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后,师门没了——一个意【完结】
时间:2023-11-10 12:04:34

  孟瑾挡住攻击时周双已经取出药匣。
  她此刻也不好受,肩颈处的伤口流血不止,半个身体都是血迹,提着药匣的手控制不住地颤。
  师兄曾说过,他在药匣夹层放了毒粉,只要轰击就会释放大量毒雾。
  然而周双正准备将药匣扔出去时,孟瑾转身一把将她拉进怀里,身后数十黑衣人或举着弯刀,或速影围住他们。
  周双黑眸睁圆,眼前发生的一切在她眼里无比清晰。
  弯刀朝着孟瑾后背劈空而下,仿佛上次重生的最后时刻重现,孟瑾也这样抱着她要护她周全。
  她想要挣扎,却听孟瑾轻声在她耳边道:“放心。”
  下秒,预想中的血肉横飞场景没有出现。
  就见明亮的光线争先恐后地从孟瑾身体腾出,像是被他收入体内的大网自发飞出,在头顶朝着四面铺成一道繁复的大阵,阵中纹络缓慢转动,伴随着沉闷的声响。
  与此同时,那要砍中孟瑾的弯刀还未触碰到他,持弯刀的黑衣人仿佛被什么吸走生命力般干瘪倒下,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黑衣人逐一倒地,片刻后只剩他们二人。
  孟瑾放下耳后的手,无力垂了下来,周双将人扶着就地坐下,劫后余生般问:“这个阵能维持多久?”
  孟瑾整个人虚脱了般,额角都是细密的汗珠,耳后的血水在脖颈处划出一道血线,他有气无力道:“短时间内没有问题,问题是有没有人来破阵。”
  周双听到暂时没事,将他扶着靠在自己身上,单手打开药匣寻找恢复体力的药。
  孟瑾咽下周双递来的药,缓了会儿才说:“这是绝命阵,又叫无人生还,如果三天内没人破阵,我们也要死在阵中。”
  周双吃了两颗补血丹,闻言问:“谁能破阵?”
  “我爹娘和兄长,”孟瑾说,“阵法启动的一瞬我爹能察觉到,他会派人过来,剩下的只需等就行。”
  周双暂不用担心突然被袭击,于是垂眸取出几颗药丸后伸手解腰带,孟瑾还靠着她,见这动作当即闭上眼:“你你你……提前说一声啊!”
  周双动的这会儿伤口再次崩开,血水顺着衣袖滴答,她皱眉解了会儿没解开,抿着唇问:“你能动了吗?”
  孟瑾动了下手:“不太行。”
  等了会儿周双又问:“还不能动?”
  孟瑾试了会儿,像年久失修的木偶人般缓缓坐直,闭着眼扭开脑袋说:“暂时只能这样,你处理吧,我不看。”
  周双却奇怪看他:“你要帮我处理伤口,这样怎么弄?”
  孟瑾沉默片刻:“你没法处理?”
  周双白着脸叹声:“痛,不想动。”
  孟瑾缓缓转过脑袋,面对周双,但眼睛还是闭着的,十分君子道:“我不看你,你说我做。”
  周双睁着眸子安静看他,除了紧闭的双眼,表情正经得很,微皱的眉头都透出一丝严肃,仿佛正在想办法解决什么重大难题。
  可白净皮肤染上的绯红暴露了他。
  孟瑾试探地向前探手,生怕碰到什么般,动作很小,他问:“我要怎么做?”
  周双眨了下眼:“我怎么说你怎么做?”
  孟瑾慎重点头:“你说,我绝对听你的。”
  因眼前一片黑,多年的闯荡让他下意识危机感爆满,与此同时,其他感知便被放大数倍,所以冰凉的手触及后脖颈的一瞬,他浑身肌肉瞬间紧绷,皮肤战栗出细小疙瘩,又在意识到是周双后强迫自己放松下来。
  纤细手掌轻轻用力,孟瑾随着这点力道前倾,片刻后那只手顺着脖颈抚到脸颊,触感冰凉,却让他感觉燥热不已。
  他忍不住问:“不是要敷药?”
