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尊今天杀掉她了吗?——年影【完结+番外】
时间:2023-11-04 19:38:40

  “罢了罢了,能死在一起也是缘分,你们几个有什么想吃的,我给你们做。”
  “掌柜的,疼不?我不怕死,就是怕疼。”伙计里面最小的那个依旧稚气未脱,扯了扯掌柜的衣襟,眼泪汪汪。
  满脸皱纹的老掌柜摇了摇头,笑道:“不疼的,魔族的杀阵一旦开启,也就是一瞬间的事。”
  外面乱成那样,韦妆不放心非马继续留在马厩,知道紫金铃里可以装活物后,索性将它收进了紫金铃。二人回了房间,里面依旧是之前离开时的模样。客栈的隔音不好,坐在房间里,依旧能清晰地听到隔壁呜呜咽咽的哭泣声。
  “什么偷盗观澜镜的侍女都是借口,鸾仪卫真正想抓的人是我,对吧?”喝了几口茶润了润干涩的喉咙,韦妆终于艰难开口,“是不是只要我主动站出去,他们就能放过无辜的人?”
  莫白不置可否。区区一个女人还不值得鸾仪卫如此大费周章,鸾仪卫真正的目标其实是他。
  如果她没有绑定紫金铃,他自然乐得有人站出去,为他转移视线。可她偏偏绑定了紫金铃,此时她站出去,等于主动将紫金铃送到仇鱼手中,一旦让仇鱼拿到紫金铃,那他就再也没有丝毫翻身的可能了。
  “别说傻话了,以鸾仪卫的作风,哪怕你主动站出去,他们也不可能停阵。有很大概率会在把你带走后,继续开启杀阵清除掉你曾经存在过的痕迹。”他只能选择危言耸听。
  幸运的是,魔族对外的名声一向糟糕,面前的少女闻言,脸色煞白,显然是信了。
  “我到底该怎么办?”少女一把捂住了脸,声音颤抖,“如果知道逃跑会连累这么多无辜,我一定乖乖留在魔宫。”
  莫白声音淡淡:“不知道怎么办,那就继续跑吧。如果你死了,这些人的牺牲不就白费了,不如记下这笔血仇,继续逃跑。只要还活着,总有一天能讨还这笔血债。”
  韦妆面露惊愕:“怎么跑?”
  “我有羽衣,可带你离开。”
  天人的身份特殊,一旦暴露,必定引来各方的觊觎。如果可以,莫白也不想暴露自己天人的身份,但比起暴露魔尊的身份,显然还是暴露天人的身份更划算些。至于天人的身份暴露后会带来的麻烦,到时再说吧。
  没人有机会仔细打量魔尊的女人,韦家也不可能将李代桃僵的消息昭告天下,在外人眼中,被送入魔宫的依旧是那位拥有先天道体的韦氏天骄。
  没人会想到魔尊是个天人,更加没人会想到能够只身逃离魔界的韦氏天骄会是个凡女。
  莫白敢打赌,只要他披上羽衣,就能毫无阻碍地在众目睽睽之下带着她飞出杀阵。
  听到莫白的话,韦妆眼前一亮,就在莫白以为她会答应之时,她眼中的光又骤然暗了下去。
  她咬了咬唇,满脸决绝地摇了摇头:“不行!一切因我而起,我怎么能这么不负责任一走了之?”
