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应了下来,这才往出了门。
被这么一搅和,秦书宜也睡不着了。
等用过了早膳,想了想,便往孙记铺子去了。
昨日没吃到香酥鸭,小晴肯定馋,今日正好过去买了去汴府看看。
因为春雨春竹去了秦府,秦书宜平时出门都是带着她二人,这一时也只得带了园子里另外一个侍从。
到孙记铺子时,鸭子正好出炉,秦书宜让人去买了两只,正准备离开时,一偏头,居然又见着了庄舒云。
庄舒云瞪着一双眼睛看她,眼里满是幽怨。
秦书宜将帘子放下来,佯装没瞧见的模样。
她实在不想再听她哭了。
正准备要走,庄舒云就不管不顾地冲了过来。
驾车之人赶紧勒住缰绳,对着秦书宜道,“太子妃,有个姑娘挡在马车前。”
秦书宜掀开帘子来,有些不耐地道,“庄姑娘这是作甚?难道不要命了?”
庄舒云看着秦书宜,缓缓开口道,“是不要命了,我要的就是你的命!”
也不知她从哪里拿了一把匕首,也不知她哪里来的蛮劲,直接就冲着秦书宜而来。
等跟随的侍从反应过来时,庄舒云已经冲到了马车前,扬起匕首就要朝秦书宜刺过来。
秦书宜往后一退,却不知道怎么的伸了一只胳膊过去。
正好碰上庄舒云的匕首。
秦书宜细白的胳膊上立刻就涌出来一股鲜血。
第70章
庄舒云昨儿个在清荷园等了一天也没见着李沐言来, 到下午的时候这才着人去打听了情况。
这才知道,李沐言昨天陪秦书宜出门去了。
她心里腾地一下就串起来一股无名的火气,这秦书宜说要帮她去给太子传话的, 怎么自己却同李沐言一去出门游玩去了?
想着秦书宜那副看谁都淡淡的模样,她心里的火更大。
这分明就是敷衍了自己, 却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
她在屋子里踱了一圈又一圈, 心中的怒气非但没减少, 反而, 越发地厉害了。
她心里气不过, 也顾不得许多, 直接就往外去了。
她要去问问看,李沐言将她就这样甩在一边, 是不是就是不想管她了。
当初她救他两次,是不是就不认账了?
她这么一路想着往东宫来的时候, 正好看见李沐言和秦书宜同骑一匹马的情景。
两人身子贴得那叫一个紧。
她站在远处, 看着两人,手里的拳头越握越紧。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 她才恨恨地回了清荷园。
庄舒云回去后心里更堵了。
她想来想去,最后将这一切都归咎于了秦书宜。
若不是她,李沐言哪里会看不见她的好?若不是她,李沐言会将她丢弃在这里?
如果她早些回京城,说不定就连太子妃的位置她都可能有希望的。
说到底,要是没有秦书宜哪里有这些事情?
庄舒云一整休都没睡好,不到四更天, 就差人来东宫这边看着秦书宜的动静, 得知秦书宜要出门她紧跟着也就过来了。
见她一副没事儿人的样子,还有心情来买吃食, 只想拿刀子划烂她那张脸。
她心里这么一想,一股子怒气就冲上了脑门,凭着那股子气性就冲了过去。
可见着秦书宜胳膊出了血,她又慌了。
丢开了匕首,连忙往后退,“是你自己碰过来的,不能怪我。”
跟随的侍从见着这情形,慌了神,呆立了片刻,缓过神来,这才赶紧去附近的医馆请大夫来瞧。
秦书宜看了一眼庄舒云,从马车上下来,她将衣袖撩起来,鲜血淌在葱白似的胳膊上更加刺眼。
庄舒云或许是真的吓到了,又许是这两晚没睡觉,脸色越发地惨白,眼睛血红。
加上她那惊恐的表情,像极了一个疯子。
这一下周围又围了不少人来,有常往这条街来的,想起来两人昨日就在这里来过。
怎么昨日的情形和今日大不一样了?
人群之中,有人便议论起来,这人啊还真是不能貌相,你看看那位姑娘昨日还柔柔弱弱的,今日居然捅人刀子了。
可不是怎的,哎哟,看看那位姑娘,血流成什么模样了。
庄舒云听着这些话,脑子嗡嗡的,大叫道,“才不是,分明是她逼我的!”
