有人喜欢,英国不像能让他这样的搞玉雕的能赚得到钱的地方。一想就知道他隐姓埋名地不依靠以前国内的名声,想看看靠自己一双手能到什么份上。
结果收益惨淡。
但是这里是那么静谧,宁嘉养着满墙绽放的蔷薇,依赖地靠在他怀里,单手握着他的衬衣,与他讲:“你喜欢做这件事,倒是那些凡尘俗事让你不开心了。”
沈亦承说:“坐在这儿雕个十几个小时,就觉得没那么喜欢了。”
他的雕刻以精工著名,多数都要雕个十天半个月,甚至一年半载。
他问宁嘉,要不要在这边上学。
宁嘉抬头,单手抚摸他的脸,笑着问:“把这儿也给我?”
“继承我的遗产,不喜欢?”他说,“放着也是放着,也不想卖,更不想借给别人。”
“那就给我啦?”
“借你,小贪心鬼。”
宁嘉搂着他回:“这边有名的设计学院都离这很远。”
他似乎有些遗憾。
“放着吧,些许过两年就会卖了。”
宁嘉站起来,抚过他工作过的痕迹,从一片薄薄的灰痕中搜刮到一本相册。
她用纸巾擦净,打开看看,是他的一些作品,以及别人拍的照片。
他穿着黑色的衬衣,微微躬下身体,专心雕琢。
还有几张他与旁人的合照,看来是大学时期的朋友,因为向阳也在。
这边留学生也会各自扎堆,沈亦承和向阳却喜欢与本地人厮混,照片里也都是男人,她随手抽出一张,偷偷藏在自己的小挎包里,被沈亦承抓个正着。
“偷拿什么?”
宁嘉将照片递给他看,是他们夜里在这边喝酒,沈亦承的侧脸。那时他的头发后梳,露着宽阔漂亮的额头,但头发不算太短,那边能看出微卷的弧度。有点像八十年代的港星,当然,有一半以上的功劳都是靠拍立得的滤镜。照片里他单手拿着酒杯,正在听着他对面的人讲话,总感觉清冷如月。
宁嘉收在怀里,“好看,想要。”
于是伸手和他抢。
“人就在这里,抢一个旧照片。”
宁嘉搂着他撒娇,“你留给我嘛,我都没几张你的照片。”
他将册子整个丢给她,叫她都拿着,宁嘉闻言,迅速挑出只有他的几张,显然已经早有预谋。
都有些年头了,宁嘉小心地存好,问他接下来的行程。沈亦承说:“这边差不多,也该准备回国了。”
宁嘉下半年要忙起来了,一想到这里,她忍不住道:“带我去你的学校还有你住过的地方看看…”
沈亦承笑笑:“要做什么?”
“想看看。”她说,“你当怀旧,我就当重新认识你。”
他没拒绝她。
宁嘉感觉到,他还是喜欢在这边的生活的,不过有一点沈亦承不太喜欢,他看着周边的餐馆说:“饭太难吃。”
能让沈公子评价“难吃”,也是一种本事。
所以瞧着照片比现在还要瘦一些。
大学会定期开放,沈亦承靠着优秀毕业生的身份钻了进去,里面三三两两的学生,人不多,宁嘉看了他以前的教室、体育馆,他会打篮球,哪怕到了现在,一个球砸过来,他抬手也能进篮。
宁嘉确实重新认识了他。
她听着他讲以前的事情,心里羡慕,又有些落寞。她靠着他的肩膀,说:“要是能再早出生几年就好了…”
但她不保准自己能考上他的大学。
要是能和他一起读书,做正常的恋人…或者她爸还在,他们或许还有未来可言。
沈亦承却说:“这样就好。”
这样就好,他有能力庇佑她,让她免去一些苦难。
“那叔叔要是平时遇到我这样的,还会疼我么?”
“不会。”
回答的斩钉截铁。
“这世上有太多巧合,宁嘉,我不喜欢和谁亲近,你是个例外。你来到我家也是因为意外。”沈亦承搂着她的肩膀,和她道,“所以不要假设,一切都是定局。”
命运早就做好了安排。
他带着一种宿命论的语调,和她走出了连廊,外面是宽阔的草坪,再往前就是校门,他打算带着她离开。
宁嘉垂着眼睛,知道多说无益。
他是一个务实的人,不会拘泥过去,甚至也不思考未来。因为他能掌控的事情太多了,她就是其中之一。
宁嘉本来也不想去思考,但是她很清楚,他们没办法走得更远了,可能分离这就在未来几年。
怎么会舍得。
她开始了提前的伤感,而沈亦承却对此一无所知。
他为了带她玩,特地提了一辆车。下一站就是他在英国上学时的住所,那边的公寓多租了出去,沈亦承恋旧,就一直留着,算是买了下来。托这边的家政简单收拾,夜里还能住人。
宁嘉看他打开门,里面是很简单的装潢,墙上有一幅装饰画,只有横斜的黑白线条。这边面积不大,开门左手是卫生间,进门右手是厨房水吧,对着一张两米的床,上面套着深蓝色的床品,然后就是黑色的床头柜,白色的落地床头灯。
他放下杂物,让宁嘉随意。
外面下起了小雨,宁嘉躺在床上,看着外面灰色的雨蒙蒙的天气,抽抽鼻子,沈亦承抚摸着她的头发,躺在她身后。两个人是用完饭回来的,现在天也快黑了,只剩下淡淡的疲倦。
宁嘉觉得无事可做,小声问他:“内个吗?”