  莫白气结。
  就在他绞尽脑汁,努力寻找着劝说她离开的借口时,楼下忽然飘来一阵食物的清香。
  “是红烧肉!”面前的少女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
  死到临头,竟然还想着吃,莫白倒是有些佩服她了。
  “想吃?那就下楼去吃吧,想来,掌柜的也不会介意多一个人陪他吃这顿最后的晚餐。”想不到有用的借口,莫白索性拉着韦妆下楼蹭饭。
  人之将死,也没那么多可计较的了,知道二人是因为饭菜的香味而来,掌柜的笑容满面地为二人添上了碗筷。
  莫白依旧只拿了个馒头啃,韦妆倒是抓起筷子夹了一块红烧肉放进了嘴里,只是咀嚼了半天也咽不下去。
  恐惧果然会影响人的食欲,面对着一桌好菜,桌上的人却一个个全都食不知味,反倒衬得在一旁安静啃馒头的莫白有些惹眼。察觉到众人的异样,他只能也跟着装出一副食不知味的模样。
  生死面前,所有人都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窗外,御剑的修真者化为流光消失;妖修一个个化为原形,振翅的振翅,御器的御器;不知哪家宗门的飞舟停泊在半空中,正与一身鸾仪卫装扮的魔将交涉;年轻的姑娘换上花枝招展的衣服,使出浑身解数只为一线生机;绝望的母亲带着年幼的孩子跪在修真者的面前,愿意付出一切代价,只求高贵的仙人能带走自己的孩子……
  不过短短半日,展现在韦妆面前的众生百态已经比她之前两辈子加起来看到的都多。
  随着一道道流光远去,夜幕渐渐开始降临,夜色下,整个紫荆镇都笼罩在了从地底泛出的不祥红光之中。
  能走的都已经走了,剩下的人不是已经认命,便是已经绝望。若非外面依旧有鸾仪卫虎视眈眈,这些绝望的人恐怕早已闹起来了。
  “杀阵将启,老朽请诸位喝酒。”看看外面天色渐晚,知道时间已经不多,掌柜的甚至拿出了珍藏的好酒。
  此时,能走的都已经走了,走不了的也不想留在外面当个孤魂野鬼,早已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外面的街道上空无一人,只余一轮如血的残阳,缓缓西斜。
  客栈里,除了已经吓破了胆的,剩下的客人全都来到了大堂,举杯与掌柜的共饮,倒也颇有那么几分视死如归的豪迈气度。
  好酒入喉,掌柜的忽然咦了一声:“咦,这不是柳大小姐吗?她未婚夫不是修真者吗?怎么也没走?”
第28章 豪赌
  ◎本座在此,众将听令,停阵!◎
  这位柳大小姐正是韦妆之前看到的那套嫁衣的主人, 此刻,这位紫荆镇的首富之女正抱着一名男子的大腿苦苦哀求:“等等,再等等, 澜沧派的飞舟会来的!”
  “不会的,不会来了, 如果会来, 早该来了。”男子摇着头, 面露不忍,“青青, 跟我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女子摇着头,满脸痛苦:“不, 我不走!我不能丢下我的家人!”
  大概是为了方便观察, 二人此刻正站在不远处的屋顶上,恰好让客栈内的众人看了个正着。
  鸾仪卫允许修真者带凡人离开,但也不是无限度的,无论是御剑, 还是驾飞舟都只能往返一次,还要经过阵法的重重检查, 有效保证了离开的人中不会有他们的目标。
  小情侣一番拉拉扯扯,你走啊, 我不走, 磨磨蹭蹭了半天,眼看着天色一点点暗下来,马上就到了鸾仪卫之前通知的最后时限, 女子的父母终于再也无法忍耐, 爬上屋顶, 厉声呵斥女儿。
  “你滚!我们柳家没有你这样的女儿!”
  “爹爹!”
  “娘!”
  女子满脸的难以置信, 她还想说话,她爹已狠狠一掌拍在了她的后颈。
  中年夫妇定定望着怀里的女儿看了半晌,终是依依不舍地将她交给了男子:“照顾好青青。”
  “岳父岳母放心。”
  男子朝中年夫妇郑重行礼,抱起女子,御剑就要离开,没想到,竟被鸾仪卫拦下了。
  “你走可以,把这姑娘留下。”
  “为什么?”
  “她与偷盗观澜镜的侍女差不多年龄。”
  “可她只是个凡人!”
  “本将让她留下就留下,废什么话?”
