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北的手还在停在她的耳朵上,闻言,微冷指腹轻揉了揉她的耳垂。
“不用,小伤。”
“我说跟我去医院。”
江莺偏头躲开他微凉的手,语气严肃认真。
李北顿了顿,手指缓移到江莺的下巴上,轻轻一抬,窥到眸子里那一抹水色,微怔。
一种怪异疯狂的满足感升起。
他用指腹摩挲她的下唇,低声说:“哭什么,又死不了。”
“小狗,”江莺眼睫微颤,忽视唇上的酥麻,瞪着他,一字一字清晰地说,“别发疯。”
李北放开她的唇,内勾外翘的多情眼晦涩难懂,缓缓地俯下身,低下头,轻抵住她的额头,疲惫不堪似的闭上眼,语调低喃。
“好。”
“小狗不发疯。”
骗人的臭小狗。
江莺在心里默默嘟囔几声,抬起头,气急似的在他的头上狠揉了揉。
李北喉咙里滚出一声笑,短促而快逝,不等江莺说什么,就伸手抱住她。
忍很久了。
如果不是不能那么做,都想翻墙进到一中。
小道里挤来的风缓细,粒雪被漫出的檐挡了一半,卷动着少年身上蔓延的薄荷味儿,江莺头抵在他的胸膛,听着稳定有力的心跳。
紧绷的神经兀自泄气,成瘾的痞积一拥而上。
江莺尝试咬紧牙,喉咙却越来越哽咽,暗处的清透眸子蒙上雾色,双手握紧,小幅度地深吸几口气,后脑上被轻轻的抚摸。
李北的声线不太平稳:“别哭,等你吃完饭回校,我就去医院。”
他的声线难得温冷调,一点一点跌进江莺的耳膜,蓦地咬紧嘴唇,伸手抱紧他,升潮巨浪猛烈地拍礁石一样的酸楚满布每一根神经,肩膀抖动渐渐地变大,无法遏制的委屈愤懑像是炸开的烟花,来不及阻止,来不及喊停,就这么无征兆的倾泻。
李北眼神一凝,察觉不对,想拉开江莺,却被拒绝。
怀里女孩儿瘦弱纤细,隐隐地颤抖变成小声啜泣,无助地拥着他,像一只憋久了要发泄所有积压在心里的苦楚与恐惧的小流浪猫。
黯淡无光的背处,李北黑沉的眼里被戾气占据,抿嘴收紧下颌,沉默收手臂,抱紧江莺,停在她脑后的手轻轻地安抚。
离得不远的江城一中的午自习上课铃打响,突兀地涌进完全控制不住情绪崩塌的江莺耳畔。
哭声被压缩到嗓子里,细白的手指抓紧李北的衣服。
好一会儿,她才完全平静下来,手指慢慢地松开,身体松懈下来。
这么多年以来,江莺是第一次在一个人怀里哭得那么狼狈。缓过来的心神微燥,她藏起来被沾湿的睫毛乱颤,唇瓣干涩。
“……”
啊,有点丢人。
江莺深吸一口气,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李北。
腰上的手臂微泄几分力,江莺立马想撤出去,没能成功,只有几寸。
她抬眸,眼底湿润一片,眼尾泛着红,白嫩的脸上被压出红痕。
李北半垂着眼,眸子黢黑无声,清晰地映着她。
江莺艰难地吞咽一下,耳尖滚烫,不太好意思地小小声问:“那个,你能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吗?”
“可以,”李北的声音潲冷,一动不动地盯着她,“前提是,告诉我为什么哭。”
江莺嗓子一噎,避开视线接触,迟疑一下,找了一个蹩脚的借口:“考试没考好,被老师骂了。”
李北抬起手,指尖微凉,揩掉她眼角的痕迹。
“是吗?”
他的声音低沉,含着淡淡的危劣。
江莺不适地眨了一下眼睛,很认真地点头,说:“高三压力大,有点喘不过气。”
李北轻“嗯”一声,顿几秒,喉结上下滚动,裹挟砂糖一样的声线涌现。
“江莺,别瞒着我任何事。”
江莺一愣,小拇指下意识勾了一下手心,扯着僵硬的嘴角笑了下,连轻点几下头。
再有二十几天就放假了。
再忍忍就高考了。
没什么大不了。
江莺压住心里纷涌的嘈杂,拍拍腰上的手臂,低声细说:“快点松开啦,我给班主任请一节午自习的假,跟你一块去医院。”
逼仄小道空气流通缓慢,无声地加剧微妙感,李北钳住江莺的下巴,脚步一往前,把江莺压在墙上。
江莺懵了下,眨着哭红的眼睛,问:“怎么了?”
