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刃。”沈慈呼唤道,瞬时,一道黑影出现在房屋内。
影刃跪地恭敬道:“家主有何吩咐?”
沈慈轻笑着,上下打量她一番,略一思索道:“沈家夫人定是要懂些规矩的,我的小萤看来还没学会。你去找几个教习嬷嬷,定要在半个月后大婚前教会她。”
影刃领命而去,简萤愣住:“什么大婚?什么半个月?半个月后我要去金刹海的,你要干什么?”
“你还想去金刹海?”沈慈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低声笑了许久,半晌他抬手,拧了拧她的脸颊,声音温润至极。
笑意却不达眼底。
“去了,你岂不是就要有灵力了?岂不是就要被你那该死的师尊,还有长暝发现了?”
“你认为,我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他终于松开她,站起身,面容冰冷,语气生涩。
“从此,这里便是你的家,除了这里,你哪都不能去。”
沈慈忽然软了语气,哀求般道:“不要想着离开我,小萤。”
可接着,他又继续冰冷道:“没有灵力,没有任何人会帮你,也没有人知道你在这里,你跑不掉的。”
可他又是哀求道:“小萤,不要离开我,可怜可怜我好不好,没有你我活不下去的。”
简萤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个时候,她才意识到,沈慈原是个疯子。
她看着那披着温润皮囊的疯子冷言吩咐:“看好夫人,若是她有什么闪失,便自行了断。”
门外有几名侍女低声道了“是”。
他抬手揉了揉她的发,温柔至极:“小萤乖,我先离开片刻,有什么需要,吩咐她们便是。”
他这么说着,却依旧怕她逃跑似的,直直撕碎华贵衣摆,丝毫不在意那是价值连城的衣物,用布条缠到她的手腕间,紧紧缚住。
沈慈离开了。
简萤坐在床上,这才反应过来,这件屋子连扇窗都没有。
她直直望着房顶,看着那繁琐复杂的纹路,却是看不到头。
作者有话说:
宝子们别怕!萤子就憋屈这几章!以后会支棱起来弄死他的!
第96章 温泉
◎他一直在窥探她◎
门外传来几声嘈杂, 简萤皱眉起身,两名长相周正的中年女子稳稳步入房内,朝她福了福身:“夫人, 家主命我二人教习您礼节。”
简萤翻个身继续躺回去:“让他滚。”
那两名教习嬷嬷犹豫了会, 试探道:“夫人就别为难奴才了, 家主心疼夫人,可是不会心疼奴才我们啊。”
简萤依旧一动不动。
两名教习嬷嬷便对视一眼,其中一个长脸的低声道:“听见家主吩咐没有?让这姑娘学礼数,可没说咱们该如何对待。”
另一个有些畏惧:“……可家主不是说,这是未来的夫人吗?”
“你听家主的还是听她的?!”长脸嬷嬷训斥,声音有些拔高, 只言片语飘入简萤耳中,她忍不住蹙眉。
那长脸嬷嬷明知她能听见,却丝毫不在意,这便又上前:“还请姑娘发发善心,不要为难奴才们,这要是被家主知道了,奴才们受罚是小, 姑娘您触怒家主是大呀。”
语气却是丝毫不见尊敬。
简萤心知这两名嬷嬷也只是奉命行事, 没必要刁难她们,但这长脸嬷嬷的话语依旧让她很不爽。
这话说得,一方面提醒她,沈慈才是真正管事的, 她们丝毫没把她放眼里;又一方面还透露, 她要是不认真学, 她们是要告诉沈慈的。
简萤把脸藏在被子中, 依旧不愿搭理, 最后犹豫良久还是掀起被子起身,冷眼瞥了瞥那两人:“学什么?”
长脸嬷嬷这才扬起个笑来:“不知姑娘礼节是何程度,还请姑娘端起茶让奴才瞧瞧。”
简萤皱眉:“什么破烂玩意?”
她这便又要躺回去,那嬷嬷拦住,收敛起笑意道:“姑娘,咱们曾经是大家闺秀,现在又即将是当家主母,在外定是要行事有礼的,姑娘这般,我们做奴才的在家主那也不好交代。”
简萤懒得搭理也懒得争论,又重新躺回床上:“让他滚。”
那两名嬷嬷这便又对视一眼,长脸的又道:“姑娘若继续一意孤行,奴才这边不好交代,家主若是责罚我们,姑娘心善,想必心里也是不好受吧。”
简萤冷言道:“那你就告诉沈慈,不是你们不教,是我实在不识抬举,这是我一个人的事,若要罚,那让他罚我便是。”
长脸的这便低声冷哼一声:“说得轻巧,哪这么容易。”
说罢,眼神示意另一个嬷嬷,就要上前来。
简萤听见她们凑近,翻坐起身看着两人挑眉:“干什么?”
长脸的这便收敛了笑意:“姑娘,家主可是说了,让奴才们教习您礼数,可并未交代该如何教习。姑娘一直让奴才们难办,奴才们这也要让姑娘知道厉害不是?”
