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后,师门没了——一个意【完结】
时间:2023-11-10 12:04:34

  青年男子模样俊美,身形高挑,是个不亚于师兄小师兄的美男子,但他眉眼露出颓靡之色,一双眼瞳布满血丝,仿佛一个失业又失恋的男青年。
  青年并未搭话,只道:“我对你并无恶意。”
  “对,你没恶意,但别有用心!”停顿两秒,她语气肯定道:“你知道我是谁。”
  这些年想拜入望青山的修士不在少数,小师兄每次上山都要将困在半山腰的拜师之人扔下去,然后跟她絮絮叨叨,说这些人麻烦得很,赶又赶不走,遇到了又不能真的让人死在山上,污了门派名声。
  这人必是想拜师。
  周双收了剑,仍旧离他远远的,警告道:“我师父不轻易收徒,你讨好我也没用,方才多谢,我赶路,别再跟着我。”
  青年男子没回答,倒是好心建议道:“你若往东部去,走水路最快,这个季节离河水位回升,船速比平时更快,若走西北方向,需提前准备好水和干粮,那里有一片地域没有人烟,还有劫匪作乱……”
  说着说着他的语调轻快起来,熟练的语气仿佛亲身经历过,他不自觉要说下去,触碰到周双古怪的视线,顿了下,咽下其他话,眉眼沉寂下来,又恢复最开始的颓靡之色。
  他低声道:“我不会害你。”
  周双莫名看他几眼,朝他点点头,道完谢离开。
  确定这人没再跟踪后,她找路人确认几遍,男人说的都是实话,去弈城走水路是最快的。
  她经脉内灵力不济,即便御剑赶路,中途也要数次停下恢复灵力,反倒误了时间。
  然而走到渡口即将登船时她才想起——
  哦,我是个穷光蛋,没资格坐船。
  没想到下山一趟,让她寸步难行的不是黑衣人,也不是黑不溜秋术,而是银子。
  周双翻找乾坤袖,希望除了法器,她还随手扔进去一两只师姐送的银簪玉珠,或者小师兄送的夜明珠也行啊!
  但事实有些残酷,她只带了法器。
  周双抿着唇回头朝望青山的方向望去,还是得再回去一趟。
  “姑娘,姑娘!”
  “你等的人已经上了船,我们这船快开了,你也快上来吧!”
  那船家喊了两遍,站在送别人群里的周双才确认说的是自己,她半怀疑地登上船,看到船家说的人,便知道又是这青年男子帮她解围。
  “唔,”周双走到男子身前,将玉尺递给他,“你帮我许多,我不喜欠人,这法器是我的谢礼。”
  玉尺长七寸四分,厚五分,淡青色玉质,无一丝杂色,便是只做玉饰转卖也能卖上不少钱。可惜它是法器,周双没有门路卖出去。
  “中品法器能值不少钱,是我占便宜了,”男子从怀里掏出一袋银子给她,“再加上这些吧。”
  周双收了钱袋子,主动问他:“你去哪里?”
  男子收了玉尺,腰间挂着佩剑:“弈城。”
  她怀疑自己问路时这人偷听了。
  对方礼貌问:“在下孟瑾,姑娘要去何处?”
