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接二连三地往将军府上跑,好在他身强体壮,发过一次烧后已经稳定不少,醒来第一眼便是派人去寻江桃里。
看见她无恙后才闭上了眼睛。
江桃里立在门口看着床上的人,身形伟岸,五官深邃。
许是之前那些年戴着面具,肤色极白净,若无了平日的乖张暴戾,就像是风流肆意的簪花郎。
她收回视线抬脚走过去,端起一旁搁置的药碗,垂眸坐在床边。
闻齐妟听见声音睁开眼,直勾勾地盯着她娴静的面容,缓缓扯出一个笑,道:“我还以为,你会趁着我昏迷的时候跑了呢。”
他重伤昏迷,扶风府所有的注意都在他身上,无人注意江桃里,正是逃跑的好时机,所以他醒来第一反应便是她可能跑了。
江桃里没有回他的话,示意他自己坐起身来。
他眨了眨眼,带着三分无辜:“疼,起不来。”
许是带了苍白的病态和平日的模样大相径庭,哑着嗓音,配上无辜秾丽的面容满是少年的气。
江桃里瞥了一眼,无法,只得将手中的碗搁置一旁的置物架上,伸手去将他扶起来。
“手也抬不起来了。”他作势将头靠在她的肩上,垂着眼睫颤了颤,莫名又几分可怜意味。
江桃里原本要将手中的碗递给他,听后舀着药递过去。
闻齐妟略显诧异地挑着眉,一口含住,盯着她的脸,企图要看出些什么,但一如往常般并无特别。
“药好苦,想……”
“再苦也要喝。”江桃里闻言赶紧又舀了一勺,塞进他的嘴里。
想起了上次他说苦的时候,脸上莫名有些发烫。
闻齐妟慢悠悠地垂下眼睑,一口口喝着,心中却在盘算着旁的。
一碗药很快就见底了。
江桃里让人将屋中的药碗收拾下去,咬着下唇犹豫要不要和他讲,心不在焉,无意识地抚摸着肚子。
闻齐妟本是在心中愉悦,她竟没有离开还陪着自己,忽然见她神情恍惚,一下每一下地抚摸肚子,脸色一变。
长手一览将人拉至床榻上,江桃里还没有反过神来,只见他堆起自己的衣裙,慌忙推搡道:“齐妟你干嘛!”
他俊颜凛冽地道:“别乱动,我就看看你的伤。”
她的伤在肩膀上,哪里在腹部?定然是方才自己无意识的动作,引起了他的疑惑。
江桃里忙不迭道:“那处没有伤,在肩上。”
闻齐妟已经看见了平坦的小腹上并无伤疤,闻言抬手扯下她的肩,上面果然有拇指大小的伤口。
他的眼底浮起嗜杀的情绪,伸手抚摸过结痂的伤口,语气满是阴鸷:“改日我便去杀了他们。”
身上这点伤养几日就好了,杀那些人的心却等不了。
他又反复检查她身上没有旁的伤口,才勉强止住杀意,却还是心念着她方才反常的动作。
闻齐妟垂下头盯着她问道:“身体还有何处不适?”
他还跪坐在她的膝上,发丝垂下拂过脸,眼神一寸寸强势掠过,江桃里的背脊泛起细微的颗粒。
江桃里将裙子拉下去,伸手推了推他,脸上还浮着红晕,胜过海棠醉日,嗔道:“……起来。”
闻齐妟本是想检查一番,可观她乌发迤逦,杏脸桃腮,眸若秋波流转,心中不免有些意动,喉结滚动片刻,俯身含住她的唇。
江桃里用力一推,他身上本就有伤,竟就这般被推倒在了榻上,湿润着眼眸幽幽地看着,眼底带着浅显的渴望。
“你真是不要命了!”江桃里被那眼神看得浑身发烫,忍不住开口骂他几句。
都已经这样了,脑子还想着风花雪月。
“桃桃……”他肩胛上渗出血,脸色又白了一分:“又疼又难受。”
不知是否因为这伤是因自己受的,江桃里心突然软了下来,手碰了碰肚子,微叹息一口气。
她郑重开口道:“齐妟。”
闻齐妟见此,脸上的嬉笑全无,嘴角往下压着,眸中沉淀了浓雾,似是知晓她下一句话要说什么。
又想要说离开,就算他被捅成了筛子,她也半分不在意。
思此,他黯淡地垂下眸,抿唇不言。
“如果你有个孩子,你打算怎么办?”江桃里屏住呼吸,抓着衣摆平静道。
不是说要离开。
闻齐妟的心松了下去,但眉却蹙着,思绪万千地在脑中搜刮,他哪来的孩子?
