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历过这样的生死大事,她终是明白,这样一个简单的拥抱,有多么可贵,多么的千金不换。
沈行钧微微有些讶然,怔了片刻,便抬手用力拥在她腰间,语调愈发温柔:“好了,不哭了杏杏,不哭了。”
“你还好吗……”她声音闷闷的,带着浓重的鼻音,“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呀……”
“毒解了,本王便没事了。”他轻柔地抚着她有些湿了的乌发,“别担心,现在最该好好将养的,是杏杏才对。”
“我、我也没什么事,就是还是想不起来很多事情……”她抱他抱得紧,却还不忘掩盖自己曾干过的尴尬事,“这个药,又喝了一碗,好像还是没什么用。”
“你只要还认本王这个夫君,问题都不大。”沈行钧轻笑一声,“其余的,我们慢慢想办法。”
“好……”
她在他肩上埋着的小脑袋终于抬起来了,只是与他实在挨得太近,恢复了血色的薄唇不小心撞上了他高挺的鼻梁,惹得她一阵羞涩。
沈行钧都看在眼里,却仍是不肯松开她。
“殿下去做什么了呀?”她尽力模仿着自己前两日的语气,“是去处理政务了吗?政务应该怎么处理呀?”
“嗯,陛下独立处理还是有些困难,一到傍晚宫里就会送来一些文书和折子。”他的下颌轻轻贴上她的额头,“陆明昭如今入了冷宫,但后宫亦不可一日无主,陛下想转立淑妃娘娘为皇后的。”
“淑妃娘娘?”她有些惊喜,面上却不动声色,“淑妃娘娘是谁呀,人很好吗?”
“本王没怎么与她打过交道。”沈行钧缓缓抚着她的背,“立谁也无所谓的,终究是皇家与朝臣之间的利益交换。”
“那我觉得,陛下也很难做的……”
“的确。”他微微颔首,“还是本王这个位子好,既能大权在握,又能与最喜欢的小姑娘长相厮守。”
“……”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神实在太过温柔,她只是余光扫上那么一眼,便偷偷咬了咬自己的唇,羞的低下了头。
“不许乱咬。”沈行钧亦是低了头,轻轻啄了啄她的唇,“会疼的。”
“嗯……”
她说不出话,沈行钧啄她啄得愈发猛烈了,到最后似是真真切切忍不住,一手环住她的脖颈,落下了一个极深极深的吻。
这温泉池本就温热,他这般一闹,倒是更燥热了些。
趁他松开自己的间隙,她用极细微的声音开了口:“殿下,我们回去吧……该喝药了。”
“喝药有什么用。”他眸中划过一丝促狭,“不是说,要和本王再圆一次房,才能想起来?”
“你……!”她气得直锤他,“你看出来了呀……”
“本王早就看出来了,还在那里演。”沈行钧失笑道,“本王自己的小姑娘,那眼神那语调,只一眼、一句,本王就能认出来。”
“那你不早说……你太过分了!”
“怕杏杏不认账。”他将她牢牢圈在怀里,故意逗她,“今日在房中说过的话,杏杏再说一遍?”
“我……”她彻底涨红了脸,竟意外地开了口,“我、我想和殿下……”
沈行钧倒真有些惊讶了:“嗯?你……你当真的?”
“我真的特别特别想你……”青杏又一次呜咽地攀上他肩头,终于忍不住爆发了,“我好想你啊沈行钧,我终于又能见到你了……”
“你都不知道,我有多害怕再也见不到你,我什么事都想和你做,只要你可以一直一直在我面前……”
“不哭了,杏杏。”他温和的声音附在她耳边,“我在的,我一直在的。”
许是担心她承受不住,他这一次的动作比以往轻柔了太多太多。她微红着脸伏在温泉池边,感受着他在自己身后温柔地抱着她,那稍稍被打湿的发丝就那样轻轻垂落在她的脸颊旁,她能最大限度地感知到他温热的气息,他柔和的低语,和他身上最好闻的竹叶香。
一切都真实地让她心安。
她的夫君,是真的被她救回来了,也是真的真的好好活在她身边,她可以聆听他诉说的每一句爱意,肆无忌惮的要他千分百分的宠爱,她的任性,她的胡闹,都还如以往一样,是有人接着的,有人在意着的。
他那般轻柔地拉进他与她之间的距离,她的声音也始终是又甜又软,还多了三分娇媚,娇娇地唤着,“殿下……”
“我在。”
他给予着她坚定的回应,每一声呼唤都没有落下。
迎着天边出现的第一颗星辰,他薄唇凑近她的耳边,语调坚定而温和,“杏杏,之后的每一日,我都会在。”
她耳根愈发红了,攀在温泉池边的小手动了动,竟是伸出一根小指来。
“那……那我们拉勾!”