  周双:“塬城。”
  塬城在弈城更东处,走水路经过弈城,最远的渡口下了船还要再走一段路才能到。
  这是她方才问路时别人随口提到的。
  孟瑾没再问,周双也没有同人交好的打算,这人帮她,她用法器抵消,两清。
  周双不再管他,混在人群里坐下。
  这艘船不大,船舱里坐着十几个人,有常常往返两地做生意的小贩就会自己带床薄褥子,往身上一裹,将货物困在船壁和自己中间,那么过两夜便到了弈城。
  大家坐着无事可做,船没开一会儿便相互聊起来。
  周双身旁的是位老奶奶,她抱着筐桃笑呵呵同另一侧憨厚的中年男子搭话,男子以为老人坐船大老远去卖桃,掀开竹筐上的布瞧了瞧,说愿意全买下,老人递给他一只桃,拒绝了。
  原来这桃不是准备卖的,是送去给儿子吃的。
  老人有三个儿子,老二和小儿子在澜城照顾她,大儿子在弈城做生意,但每月都回澜城看她,这月是儿媳妇生了孩子回不来,她便带着刚摘的桃儿去看儿子儿媳。
  没一会儿船舱里每人都得了一桃,一问知道老人添了孙儿,一个个都笑道老人多子多福,连船家都进来讨了这喜桃,大家伙说说笑笑,气氛热闹和睦。
  周双看了眼身前地板上的桃没动,那老人将桃拿起放她手心,慈和道:“姑娘,这桃放长时间就没那么甜了,赶紧吃。”
  那桃粉粉的,水灵灵的,稍用力便能掐出水般,老人家用了几层褥子包着,就怕路上磕坏压烂了。
  周双摸了摸,她浑身上下只有一支固发的发簪和脖子上的黑玉珠,没旁的礼可回,掏出钱袋子要给银子时,孟瑾忽然过来朝老人道:“这桃水分足还甜,您的孙子往后会平平安安,跟这桃树一样健康长大。”
  老人笑得眼都没了:“健康好啊,健康好。”
  孟瑾朝周双示意一眼,周双没动,他又示意了一眼,周双学着他对老人说:“希望您的孙子健康长大。”
  老人点点头:“好啊。”
  孟瑾在周双身旁坐下,低声说:“你给银子老人家该生气了,她就是想听句吉利好听的,你说给她听就是了。”
  周双蹙眉:“我又没法保证她孙子健康,银子还能在小孩生病时多买点药,关键时刻说不定能救他一命。”
  孟瑾被她的认真言论逗笑:“一只桃你就要保一个小孩健康长大,亏本买卖啊!”
  这笑将他身上的暮沉之气扫空,显出几分蓬勃的朝气。
  周双没跟他理论,将手里的桃塞他怀里:“谢你的。”
  这个插曲过后,船上安静很多,一连两天,耳边只有哗哗的水声,偶尔在水面遇到熟人的船,船家便吆喝着嗓子喊几声,快到弈城的官灵渡口时,周双扶着船舱起身,只觉得整个人都在晃。
  不仅她晃,整个世界都在晃。
  不对!
  刹那间,巨大的撕拉声响起,木板裂开一道口子,变故发生的太快,众人反应不及,就见口子骤然变大,整座船一分为二。
  巨大的水浪掀翻了船和船里的人,船的人纷纷失去平衡,连着货物东倒西歪,哗啦水声里混杂着惊恐哭叫,有人被甩出去,落入河水被混乱的水流吞没,还有苦苦趴在船舷,撕心裂肺大呼救命的。
  周双刚稳住身体,抬眼便见那位听旁人说几句好话就心满意足的老人跌进船体撕裂的缝隙里,甚至没来得及呼救便被河水淹没。
  “是他们!”