“这位姑娘,你捅伤了人家,这位姑娘都没说话呢,你怎的好意思说别人逼你的?”
庄舒云往后退了退,脚步一转就往外跑去了。
庄舒云这前脚一走,后脚,那大夫也赶了过来,看过之后这才上了止血的药。
幸而只是伤到了表皮,那大夫包扎过后,又把了脉,并无什么大碍。
秦书宜谢过之后,这才提着鸭子重新上了马车,一脸平静地往汴府去了。
因为手上包了纱布,一进汴府梁婉就看见了。
紧张得过来看,“怎么好端端的,手还伤了?”
秦书宜将手收回来,这才将刚刚的事情说了一遍。
梁婉意一脸疑惑,“庄舒云?就是太子从泗城带回来的那位姑娘?我当初就说不要做什么太子妃吧,这秦老太太偏不听,这下好了,平白无故地挨了这么一刀。我看啊,这庄舒云怕是个麻烦。”
秦书宜这才又道,“姨母,不碍事的,是我自己碰上去的,我有分寸的。”
梁婉意一愣,“你怎么自个儿还往刀口上碰?”
汴南晴也跟着过来看,“宜姐姐,你这布子这么厚,怕是伤得深吧?”
秦书宜拉着梁婉意往一旁坐下来,“姨母,我这不就是为了省去麻烦,才如此的吗?”
“音音,你这话是何意?”
秦书宜笑着道,“我又不傻,哪里瞧不出庄舒云的意思?她这日日来哭的,不就是为了给太子看吗?可总是将我架在这中间,我看着也是心烦得很,昨日在孙记铺子的时候,她就已经演了一出娇弱的戏码。我这不得顺着她意演下去吗?可能是见着我脾气好吧,觉得能拿捏得住我,今日来了一出这般烈性的,倒是出乎我意料了。不过也正好,我递上一刀,这谋害太子妃的罪名够她好好吃一壶了,日后怕是不会再往我面前晃了,我呀,图的就是个清净。”
梁婉意和汴南晴一愣,“敢情你是故意的?”
庄舒云毕竟是个弱女子,又没有真正拿过刀,哪里懂得这些分寸?
刀杵在那里,她只轻轻一扬就碰上了。
梁婉意还是有些担心,“回头,还是要多注意些,切莫沾了水。”
秦书宜点点头,“姨母,我知道了。真的就是一条小口子,就是看着吧有些吓人而已。”
梁婉意点点她的额头,“我还是给你煮些猪肝汤来喝吧,今儿个中午就留在这里吃饭吧。”
秦书宜求之不得,“正好,将我带来的香酥鸭蒸上。”
等吃过饭后,秦书宜陪梁婉意说了会儿话,却不曾想李沐言来了。
李沐言这一次来汴府,又是招呼都没打。
来势汹汹的,一进门就直接来寻秦书宜。
见着她就立刻去看她手,“听说你受伤了?严不严重?我看看。”
秦书宜将手往后一背,“没事儿。”
李沐言看了她一眼,“让我看看到底伤得严不严重,这庄舒云也太过分了些,竟敢当众如此,论起罪来那是要抄满门的。”
秦书宜看着他,“殿下,你说这话就不怕庄舒云听了难过?”
李沐言原先的时候可能也觉得自己对庄舒云可以多容忍些。
可今日,听说了她当街伤了秦书宜之后,他心里有一瞬是起了要杀人的心思的。
他也从来没想过,再来一世,庄舒云会变成现在这样。
遇事儿就哭,一而再再而三地去烦扰秦书宜,更没想到的是,她还会拿刀伤人。
上一世,怎么没发现这么勇猛?
