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闻齐妟偏头对着木婉儿,带着三分敷衍的漫不经心道:“姐姐喜欢不喜欢,跟你有什么关系,难不成还好女色?”
说罢他还真升起了警惕,神色微凉地觑着木婉儿。
那些男子就已经让他气绝了,难不成以后还要防男又防女?
木婉儿没有想到,太子竟然会这样回答自己,她还以为如同之前一样。
太子要么冷漠,要么出言宽慰她几句。
这样的话倒让她在心中盘算了几息,似想起了什么,在眼中闪过了然。
太子不顾众人的反对,将她光明正大地带回府,这已经是莫大的恩赐,说明了她在太子心中是有位置的。
现在这般言论,定是因为喜欢,暗自吃味儿呢。
没想到风光霁月的太子,竟连女子的味儿都吃。
木婉儿瞬间羞涩地垂了眸,娇嗔地看了一眼闻齐妟,声音亦是一样藏着羞,“阿策哥哥!”
这一句娇嗔,七分清脆,三分妩媚,恰如黄鹂被掐着喉咙而鸣。
江桃里不知太子抖没有抖,她是无寒而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行了,行了,晓得你好阿策哥哥,吃块糕罢。”闻齐妟蹙着眉,伸手拿起桌子上的糕点,边说边往她嘴里塞。
木婉儿没有预料到,他会做出这样的动作,嘴被强行塞满了糕点,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糕点略大,她一口吃不下。
闻齐妟含笑乜斜,见她准备将口中糕点拿出来的动作,轻飘飘地说着:“不好阿策哥哥了吗?”
木婉儿的手一顿,这可是太子第一次,这般亲昵的喂她吃东西,说明心中对她愈渐喜欢了。
而且还是在太子妃面前。
木婉儿当即就想,太子这是在暗自告知太子妃,她在他心中的分量。
所以太子是在暗自敲打太子妃,若是她贸然拿出来,就是驳了他的好意。
前后联想一通后,木婉儿抬起水雾盈盈的眼眸,望着眼前金相玉质的人,满是如蜜般的爱意,双手捧着糕点吃着。
“谢谢阿策哥哥,好好吃。”
闻齐妟扯着嘴角,眸中无笑意,在她还没有咽下,就不容置疑又强塞了一块。
“好吃多吃些,这里的都是给你留的,吃完了我们再走。”
他随意指了指桌上的糕点。
木婉儿闻言目光落在桌子上,看见高叠起来几块巴掌大小的糕点,面色微僵着想想说话。
但她抬眸看着对面的太子,忽然打了寒颤。
现在的太子给她一种,若是她再开口说话,恐怕后果难以承受。
咽下即将要出口的话,含着泪吃。
江桃里见他粗暴的手法,心中有种怪异感,莫名有些眼熟。
以及那糕点……不是给人准备的,是用来喂鱼的。
耳边终于没有了吵嚷的声音。
闻齐妟这才勉强满意了几分,回首看着正准备伸手碰糕点的人。
江桃里心中想着事,无意识地伸手去拿糕点,没有想到他会突然回头。
看着眼前眉微挑,眸中含着笑的人,想起他刚才硬塞,正在含泪而吃的木婉儿。
她瞬间将手收回来,快速地藏在桌子下面,忙摇头解释道:“我其实不想吃。”
闻齐妟见她乖巧警惕的模样,嘴角微不可见地一勾。
单手支着下颌,眨着眼,神情带着诧异道:“不想吃便不吃。”
是啊,不想吃就不吃,他们两人是人情之间的调情。
她怎么会有这样的念头,以为自己想吃他也会喂自己。
江桃里想伸手扶额,可人在面前,她只能忍着那冲动。
两人或许就是来她的面前恩爱一通,吃完糕点,木婉儿就撑得打嗝了,两眼泪汪汪地一直唤‘阿策哥哥’。
等两人走后,江桃里胃里翻涌,差点就要吐出来了。
她费了好大劲儿才缓过来,拿着惊斐递过来的湿绢布擦拭唇。
江桃里突然就想起了,以前自己也唤过这个称呼。
是不是也这样……令人不适?
这般想着她脸上一阵滚烫。
以后,她再也不想听见‘阿策哥哥’这个称呼了。
凭栏洒鱼食,观红尾鱼争先恐后食之,江桃里这才犯了春困,慢悠悠地朝着院子行去。
一进房间就看见坐在案前的人。
他闻声抬首,唇色秾颜,身后是扇形浮窗,春日暖阳透过来,蕴了一层柔和的白雾光,宛如一副失真的画卷。
“殿下?”