少年的背着光的眼神乌黑荒凉无尽头,细枝末节的冷执透出痕迹。
江莺紧张一瞬,手指抓住衣摆。
李北的视线游恋在她的唇上,用眼神描绘她的模样,哑声说:“我想亲你。”
被完全拢在身影下的江莺,眨了下眼睛,反应慢半拍地哦了一声。
李北轻轻亲了一下她的唇,一点一点地亲,手心捧住她的脸,慢慢地加深,愈演愈烈。
浓郁的薄荷味儿袭来,一点一点占据思绪。
江莺被剥夺呼吸的权利,尝试挣扎,舌尖却被狠咬了一下,浑身僵住,没敢再动。
只能被迫承受越来越过分侵入的强烈气息。
不知道过去多久,李北微微撤离,江莺脸颊泛红,眼神迷离,无助地抓住他的衣服。
可怜又勾人,是他的。
那些暴劣的气息沉下去,李北又低头轻吻了几下。
“江莺,”他唇齿间轻喃,似威胁似缠绵,“我疯不疯在于你。”
江莺:“……”
小疯狗。
分神了一瞬,羽绒服的拉链扯开,校服衣领被粗暴地对待,冷风不留情地转进来,刺穿骨缝,冷得她打了个冷颤。
江莺诧异呆滞地凝着,面无表情的罪魁祸首。
“李…北,你!”
她声音怯怯的,在暗道里戛然而止。
少年的眼神暗黑,浸在那块细白温润的皮肤上,俯下身,张嘴咬住。
刺痛蔓延,江莺呆愣住。
忘了反应。
利齿摩挲停留几秒,李北直起来,盯着那块皮肤上渗血的牙印。
“江莺,这是警告。”
他的嗓音暗哑,危机四伏。
无法忽视地在江莺的耳畔响起。
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江莺颤了几下嘴,脸上轰然一热,眼神羞恼,猛地推开他,往旁边走两步,远离发疯的小狗,捂住被咬的肩颈处,抖着声音说:“李北,你真以为自己是狗啊,怎么还咬人。”
李北偏头,光影遮住一半脸,露出的半张脸上脸上带着野戾的青紫红疤,斜睨视着她,宛如只冰冷毒蛇,一丝神情都没有,冷恹至极。
“汪。”
“……”
不是,他有病啊!
江莺的小脸上布满不可置信,盯着恶劣冷治的淡漠少年,翕张几下浓红的唇,一时之间哑言失声,静默几秒,跃过他往外走,边掏出手机给班主任发了一条请假信息。
越往外光越亮,李北顺着她,将头偏向另外一遍,望着江莺的背影,畏光的惯性似乎很久没出现,慢吞吞地迈开步子跟着她。
密稠的巷子里没什么人,风雪严寒萦绕着云落下。
江莺走在最前方,身后传来淡淡的,踩在雪上的沉闷脚步声。
走到主街口,车鸣四起,行人急匆。
江莺咬了下唇,回头看他。
天际云卷,少年停下脚步,松散地站着,眼神懒恹,冷白的下巴尖微抬。
抬手拦了一辆出租车,江莺拉开车门坐进后座。
她还没关上门,薄荷卷携寒意阵阵,李北坐在她的旁边,伸手勾住她的腰,对司机说:“去最近的三院。”
车开始前行,江莺挣了几下,反被揽得更紧。
李北歪斜脖颈,额头枕在她的肩上,热气喷洒,声音压低,挟着轻倦:“乖乖,你可以翻倍咬回来,我不会生气。”
江莺下意识朝司机看一眼,没关注后座的情况,才压住嗓子。
“你坐好,闭嘴,不许再说话。”
李北垂下眼皮,下颌线微动,凑到她耳畔。
“汪。”
“?”
