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回去洗把脸再感谢。”
南栀转头，借着铮亮的车窗照镜子。
沃天。
她的脸脏兮兮，灰尘被汗水划成一条条的痕迹，睡过地板的衣服背面尽是灰尘。
南栀：“……抱歉梁叔，把座位弄脏了……”
她车窗中的倒影，粉色头发变成五指宽。
背囊里的小黑猫郁郁寡欢。
她听说过收容基地对收容的怪物极度不友好，做出做生物实验、虐待、逼供等等惨绝人寰的事情。
不过是她自找的。
车子似乎停下，她的心跌落低谷。
背囊晃动，被背起，行走的颠簸。
她灰心丧气。
当背囊的链子拉开，明亮的光线射入背囊。
一双白皙的手抱它出来。
“以后你就在这里赎罪。”
“谢谢你送我一程……这是哪儿？”
它懵逼。
收容基地原来是别墅？
“欢迎回家。”许青庭笑着推轮椅到大厅，打量茫然的小黑猫。“欢迎新朋友。”
它黑漆漆的脸升上看不见的红晕。
收容人员太美了吧？
看呆了。
南栀弹一下它的额头。“这是我家，你拉我进咒域害我受惊吓，你要留在这里打工，慢慢赎罪。”
“不是去收容基地吗？”
她摆动食指。“不，你被困着怎么赎罪，当然是一边打工一边为人民服务。”
小黑猫被她绕得一愣一愣。
张零早有预料她带小黑猫回来，懒得搭理小黑猫，回房间复习。
第29章
傍晚六点, 晚霞染红半边天。
高级公寓的卧室中，低头的她坐在床沿，拿着手里的美工。
“想不出来……想不出来……”
激发疼痛, 刺激她的大脑皮层。
发表处/女巨作以后她毫无灵感，她不要当昙花一现的天才少女, 她不要余生泯然众人。
写。
以诚挚高中为蓝本写。
读者要的是刺激, 诚挚高中的情况非常符合。
“嘻嘻嘻……有灵感了, 真好啊……”
兴奋的美工刀又工作。
黑门在每晚六点半出现, 她等就行了。待她再次上课，积累好素材就动笔。
对了, 昨晚拿法器进来的女生很适合当炮灰。
手机铃声突然作响，她转头看来电号码，自信满满地接听。
“陈主编，我有新书的灵感了, 第二本小说很快就能发表。”
“林小姐, 我打来是为了通知你，我们艺城出版社将不会再负责你的作品发行。”
她苍白的脸愣愣的。“什么意思？我已经找到新书的灵感，第二本肯定也大卖, 请你们给我些时间。”
“林小姐，这是总编下达的指令，你另寻出版社吧。作为私人的提醒，你最好上网看看微博的评论。”
“等等——”
对方毫不留情地挂线。
林婉琴气愤地丢掉手机和美工刀, 一瘸一瘸地去开启笔记本电脑，登录微博。
其中一条热搜的词条刺痛她的眼睛。
#《小圆的美工刀》的女主角原型竟是作者本人#
热搜排行榜第七，热闹的境况对得起天才少女作家的名头。
而排行第八的则是坏消息。
#改编剧《最好的时光》无限期延后制作#
这是改编《小圆的美工刀》的青春电视剧。
她颤抖的右手移动鼠标, 点击进入第七个词条查看讨论。
第一条热门微博是挂黄V的博主，晒出当年被偷拍的亲吻照与林婉琴的学生照作对比, 并爆料当年的真相。
与外校男生早恋亲吻的人是她。
陷害好朋友接受处分的人是她。
喜欢玩美工刀的人是她。
喜欢伤害好朋友的变态也是她。
博主整合了时间线列出来，俨然是当事人。更可怕的是，博主预告即将爆出，当年班主任和教务处主任教唆“小圆”背锅的录音。
嗡——
林婉琴的脑海一片空白。
怎么可能有录音！
那个贱人怎么敢录音！
就她那种工薪阶层的家境，自己当她的好朋友是对她莫大的恩赐！
她是绿叶而已！
绿叶就该给鲜花让路！
“不！不是真的！”她手忙脚乱地摸键盘，脑里却蹦不出一句反驳的话。