江桃里立在门前眨了眨眼,手尚且还搭在门框的雕花上。
若不是指尖的触觉真实,她险些以为是自己产生了错觉。
“过来。”稳坐于案前的人俊眉微挑,清冷的端庄顷刻消散,似带了如梦似幻的深意。
江桃里垂眸,颤了颤眼睫。
太子怎么会在这里。
她究竟是进去,还是不进去?
犹豫了一下,见那人还等着,脚步只得不情不愿地朝着前方走去。
温吞行至对面正准备坐下,但对面人骨节分明的手指,敲着桌面发出‘笃笃’的声响。
“坐这儿。”
江桃里抬眸看了一眼,坐在对面嘴角噙着笑,正目不转睛盯着自己看。
那双眸有些熟悉,看得她的耳根无意识的有些发烫。
她缓缓不情愿地移了过去。
他见她动作缓慢,眼中的笑意落下一寸,染了些不耐烦,直接站起身朝着她走去。
莫大的压力铺天盖地而来。
江桃里从未见过太子,有这样危险的气压,心骤地狂跳,下意识转身就要跑。
后颈被捏住了,犹如逮小怯兔般的动作。
江桃里被长手禁锢住,身后的人将下巴搁在肩膀上,炙热的呼吸喷洒在颈部,引起了密密麻麻的痒意。
“殿、殿下?”江桃里紧张得唇齿不清。
“跑什么呢?我也不会吃你,只是唤你过来坐坐而已。”他偏头自喉咙溢出一丝笑,唇擦过摇晃不止的耳坠,眸光越加深沉了。
江桃里心跳完全不止,脑袋一片空白。
说什么不会吃她,她如今就感觉自己好似那木板上的鱼,下一秒就会被扒皮拆骨地吃掉。
闻齐妟压下那冲动,弯腰将人揽腰横抱,几步朝着一旁走去。
天旋地转,江桃里还来不及惊呼,就被放在了矮案上。
她被人圈在一隅之地,周遭全都是那浓烈的气息。
“小可怜眼都红了。”他轻声地说着,逗乐似地伸手,碰了碰她狂颤不已的眼睫。
勾得他心痒。
好想亲她。
近乎轻佻的讲话和动作,使江桃里双颊升起粉,受不了这样暧昧的气氛,忍不住偏头躲过。
“殿下之前说过了,不会再逗我的。”她垂着眼眸,根本就不敢看眼前的人,看一眼就是心慌意乱。
同时她心中想不通,太子方才还在外面和人恩爱两不疑,如今怎的又跑到这里来逗她?
想起今日见到的木婉儿,江桃里狂跳的心渐渐骤停。
她颤着眼睫看着眼前的人,眉眼噙笑,似有几分少年的意气风发,更多的是逗玩人的恶劣。
“殿下,这样做是将木姑娘置于何地,将、将我置于何地。”
分明无委屈的,可观他眼中似逗乐的漫不经心,江桃里瞬间如鲠在喉。
她竟透过太子,好似看见另外一个人。
这样的想法让她心更慌了,情绪过于激动眼眶就人忍不住泛红,给人一种欲哭的错觉。
闻齐妟没想到眼前的人真还哭了,杏眸雾霭霭的,眼尾红彤彤的,弱不堪承受的娇柔,像极了她动情过后的模样。
这副模样该只能他看见的。
强压心中无法忽视的嫉妒,闻齐妟漫不经心地伸手,擦拭着她睫毛上的泪珠。
江桃里猛地将脸往一旁扭去,隐约带着抗拒。
然而这般行为并未引起眼前人的不虞,他反而弯唇笑了。
闻齐妟将人松开了,懒散地依在座椅上与她对视。
江桃里僵在上面一动不动。
“不逗了。”他伸手揽来一旁摆放的精致糕点,对其招了招手。
“过来。”
江桃里见他动作眨了眨眼,疑惑的目光落在他脸上。
无声询问他这是什么意思。
第60章 晋江首发(加更)
闻齐妟勾了殷红的唇, 坐起来净了手,单手支着下巴,捻起一块糕点递在她的唇边, 莞尔笑道:“给你道歉。”
也不说究竟是道什么歉。
江桃里想起了方才, 他往木婉儿嘴里狂塞的画面。
当即果断地摇了摇头, 撇头躲过道:“此事过了便过了, 只望殿下日后,不要再做出这样的行为来。”
“再做一次,你会生气吗?”他忽地在脸上带了好奇。
江桃里闻言一口咬上了精致的糕点,三下五除地慌张咽下,似生怕他再做出那样的行为来。
见她受惊的模样, 坐在矮案前的人骤地笑了起来, 眼尾洇了潋滟的华光,带着摄人心魄的邪肆。
他笑着收了手,继续捻了一块糕点, 递在她的唇边,漫不经心地缓缓道:“怎么不见你唤阿策哥哥了?”
