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后,师门没了——一个意【完结】
时间:2023-11-10 12:04:34

  另一边,宋岸熟练找到值守修士,不待他开口那修士就道:“今日没来过,你确定她还在弈城?”
  宋岸沉眉没说话。
  他不确定否在弈城,她的身份和名字都是假的,让他想找都无处可寻。
  他只能不厌其烦问:“她那日梳的……妇人髻?”
  修士十分敬业点头:“是的,那女子是已婚之妇。”
  宋岸又一次沉默。
  孟瑾的调侃一语成谶。
  他已经不像前几日第一次听到的那么震惊,甚至有些接受了这个身份,心里还在隐隐劝自己,她或许是有苦衷的,许是遇了不良人才如此,又或是丈夫已故,她不忍说。
  他每日这么问一遭,得到的都是些没用的答案,叫这修士收了钱也不好意思,便将今日没太大联系的事情也提了提:“方才有个小姑娘,也问那天的事,真是巧了,都是送往雁城的信。”
  因宋岸每日都来,那天的信息他回忆了不知道多少遍,那姑娘来问时他几乎脱口而出,也顺便挣了个外快。
  宋岸却陡然一惊:“哪个小姑娘?”
  修士指着门口:“就是方才出去的那个,幕篱遮住脸,看着挺娇小的。”
  来通讯府的大都是修士,很少有普通人,宋岸经过时看了眼,但他心里装着其他事,并未过多关注。
  那修士看宋岸转身大步朝外追去,低声嘀咕:“不该呀,两人寻的不是一个,这也能有联系?魔怔了吧!”
  他随口一句不再关注,继续望向大堂。
  周双吃了闭灵丸不能使用灵力,饶了道徒步走出好远,确定不会有人追来后寻了处树林,换了身少年装扮朝城门走去。
  可刚走到城门附近,就见门口的城墙上贴满了她的画像,还有两名高阶修士守在出口,两侧的守卫士兵拿着画像比对每一个出城的面孔,确定没问题了才让人走。
  周双:“……”
  失算了。
  周双前往的步子放慢,开始往大道两边挪去。
  但出城门的人太多,每个都要接受检查,排成长队等待出城的人本来有条不紊地往前,周双这么一横插,不少人语气不满骂骂咧咧,反倒引得前方的高阶修士注意到这边,唤了个士兵过来看情况。
  她此刻已经来到长队最外围,低头吞下闭灵丸解药,等待解药生效,那士兵跑来时她手心都是汗,对方上下打量着她冷声问:“你怎么回事?”
  周双低头思索对策。
  不能说话,一开口就暴露女子身份。
  先在人群中制造混乱,人太多,玉扇不能用,先用玉笛干扰所有人精神,再放出算盘珠子抵挡,这足够拖延一点时间,等高阶修士追来再用玉扇。
  周双在心下盘算着,那士兵问了几声不见回答,觉得她十分可疑,一边将手搭在长剑上一边观察她五官面容。
  他们这些看守城门的,都是出了名的眼光毒辣,这么一瞧还真瞧出了点端倪,那画像他们这几日天天看,眼前少年似乎同通缉犯有那么几分相似。
  “你叫什么?哪里人?出城去做什么?”士兵一边抽出长剑一边问,眼里含了几分戒备。
  清越的拔剑声让周双警觉,她后退一步,在衣袖的掩盖下紧攥玉笛,士兵看不真切,但她的无言就像一道信号——这人有问题!
  长剑直指少年。
  士兵的“他有问题”喊话刚冒出一个字,就被另一道声音覆盖——
  “重要传讯!”
  这声大喊让低声嘈杂的长队停滞片刻,转着脑袋纷纷望来,就见天边御剑而来两人,一人苍青衣袍面色端肃,另一人身着两朵紫火,是方家子弟。
  两人先后收剑落地,前方两位高阶修士走来问何事,方家子弟从袖中取出一卷公文信递过去:“方家家主最新命令,即刻生效!”
