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俊朗,气质极具侵/略性,仿佛一头轻易撕碎草食动物的猎豹。
兴许他的气势太刚猛,南栀不太自在。
戴蓝色耳钉的少年,文里没有提及,他是谁?难道是失联的校草?
然而,樊宇对少年的质问使南栀失望。
“你是谁?”
少年的眼睛仿佛凝结冰晶,冷冷淡淡地扫视六人,音质如泉水,清冷生脆。
“那你们是谁?”
“我们是大学生,进村找人,你呢?”
少年的蓝宝石耳钉反射幽幽的光泽。
“我也是进来找人。”
樊宇喜上眉梢。“你来多久了?有见过村里的其他人吗?”
“半天吧,除了你们,我没见过其他人。”
除了南栀,樊宇他们凝重不已。
“班长,不是说收容人员在村里吗?”
“他不一定说真话。”
“对,我们警惕些。”
少年对窃窃私语的他们毫不在意,双手插裤兜,环顾凌乱的家具。
南栀审视的目光没离开过少年。
少年有所感觉,侧目看来,朝她挑眉。
南栀:?
帅哥挑衅我?
唔,先搞清楚他的身份。
“我叫南栀,你叫什么名字?”她首先介绍自己消除唐突。
果不其然,少年也愿意道出姓名。“张零。”
糟了,文里没有出现过,是路人甲?或者活不过一章的炮灰?
不对,阅文无数的她深知,拥有高颜值的角色绝对不是炮灰。
就怕他是反派。
少年无视她几度变幻的表情,提醒道:“你们应该也察觉村子不对劲,天黑后最好别乱跑。”
“哪儿不对劲?”南栀试探道。
“哪儿都不对劲。”
“你从哪儿看出哪儿都不对劲?”
“我哪儿都看出哪儿都不对劲。”
其他人:“……”
你们在对绕口令吗?
南栀咬牙切齿。
少年气定神闲。
樊宇无奈地喊停。“张零,既然你也进村找人,不如和我们一起行动?村子确实不对劲,你单独行动不安全。”
“好啊。”
樊宇没说接下来去哪,只提议离开这屋。
少年从善如流,随他们离开凌乱不堪的荒废房子。
天擦黑,夜幕逼近。
死寂的无人村子像蒙上薄薄的黑纱,由死人为活人祭奠。
“你们有没有觉得气温下降?”黄甜甜摩擦双臂取暖。
“是阴气加重。”闻雨情的感觉比她敏锐。“阴气已经影响气温,一天黑,出现百鬼夜行也不奇怪。我们不知道他们在哪,我建议先找个房子躲一阵看情况。”
“好啊,这里怪可怕的。”
“可怕不应该尽早离开吗?”南栀插话:“你们想想,村子的夜晚是什么样子,我们根本不知道;之前进村的人在哪,我们不知道;手机没有信号,跟我们汇合的人什么时候赶到,我们也不知道。在这样的情况下过夜,我们能不能熬到天亮也难说。”
闻雨情和黄甜甜陷入沉默。
她的话无疑是有道理的。
南栀看出她们犹豫,赶紧攻破她们的防线:“犹豫就会败北,我们时间紧缺。”
闻雨情目光一凝。
上一个小组能活到现在,证明他们躲的地方安全。“我明白了,我去给班长说说。”
南栀悄然露出满意的微笑。
其他人多少会考量学霸的提议。
如她所料,班长同意加紧寻找祠堂的进程。
“张零,你来村子半天,见过村里的祠堂吗?”
张零偏头一瞥她怀里的布偶熊,话音冷淡:“没见过。”
南栀暗道可惜。
天空转变成蓝黛色,四周的荒废房子愈发暗沉。
阴森的风带着霉味拂来,南栀的长发轻轻扬起。
余光处有东西在动。
摇摆的荒草露出破败的木门,随风响起暗哑刺耳的“咯吱”声,像老人家卡痰想咳的声音。
黑洞洞的房子里面似乎有黑影动,也似乎没有。
南栀收回视线,把心一横,快步走去找班长樊宇。“我们该换个思路。祠堂的门肯定比普通房子的门好看和结实,房子可能也比较大,我们认准这个特点找比较快。”
拖拖拉拉会死人的。
内心的声音警告她。
“我知道,一般祠堂的修建位置是坐北朝南或者坐西朝东,既然笔仙说在西北方向,祠堂坐西朝东才对,我在尝试画坐标,你们耐心等等。”
言毕,樊宇按金属手镯进行指纹认证,打开当前地图的全息投影,公开在人前画坐标。
做法类似看风水的罗盘定位,不过不受诅咒的怨力磁场干扰。
全民觉醒异能,需佩戴手镯监控使用的异能峰值。当峰值超过限制范围,金属手镯会自行报警。
南栀的金属手镯内壁,被父亲重金请人刻了保护符文,只要鬼魂碰她的手镯就会灰飞烟灭。
“画好了,我们根据坐标快跑!”