上次不是唤得挺好听的吗?
江桃里听见这个称呼, 下意识就浮起了那一声声软糯的声音,竭尽一切可能地掐着嗓子都失了真。
一瞬间鸡皮疙瘩顺着头皮浮起, 她抖了抖。
偏生他嘴角含着笑,还在问:“是不喜欢阿策哥哥了吗?”
江桃里听一声就抖一下。
她双手抱着手臂, 语气含着警惕:“殿下,之前是怀玉公主在, 我这才不得已冒犯殿下。”
原来是这样啊。
闻齐妟听此言后收了手,一口咬上手中的糕点, 心情微霁。
暂且信她。
终于送走了一尊大佛。
江桃里松了一口气,转头看着上面摆放的糕点, 片刻蹙起了眉。
太子出去一趟回来后,似乎有哪里不太对了,而且隐约给她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脑海控制不住地浮起一张黄金面具。
江桃里面色微僵,赶紧停了下来摇了摇头,将那人从头中摇晃出去。
定然是同齐妟待久了,所以见谁都像他。
月疏星稀,嫩柳摇曳似朗朗徐徐有风。
江桃里梳洗后慢悠悠地爬上拔步床,但躺在床上始终不得安眠。
良久后,她又温吞地披了一件素净的外裳起身,坐在窗牖前凝视着外面。
或许是因为今日之事,江桃里心中始终有种烦闷感。
分明已经躲过半天,却还是撞见了人。
“哎。”江桃里幽幽地叹气。
娘亲的事还没有着落下来,她想起齐妟始终隐约有不安,却不知这样的感觉是从何而来,只觉得愈渐烦闷。
江桃里乜斜地观着天边一轮弯月,月华洒满地,突然兴起想要出去透透气。
白日出不去,晚上总不能还会撞见吧。
思此她起身,素手取下挂在铜色山羊角上的青玉紫竹灯,推开了房门。
今夜是玉竹守夜,见她突然出来,还当是什么事,迷迷瞪瞪地睁着眼上前服侍。
“你睡罢,我只是见外面月色正浓,想去园中风亭转转,不用跟随。”江桃里温言细语地说着。
玉竹听见这话瞬间就清醒了,“太子妃,奴婢跟着您吧,如此深夜有个伴儿也好。”
玉竹言语如常,眼中却不经意地闪着怜悯,上前接过了江桃里手中的竹灯,坚持跟在身侧。
众人可见,自太子从外面带回来了那个孤女后,就甚少来过院子。
也就今日踏进来几刻,但很快就离去了。
太子妃刚入府还没有几月,肚子迟迟没有动静,娘家又出了这等事儿,本就难过。
偏生在此时,太子还从外面带回来一个孤女,万般宠爱着。
现在府外面不知有多少人,都在暗自看着太子府的戏。
玉竹分外怜悯地想着,太子妃现在哪里是睡不着,只怕心中是因为难过,而无心睡眠。
江桃里不知道玉竹的感性,见她坚持要跟着,只能无奈作罢随她跟着,权当寻个人讲话。
夜间的风带着一股凉意穿堂而过,月色清冷,临水照月。
风亭岸边柳隐约显得有些凄凉,湖面似被洒下的月华,镀上了一层柔光。
“太子妃,夜深露寒可觉得凉?”玉竹心细,打眼就瞧见江桃里摸上了双臂,似畏寒的模样。
的确有些凉意,江桃里点了点头。
出来时是披了一件软烟罗披风,但还是没有耐不住春寒。
夜间景色幽静深远,她心有贪恋,不舍得现在就折返回去就一直忍着的。
“不如奴婢去一旁的耳房,给您寻来一件薄衾。”玉竹也看出了江桃里心思,环顾四周最后提议。
离得最近且有御寒之物的,便是风亭不远处,行至几百步有一间耳房,里面有被衾,刚好可以拿出来暂用着。
江桃里点了点头,将手中的竹灯递给了玉竹,温声道:“拿着灯前去吧,刚下过雨小心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