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这一行人, 人数太多, 坐马车自然不大方便, 走着过去最好, 顺道还能正好还能看看路上的景致。
考虑着孩子居多, 汴策和汴寻以及南宫碚也都来了,秦书宜之前又吩咐了东宫的几个侍卫同车凝一起去接这些孩子, 如此一来,也算是安全些。
也许是秋日景色不错, 也许是这群孩子确实没有这样的经历。
看着一切都新鲜得很, 一会儿看看这,一会儿看看那, 一路叽叽喳喳的,倒是热闹得很。
秦书宜看在眼里也将刚刚的事情抛到了一边,跟着车凝他们一起有说有笑起来。
往香山的路上有一条小路,路的两边种满了银杏、枫树,这个时节虽说枫树还没红透,但是银杏已经黄了。
从小路一直往前,地上洒落了不少的银杏叶, 像是一条金色的小路一般。
几个孩子捡了些好看干净的银杏也来, 冲着秦书宜和车凝奔过来,“凝姐姐, 宜姐姐,给你。”
汴南晴见她们都有,而她自己却没,叉着腰有些不高兴了,“我的呢?”
那几个孩子相视一笑,又去寻去了。
秦书宜挑出一片来递给她,“不如我送你一片?”
汴南晴哼了一声,“才不要呢。”
然后加快了步子往前去了。
等走到一棵大银杏树前时,汴南晴便停住了脚步,俯身去寻银杏叶子。
可地上的树叶并不多,她没寻着心仪的,便抬头去看树上的。
见着一片又大有黄的,伸手去够,可奈何银杏树太高,她就算是踮起脚尖也没够着。
这时,汴南晴感觉到头上盖过一道影子,伸手就将那叶片给摘了下来。
一回头,是南宫碚。
“汴姑娘是要这个吗?”他眸色清亮,静静地看着她。
汴南晴脸刷地一红,拿了叶子就跑。
等跑出两步,又回头去看他,“谢谢南宫先生!”
南宫碚立在原地,等人跑开了才淡淡一笑。
秦书宜瞧见这一幕,想着自己上次在汴府说的话,再看看如今的情形,或许确实觉得是她自己多思多想了。
汴南晴一脸开心模样的拿着叶子过来,秦书宜便打趣道,“啧啧,看看,这是谁当宝贝似的呢。”
汴南晴没接话,小心地将那银杏叶塞进了袖袋。
大约又走了近一个半时辰,终于到了香山。
春竹早就在空地上铺好了几块垫子,将马车里的东西都拿了出来,每张垫子上都均匀地分了些吃食。
走了这许久,大家也都饿了,这会儿见着垫子上的吃食,一个个都围了过来。
汴南晴喜笑颜开地寻了一圈,见着各色吃食,可就是不见香酥鸭,看着秦书宜道,“宜姐姐,香酥鸭呢?”
秦书宜笑起来,“掌柜的太磨叽了,我见着时辰不早了,实在等不住就先走了,吃这如意酒楼的卤牛肉也是一样嘛,这可是如意酒楼的一绝。”
汴南晴叹了口气,只得去拿那卤牛肉。
所谓青山作伴,绿水围绕。
此时正值日头正盛,这太阳虽说耀眼,可不比夏日那般毒辣,放眼望去,大地、天空、小草都笼罩在一层透明的橘红色的轻纱中,整个世界都充满了温柔。
忽然,远处一阵急急的马蹄声传来将秦书宜从这片静谧之中拉了回来。
循声望去,就见着几个人影正往这边来。
他们坐的这里选的是一处空旷的平地,离大路远得很,这会儿谁往直接往这边来?
倒像就是冲着他们来的似的。
等那人影都近了,秦书宜这才瞧出来,这不是李沐言吗?
汴南晴往秦书宜这边来,努了努嘴,“宜姐姐,你还叫了太子啊?”
秦书宜一头的雾水,今儿个出门是没看好日子吧。
才遇上了庄舒云,这会儿李沐言又来了?
李沐言策马而来,在离她几米远的地方就停了下来,将马绳甩给朝阳之后就直接往秦书宜这边而来。
其他人见着他来也都放了手里的东西过来,等李沐言走近了,正要行礼,却见着李沐言抬了抬手,“今日是在外面,就不必多礼,大家都随意些。”
汴寻笑起来,“殿下,你这来得正是时候啊,来来来,正好咱们一起吃。”
李沐言往秦书宜身后看了一眼,“正好,本——”他话说到一半看了一眼一旁的孩子改口道,“正好我也饿了。”
说完扫了几人一眼,然后将目光停留在南宫碚身上,“这位就是南宫家的公子?”