李沐言沉沉语气,“我为何要怕她难不难过?她是做错了事情,做错了事情难道还怕人说?做错了事就该罚。”
秦书宜诧异地看着李沐言,上一世他对庄舒云可不是这个态度。
秦书宜看向李沐言,“庄舒云谋害不谋害的臣妾不知道,但是她拿刀伤人就说明起了伤人的心思。既然殿下说了该罚,那日后庄姑娘就不要出现在东宫和臣妾目所能及的地方了吧,好好待在清荷园抄一万遍心经吧。”
至于他和庄舒云究竟要怎样,她管不着也不想管。
李沐言继续要去看她的手,“好,此事我来处理,你好生养伤,我看看到底有没有伤到筋骨。”
秦书宜不肯,“大夫已经上过药,包扎过了,总不能将这布条子拆了让你看吧。”
这么一说,李沐言觉得好像也在理。
只好作罢。
今日他本来是在九清殿同皇上和几位大臣商议良州来的军报。
这两日,不知怎的,边境处忽然就活跃了起来。
甚至有大军逼近,多有挑衅骚扰。
良州经历了上次那一战本来就还有些没有恢复元气,这一回,忽然如此频繁地挑事,他心里总是觉得不那么简单。
这商议完后,人刚回到太极殿,就听见冯全来禀告说太子妃受了伤。
他屁股都还没坐热就急匆匆地往殿外来了。
路上才知道是庄舒云干的,他心里腾地一下就窜起火来。
他同庄舒云说了多少回了,让她少去寻秦书宜,可她当个耳边风一般说过就过,如今还将人人伤了。
他心里又着急又愤懑。
这庄舒云到底是要干什么?
一路急匆匆地打马而来,见着秦书宜没有大碍这才稳住了些心神。
秦书宜此刻还想陪梁婉意说会儿话,于是道,“殿下,臣妾还不想回的,我看你一脸疲惫,不如先回去休息吧。”
李沐言见她这话听着像是关心自己,心情又好了几分,“我不累,你若不想回去,我就在这儿陪你。”
秦书宜眉头一皱,他在这里,大家都拘束,还怎么说话?
她才不想呢。
可李沐言已经往一旁寻了一张石凳坐了下来。
他往里面望了望,“对了,汴寻呢?怎么没见着人?”
秦书宜正要说话,就听见门外有说话声。
是汴寻和汴策回来了。
今日是汴策去吏部报到的日子,顺便知悉自己接下来要去哪里当差。
早上秦书宜来时,他和汴寻正好出门。
汴寻正好要去买东西,便跟着一起了。
这会儿两人正好一起回来。
只是同来的还有位不速之客,东里台。
上次秦书宜同东里台讲的事情,他这些日子琢磨了会儿,有了些想法,便想来同秦书宜细说。在吏部遇上汴策,听说秦书宜如今人在汴府,便也就跟着一起过来了。
只是大家都没想到,李沐言会在这里。
汴寻一如往常般热络得同李沐言打招呼,“参见太子殿下,今日这是什么风,怎么把您给吹来了?”
李沐言眼神落在东里台身上,然后才看向汴寻,“来寻太子妃。”
汴策和东里台这才也往前来,“参见太子殿下。”
李沐言抬了抬手,示意两人平身,“怎么东里卿也来汴府了?”
东里台看了一眼秦书宜,这才道,“臣是有事同太子妃说,听说太子妃如今人正好在汴府,这才同来的。”
李沐言冷哼一声,“哦?找太子妃?”
东里台点点头,从袖袋里拿出几页纸张来,“上次太子妃问臣学堂的事情,这几日想了想,有了些眉目,这才来同她商量的。”
李沐言很是不屑的看了一眼那几页纸,字倒是不错。
“听闻东里卿写得一手好草书,不曾想这楷书也不错。”
东里台笑笑,“殿下过誉了。”
东里台本就是一袭银灰色长衫,显得松鹤之姿,这一笑,整个人一下又清朗了许多。
而李沐言身上的衣裳还是昨日的,头发也未梳洗,眼下乌青一片,一宿没睡,神色也不够精神。
两人一对比,就显得他有些沧桑了。
李沐言看着他这笑容很是别扭,脸一沉,转过头去看秦书宜,“太子妃是有问过吗?”
秦书宜走上来,拿起那几页纸看起来,“是有这么回事。”
她粗粗看了下,就又对着东里台道,“没想到东里大人这上面写得如此详细,只是有些地方还是有些不懂。”
东里台往前一步来,“不知太子妃说的是哪里?”
李沐言见两人头凑得有些近,咳嗽了一声,然后往两人中间站去,“这站着说多累,找个椅子坐下来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