“我没有碰过别的女人,就算是有孩子,也不是我的。”他沉着脸道,因不知是何处传来的谣言,心中已经起了杀意。
江桃里本就不待见他,若再听信这番空穴来潮的谣言,恐怕会越发不待见。
回头他便将周围所有的人都审查一番,究竟是谁在造他的谣。
这话过于冷漠了,倒让江桃里没法接,几次动了唇,又闭口不言,最后站起身来。
“你先歇着,我改日再来看你。”说完朝着外面走去。
还没有走几步忽然被大力往后一拉,江桃里神情惊慌地跌入炙热的怀中。
闻齐妟一手抓着她的手腕,一手覆在她的腹部,微掀眸,果然见她表情一僵。
“这是我的。”他弯了嘴角道,眼尾微红,秾丽得惊人。
江桃里慌张地推开他起身,脚下踉跄地往外面走去。
出去后才心跳依旧还在狂跳,走了几步停下来转头望向后面,方才还躺在床上的人,此刻羸弱地倚靠在门框上,细细地喘着气,脸色惨白。
方才她推到了他的伤口上,血已经渗透出来,将玄色的亵衣浸湿。
“桃桃。”他轻声地唤着,脸色又白了几分。
江桃里脚步抬了抬,咬着下唇,面上闪过纠结,却无法无动于衷。
折身回去,垂着眸扶着他的:“伤成这般还能起来,想必也没有什么大碍。”
这点伤其实当真与他无碍,本是要说的话到嘴边就变了。
“很重,我从来没有受这样重的伤,可方才我怕你走。”语气有种说不出来的委屈。
一连多次打击的话,打得她猝不及防,不知该说些什么,将人扶过去。
“真的吗?”他坐在床边,手紧抓着不放,一眼不眨地看着。
江桃里点了点头,垂着眼睫看不出脸上是什么神情。
闻齐妟背脊却隐约发凉,抓着她的手紧了紧,呼吸都缓慢了。
因之前寻过御医给她看诊过,知晓她身子羸弱,连避子汤药都不能饮,若她不愿意要这个孩子……
江桃里垂着头,道:“我觉得孩子是无辜的……”
此番惊吓都还安然无恙,便更加不舍了。
“我们成亲罢。”他目光深邃地看着她道:“你之前答应我的,如今我都做到了。”
江桃里抬眸看着他,心中早已经明白,不管有没有这个孩子,他也都不会对她放手。
被这样看着不讲话,他心中的不安扩大,握住手腕的手环过腰际,强势地将人拉在怀中,下颚抵在她的头顶。
“就给我一个……借子上位的机会罢。”
江桃里无法说出拒绝的话,良久才道:“容我再想想。”
没有立即反驳说明就是有机会,而且也不如之前抗拒了。
闻齐妟眼眸微亮,将人锁在怀中,低头贪婪地深吸一口气,哑声道:“好。”
第93章 晋江首发(加更)
之前徐真送往盛京的书信, 依旧是没有得到回应,早在他的意料中。
闻齐妟思虑片刻,等身上的伤好些了, 然后在派人将自己受伤的消息散播出去, 卫宣王知晓后亲自率兵攻来扶风府。
徐真打头阵, 将人诱进佛驼关, 此处地势险峻,就连陈云渡那般的人都葬身在此地。
卫宣王本是心有怀疑,但想到如今闻齐妟还躺在床上生死不知。
一个徐真而已,将其斩杀绰绰有余,便放心大胆地前去了。
黄沙滚滚, 冰霜被踏得细碎, 徐真宛如困兽般被困在其中。
卫宣王看着眼热,贪心四起,率兵攻进去。
刚踏进去, 从佛驼关四面八方的来了骑.射兵,刹那箭如雨林。
卫宣王回首, 看见佛驼关顶峰逆光而立的人,才知晓自己上当了, 当即红着眼持箭刺过去。
天边下起了大雪,震耳欲聋的战鼓声, 马蹄声,士兵的大喝声, 皆混合在一起,整个佛驼关似乎都在被震颤了。
举目望去, 佛驼关顶峰高立的旌旗随风摇晃着,风雪拍打着。
闻齐妟脸上肃静, 满是漠视的杀意,雪花拍打在他的脸上,洇湿了眼睫,殷红的唇轻启。
“杀——”
瞬间佛驼关顶峰的骑.射兵,势不可挡地蜂拥而至,溅起潮湿的黄沙,宛如浪潮翻涌,乌压压的一片,令人生畏惧。
……
雪越下越大了,院中的红梅全都被覆盖,沉甸甸地压得极低。