  周双被这幕惊到时,孟瑾忽然死死盯着水下,满眼都是仇恨和愤恨,他似一道闪电冲了出去,御剑立于半空,盯着波澜起伏的水面。
  黑衣人从水下冲天而出,他们手持弯刀,目标明确,二话不说冲向孟瑾和周双。
  至少四十人。
  周双面色沉静,御剑立于水上。
  便是这些人,杀她一次又一次,害死师兄,连师姐和小师兄也下落不明。
  他们要灭望青山。
  最近的两名黑衣人先后朝着周双袭来,手持弯刀朝她脖颈胸口砍去,周双将速度提至极致,快速闪过攻击,等黑衣人蓄积灵气灌入弯刀那刻,她手腕翻转,剑尖蓄力一挑。
  暴涨的灵力陡然炸开。
  一声惨叫后,黑衣人的手掌连同弯刀一起落入水里,浑浊的河面被血水染红。
  周双如法炮制,身形如同鬼魅,同黑衣人缠斗同时,等待他们露出破绽,一击必中,六人先后在她手下失去战斗。
  可也在同时,她的灵力因提速所剩无几。
  她如今的修为,无法支撑打斗太久。
  周双的动静转移了部分黑衣人注意力,孟瑾压力大减,但他也不好受,他不知道黑衣人的弱点,几次都被行踪不定的弯刀割伤,还要在应对黑衣人同时,注意周双安危。
  在周双几次挑断黑衣人手腕后,他也学到技巧,开始应对自如起来,可水下黑衣人越来越多,很快让他无法招架。
  “轰隆——”
  孟瑾余光望去,就见黑衣小姑娘取出一柄精致黑弓,黑色长箭携带金色光芒射入浑浊水面,发出巨大声响,同时炸出水底隐藏的黑衣人。
  这还没完,小姑娘扔掉黑弓,又从袖中取出一只木雕,不知她如何操作,木雕变成一只羽毛华丽的大鸟,大鸟挥动翅膀间引动巨风。
  黑衣人在半空中无法稳住身形,纷纷掉落水面,大鸟一个飞扑,抓起水面上的黑衣人飞至半空,松爪之后俯冲而下,尖尖的喙咬碎黑衣人脖颈。
  这么两三次后,大鸟再次变成木雕掉落。
  然后是散落的算盘珠子,拥有雷霆之力的骨鞭,认定目标的染毒银针……
  饶是孟瑾这个不缺法器的大家子弟,也从未见过如此……如此豪横之人,中品法器高品法器用过一次便扔,还半点留恋都不曾!
  望青山底蕴颇为丰厚啊!
  孟瑾杀完身边最后一个黑衣人时,周双已经掏出了第十二个法器,那是一柄玉扇,高阶法器,法器的品阶越高,激活需要的时间和灵力越多,此时她灵力即将枯竭,更是反应不及,黑衣人便是此时攻来。
  弯刀犹如一道弧形光芒扫来。
  电石火光间,一声“叮”响,及时赶来的长剑击退弯刀。
  孟瑾飞速召回长剑护在周双身前,用剑势击退另一人后,他擦掉额角的血低声问:“这些人也要杀你?”
  周双双手合十又分开,用尽最后力气祭出玉扇,玉扇升至半空,扇面绘制的花草钻出,飞速向周围攀爬蔓延,不过片刻便将这片水域连同破碎船只围了起来。
  做完这些的黑衣少女无力向下跌去,孟瑾及时将人拉住,落在漂浮的木板上:“还能站起来吗?”
  周双试了下,却半分力都使不出,只软软捏着他的衣襟,苍白着脸摇头,她更在意他方才的问题:“这些黑衣人,就是杀孟家的人?”
  孟瑾额角紧绷了一瞬,没开口。
  周双已然明了。
  他视线转向绿植,惊愕:“这是……”
  玉扇生出的绿植漂浮在水面,花叶伸展,一接触到黑衣人便铺天盖地将人死死缠住,水下根系也不断向深处蔓延寻找活人,找到便绞死吸干血液,直到玉扇灵力耗尽。
  不过一刻,法器失效,花叶消散,被绿色覆盖的狼藉惨状显露。
  水面散落着桃子、木偶等货物,浮现的黑衣人尸体各个肤白如粉目露惊惧,也夹杂着十几具凡人的尸体,他们不是被淹死,就是在打斗中因波及而死。
  孟瑾沉重注视片刻,带着周双到渡口落下:“你的法器还要捞回来吗?”
  两人身上都有大大小小的伤口,孟瑾几乎快成半个血人,有他自己的,也有周双的,周双身着黑衣,看着不大明显,但她面色白得厉害,闻言摇头:“不要了,浸水易坏,我不会修。”
  孟瑾被她的大口气给激到,他都说不出这种话,瞥了眼在河面上飘着的玉扇:“那扇子玉质,不会被水浸坏。”
  周双:“那要它。”
  说完摸了摸腰,商量道:“我的钱袋子不见了,用这玉扇跟你换一袋银子,如何?”
