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不清程玉璋的表情。
“我只顾我高兴,还没问过娘子是否也高兴?”
“我很高兴。”江春月用一张面无表情的脸说道。
得亏周围黑暗,程玉璋只听得她很高兴。
前头快到两人院子。
在江府,程玉璋不能与她时常见,程玉璋攥着娘子的手,细细摩挲,慢慢凑近她,用气声道:“娘子,你可否让他们先回去。”
他们?
江春月在脑子里过滤了一下,才明白他说的他们是前后的仆婢。
她顿时十分无语,什么意思,为什么要让他们离开,他想做坏事?
“娘子……”程玉璋越靠近江春月,心跳越快,甚至感觉到额头生出薄汗来,被那若有若无的茉莉香气迷的血流加快,急切的想做什么事情来纾解。
江春月只觉得被程玉璋唤的耳朵痒痒,身子也有些发软。
她还是伸手在他胸膛前推拒:“夫君,这不好吧……”
程玉璋只抓住了胸前的手,一把按在了自己胸膛上,江春月感觉到一颗蓬勃有力的心脏在手底下跳的很快。
微光中,江春月只知道程玉璋在看着自己。
微妙的是,她好似能感知到他的渴求。
像是……默默摇尾乞怜的大尾巴狗?
这形容一在脑海成型,江春月自己都吓了一跳。
怎么回事,这样罪大恶极的人,她会觉得可爱,难道她就这么容易被模样俊秀的男子哄骗吗?
不……
“你们先回去吧,我与姑爷说两句话。”
这句话从江春月嘴里说出来时,她自己都不敢相信。
不对啊,这不是她说的吧。
仆婢们行礼,几人提灯向前走去,没一会就消失在拐角。
他们消失的那一刻,江春月只觉得腰上缠上一只有力的臂膀,拉她到滚烫的胸怀里。
另一只手按在她背上,也压着她在怀里。
程玉璋终于尝到了久违的满足感,喉咙里发出舒适的喟叹。
每每与她亲密接触,他总能有一种充盈、幸福的感觉,若不能时常抱抱亲亲娘子,他深知会觉得空虚、渴望,除非再次像现在这样,拥她入怀。
程玉璋觉得,自己好像中了一种名叫江春月的毒,不能离开半步。
低头,他闭着眼,在她光洁的额头轻轻落下一吻,叹息道:“我真是越发离不开你了,皎皎,你怎么这样好。”
江春月仰着头,看了他的脸一会,也看不出什么,刚要垂下头,忽的被他突然收回的手掐住了下巴。
江春月惊讶,下意识张嘴要问,只是还没说出一个字,就看到一团黑影压了下来,火烫的唇舌就攻入过来,趁虚而入,又急又凶,是重生以来,程玉璋不曾有过的。
江春月害怕的想躲,揽着她腰的手用力收紧,让她无处可逃,只能被迫仰着头承受。
程玉璋仿佛在报复什么一般,凶残的吮吻,江春月感觉自己快窒息了,身体发麻,简直快要站立不住,甚至喉间要不由自主的发出不可控制的声响。
江春月无力的抗拒,没有用处。
他看着寡欲,实际上一旦被引燃,就像变了一个人,会拼命的折腾她,就算她出声求饶,也只用一双黑洞洞的眼神盯着她,哄着她好了,结果又不停。
想这些时,江春月已经习惯性的慢慢抬手,揽上了他的脖子,主动仰起头。
她的反应让程玉璋浑身一僵,急急向后撤退,脑中疯狂强调:这是江府,这是江府,这是江府!
他一离开,江春月忽的没有了倚靠,向前跟了过去,栽倒在他怀里,被他搂住。
偏偏这时分,不远处传来脚步声,还有一个略显稚嫩的男声:“谁在那里!”
江春月听出是弟弟的声音,连忙去推程玉璋
程玉璋也十分尴尬,他急急后退,同时又怕江春月摔倒,一只手在放在江春月的后腰上,稳住她,然后与她一齐面向这个不久刚认识的……小舅子江听淙。
江听淙在家宴之后,又被江政禹留下来训诫,这才出来。
没想到刚走几步,他就隐约见到前面有人影,更甚还有些什么奇怪的声音。
他靠近呵斥,身后的小厮举着灯笼靠上去,也跟着呵道:“少爷问话呢,快说是谁。”
灯光映出长姐和程玉璋的面孔时,江听淙大为震惊。
他并不知事,反而疑惑:“长姐?你们在这里做什么,长姐的婢女呢?你又为什么跟长姐在一起?”
江听淙发出灵魂质问,让江春月的脸越发的红了。
江听淙也注意到了长姐的脸色,再看向刚才被父亲一顿猛夸的程玉璋,此刻表情也极其不自然,他似乎好像猜到了什么,横眉冷竖,伸手指向程玉璋,怒道:“你在勾引长姐?”