他修长的手指不假思索地缠上了她的小指,纵容着她这般稍显幼稚的可爱行径。
“好。”
第68章
◎“他的吻越来越深。”◎
看着外面蒙蒙亮的天色, 青杏小幅度地伸了个懒腰。
昨夜在温泉池中,他当真是好温柔,除却情至深处, 难以克制地用力撞了她几下, 其余时候都生怕弄疼了她,动作又轻又缓, 让她酥酥麻麻的很是舒服。
她断断续续唤人的声音亦是娇得很,如今想起来还让人颇为脸红,在那样的时候, 她还能幼稚地与他拉勾, 也确实能看出来沈行钧顾虑着她的身子没有用多少力气, 不然她绝无可能有劲去动她的小手指。
想着想着,她小脸就有些温热,侧躺过来,沈行钧仍在她身边睡着,安静的睡颜极为好看, 只一眼就容易让人心驰神往。
倒真是难得, 她醒来时,还能看到他在身边。
这些天他总是天不亮就上朝去了, 在那边一待就是一整日,日日披星戴月地归府,甚至晚上陪着她时,还偶尔会有政务缠身。
他一定也很累吧。
她看过王府的账簿,这么大一座府邸,有那么多的丫鬟侍卫, 每月的日常开支都是个极为庞大的数字, 让她光看一眼就觉得不可思议, 可这些庞大的开支与工钱,却尽数系于他一人之身。
若不是出了这样的事,莫说十日,怕是连一日的休沐他仍是不肯给自己。
这般想来,她着实要再多努力一些,快些将王府的内务都接过手来,让他没有什么后顾之忧,能安安心心地为国为民。
醒得久了,她悄悄支起手臂,认认真真看起他那张俊朗的脸来。
在成亲这么长时间以来,这样可以窝在一起的早晨一只手都数得过来,就连他们第一次花烛夜后,她醒来都仍是看不见他。
但她从来没有怪过他,对眼前人了解的越深,就愈发会感到心疼。
她知道,比起劳碌与疲惫,他更不愿的是自己的命运被旁人握在手里,也更害怕在大厦将倾之时,毫无挽狂澜之力。
若不是被迫与他成了亲,她绝无可能知道,那阴冷可怖的摄政王殿下,是一个嘴硬心软、一心为国,心底很有自己一份坚持的人。
她也绝无可能知道,他会是自己很喜欢很喜欢,也很爱很爱的人。
原来最憎恨的那道婚旨,如今若要塞给她,她可绝对不会撒手了。
她的指尖不自觉地在他高挺的鼻梁上划过,唇角也偷偷勾起了个好看的弧度。
“好喜欢殿下呀。”
她声音很甜,一个没忍住,竟伏在他的胸口上,轻轻贴了贴他的唇。
沈行钧也同时在这一刻睁开了眼,看到她窘迫的神情,眸中不由得藏了些笑意。
“杏杏醒得这般早?”他的声音里还带着些初醒的倦意,“醒了就来闹本王,当真调皮。”
“我、我没想到你会醒嘛……”青杏立即缩回了被子里,“把你吵醒了,对不起嘛。”
他也侧躺过来,轻而易举地便将她搂到了自己怀里:“无妨,本也就该醒了,今日身体感觉如何?”
“好很多很多了。”她颇有些撒娇的味道,“有殿下在身边,什么病都好啦!”
沈行钧无奈地点了点她的鼻尖,“你呀。”
她笑着去躲:“殿下今日有什么事情做呀?”
“没有什么,傍晚的时候大抵还要处理些宫中送来的折子。”他语调很是柔和,“今日就好好陪本王的小姑娘。”
“我不小啦,我都及笄好久好久了!”她噘噘嘴,忽又跟想起什么似的,“那日在婚书上看到了殿下的生辰八字,你的生辰是不是快到了?你想要什么礼物呀?”
“本王什么都不缺。”沈行钧轻轻抚着她的小脸,“这生辰已经许多年没过了,也不重要。”
“重要,当然重要!”她却是不干了,“你别管啦,到时候我来张罗,王府现在可都是听我的,都没人听你的!”
“好,我们杏杏厉害。”他笑着捏了捏她的脸颊,“早日上位,早日架空本王。”
“哼,你等着吧,架空你是迟早的事。”
尾音刚落,却见他整个人覆了下来,将她的双臂摁在枕边,竟骤然落下一个缠绵的长吻。
“唔……”
赤霞一般的颜色一下子又爬满了她的耳根,她小手使劲掐了掐他的腰,“你报复心可真强呀……”
……
闹腾了许久,窗外天色仍是没有完全亮起来,细细听来,竟是有淅淅沥沥的雨声。
“又下雨了诶。”青杏翻身下了床,惊喜地将窗子打开一道缝,很快便嗅到清新的草香与泥土香,“今天很适合和殿下窝在屋子里。”
“鞋。”
沈行钧无奈地叹口气,将窗边那个小姑娘一下子抱起来,轻轻拍了拍她光着的小脚,“再不穿鞋乱跑,本王非得罚你。”
她乖乖地坐到了窗下的木椅上,看着他毫不在意地蹲在地上,细细给她套上鞋袜,面上一羞,“你说,这要被别人知道了,是不是得骂我没规矩呀……”
“本王自己房内的事,旁人如何知晓。”沈行钧面上无波无澜,“你还不知道你夫君的厉害,若真有人骂你,本王定叫他活不到第二日。”
她扁扁嘴:“还是那么凶呀。”
“本王费了好大力气才学会些情话,你倒是一点都不领情。”
他手指弹了弹她的额头,便起身披上了他那件月白色的鹤纹锦袍,趁着他穿衣的间隙,她跑去柜中翻了翻,将从王府带来的账簿放到了桌上。
“殿下,这月的账目我核对的差不多啦,你帮我看看有没有问题好不好呀?”