  看到魔将脸上那满怀恶意的笑容,韦妆瞬间明白过来,这无耻魔将分明是借题发挥,故意想拆散这对有情人。显然,看到之前那一幕的并非只有客栈中的人。
  她觉得刚刚那一幕感人,那魔将却分明是将那一幕当成笑话看的。看笑话不算,他还要故意掺上一脚。就像调皮的孩子故意踩踏搬家的蚂蚁。
  那魔将笑着试图接过女子,年轻的修真者却抱紧了怀中昏迷的姑娘,御剑退回到了方才的屋顶,并肩与正屏息望着他与魔将交涉的中年夫妇站到了一起。
  “凌风无父无母,自从遇到了青青,才有了家,既然逃不了,那就让我们一家人死在一起吧!”
  中年夫妇扑过去,心有余悸地搂紧了失而复得的女儿,却对着年轻的修真者又踢又打。
  “你走啊!你有大好的前途,何必为我们一家搭上自己的性命!”
  “你滚啊!”
  “我们柳家不要你这样的女婿!”
  ……
  可惜年轻的修真者却坚定地站在他们的身旁,任凭踢打,我自岿然不动。
  最后,还是路过的修真者实在看不下去,一掌将他拍晕,拎出了杀阵。
  目送着男子远去的身影,中年夫妇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看着眼前这感人的一幕,韦妆泪流满面。
  莫白不解:“你哭什么?”
  韦妆抹着眼泪,感慨万千:“太感人了,这就是生死相随的爱情,这就是真心为对方考虑的家人……”
  感人?分明是一帮蠢货!
  眼看着外面天色渐暗,莫白一把将人拽回了房间。
  “杀阵即将开启,没过多久,阵内的一切都会化为齑粉。我们也该走了。”
  依旧沉浸在刚刚的故事中的韦妆这才想起了莫白之前的提议:“不行,我不能走,我不能丢下这几万百姓不管。他们纯粹是受我连累!”
  “留下?”莫白倒吸一口凉气,“你不要命了!”
  想死可以,先把紫金铃还给他!
  “你自己走吧,不用管我。”韦妆擦干眼泪,眼神坚毅。
  “你疯了?你不要命了?”
  “我没疯,我只是在做我必须做的事情罢了。哪怕是骗子,也是有职业道德的,临阵逃脱不是我的作风。”
  老骗子的声音忽然在她耳畔响起。
  ――“如果有下辈子,做个好人。”
  韦妆原本有些犹豫的眼神骤然变得坚定:“事已至此,不如赌一把大的!”
  她忽然拿出魔尊的衣服,开始换装。
  “太史公曰: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今日,就让我以鸿毛之轻,去撼泰山之重。只要能救下阵内的百姓,哪怕是死,也死得其所了。”
  “太史公是谁?”
  “这不重要!”
  猜到她要做什么,莫白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不愧是能只身逃出魔界的牛人,她可真敢啊!她当真以为魔界都是蠢货,同样的伎俩能够成功两次?
  眼看着她马上就要穿着魔尊的衣服走出去,莫白慌忙一把拉住了她。
  绝对不能让她落到仇鱼手里!一旦让仇鱼拿到紫金铃,他就再也没有任何翻盘的可能了。
  “你是女子,体型不对,一开口就会露馅。把衣服给我,让我来吧。”
  他只能赌一把了。赌仇鱼跟他一样遭受重创,需要时间恢复,赌仇鱼的人没胆量公然反叛。
  没想到韦妆竟一脸决绝地摇了摇头:“不用了,这是我的事,与你无关。”
  “我的命是你救的,你的事怎么会与我无关?”莫白望着她的眼睛,满脸真诚,“如果你信我,就把衣服给我。我曾远远见过魔尊一面,让我来!”