程玉璋:“……”
江春月:“……”
连同江听淙的小厮都沉默了,“勾引”这词,少爷是怎么知道的?
程玉璋看了江春月一眼。
江春月明白,他说话不顶用,所以让她说。
江春月轻咳一声,站稳后,不动声色的拂开腰后的手,对江听淙道:“淙哥儿,不准乱用词!”
江听淙却道:“是孙婆婆教我的,那天,她给我讲了一个故事,就说男女这样,是勾引!”
江春月顿时秀美微拧,孙婆婆,那不是王氏身边的人,王氏真是处心积虑,安排这种人给淙哥儿讲这些,势必要把他们姐弟养惨,让她与江听澜霸占江府。
“明日我去你那里细说,总之,那孙婆子不该对你讲这些,这不是你该知道的,她给你说这些用心不良,你不要跟她亲近。”
江听淙虽然搞不懂,但却非常听话的点头:“知道了,长姐。”
小孩子的好奇心是很重的,到现在江听淙满脑子还都是:“那……长姐刚才跟他做什么呢?”
程玉璋继续沉默。
江春月磨了磨后槽牙,笑的有些诡异:“我们在赏月……好了,天不早了,快回去洗洗睡吧。”
“长姐慢走。”
江听淙自始至终没搭理过程玉璋。
程玉璋也很有自知之明,没找什么存在感,在他们告别之后,与江春月一同回去。
只是刚走没两步,江听淙突然叫住了他们。
“等一等!”
江听淙是刚才看着两人比着肩膀离开的背影,只觉得刺眼,甚至感觉这样长姐会被程玉璋欺负。
所以,他有了一个更好的主意。
“这夜黑的浓稠,长姐身边又没有婢女,为了长姐的安全,我送长姐回去。”
江春月没有拒绝。
之后,三人并排往回走,江听淙走在长姐与程玉璋中间,严密监视着程玉璋的一举一动,直到看到两人分别进入各自的院子,也没有任何交流,江听淙才觉得心情舒畅,回自己院里去了。
想到明天长姐要来,说不定还要检查自己功课,江听淙回去之后没有睡觉,反而去了书房,开始临时抱佛脚,省得被长姐耻笑。
当他掌灯夜读至半夜,他的小厮苦劝道:“我的小少爷啊,您再学下去,天都要亮了。”
江听淙努力撑着双眼:“不,再看一会,长姐要考的。”
小厮长叹。
江听澜在家宴被带回院子后,江政禹也没有禁她足,而是给她找了大夫看病。
江听澜被逼迫喝下苦涩的汤药,内心更加着急。
分明前世父亲在知道这件事后大发脾气,与江春月断了父女关系,这次怎么完全不一样了。
她没精力细究那些,现在最主要的是抓住程玉璋这个人。
她非常相信那个梦里,程玉璋会成为政坛上最耀眼的新秀,日后位极人臣,作为他的糟糠妻,必然与有荣焉,还能封诰命,此等荣耀,比起王氏给她设计的种种,是最容易的一条路。
不管如何,她都要先跟程玉璋绑在一起。
父亲已经认可了他与江春月的婚事,不久之后就会搬离江府,到时候她更加不好操作。
所以,只有趁现在。
她要抓住这个难得的机会。
豁出去拼一把,给自己赢个未来,就算不能做正妻,反正日后江春月会早死,到时候陪着程玉璋走上顶端的,还不是她。
只要能跟了她,她怎么样都是不亏的。
她叫来自己的丫鬟,附在她耳边吩咐几句,丫鬟闻声色变。
江听澜表情些许狰狞,与平日里温婉毫不沾边:“你若不能给我寻来,我要你好看。”
说罢,江听澜伸手,长长的指甲掐在了丫鬟的手腕内侧的软肉上,疼的丫鬟惨叫了一声,又强行忍住,全身颤抖,小脸苍白。
直到掐的丫鬟手腕上紫红一片,江听澜才松开手,让她出去。
想定主意后,江听澜嘴角扬起一抹笑。
程玉璋模样俊美,又博学多才,还不像其他臭男人一样妻妾成群,前世,她见程玉璋的那几面,就心生向往,这次,终于可以如愿以偿了。
她看着外面漫漫黑夜,期待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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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教养淙哥儿◎
江听淙的院子挨着江政禹的, 方便江政禹日常对他耳提面命。
也许是江政禹太过严格了些,导致江听淙的叛逆压抑了太久,失去最严厉的管教后, 江听淙彻底爆发,成了混世魔王。
江春月记得前世听京城贵妇讲过养子经验, 说男孩子小时候不能太过严格, 不然日后容易管不住。
她那时听了好羡慕,也插不上话, 只暗自神伤自己那未能面世的孩儿。
回忆着脑中为数不多的养子经验,江春月让人带着几样东西, 去了江听淙的院子。
一听到长姐来了, 江听淙立马从里屋迎了出来,欣喜的看着江春月, 大喊一声“长姐”。
“嗯。”
两人进屋后, 江春月的目光在他脸上打量了一圈, 觉得他似乎精神不太好。
“昨晚没睡好?”