她提着裙摆,蜷到了窗边的榻上。
“少川每天的事情也不少,其余几个嬷嬷我也不是特别特别熟,还是不好意思总麻烦人家教我。”
“你倒是连账簿都敢往外带。”沈行钧坐到了她身边,失笑道,“这若是丢了或是落到旁人的手里,终归会有麻烦,今后不许这样了。”
“知道了,错啦错啦。”青杏依偎进他怀里,使劲蹭了蹭,“殿下高抬贵手,原谅杏杏嘛。”
“小嘴是越来越甜了。”
他点了点她的唇,便接过账簿细细地看了起来,眉目柔和得看不出半分责怪她的模样。
过了半晌,沈行钧微抬了眼皮:“杏杏,这都是你一个人整理的?”
“差不多吧,有些地方也问了问少川。”她诚实地应着,“不过最后这个银两数量一直对不上,我准备一会再问一问来着。”
“杏杏很棒。”沈行钧语调中是丝毫未遮掩的夸赞与爱意,甚至忍不住贴了贴她的脸颊,“只学了这么一点点时间便做的这样好,比本王还要厉害得多。”
“哎呀你别乱夸啦……”她明显有些害羞了,“你快告诉我为什么嘛……”
他揽住她的肩膀,正了正神色:“这个月,下人的数量有没有变动?”
“嗯……”青杏仔细想了想,“好像有两个嬷嬷年纪大了,主动请辞回家了,还有一个护卫,少川说他办事不力,也让他离开了。”
“嗯,但你这里的工钱,算得可还是与上月相同的人数。”
她恍然大悟:“我知道啦!殿下好厉害,一眼就看出来了……”
说罢,她兀自埋头又整理起来,沈行钧微微侧目看向她,唇边亦不知何时有了弧度。
这王府能与她同掌,是他天大天大的幸事。
只是杏杏认真起来,实是与他相像,少川已然来催过三次饭了,她还是一遍遍反复确认着,生怕有哪个环节又弄错了一般。
他的确愿将这样较为隐秘而敏感的事务交由最信任的枕边人去做,但他始终不愿意强迫于她,但眼前这个爱玩爱闹的小姑娘,早就主动地安安静静坐在那里,嚷着要替他分担,要让他没有后顾之忧。
在她那双清澈又认真的眸子里,他能读出来她对他不加掩盖的爱意。
他亦然如是。
他的杏杏,是他最阴暗生命里出现的一道光,是拉他出地狱的一双温暖的手,也是他最贫瘠的人生中,开出的一朵可爱又娇艳的花。
只是她的的确确是该吃饭喝药了。
沈行钧强行把她抱起来,又摁到了饭桌旁边,将玉筷塞到了她手中。
少川近来胆子有些大,见状玩笑道:“原来王妃吃饭也是要人抱的。”
“少!川!”青杏咬牙切齿道,“你不要得意,我很快就要架空你家殿下了,到时候你什么都得听我的!”
“好好好。”他竟向门外作了一个手势,“在您架空殿下之前,首先还是要——”
不知二人是否排练过,温延进来的时间卡得正正好,端着个黑漆漆的东西便扬声喊道:“要先喝药!”
“……”
她苦着脸,哼哼唧唧地钻回了沈行钧怀里。
“殿下,我能不能揍他们呀……”
……
一连喝了几日的药,泡了几日的药泉,她身子基本上已然无恙了,沈行钧也终于松了口,寻了个天气晴好的下午,领着她去林间转了转。
温暖的日光自葱绿的叶脉间斑斑驳驳地倾洒在林间小路上,投下一个个明亮的小光点。
青杏提着嫩粉色的衣裙,足尖跃动着在地上追逐着光影的踪迹,小手还不忘朝早春的飞鸟挥上一挥,却不小心打到了一枝生得极矮的桃花枝,落下两片还未长开的花瓣来。
“小心。”
沈行钧负手缓步跟在她身后,声音低沉而温润。
“我好喜欢这里呀。”
她蹦蹦跳跳地跑回了他身边,“我们要是一直可以这样过下去就好了……可是你的休沐日是不是不剩几天了呀,到时候是不是你又要早出晚归的……”
“丞相之事基本上处理干净了,本王没有太多棘手的事了。”沈行钧自然地牵起她的小手,“早朝还是难免,但不会再那么晚回来了。”
“那就好,你还是要好好休息!”她甜甜应着,“对了,既然坏人已经伏诛了,少川你还是带在身边吧,还能多帮你做点事,我这边有银朱就够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