说着,这便伸手去抓她。
简萤略微一闪怒道:“你是想动手?”
那嬷嬷冷笑:“姑娘不懂礼数,奴才们这是在教姑娘礼节,怎么叫动手?”
简萤咬唇。
她现在灵力尽失,本身身体素质就一般,还虚弱得不行,硬碰硬定不是这两人的对手,且这二人虽态度可恶,也确实只是奉命行事,她没必要为难下人。
想着,这便软了语气:“二位嬷嬷,我对礼数一窍不通,即使你们二位用心教,我也学不会的,不如你们告知沈慈,你们耐心教习过了,只是我实在愚笨,你们也没辙,咱们都好过。”
那两人又是一对视。
这下两人也早看出来,面前柔弱漂亮的姑娘是个不吃硬的,用硬的,只会更加逆反,到时候闹到家主面前,更是难办。
另一个嬷嬷这便笑道:“如此甚好,还多谢姑娘体谅,日后多在家主面前美言奴才们几句,奴才们定是不胜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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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萤躺了一天,直到傍晚之时,沈慈才回来。
彼时简萤正招呼了家厨和侍女在院中支了一桌饭菜,见沈慈进来,眼神也没给。
沈慈也不恼,坐在她身边揉了揉她的发,瞥了眼一旁低眉顺眼的两名嬷嬷道:“她今日学得如何?”
那长脸嬷嬷行了个礼恭顺道:“姑娘心不在此,奴才们虽用心教习,却收获甚微,还需一些时日才是。”
简萤依旧一声不吭,认真啃她的大猪肘子。
沈家家厨手艺了得,简简单单一个猪肘做得软烂非常,她现在毫无修为,没没辟谷,吃得很是开心。
沈慈收了笑意站起身:“没学会?”
那长脸嬷嬷咽了口唾沫,又硬着头皮道:“是,是……”
她的话说一半,再也说不出了。
温热的血液喷洒,溅了满桌。
简萤看着被溅上血液的猪肘,忽然有些发懵,半晌回神,不可置信地抬头看着沈慈。
他手中握着剑,微笑看着她,浑身是溅上的血污,一步步走至她面前,将愣住的她拉起身,拉至院中,用剑指着地上已然头身分离的嬷嬷。
简萤胃中一阵翻滚,疯狂要将头别过去不愿看,他却用力牵制住她,按住她的头,迫使她看着地上的尸首。
他笑道:“小萤,你看,她是因你而死的。”
他那按住她头的大手轻轻摩挲她脑后的发,冰凉滑腻。
“你可以不听话,我不会罚你,我怎么舍得罚你?”
“但是,他们……”
他笑着,指着周围瑟瑟发抖的侍女仆从,笑得宠溺,语气极为和缓。
“……他们,会替你受罚。”
他终于松开了她,转身缓缓步入房内,话语随着冰凉夜风吹来。
“好好看看她的下场,想好了,就进来。”
简萤呆呆站在原地,看着溅上的满身血色,看着一地猩红,看着周围跪倒在地小声啜泣的下人,忽然觉得很无力。
她曾经有力量的时候,这般场面从不会发生,沈慈这样的恶人她断不会留着。
可她现在……
连个普通人都不如。
她咬唇,转身进入房内。
沈慈已脱下了沾满鲜血的黑裘,背对着她,修身的玄衣勾勒出他极佳的轮廓,正拿着一张丝帕,仔仔细细擦拭掉身上沾染的血迹。
听闻她的脚步声,他并未转身,依旧细细擦拭着。
简萤也没动,进来后便一直在门口站着。直到好半天,站得她腿有些麻,头也有些发昏,沈慈这才出声:“怕了?”
他问到,又转过身来,看着她。
她不做声,沈慈却忽地又懊悔道:“吓到了小萤,真真是我的不是,定要好好补偿小萤。”
说着,他又朝她笑着招手:“来。”
简萤觉得恶心,别开眼不愿搭理,听得沈慈“啧”了一声,又想到他说的,她不听话便会惩罚下人,终还是忍着反胃走了过去。
沈慈浅笑着揉了揉她的发,突然又将她拉入怀里,丝毫不在意她身上沾染的腥臭血迹,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仰起头,另一只手摩挲着她的后背。
“真是只狼狈的小猫。”他说,有些宠溺地捏了捏她的鼻尖,惹得简萤一阵蹙眉。
“走吧,去收拾干净。”沈慈说,简萤忽然意识到有些不对,还没来得及反应,觉得天旋地转,被沈慈整个抱起,朝着屋外走去。
他的动作太突然,简萤一时未反应过来,忽然失重的感觉让她心下慌乱,手紧紧攥住他胸口的衣物,待她反应过来,才意识到她的手贴着沈慈的胸口,而沈慈噙着笑意看她许久了。
她咬牙松手,又不断挣扎着要下来,他却一直笑着,终于在她动作幅度最大之时,轻叹声“真是不乖”,又惩戒般掐了掐她腰间的嫩肉,惹得她一个哆嗦。
“到了。”沈慈说,并未将她放下,依旧抱着她。
简萤打量着周围,这是室外的一座假山附近,周围有水声传来,还有氤氲的温热雾气。还未来得及细想这是何处,沈慈轻轻弯腰,将她放下。
预料之内的陆地并未接触到,温暖泉水将她包裹。
简萤这才意识到,她被他放进了温泉内。
沈慈也缓缓步入温泉,慢慢走近她,眸色暗淡。
面前的小姑娘,身上有被溅上的点点血污,衬得她苍□□致的小脸更加柔弱无助;衣物被尽数打湿,紧紧贴在她身上……
他呼吸重了几分,钳制住她的双手,将她困于自己怀里,按住她的脑袋,贴近自己的心口。
“听,我的心跳。”他说着,喉结动了动,就要褪去她的衣衫。
“你做什么?”简萤猛地推开他,怒目瞪着,沈慈这便笑道:“衣物打湿,黏腻在身上,如此不适,小萤不觉得?”