  韦妆定定看着他愣了良久,终于还是选择了相信他。
  重新穿上本属于自己的衣服,莫白感慨万千。他曾无数次设想过自己重新穿上这套衣服的情景,却万万没想到竟是在此情此景之下。
  “还有铃铛,这也是魔尊的东西,对吧?”穿戴完毕,他目光灼灼地盯住了韦妆手腕上的紫金铃。
  韦妆毫不设防,竟真的试图将紫金铃从手腕上摘下来给他。
  莫白屏息以待。
  可惜:“摘不下来……”
  【紫金铃,你故意的!】莫白暗自磨了磨牙。
  紫金铃流光一闪,故意拉长链身,又多往韦妆手腕上绕了两圈。
  【好,很好!】莫白已经彻底没脾气了。
  “随便给我一件魔尊的法宝,拿着唬人。”紫金铃这次倒是听懂了,噗的吐出了一对五色珠。
  莫白一把韦妆拉进怀里,这样就不会有人察觉到紫金铃不在他身上。而后,一手盘着无色珠,一手有一搭没一搭地抚摸着韦妆的头发。
  “小白,你干吗?”
  “装逼啊,你忍一下。”
  莫白说完,一脚踹开了客栈的窗户。
  “咣当”一声,随着他这一脚,客栈的窗户应声飞出。此时夜幕已经彻底降临,杀阵的红光笼罩了整座小镇,所有人都在屏息等待最后时刻的到来,这突如其来的声响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本座在此,众将听令,停阵!”不等闻讯而来的魔将说话,莫白已摆出一界尊主的架势,煞有介事地开始了训话。
  “偷盗观澜镜的侍女本座已经抓到了,为了区区一个侍女大动干戈,不惜使用十方俱灭阵,你们可真出息啊!本座当初屠玉清宗的时候都没你们威风!”
  他该庆幸,自己从登位以来,一直约束手下,除了复仇,从未滥造杀孽,此时此刻的表现并未有任何不妥之处。
  “尊主,逍遥门……”
  莫白一噎,做梦都没想到,现在这种时候竟有人敢提逍遥门。发了最后通牒要屠逍遥门却失约,这是他一辈子的污点。
  心中介意得要命,但面上却要维持魔尊的尊严,他只能装出一脸无所谓的表情:“本座这几日忙着宠幸美人没工夫搭理他们,先留他们一条狗命,让他们洗干净了脖子好好等着。”
  说话间,他依旧一手盘无色珠,一手轻抚着韦妆的头发,韦妆被他有一搭没一搭的抚摸激得浑身炸毛,鸡皮疙瘩一阵接着一阵,此起彼伏,忍了又忍,终于还是忍不住扭动起来。
  见她扭动着试图逃离,莫白毫不客气地将她往怀里摁了摁:“你跑什么跑?大不了本座轻点疼你。”
  众魔将面面相觑,不约而同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怪道区区一个侍女竟让仇护法如此如临大敌,原来这不过是尊主play的一环。
  一个侍女跑了,魔尊眼巴巴追过来有点小题大做,但如果逃的是魔尊新纳的美人,那一切就都合理了。一想到自己一行差点对魔尊新纳的美人使用杀阵,众魔将齐刷刷出了一身冷汗。
  此时,莫白怀中的韦妆同样不好过,脸埋在莫白怀里,鼻腔里属于魔尊的味道浓烈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她仿佛又回到了魔宫浴池,莫名地陷入了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慌。被这股突如其来的恐惧感击中,她不安地挣扎了起来。
  “乖,别闹了!”见韦妆情况不对,莫白慌忙低头,轻轻在她额上印下一吻。
  没有人注意到,随着这一吻,韦妆额头的魔印骤然显现,在场魔将只觉一股属于魔尊的威压瞬间席卷了全场。
  “看什么看?临墟渊封印了吗?里面的邪煞但凡跑出来一只,本座就拿你们去填苦厄海!”莫白吼完,故意将韦妆的脸往怀里摁了摁,那模样,仿佛生怕自己的宝贝被外人看了去,“还不快滚!”
  众魔将果然生怕触了魔尊霉头,争先恐后地逃离了现场。
  没人胆敢违逆魔尊的命令,也没人想要坏了魔尊的兴致。原本已经蓄势待发的杀阵戛然而止,不祥的红光迅速消散,连青要山上燃烧着的熊熊火焰也渐渐熄灭了。整个世界都陷在了静谧美好的夜色之中。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