  说着给另一人递过去一叠画像。
  高阶修士看了信后吩咐身后士兵,很快城墙上的画像尽数销毁,取而代之的是披着斗篷带狐狸面的女子画像。
  “任何人有此女消息,上报可赏百金及一件中品法器!若活抓,可赏万金及一件上品法器!”
  高阶修士扬声说完,人群立即兴奋起来。
  “价值上品法器啊!”
  “但这狐狸全身上下都遮着,谁能看出来啊!”
  “之前是个小姑娘,现在来个狐狸女,该不会是太子的情债吧?”
  人群中话题越扯越远,也有人大声询问:“若我见着之前通缉的姑娘,还有十万金不?”
  那高阶修士回:“没有,此人已经洗去嫌疑,是太子一案的亲历者,其消息提供者有其他赏赐。”
  众人明了,就是没有十万金那么值钱,但再怎么少,落到他们这些普通人身上,也够富足后半生。
  出城的队伍再次流动起来。
  周双心下分析,方家没有明了说要抓她,却放出“提供消息者有赏”的信号,明显是方景生的命令。
  方景生想要抓她,却不能喧宾夺主,动静弄得比太子刺杀之事大,加上孟瑾给她担保澄清,于是只能这样偷偷摸摸寻她。
  方才士兵对她起疑,显然不是出城的好时机。
  周双趁着混乱离开长队,朝弈城内走去。
  方家行动速度很快,原本满街都是周双的画像和巡逻搜查的方家门生,现在撤的撤,散的散,这几日因为太子刺杀显得有些紧张的弈城松了口气,外出的人明显多了起来。
  被宋岸拦住时周双顿了下,还是忍着没出手,看去的目光却十分警惕,就见对方从怀里取出一只孔雀银簪,孔雀开屏的尾羽上镶着紫粉珍珠。
  他问:“这是你的?”
  明显已经认出她了。
  周双语气含着戒备:“方景生让你来的?”
  修仙家族之间互有往来,如孟瑾同宋岸关系不错,方景生同宋岸交好也不足为奇。
  宋家剑术超绝,宋岸修为又不错,对上挺有难度,更重要的是,会引来其他修士围观,到时认出她是迟早的事。
  周双在脑海里权衡利弊,却听宋岸否认后只字不提方景生,只拿着银钗问:“上面的珍珠从何处来?”
  周双眨了眨眼:“买的。”
  宋岸又问:“哪里买的?”
  周双:“首饰铺子。”
  宋岸:“哪里的首饰铺子?”
  来找师姐的?
  师姐山下的友人不少,也有些关系不怎么好的,摸不清他是哪种,周双没回他,只朝他伸手:“知道是我的银簪,那就还我。”
  宋岸没给,将银簪收了回去:“我找珍珠的主人。”
  “我不认识。”周双看他没有还回来的意思,不欲纠缠,朝他点点头,“你继续找。”
  见周双准备走,宋岸不再进行他蹩脚的问话,直接道:“我找袭淇,你知道她是谁,下午去通讯府问消息的人是你。”
  周双的表情终于有点真情实意:“我不认识袭淇。”
  宋岸顿了顿才说:“这是她告诉我的名字,我不知道她真名,有些事我需要当面和她说清楚。”
  周双:“你找错人了。”
  师姐连真名都没提及,要么不熟,要么有仇。
  周双看他没有和方景生同流合污的意思,毫不留情走掉,快要消失在路的尽头时,她回头看一眼,宋岸仍旧站在原地,没有追过来。
  心里松了口气。
  当天晚上,周双寻了一处偏僻屋顶露宿,打坐到半夜,突然变得吵闹起来,远处连绵的灯火快速移动,修士御剑在半空中飞来飞去,比之前搜查她的架势还要夸张。