“我不觉得!”简萤说,往后缩了缩。
沈慈并未继续强迫,却又逼近,再次攥住她:“今日,我将一切都告知小萤,可好?”
他忽地又开始哀求,擒住她的手,托举至他面颊边,轻轻蹭上:“小萤不能逃避我,不许离开我。”
他放下她的手,又笑起来:“小萤不是很奇怪,我为何一直戴着手套吗?”
他脱下手套,月光倾洒,他的手指莹白如玉。
只是,其中一只手指,不见了踪影。
沈慈温和笑着,捉住她的手,轻轻摩挲着她指间的白玉戒。
“小萤,为何无论是你身处何处,我都能找到你,你不奇怪么?”
他轻笑:“因为,你戴的,是我的骨啊……”
温泉的热气氤氲,将他的轮廓笼罩,更显五官柔和。
简萤一个战栗,看着面前笑意不减、玉雕般的男子,忍不住浑身发抖。
怪不得,从万魂镇出来后,他能知晓她在何处。
怪不得,她在沧沙城散尽修为后,他立即就能找到她。
他和他的骨,本就是相通的。
他一直,在跟踪她,在尾随她,在窥探她的行踪,在侵犯她的隐私。
沈慈欣赏着她的反应,似是在看着极佳的演出,满意极了。
他又抱紧她,力道之大,直勒得她喘不过气。
“那么,听我讲讲,我的过去。”
第97章 他的过去
◎她是他黑暗过往中,唯一的微光◎
中州的沈家富甲一方, 那家主沈员外又是个贪财好色的,娶了十几方夫人小妾还不算,在外到处沾花惹草, 招惹了不知多少姑娘。
沈慈的母亲便是其中之一。
他的母亲是春欢楼的头牌, 唤作怜儿, 人如其名,娇小柔弱,顾盼生姿,惹人怜爱,初次登台,不知多少纨绔富商挤在台下, 只为一睹风采。
沈员外自也不例外,他又是那些纨绔勋贵中最为阔绰之人,还恰是又生了个好样貌,这么一来二去的,便轻易俘获了怜儿芳心,互表了心意,接怜儿进了一处私院。
这私院, 说好听了叫藏娇, 说难听了,就是外室,连那小妾都不如。
沈员外生性薄情,仅是贪图怜儿的美貌图个新鲜罢了。可那时怜儿不懂啊, 还天真以为遇上了贵人, 以为再也不必受那奔波之苦, 以为此生便会安稳, 不必受人闲话, 落得孤苦半生。
很快,沈员外的新鲜感褪去,不再来那私院,连度日用的银子盘缠都不再给她,竟是丝毫不在意她的死活。
怜儿还是心存幻想,她想着,老爷定是被生意上的事情牵绊住了,定是太忙了暂时顾不上她,他的心中定还是有她的。
后来,她便发现,她有了身孕,满心欢喜等待着,要将这件对她来说是天大的喜事告诉老爷。
可沈员外再未踏入过那私院。
再后来,那私院被沈员外转出,上门的人将已有八个月身孕的怜儿赶出,她终是忍耐不住,挺着大肚子,步履蹒跚找上沈府。
她忘不了那日,曾经对她柔情似水的老爷,冷冰冰看着她说,就你一个婊.子,也有脸进我家门?
他瞥了眼她的肚子说,不知道是和哪个野.男.人折腾出来的野.种,定是来上门讨要银两的,这杂种,他不认。
他指挥着身边的几个家仆说,把那孽种打掉,看见晦气。
几个家仆一拥而上,对着她拳打脚踢。
许是那些家仆终还是不忍要了她那无辜孩子的性命,许是那孩子命大,她这个孩子竟然保住了。
当晚,浑身伤痕血迹的她躺在路边的杂草堆中,早产生下了一个脏兮兮的小婴儿。
小婴儿虚弱不堪,可看到她第一眼,就咧开嘴笑,手中抓着一把枯草,光芒闪过,那枯草竟开了花。
怜儿愣住了,她不知这是有慧根的,只当是妖怪,大哭着丢掉他,又终是不忍心,将他带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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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是有慧根的缘故,沈慈的记忆一向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