“还行……”江听淙支支吾吾道。
他这一停顿, 江春月就猜到他是熬夜贪玩, 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淙哥儿, 你跪下!”
江听淙愣了愣,还是一脸迷茫的在她面前跪下来。
“说, 你是不是昨晚又熬夜贪玩了?”她不是生没由来的气, 只是淙哥儿经常这样, 熬夜斗蛐蛐、玩陀螺、打马棋,因为这没少挨江政禹的打。
江听淙眼底有她读不懂的情绪, 没精打采道:“没有。”
“没有?”江春月提高了声音。
江春月怒火攻心, 男孩子果然不好教养, 顽皮又不诚实, 她一时间把那些贵妇们谈的养子经验全都抛在了脑后。
江听淙嘴唇蠕动几下,不说话了,耷拉着脑袋,秀气的脸蛋微微鼓着,似乎还有点不服气。
江春月看了更来气:“淙哥儿,你已经十二岁了,不能总是这样贪玩,母亲在天有灵,若是看到你这样不懂事,她肯定会伤心的。”
江听淙“嗯”了一声,语气倒是好很多,但却咬了咬唇,让江春月看出几分沮丧的意味来。
江听淙的小厮听不下去了,他自小跟着少爷,也是江政禹钦点的,满心为了小少爷,跪下来求道:“大小姐,您可误会少爷了。”
江听淙有些不自然,低声制止道:“墨文,别说了。”
名叫墨文的小厮并不住口:“大小姐,昨晚少爷以为您要检查他的功课,彻夜读书,天快亮了,才在书房睡了一会,早上又起得早,起来就问大小姐您有没有来。天地明鉴,若少爷昨晚是因为玩乐熬夜,就把小的五雷轰顶。”
江听淙:“墨文……”
江春月听了十分愧疚。
没想到,因为前世的记忆,她已经自动把江听淙代入到后来的模样,殊不知他现在也只是个十二岁的孩子。
即便是前世,他也没有罪大恶极,自己竟然这样先入为主,误会了他。
江听淙脸红了,连耳朵都变成了血的颜色,他总觉得这种事情被发现十分羞耻,又担心长姐听他临时抱佛脚会生气。
看着长姐不说话,江听淙摸摸耳朵,十分不好意思道:“长姐,对不起,是我错了……”
“不,是我错了。”江春月打断他的话,起身,扶起他来,等他刚一站起来,就将他紧紧抱住。
他十二岁,已经快如她一般高,身上还有一股很好闻的少年味,似阳光一般。
这是与她同一个生母的弟弟呀。
她怎么可以这么想他,怎么可以不引他进正途!
江听淙这回一整个就是煮熟的虾,从头红到脚。
他也知道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但是这一刻,他无比贪恋长姐的怀抱。
这是长姐第一次抱他呢。
江春月松开了他,情绪有些激动,牵起他的手:“来,你跟我到书房来。”
江听淙以为长姐要问他功课,登时紧张起来,同手同脚的跟着长姐走。
来到房间里,江春月命琪清在门外守着。
“淙哥儿,王姨娘被关押的事,你知道了吗?”
“知道。”江听淙没想到长姐会问这件事。
“她是因为设计我嫁给程玉璋,父亲大怒,才被关押的。”
江听淙也听到了风声,他拧眉:“我知道,她害了长姐,她不是好人。那长姐呢,如果你不愿意嫁给程玉璋的话,能不能不要跟他走了。长姐留在府上,我养长姐!”
江春月一愣,她本来还很担心江听淙对王氏依赖,没想到他只听到王氏害她,就一心偏向自己。
她内心又暖又惭愧,他们分明来自同一个母体,前世她却对他关心少之又少,更没有察觉到他对自己这样信任。
“你不要管长姐,淙哥儿,我有件事一定要告诉你,你要仔细听,我是把你当成大人来说的。”
江听淙眼神是从未有过的认真。
“淙哥儿,王氏一直在害我们姐弟。”
江听淙用力点点头,拧着眉:“没错,她害了长姐的姻缘,我会让她付出代价的。”
“不止是我,包括你。淙哥儿,你有没有发现,王氏特别爱给你弄些新鲜玩意儿?”
江春月目光随意一寻,就落到了书房博物架上一隐蔽处的一只木箱子,盒子都没盖好,露出半个九连环。
江听淙也顺着长姐的目光看过去,满脸羞惭:“我错了长姐,我往后不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