南宫碚朝着李沐言拱手行一礼,不卑不亢地道,“拜见殿下。”
李沐言摆摆手,“之前就听说南宫家公子学富五车,天赋异禀,今日见着不曾想还有清风霁月之姿。”
“殿下哪里的话,罪臣之子罢了。”南宫碚淡淡道。
李沐言没再说话,跟着汴寻往后去了。
秦书宜和车凝跟着一起过来,汴寻特意将李沐言身旁的位置让出来。
秦书宜本来也不饿,吃了些便站起身在近侧散步。
李沐言觑了她一眼,也跟着起了身。
“怎么,没胃口?”
秦书宜转过头来,见着李沐言,摇摇头,“没有,吃饱了。”
李沐言却不以为然,“明明都没吃什么,怎么就吃饱了?是云儿去找你说了什么话影响你心情了?”
秦书宜一愣,原来是在这等着她呢。
他这消息倒是灵通。
不过话既然都说到这儿了,秦书宜想了想道,“臣妾瞧着庄姑娘脸色不太好,殿下是和庄姑娘闹了什么矛盾?怎么听说您要给她托付个好人家?”
李沐言见她说这话时,面色淡然,看不出什么情绪,默然地道,“是有这想法,不过一时半会也不一定就能遇上合适的人选,总得慢慢选选。”
秦书宜拿眼瞧他,他一脸认真模样也不像是说着玩儿,心里不禁感叹道,这是发生了多大的矛盾啊?
李沐言转过身子,正对着秦书宜继续道,“云儿和我虽然认识时间很早,但这些年也没见过,对她我心里是怜惜和感恩。我想过了,这样的情愫如果将她放到身边并不见得是好事。倒不如寻个真心待她的,如此可能对她更好。”
他顿了顿,继续道,“当然,我也不希望你误会。”
秦书宜脚步一顿,没抬头,不希望她误会?
她能误会什么?
她抬眼看向别处,“臣妾还是觉得殿下有空看看去,瞧着她像是真病了。”
李沐言还要继续说话,这时,汴南晴那头闹起来,像是在闹着要上山。
秦书宜赶紧挪步往那边去。
李沐言望着她背影,眼神跟随而去,半晌之后才抬步跟上。
汴寻将一杯酒喝下,见着秦书宜和李沐言往这边来,招呼道,“哎呀,你们来得正好,我和小晴说要上山去呢。”
刚刚几人兴起,便提议说要去山上看看。
秦书宜指了指山头,“听说这山头上有棵大银杏,也不知长了多少年,听说这周围的人还常去拜祭那银杏树。”
这么一说汴寻和汴南晴更来兴致了。
“那走走走,咱们也去看看。”
一群人沿着绵延的山路往上去,汴寻在前头领路,后面依次是东宫的侍卫、南宫碚以及那群孩子,再往后便是汴策、车凝和汴南晴。
秦书宜走得慢,自然是跟在队伍的最后,李沐言则走在秦书宜后头。
时不时扶一把。
约摸走了一炷香的功夫,秦书宜就有些冒汗了。
等到了一处陡路的地方,她望了望那路,站在一旁喘气。
汴南晴回头站在高处笑她,“宜姐姐,你这平日里锻炼不多啊,这还没到一半的路呢,怎么就喘上了?”
秦书宜一边用手扇风,一边回道,“是是是,比不得你。”
汴南晴咯咯咯地笑起来。
这时,李沐言忽然从后面上来超到了她身前,蹲下了身子,转头对她道,“上来,我背你,保管都能撵上。”
秦书宜一愣,连忙往后退了一步,“殿下,臣妾可以的。”
可李沐言依旧蹲着没动,“我蹲都蹲了,怎么,太子妃是要当着这么多人嫌弃我?”
李沐言但是能掰扯。
秦书宜思踌了片刻,轻轻趴了上去。
“殿下,等过了这段陡坡就放臣妾下来吧。”
李沐言没作声,闷头往前去。
秦书宜身量轻,趴在他背上跟个小鸡儿似的,他几步就赶超到汴南晴前头去了。
汴南晴见着身旁一阵风似的是身影,一愣,等看清楚了随即道,“宜姐姐,你这是作弊啊!”