  “你这人当真只会做亏本生意。”
  孟瑾笑着将她放在地上,往河岸走去,想起还不知她名姓,回头朝她望去,这一眼让他停住,随即脚下生风,只来得及将地上的少女抱起便觉锐器从后背穿透至胸前。
  清脆的“咔嚓”声响起。
  怀里的玉尺裂成两段。
  对上少女震惊睁圆的黑眼,他开口想问她名字,可剧痛让他说出不话,再也抱不住她,两人一同倒下。
  官灵渡口外缓慢走来一男子,面上戴着黑色面具,一抬手,刺穿孟瑾后背的长枪便回到他手上,染红的枪头殷殷滴着血。
  周双缓慢转动脑袋,看着那人朝她走来。
  枪头折射出通透的红色流光。
  “我一定会找出你!”
第4章
  ◎难道有人和她一样,也重生了?◎
  死亡降临时,周双以为她会很痛苦,但没有。
  前一刻的怨憎仇恨骤然消解,意识仿佛坠入迷雾,在其中浮沉游离,耳边似有铮铮弦音,如坠极乐之境,内心只余一片平和与安宁。
  胸前忽然一烫,周双意识回归,紧接着身体的不适袭来,剧烈的头晕恶心感让她眼前一片白茫茫,整个人陷在床褥里无法动弹。不知过了多久,周双缓缓动了下,终于将发烫的东西拿开。
  是黑玉珠。
  这东西莫名发烫,将她脖颈下的皮肤烫红了一片。
  纯净的黑色里出现一抹白色,还没细看,白色便消失不见,周双一动不能动,趴着盯了许久未果,烫意也消失不见,又变成了普通的黑玉珠。
  前两次黑玉珠没这么大反应。
  待到大脑的难受消退一点,周双缓慢坐起,扫视一圈,是她的房间,应该是早晨刚醒,这么想着,她起身去窗台,木架上的重瓣秋海棠开得盛繁。
  八月初九。
  又晚了一天。
  每次重生时间都会往后推一日。
  那师兄呢?
  周双顾不及身体的不适,推门走出房间,师兄的房间、厨房、藏书楼、库房都没人。
  前不久被她不小心炸掉的药田也完好无损,绿油油的药植长势喜人,惨死在她手上的九幽草和劫心花也长得好好的。
  药田前的木板上,写着师姐和小师兄禁止靠近药田的警告语,她盯着看了会儿,将自己的名字也添上去。
  这一次,师兄不在望青山。
  周双回房躺在床上,整理重生的几段记忆,总结出几个结论:
  一、她的重生通过死亡触发,不知道是否有次数限制,每次重生有何后果,没弄清是何原因导致重生前,她不能依赖这种方法解决问题。
  二、黑色面具是幕后boss,他的目标不单是望青山,还有孟氏主家,师兄极有可能是他杀的。
  三、黑衣人在八月初六对孟氏主家出手,随后潜藏在澜城,伺机对望青山下手。
  不管她是下山、出城还是到弈城渡口,他们都能找到她,只可能是他们在暗中监视她。
  但她临时决定走水道,他们不可能提前算到这点并赶在她前面到达,那便是弈城也存在黑衣人。
  澜城和弈城都有他们的势力。
  她整理出一些信息,又有更多疑惑冒了头。
  为何每次醒来事情发展都不一样?黑衣人埋伏她的位置不同,师兄为何又不在,孟瑾为何宁死也要护住她?
  周双手指微动,触及到床上某个物件,侧目望去,抿着唇将它握在手里。
  还有,为何又多了这枚助眠香囊?
  她在脑海里寻找关于香囊的记忆,和上次一样,记忆的角落探出一根线头,她一扯,那些发生过的画面便如同电影极快闪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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