江桃里听见远处传来的战火声,心绪极其不宁,已经延续几日了。
这几日她都没有见过齐妟。
身后的十三拿了件大氅披在江桃里的身上:“姑娘外面风大,里面去罢。”
江桃里最后挑眼看了一眼,收回视线,点点头:“好。”
朝廷不援兵也并非是第一次了。
江桃里不由得想起很早之前,那时候还不认识齐妟,只从程双双口中听说过。
当时无法感同身受,现在却隐约有些感受。
生死不知归路。
太子果真性凉。
幸而大战并未持续多久,一个月便止了。
卫宣王本是想要借着闻齐妟受伤,亲自前来造势,结果被反将一军,反而将头颅留下了。
曹氏连起兵造反的扶持对象都没有了,那些拥簇的人自然溃散。
而此时,朝廷迟来的援军也渐到。
闻齐妟借着机会一举往下追击,最后击杀擒获叛军,夺回被侵占的洲府。
长平少将军的名声四海皆传。
那日回来时,一身甲胄还未褪,下了马后就沿路奔去寻江桃里。
江桃里只问齐声未见其人,就被猛地抱住:“明日就回盛京。”
“这么快?”江桃里听闻猛地抬头,见他几日未曾整理仪容,满脸胡子,噗嗤一下笑出声。
“你现在好丑啊。”
杏眼盛着细细的光泽,像极了春日下的杏花雨,美得过甚。
一月多未见,他一时间看得有些怔神。
他喉结滚动,想要俯身一吻,但又想起自己浑身污秽,赶紧将人放开,可又不舍得,便拉着人往汤池走。
“哎,齐妟,干、干嘛!慢点。”江桃里脚下踉跄几步。
“我要洗漱。”他停下脚步,转头,颇有几分理直气壮地说着:“但我想看着你。”
江桃里:“……”
完全不知道他那些奇怪的癖好,究竟是怎么养成的。
最后她还是被拉着一起进去了。
江桃里在里面寻个位置倚坐下,他三下五除的将衣裳褪去入了汤池。
水声汩汩,叮咚落下,汤池蒸汽往上,带着暖意。
江桃里倚靠在一旁,听着睡着了,近来尤其嗜睡。
等闻齐妟洗完后起身,瞥见虎皮毛铺满的玉簟上斜靠的美人。
她比之前丰腴不少,雾髻云鬓,斜斜躺着勾勒了曼妙的身姿,使人看得十分眼热。
随手取过一旁挂着的衣袍披在身上,几步走过去,半跪在玉簟前,神色幽暗下来。
倏地倾身吻住她的唇,撬开毫无防备的齿,寻到甘甜柔软的唇吮吸入口中,搭在肩上的手往下。
握住后,他诧异地挑眉,好似有些变化了,现在都只能握住一半。
江桃里被粗粝的大掌握住,薄茧蹭过,浑身浮起细微的颗粒,汗毛似乎都竖起来了。
她睁开迷离泛着水雾的眼,看清眼前的人,伸手软软地推拒着,将舌从他口中收回,红着脸。
“你……”声线都是哑的,又娇又柔。
他眼神暗了暗,骤然加重力道,直到她软成一团才将人抱在怀中,埋头细吻。
江桃里轻颤着蝶翼般的眼睫,雪肌透着淡淡红粉,宛如娇艳欲滴的圣洁玉兰。
她伸手抓住作乱的手,羞赧道:“别,不舒服。”
大约是怀孕了,她最近时常会有这样的感觉,但其实他的力道尚可,也没有之前那样难受。
“我问过了,大夫说多揉揉就不疼了。”他半阖着眼沿这吻过耳垂,啮齿住耳廓,呼吸铺洒在上面,激起千层翻涌的浪。
江桃里也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自从怀孕后越发敏感,被他这样碰一下就受不住了,更遑论他这样的手法。
她轻喘着,眼中浮起水雾,声娇体软地推着:“我困了。”
他揉捏的手一顿,继而道:“你睡罢,明日早些起,我们回盛京,我已经上书了,回去就能大婚。”
他恨不得马上就回去,明日就大婚。
江桃里倒是想睡,但是这样根本无心睡眠,咬着下唇,被吊得不上不下。
“谁说我要嫁给你了。”她心中起了恼意,说道。
“呃……”江桃里察觉自己被重捏了,呼吸一滞,整个人瞬间紧绷,轻眨洇湿的眼睫,身躯娇颤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