“啊啊啊啊啊……”
歇斯底里的大吼大叫充斥卧室。
她跪在地上撕扯头发，扯落一小把又一小把，发根带血。
疼痛使她稍微恢复理智。
还有机会。
她换个笔名发表新书，一样名声大噪。
六点半了，黑门该出现。
头皮的血沿着她的脸流下，她坐在地上，直勾勾地等待雪白的墙壁变成黑色的门。
一分钟过去。
两分钟。
……
五分钟。
黑门没有出现。
十分钟。
黑门依旧没有出现。
“不可能的……”
她难以置信地摸墙壁，敲墙壁，血色指印留在墙上。
“开门！给我进去！我要进去！”
她发疯似的拍墙大喊，粘着血的头发乱糟糟。
“开门！你不是诅咒吗？为什么不出现！给我开门啊！”
大腿流下的血像裂纹，把整条腿四分五裂。
吃下多少血馒头，偿还多少血。
两条热搜的讨论热火朝天，笔记本电脑前面的南栀看得津津有味。
黑漆漆的小脑袋凑过来，看着为自己伸张正义的讨论，棕色的猫眼目光淡淡。“这样就能让她身败名裂吗？”
“当然可以，连改编小说的电视机也遭到雪藏，网友和合作商会抵制关于她的一切。”南栀摸摸它的头顶。
她找大V爆料是正确的。
小黑猫的脸看不出悲喜，实则内心百感交集。
悲剧已经发生，即便害她的人得了报应，也删除不了曾经万念俱灰的回忆。
如今，它的肩头卸下仇恨的重担，重新肩负起赎罪的责任。
“你的后腿没事吧？”南栀才发现它的一条后腿缠上绷带。
“没事。我压缩空间远距离移动就会受伤，变成黑猫形态的伤不那么严重。”
“明白，能量守恒。”她笑吟吟地话锋一转：“我们下楼吃晚饭吧，梁叔的厨艺保证你回味无穷。”
小黑猫跳下地面变回人形，顶着一双毛茸茸的黑猫耳，穿着南栀的长衫长裤。
不料准备到一楼时，她躲在南栀的身后变回小黑猫。
南栀：？
“来吃晚饭了。”
悦耳磁性的声音自饭厅传来，长发优雅的许青庭坐在饭桌旁等候。
他坐着轮椅，上身穿着简单的白T恤。嘴边噙笑，眉目如画，霞姿月韵。
南栀不得不抱起小黑猫。“你不变回人形吃饭吗？”
“不、不了，我、我想在厨房吃。”
“不行，你又不是宠物猫。”
“我、我……”
“你不能每天都用猫的形态吃饭吧？你不能忘了怎么做人。”
小黑猫被她说服，落地变人。
乔园低着头，跟在南栀身后到饭厅。
张零的座位空着，她让梁叔送晚餐到二楼。
现在，乔园面临两个空座位。
一个是许青庭的邻座，另一个在许青庭对面。
但她刚走向张零的座位，南栀喊住她：“你坐我的旁边吧，张零那家伙会记仇。”
“啊，对不起！”她拘谨地在南栀的邻座坐下，不敢抬头看对面的许青庭，猫耳耷拉在脑袋上。
“还有，未来三天，张零在二楼高考。除了晚上，你没事别去二楼。”
“高考……”乔园低头嗫嚅。
许青庭温声问：“听栀子说，你是高二的学生？”
乔园鸡啄米般点头，话音低落：“三年前是的。”
“你想继续上学吗？”
她摇头。“我的身份识别已经被注销，我现在是怪物，不能继续上学。你们愿意收留我，我很满足了，不奢望去学校。”
南栀和许青庭沉默对视，皆看见对方眼中的唏嘘。
“起筷吧。你快尝尝梁叔做的菜。吃完饭，我带你去听许哥唱歌，嘻嘻。”
乔园受宠若惊。
面前的碗里，有南栀给她夹的面筋果塞肉。
“谢、谢谢。”
她吃得小心翼翼，全程不敢偷看对面的美人鱼。
“好、好吃，梁叔很厉害。”
“嘻嘻，是吧。”
一旁的许青庭眼尾带笑。
晚饭后，南栀扛着三脚架来到浴室，把手机固定在三脚架上面。
乔园安静地站在旁边，看着他们鼓捣。
许青庭推动轮椅来到浴缸前面，拉上挡浴缸的白帘，营造浴缸里面有人的错觉。
而南栀的镜头对准白帘的一角和墙壁，营造偷拍的错觉。