他的声音不高,车外声音涌杂混乱,只有她能听见。
江莺的耳朵发红发烫,眼神羞急,瞪着神色淡淡的少年半天,才说一句:“我不生气了。”
李北:“好。”
伸手握住她的手,靠在椅背上,没有再做什么。
江莺余光撇他眼,视线停在他与她十指紧扣的手几秒,水润羞赧的视线投向窗外,在车窗上看见,她的含着春光的样子。
那一刻,少年偏眸。
疯长的欲望像野草一样,烧不尽,淹不灭。
处理完李北手臂上的伤口,确认问题不大,在三院附近过桥米线店吃了碗粉,江莺赶在下午第一节 课开始前走进江城一中的校门。
第40章 Chapter 40
雪愈下愈大, 淹没了大半个学校。第一节 课上课铃在江莺快走到致远楼打响,不由加快脚步,与数学老师险些撞到一块。
江莺先一步走进教室, 没时间管因她袭来的视线。
刚落座在位置上,数学老师就抱着教案走进来, 说:“同学们, 安静一下, 今天我们进行一个小考, 考完以后我代你们班主任通知你们一个好消息。”
最后一排都是班里的刺头,由屈骁带头, 都在那问是什么好消息,混杂着各种抱怨声。
数学老师敲敲黑板,严厉地制止:“安静,数学课代表来分发一下卷子, 从第一排往后传, 谁在喧哗,就出去罚站一下午。”
数学课代表王评站起来,走到讲台旁, 接过数学老师手里的卷子,分份发到第一位同学的手里,弄完才会回到位置上。
处于喧闹外的江莺小心翼翼地检查了一下桌面上有没有什么字之类的,什么都没有发现, 果然压点来上课就可以避开很多事情。
驱散些许压抑的心情,江莺懈开紧握的双手,端直着脊椎, 伸手整理一下课本,又再三确认没有什么东西, 彻底松口气,在桌子上翻找黑色中性笔没找到,就把伸到桌兜里去书包里摸笔。
试探摩挲间,她的指尖碰到一个软乎毛茸,湿热微硬的硬细条物,好像是个活物。
江莺愣了一下,迅速撤回手,掏出书包去看是什么。
书包只拿出来一半,她探眸去瞧,还没来得及看清楚,一个发黑的长尾巴从里头往上跃,发出急促尖细的一声吱,猛地跳起来。
过白的光照下,那是一只不大的小老鼠。
江莺瞳孔蓦地放大,脸瞬间变得煞白,指尖停着粘稠的触感,反射性地躲开,一种跗骨凉意爬满全身,脊背狠撞到后面周莹莹的桌子。
高高垒起的书籍禁不住力道,哗啦啦倒了一地。
巨大的动静在安静的教室中乍现,好多人都没弄明白发生了什么,诧异好奇地朝声响处看过来。
那只慌张又害怕的灰黑色沾着腥臭味的小老鼠掉在江莺的腿上。
她无法控制的失声,反应剧烈的站起来,小老鼠受到严重惊吓,快速跳下去,在满教室里乱窜。所到之处都引起女生的尖叫,桌椅呲过地面发出尖锐的响声。
一时之间,整个高三一八班都异常激动。
引来了矮胖严肃的教导主任,狠敲几下门板,说:“都别叫唤,注意秩序。”
数学老师组织几个不害怕的男生拿着扫帚簸箕围堵老鼠,花费了半节课的时间,才把它逮住扔到楼下垃圾桶里。
混乱中,许霓倚靠在墙上,笑得合不拢嘴,拿出手机给倪宝发微信,对方比她快一步。
倪宝:我靠,你们班动静真大,隔着楼梯口都听见了,老导气势汹汹地从隔壁过去。
Xuxu:是你牛逼,整的我们班试都没考。
倪宝:这就叫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Xuxu:别说我没告诉你,差不多就得了,她那个男朋友不好惹,回头闹大了不好收场。
倪宝:又不是你干的,你怕什么。
Xuxu:颓废.jpg
许霓撇撇嘴,把聊天记录截给陈年看,附带一句: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坐在她身后的陈年,沉默一会儿,回了六个点。
高三与来自各处堆积的压力无处释放,江莺就像是一个靶子,一旦透露一点点反抗的意思,就得到所有人的施压。而且,越是说江莺的职高男朋友不好惹,越是容易引起大多数人的逆反心理。
陈年垂眸看书,在扉页上写下:人性如此恶劣。
等班里完全恢复安静,数学老师站在讲台上,看向脸色难堪苍白的江莺,问:“江莺,你怎么回事?你的书包里怎么会有老鼠?”
所有人都看向江莺,她抬起眸,缓缓地站起来,手指上还附着老鼠遗漏的怪异触感。
她嗓子干涩,艰难地发出声音:“我不清楚。”
后位上的周莹莹还在不停地捡书,神色不太好看,老鼠窜的时候,她是第一个重灾区。
讲台上,数学老师板着脸,找不到缘由,只能无奈地摆摆手让江莺先坐下。
无视所有人的打量,江莺转身抱歉地看着周莹莹,弯下腰欲伸手去帮忙,还没碰到书本。
周莹莹动作极快的拿走她手下的书,语气微刺:“脏死,别碰。”
说完,她收书的动作微卡,张几下嘴,无声闭紧。
掉在地面上的书无法避免的被老鼠踩过,留下一团小小的黑色。
刺耳的四个字像是长满荆棘一样钻进身体里,江莺鼻头一酸,维持着弯腰低头的姿势,手悬在半空,嗓子梗着闷得不行。
好一会儿,她低声说了句:“抱歉。”
坐直,江莺深吸一口气,胸口堵得生疼,拿出湿巾认真的擦拭手指,一遍又一遍,愈发的用力,细白的皮肤上浮现红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