他们撒腿跑起来,越过一间间像是长着黑瞳仁的废弃房子。
六道电筒光束破开昏黑的环境,张零理所当然地蹭电筒光奔跑。
沙沙沙——
四周的野草灌木随风摇摆。
沙沙沙——
他们总觉得某个房子里面有东西移动。
之前进村的收容人员准出事了。
南栀恼恨自己设计这么一个角色,娇生惯养少运动,落后大家一截。
可恶,以前她搬一包三十斤的大米上楼不成问题!
突然,她感到背囊被人提起,对方的力度牵引她跑快点。
“你……”她喘着气注视张零。
对方送来嫌弃的眼神,毫不客气道:“快点,别扯后腿。”
南栀的脸,比头上的粉毛还红。
幸好有张零牵引,他们俩勉强追上大队。
黑丝绒般的夜幕降临,浓重的阴影吞噬房子,在后面追赶七人,钻入骨髓的阴寒舔舐他们的后脑勺,冷得头疼。
“靠,好重的阴气!”杨锐边跑边吐槽。
他们能不能活到天亮也成问题。
沙沙沙——
黄甜甜的余光瞥见最近的房子里面有黑影闪过。“有鬼啊!”
“学校坑爹啊!”
“跑啊啊啊——”
南栀搂紧布偶熊,一声不吭地飞奔。
前面是五道摇摇晃晃的奔跑背影,她眉头深锁。
“找到了!那里!”
班长的大喊犹如天籁之音。
震耳欲聋的拍门惊扰沉寂的无人村。
“开门!救命啊!”
祠堂的门从里面反锁,里面有人!
“我们是S大的学生!学长开门啊!”
“学长救命啊!”
乒乒乓乓,他们不顾一切地拍门。
沙沙沙——
怪声离他们越来越近。
咔!
门后的开锁之声极其悦耳。
门一开,他们无暇看清开门的人,一股脑地冲进去。
大门重新关闭,交错的电筒光束照亮宽敞的祠堂。
这里的霉味混有明显的酸馊味和骚臭味。
这时,惨白的灯光打在对面憔悴消瘦的脸上。
一、二、三……六……
这里躲着六个人。
人数不对。
他们之中,一张年轻的脸瘦了点,下巴长了胡茬,但保留温润的帅气;另外五张脸有大叔的,也有年轻女人和阿姨的。
“你们……是谁?”
第4章
REC ● 00:54:24
TIME:18:44:34
镜头摄入六张映着白光的脸。
他们的背后是画了符文的窗户,朦胧黯淡的光线,从后沾染六人出油的头发。
“我是江允之,S大的社会科学学院大三生。”长胡茬的温润帅哥回避他们的视线。
黄甜甜打趣:“我知道你,你是校草!”
江允之窘迫地别过脸。
南栀默默地挪远点站,这位校草一定不愿意被人看见邋遢的一面,尤其在原身这个追求者面前。
“我们小组和收容人员一起进村,然后遇到来拍摄恐怖电影的剧组,他们五个就是剧组的成员。”他岔开话题。
“来张家村拍摄?你们没调查过张家村的背景吗?不知道来过张家村的人都会失踪吗?”
“你们的胆子太肥了吧?”
“其他人哪儿去了?”
五个剧组成员无地自容,后悔之余流露恐惧之色。
“我的组员和他们的其他成员都死了。”
江允之一语惊人,整个祠堂陷入悲伤的沉默。
“它们不敢进祠堂,我们一直躲在这里等……直到你们来。”
樊宇颤声问:“你、你的意思是收容人员也遇难了吗?”
“嗯,我亲眼看见他们被厉鬼杀死然后拖走尸体。”
樊宇一阵晕眩,乏力地蹲下来。“……那是谁联系我们学校……”
江允之听出不对:“你们为什么来张家村?你们才大二,不可能给你们分配这么凶险的任务地点。”
“班主任说收容基地那边发来通知,说张家村的诅咒已经消除,准许学校派任务小组到张家村接你们组回校。”
“不可能!”他缺乏睡眠的眼睛充满血丝。“收容人员都死了,不可能通知基地更不可能消除诅咒!咒域还在!”