  周双跳下屋躲进无人的屋里,却见头顶持火把的修士御剑飞过时落下一点火星,飘着进了不远处的院落,院落窗前的盆栽花卉一触即燃,火舌沿着窗棂攀爬而上,烧得越发旺盛。
  大火的燃烧声里忽然传来婴儿啼哭。
  周双推开窗棂往火势渐大的院落望去,跑出来的几名家仆从院子水缸里汲水灭火,一名虚弱的妇人被扶着出来,哭着要推开身边人冲进火里救孩子,被燎着头发的中年男子拉住,满脸焦虑地盯着大火。
  地上还躺着个几乎要被被黑烟熏晕的老人,这会儿众人急着灭火,没人注意她,她满脸老泪地往门的方向爬。
  是船上笑着给人发喜桃的老人。
  上次重生,她被打斗波及,滑入船舱裂缝被河水淹死。
  周双低头扫视一圈,从藏身的房间里摸出卷麻绳,用灵力裹着麻绳冲进染着火焰的窗棂,朝着啼哭声卷去,不过片刻,缩在襁褓里哭得满脸通红的婴儿落在老人身旁。
  院里众人看着婴儿没事,又哭又笑,反应过来又朝着周双的方向磕头感恩。
  周双换了个地方藏身,直到天边渐明,城中心的动静才平息下来,等周双午时换做邻家女子装扮出来,才听说了昨晚的事。
  红狐狸出现了。
  “真是张狂的哟,那狐狸刺杀太子就算了,昨夜还跑出来遛着满城修士跑,吵得我一宿没睡!”
  “那抓到没啊?”
  “没有!要不怎么说她张狂,满城都是她的画像,她还敢跑出来,啧啧,这下要将上面的人气坏了。”
  “会不会是人假冒的,连张脸都没露,一张狐狸面具一个红斗篷,谁都可以假装啊!”
  “说是有个什么‘技’,没法假冒,就是本人。”
  “觉醒‘技’的修士啊,难怪那么张狂!”
  “可不是,什么时候我也能觉醒‘技’,那就掉馅饼了。”
  “美得你,多少人盼着,哪轮到你?”
  “滚滚滚!”
  不单是小贩,来往的熟人见面了也要聊几句,茶楼街道到处都是这样的声音,昨天还有不少人说周双的事情,一夜之间,满城只剩关于红狐狸的言论。
  倒是让她方便不少。
  周双这次出城很顺利,没有高阶修士守城门,也没有拿着画像的守卫,她身上的伤还未好全,不宜用灵力,便去买了匹马,问了雁城的方向赶路。
  骑马的感觉和小师兄说的不一样。
  还在望青山时,周双听师姐和小师兄争论最快乐的事。
  小师兄说是骑马,在一望无际的草原上奔跑,迎面是青草的清香和凉呼呼的风,天地只有蓝天白云和青青草地,仿佛化作风在天地间游走。
  他满脸震惊地同两人分享新的发现:“我才知道草原有地鼠!”
  邯雪枝指着他笑得东倒西歪,然后倒向周双抱着她低声说:“哈哈哈,就他不知道。”
  谁知这话被贺知意听到,满脸兴奋化作失望。
  周双举着手眨眼说:“我也不知道,原来草原有地鼠啊!还有呢,还有什么?”
  这话立即让他恢复激动:“还有大鹰,它拥有大片大片的蓝天,想飞往哪里就飞哪里!狼,嗷呜嗷呜~眼睛绿油油的狼,晚上除了星星,就是绿得发光的狼眼睛。”
  提到星星,他又赞不绝口地夸草原星空。
  开始师姐和她还只是好笑地听着,后来听得入迷,仿佛真见到他一人如何赤手搏狼群,喝狼血,驯服野马,盘腿坐在马背上仰头看灿烂明耀的星河,再随手折下一片草叶吹着玩,任由马自在地走,带他去未知的地方。
  耳边有不甚好听的曲子,马偶尔打出的响鼻,和悠扬的风在呜咽。
  他夸张说完,见两人认真看他,反倒是不好意思摸着头问:“你们呢?最喜欢什么?”