乔园不理解他们的操作，红着脸问：“许……许哥不入镜吗？”
“暂时不入镜。网友吃的是犹抱琵琶半遮面的神秘感，等网友开始腻味和质疑后，许哥才逐渐入镜。”
“没错。”许青庭为南栀竖起大拇指。
“粉丝已经破万，破十万指日可待。”
“期待这一天。”
接着，他留在白帘的外面清嗓子。
南栀站在手机前面，看见他准备就绪的手势，准备等他唱完几句才按录像键。
歌声如天籁，乔园呆若木鸡。
深情的歌词配上他真挚动情的歌唱，乔园的灵魂仿佛被歌声带到过去，看见含辛茹苦的父母。
当父母得知她早恋受处分，愤怒之下是深切的失望。
她血洗校园后，身体彻底异变，没机会跟父母说再见。
温热的泪水提醒她，她活着。
泪水浸湿脸蛋，她咬紧唇无声哭泣，生怕打扰美丽的人鱼唱歌，破坏录像。
镜头以外的许青庭看见她哭，歌声承载的情感更加厚重。
当是送给乔园的歌。
[加特林大炮]：博主真的不考虑改名吗？顶着初始的昵称害我很难给别人推荐啊！
[旋风少女]：啊啊啊啊，哥哥又杀我！！！
[天生欧皇]：今晚的歌声让我想起父母，我的爸爸五年前被怪谈杀死，呜呜呜求安慰QAQ
[伊丽莎白大鸭子]：哥哥哥哥，明晚唱甜甜的恋爱歌曲行不行？（星星眼）
[纸片人真香]：狠排楼上，同求甜甜的恋爱歌，要和哥哥谈恋爱@-@
[蓝色妖姬]：+1
[我爱壁咚]：+2
……
回复网友的任务交给梁叔，南栀回房间学习去。
梁叔在“伊丽莎白大鸭子”的留言下面回复——
[ad54328]：@伊丽莎白大鸭子我会向哥哥提出哒！笔芯
许青庭唱完一首歌，心情舒畅，悠然地推动轮椅给鲜花浇水、修剪。
局促的乔园不知道能做什么，转身想回二楼找南栀。
“唉，张零明天要高考，栀子这个月要期末考，屋里会冷清很多。”许青庭一边惆怅，一边轻托绿叶修剪。
闻言，乔园停下离开的脚步。
他笑笑，看向乔园。“小园，如果你有时间，能不能帮我收拾桌面的书？”
她点头，脸颊像被红霞点缀。
楼上的南栀在攻克专业课的课题。
原身的专业是汉语文学，属文科，她这个理科生要花些时间适应和学习。
完成一个课题的学习，她看见闹钟显示二十一点半，心血来潮地拿出纸和笔。
顺道复习画符也好。
磕磕磕。
正在做题的张零，闻声去开门。
门外猛然呈现一张春风满面的笑颜。
他眼神微动，凝注花样笑脸。“有事？”
“嘿嘿。”双手负背后的南栀，神秘兮兮地递出一张符箓。“给你的，祝福你考试顺利。”
他一看便知道是新手画的，线条不太顺畅。“这是什么符？”
“考试必过符。”
“有这种符？”
“我说是就是，你不准扔。”
他接过来轻捻，感到依附符箓流动的精神力。“谢了。晚安。”
“你今晚别熬夜，早点睡。晚安。”
张零没有立刻关门，而是悄然到隔壁门口，探头探脑。
他看见南栀收拾桌面的一小堆废纸，上面隐约有与符箓同色的笔迹。
他回自己的房间，把“考试必过符”折好，藏在黑色的手机壳内。
夜深，准备熄灯睡觉的南栀，发现门边多了一只毛茸茸的猫头。
它伸出试探的小脚脚，怯怯地缩回去，探头看来。
对上南栀的视线，它马上缩回门后。
“小园？”
小黑猫踌躇地探出脑袋。“那个……我……我能不能……睡你的旁边？我不打呼的，也洗好澡了。”
“不行！绝对不行！”布偶熊第一个大喊反对。“她趁你睡着下毒手怎么办！”
门边的小黑猫低下头。“我不会。我不想再做那样的事。”
“不行！”
南栀摸摸布偶熊的头顶安抚。“老鬼，你英明神武，如果她有异动你拍醒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