他抚摸她有一阵了。
沈亦承问:“是不是累了?在想什么?”
“想一些不存在的东西,比如和你一块考上这所大学,然后我对你穷追不舍,我倒要看看你想不想跟我在一起。”
引起他低声的笑。
他说:“没准就妥协了,就像现在。”
宁嘉这才笑起来。
他有时喜欢穿着,有时喜欢脱了,但宁嘉大多数时间都要不着一物的才行,现在她差不多,情调也有了,最后却停在了半截。
沈亦承说:“等我去买。”
宁嘉的脸已经红透,她推搡他,盖着被子团成一团,几乎把自己憋过去。
他买的时间可有够长的,宁嘉杯里的咖啡都干了,也没见他回来。她随手打开衣橱,里面还有一些他的旧衣服,基本都是衬衣,还有一些黑色的半袖,宁嘉拿起来看看,一股霉味儿,赶紧扔到洗衣机烘干机里,等彻底干了才套在身上。
她无聊的摆弄手机,终于等到他回来。
起初是没拿伞。于是买了伞。然后去药店,没有套,只有药,沈亦承并没有买,走了很远去另一家,同样的情况。
于是买了两杯热可可回来。
宁嘉幽怨的瞧着他,问他是不是从伦敦打车到北市买去了,得到他歉疚的一吻。
她喝了热饮,舒服地团起来,然后舒展身体,两手抱住他的腰,吻着要继续。
他不急,她都有些急了。
没想到他去那么久也没能买到,宁嘉看着他敞开的衬衣,听他说:“只剩下一些药,还有女性用的。”
都会让她不舒服。
宁嘉却说:“买一些长期的也行。”
她并不介意,沈亦承比她还爱干净,也没什么毛病,他们这样的频率,吃长期药划算一些。再说这样她也能掌控一些,防止忘了没戴、破了之类的情况。
一直是他不太愿意,说她本来就痛经,宁嘉也就没强求,反正以后买套的事儿都交给他了。
他还给宁嘉买了小蛋糕,她看今晚没戏,就坐在他怀里吃白巧克力蛋糕,沈亦承低头亲亲她的侧脸,“好吃么?”
“嗯。”她给他切了一小块,“你尝尝。”
沈亦承却吻着她的唇,手里安抚着,宁嘉推开,擦了擦两个人的嘴,叹气,“那想怎么样嘛!”
工具也没有,药也没买,他还想弄。
有时候宁嘉觉得他也怪瞻前顾后的,只有命令别人的时候那么果断。
沈亦承搂着她轻吻,带着一丝委屈,宁嘉没办法,套上他的外套,光着腿下床,准备去碰碰运气。
沈亦承站在她身后想要阻止,说这两天要开音乐节,大概是买不到了,都是荷尔蒙爆发的学生,哪里抢的过。
宁嘉把他往门里一推就出门了。
外面下着雨,但夜里也有行人,宁嘉光着的长腿赢了几声学生的口哨,她没理会,走到最近的药店,拿着从沈亦承口袋里掏出来的英镑放在柜台上,用英语询问,店员拿来一些药品,此时一对大学生情侣笑嘻嘻着走了进来,店员说:只剩下一盒。
宁嘉放下钱,拿走离开了。
到了家,宁嘉打开药瞧瞧说明,他也凑过来看,这个是短期的,沈亦承问她怎么还是买了,宁嘉说:“我看见别人也要买,就剩这个了。”
“这有什么可抢的。”
她心里有火,他挑起来的,现在也没解决,她当然不开心。
宁嘉把他往床上一推,窗帘一拉,外面雨声绵绵,她湿漉漉的趴在他身上,抽抽鼻子,“好冷,你抱抱我。”
生涩又贪心。
沈亦承搂着她,一会儿宁嘉便暖和了,缩在他怀里微微地加急呼吸。
他到最后也没,起初是唇间的安抚,随后变成了边缘的行径,宁嘉今天很热情,想要他,就用别的帮了个忙。
这样仿佛真是teenager love了。
她满足的颤抖两下,然后缩到他的怀抱,坏心眼地问他:“你说会不会因为我拿走了最后一盒,结果闹出了人命?”
沈亦承回:“那就是男方太不负责。”
宁嘉轻轻道:“你好疼我。”
“这是应该的。”沈亦承低头道,“没丧失理智到什么保护都不做。”
宁嘉不知道该不该高兴,她心里总觉得闷闷的,不知道哪里难受,明明他做的很好,她应该觉得幸福,但一想到如果他们是正常的couple…她抽抽鼻子,不知道为什么用想那种事,都是看了他的过去留下的伤感,他在英国那段,正是何绘病情加重,在家疯狂虐待她的时间节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