“真的!我见过收容基地的通知复印件。对了,班主任还说是来张家村的收容人员通知收容基地。”
江允之霎时面无血色,背靠长脏兮兮的青砖墙,双手插入发间。
一位嘴里叼贡香脚的大叔插嘴:“小江没撒谎,我们也看见收容人员死得很惨,他们为了保护我们躲起来才牺牲。”
黑夜下的沉默犹如巨兽,以吞食他们的恐惧为乐。
墙上一列又一列的枣红灵牌,沉静俯视众人,金漆刻字反射幽暗的光泽,像是窥视阳间的眼睛。
更神秘的是,祠堂内挂着一块陈旧的红色门帘,帘后隐藏某种辛秘。
天已全黑,只有六道电筒光束照明,数码摄像机的红灯时而闪烁。
举着数码摄像机的闻雨情打破沉默:“江学长,你刚才说他们被厉鬼杀死,村里的厉鬼有多少?”
“全是厉鬼。”
“什么?!”
“还不止有厉鬼。”
“有怪?”
“嗯。”
闻雨情他们脸色惨白。
诅咒的源头有两种。
一种是鬼魂。
一种是经历过诅咒怪谈的人,异变成怪物,它们产生咒域,俘获受诅咒而死的鬼魂为自己效力。
鬼魂分没有威胁性的游魂、具危险性的怨灵和嗜杀的厉鬼。厉鬼是鬼魂中最难对付、最高级别的魂体。
绝望的是,不论哪种鬼魂都没法彻底消灭,它们会消散成怨力助长诅咒的力量,或者寻找契机重新聚形报复。
这是一个充满绝望的世界。
“为什么你们不在白天逃出张家村?”一直不吭声的南栀冷不丁发问。
“对啊,我们刚进村子的时候还没天黑,没有厉鬼出现。”
江允之和五个剧组成员露出茫然的表情。
“才后半夜,哪有这么快天亮。”
一股透心凉的寒意钻上他们的脊椎,蔓延全身发冷。
恍惚间,他们似乎听见一位位张氏的祖先发出阴森的冷笑。
南栀紧盯校草等人。“你们进张家村多久了?”
“我们的任务小组今早进村。”
“我们剧组也是吧……拍男女主角戏份的时候遇到小江他们。”
“呵。”手枕膝盖托腮的张零,发出一声漫不经心的哂笑。“我白天进村的时候没见过你们。”
“什么意思?”
樊宇颤抖的手递去手机给他们看。“今天是5月14日,江学长你们失联一周了。”
江允之等人闻之色变。
“一周?不可能,我记得我们今早才进村!”
另外五人茫然地眨眼。“我们剧组……也是今早进村?不记得了,为什么会这样?”
“村里的时间是紊乱的。”闻雨情总结。
“这回棘手了。”黄浩文泄气地蹲在墙根,凝视砖红的地板发呆。
南栀抱着布偶熊坐在墙根下,悄悄地举起手机,用集美相机的怀旧滤镜偷拍江允之等六人。
手机电量剩下一半,她摁灭屏幕节省电量,默默环顾垂头丧气的其他人。
剧组的大叔头发油腻垂下,女人们顶着黑眼圈和出油的头发,校草连胡茬也长出来。他们不但被困很久,精神也饱受折磨。
等来的人不是救援队,而是和他们一样被困村里的学生,祠堂弥漫浓烈的绝望氛围。
窗外的黑夜宛如泼洒的浓墨污染碧空,无星无月,荒废的村子被世界遗弃。
深深的无助扎入他们的心房生根。
咔嚓——南栀撕开面包的包装袋,吸引大家的目光。
早有预料这样的局面,她的背囊装了很多食物和水。
饱腹才有气力,有气力才有生存的希望。
硕大的枕头面包被她掰下三分之二。想了想,她递给江允之。“你们六个分了吧。”
江允之对上她真挚的杏眼,不好意思接过。
毕竟他多番拒绝她的追求。
油头大叔在社会上摸滚打爬,是个人精,察觉二人之间尴尬的气氛,代替江允之接过面包。“谢谢,我们的食物已经吃完了,靠着祠堂里的水井喝水度过。”
他均匀分配面包给其余五人,大口塞进嘴里狼吞虎咽。
樊宇他们感受到生存的渴望,纷纷进食饱腹,只是他们带的食物和水没南栀多。
其实出发前的一天,南栀特意提醒他们多带食物和水以防万一,可惜他们不当一回事。
黄甜甜的背包只有早餐吃剩的半块面包和一包饼干,她忍住馋意,光喝水。
南栀看向干坐的张零,给他剩下的三分之一面包。“给你,谢谢你带着我跑。”
张零斜睨香喷喷的面包。
她若有所思地注视不客气的张零接过。
张零慢悠悠地撕下一口吃。“味道还行。”
她撇嘴。“我们之前有见过吗?”
“老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