  邯雪枝原本只是闹着玩提的话题,这会儿倒是被他的情绪感染,认真思索片刻说:“大概是想跑的时候跑,想笑的时候笑,喜欢一人就牵住他的手,讨厌一人就面露不喜离得远远的,不论规矩习俗,率性而为。”
  贺知意夸张道:“那你现在就是最快乐的时候啊!”
  她抱着周双哈哈大笑:“是啊是啊,这样最好了。”
  又突然想到什么,笑得十分暧昧:“还有,和爱人一起研究小黄书。”
  “啊啊啊!”贺知意慌张跳上前冲向周双,周双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两手捂着耳朵:“小师妹不能听这些!”
  “噗!哈哈哈哈哈!”邯雪枝拉开他的手大笑:“你以为小幼和你一样?我们小幼是开过眼界的,这种小场面才不放在眼里。”
  贺知意不可置信望向周双,瞧见他心目中单纯呆萌的小师妹面色无辜点头,心都要碎了,朝邯雪枝扑去:“啊啊,都是你带坏小师妹,我要找师兄告状去!”
  邯雪枝灵活躲过他的飞扑,看他倒在地上满脸愤愤,蹲下来戳他脑门,耻笑道:“小幼比你还大一岁呢,看小黄书怎么了,你这副菜鸡样儿,别见着喜欢的女子不知道怎么做,我送你一本学习学习。”
  贺知意原地滚了一圈爬起来,转身就往外走,被邯雪枝一把薅了回来,他一边挣扎一边不甘心怒吼:“我要告诉师兄,让他把你的小黄书都烧了!我单纯的小师妹没了!”
  然后被邯雪枝摁在地上爬不起来。
  像一只被按住壳儿的乌龟,四肢无力挣扎着。
  可见到周双抿着唇看着他们笑,又不动了。
  邯雪枝见他不动就撤了手,看着他默默爬起来坐好,继续笑他:“我的书早被柳不归烧没了,小幼那里倒是藏了两本,你要不要?”
  贺知意带着点绝望地看向周双。
  周双抿着小梨涡道:“我怕师兄搜到就藏在褥子底下,上面还有画,彩色的,小师兄,学习身体构造不可耻。”
  一本正经的样子。
  贺知意觉得小师妹没有被黄色污染,咬着袖子含泪接受小师妹看了小黄书的事实。
  这次谈话后,周双藏着的小黄书没了。
  师姐认为是小师兄不好意思偷偷拿走的,周双却觉得师兄听到他们谈话,找到后毁了。
  但当时的他们不知,仍旧在无知无觉地笑闹着。
  邯雪枝转头去问周双:“小幼最开心的事情是什么?”
  两人一同看来,周双眨眼说:“现在这样。”
  她未尽的话,两人都明了。
  同时顿了片刻后,邯雪枝过来爱怜摸她的头:“哎哟,我们小幼没见过世面呢!”
  贺知意也说:“望青山只有树和草,还有个无聊的师兄,能开心到哪里去,不算不算。”
  周双扭头朝着空无一人的门口道:“师兄,小师兄说你无聊。”
  吓得贺知意连忙趴在门口东张西望,生怕被师兄听到,两人被他逗得笑个不停。
  那时的周双察觉到了他们的停顿,只以为他们是想要劝她下山,多见见望青山以外的景色。
  现在想来,恐怕是知道后来会发生许多事,才会在看她时眼里隐藏着担忧。
  师姐才会在讲山下经历时教她如何伪装骗过旁人耳目。
  小师兄才会告诉她,他是怎么辨别是否有人跟踪的,分析怎样的山谷树林最适合埋伏。
  在她还未下山前,他们早已默契十足地教她如何在这世间生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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