可作弊又如何,谁叫她没人背呢。
李沐言步子大,几下就到了最前头。
那些个孩子见着一下就起哄起来,“宜姐姐被人背着哩!宜姐姐被人背着哩!”
秦书宜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对着李沐言道,“殿下,可以了,这臣妾可以自己走了。”
可李沐言哪里肯放,步子更急了些,没多会儿就到了山顶上,果然就见着好大一棵银杏树。
李沐言这才将秦书宜放下来。
她望着那棵大树,迎着风,心里豁然开朗,刚刚的难为情也都忘记了。
她见上面有好些红绸缎,走过去,也双手合十,默默祈祷起来:希望这一生平安顺遂,希望姨母姨父一家人也都平安健康。
等她祈祷完,汴寻他们也都跟着上来了。
见着这里视野开阔,都惊叹起来,“想不到这矮山上也有没有好的视野。”
然后,也纷纷对着那银杏树祈祷起来。
孩子们新奇,围着银杏树转起来,唱了歌,还背了诗。
岁月静好,大抵如此了吧?
从香山下来后,原来那处空地忽然就多了好几架马车。李沐言让朝阳朝明跟着一起将孩子护送回去,然后拉着秦书宜道,“上马。”
秦书宜看了一眼他那匹大黑马,又看了一眼自己的马车,道,“殿下,臣妾坐马车就行了。”
李沐言却没有妥协的意思,“这么多人马车哪里坐得下?这马车我也就是估着数儿让朝明带过来的。你那一辆,也得坐这些孩子。”
说着一个哨声,那大黑马就扬着脖子“嘚嘚嘚”地过来了。
汴南晴见着这意思,立即就领会了,她跟着附和道,“宜姐姐,你就跟殿下骑马吧,我们这马车怕是装不下你!”
秦书宜苦着一张脸,瞪了一眼汴南晴,只得怯生生地上马去。
待她坐好了,李沐言长腿迈上马镫,翻身就上了马背。
他身子一坐下来,秦书宜就感觉到自他胸膛传过来的温度,她往前挪了挪,李沐言也跟着往前挪了挪。
这一下,两人贴得更近了。
李沐言在她耳边轻声道,“抓好。”
秦书宜还是第一次骑马赶路,赶紧就抓紧了那鞍鞯。
李沐言嘴角微扬,然后一扬缰绳,马儿便欢快地先往前去了。
等到了东宫,秦书宜只觉得身子都快散架了。马一停,就顺着李沐言的手往下溜。
这李沐言非要让她骑什么马,这不是在故意整她吗?
一回到承恩园就吩咐人烧水沐浴去了。
等她淌进热乎乎的水里,这才觉得回了些精气神。
李沐言本来是要留宿在承恩园的,可他刚准备去沐浴,宫里就传了消息出来,说是有军情急报。
他不得已,只得往宫里而去。
李沐言这一走,秦书宜不觉高兴起来。
她自己可以独享一张床,可不是开心么?
每次李沐言来承恩园时,她都是贴着墙睡,每回都不得劲儿。
今儿个本来就累,她只想好好休息。
翌日,她人还在睡梦中的时候,春雨就进了屋子来,慌忙道,“姑娘,老夫人病重,说是如今人已经有些不清醒了。”
秦书宜迷迷糊糊的拉了拉被子,“病重找大夫啊!”
今日还不到五更天,秦府就着人往东宫来了。
说是秦老太太前些时候风寒入体,在床上躺了好几天了。
原想着也不是什么大事,可从前几日开始,忽然就起热了,一直反反复复,秦舟来看了好几次,秦老太太都是迷迷糊糊的。
今儿个四更天的时候更是一度昏厥了过去。
醒来时,就一直念叨着秦元鸿和秦书宜。
请了大夫来看也都是摇头,说秦老太太年纪大了,郁结于心,很是难办。
春雨听了这话这才来叫秦书宜的。
她将这话又说了一遍,秦书宜这才抱着被子坐起什么来,问道,“怎么一下就病得这么重?”
秦书宜是真不想回去,可听见春雨说得这般严重,想了想还是命人去将鸿儿接了过来,然后吩咐道,“你和春竹带着鸿儿回去一趟,我就不走这一趟了。对了,让人拿本宫腰牌往去请太医过去瞧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