  “嗯,”周双应了下,然后轻声说,“再往前点。”
  说话的热气吹拂到脸上。
  孟瑾就算看不见,也知道两人有多近,他想别开脑袋再说话,被脸上的手拂住,只能低声说:“什么往前?”
  周双教他:“脸再往前点。”
  孟瑾控制不住地乱想,已经这么近了,再往前是什么?而……而且,要是碰到了怎么办?
  单是想想,他就将自己激得面红耳赤。
  偏偏周双还说:“快点,我痛。”
  语气带了点催促,还有撒娇。
  孟瑾鬼使神差地往前凑了凑,鼻尖蹭到她的,紧接着周双歪了下脑袋,在他唇上亲了下,然后缓慢推开他,语气自然道:“好了,你要对我负责,现在可以睁眼看我。”
  孟瑾怔怔睁开眼,周双将止血丸放他手里,告诉他用法后眼神示意他快点处理。
  被亲过的孟瑾仿佛提线木偶,脑袋是懵的,手却随着她说僵硬地动作着,解衣带时手还忍不住蜷缩,可剥开衣领看到那道狰狞伤口后,心中所有的旖旎暧昧瞬间消散。
  他皱眉捏碎药丸洒在伤口上,没一会儿就被血水冲走,他重新倒出止血丸捏碎,突然问她:“还记得落鱼门吗?”
  周双点头:“拥有五识的小道士。”
  孟瑾又从身上摸出几粒药丸一同碾碎在手心,低声说:“落鱼门道观里有三个道士,不是有个躺在床上无法动弹的中年道士?宋岸还说他的病很奇怪,非毒非蛊,生气却在消散。”
  周双不明为何突然提这,好奇问:“他有什么问题?”
  孟瑾:“他就是生门。”
  趁她惊讶的瞬间,孟瑾将厚厚的药粉按在她伤口上,伤口被按压,周双疼得脑袋一懵,紧接着眼泪不受控制地充盈眼眶,好在痛意没持续太久,渐渐麻和模糊的知觉取代了痛感。
  她眨眨眼:“不痛了?”
  孟瑾大手按在她伤口处,察觉伤口没再流血,松了口气道:“加了点麻醉的药。”
  周双好奇继续问:“生门也是‘技’?”
  孟瑾点头:“孟家得知落鱼门的事情后也在调查,兄长知道我对这很看重,调查结果详细。”
  “不管是使用还是激活,生门都很残忍,”他带着点感叹说,“这些人会被装在狭小的木柜里,也称作活人棺,呆在里面不吃不喝不睡,只有激活生门的人才能活下来,而使用生门,是用生命为代价,生门每开一秒,他们的寿命就减少十倍。”
  周双沉默一瞬,问:“又是经纶堂做的?”
  孟瑾点头:“皇室为了对付家族真是手段用尽,不知道现在有多少地方在用这些性命做生门。”
  周双皱眉:“我在蜃市也见过生门。”
  孟瑾松开按住伤口的手,找出未穿过的新衣撕开,一边给她包扎伤口一边皱眉问:“蜃市?”
  周双点点头,那时她觉得生门格外熟悉,加上师兄那个蛇变成门的故事,记得很深。
  孟瑾用布带绑好伤口,边打结边说:“蜃市不对修仙家族的人开放,知道生门的人也不多,四大家很难找到他们老巢,也难怪他们能隐藏那么久。”
  孟瑾又帮她整理好衣裳,用剩下的布料擦她脖颈和手上的血,最后才擦自己的手,将沾了血的布料聚拢拿火折子烧了。
  周双缓缓皱起眉头:“现在看来,连蜃市都是皇室的,修仙家族的情况很不妙。”
  孟瑾心不在焉地应了声,低头整理药匣,又转身去看黑衣人,过了许久才抬眼望向她,视线从浅淡的唇划过,望进她的眼里,喉结滚了滚,方才冷淡下来的热气一点点上涌,吐出的话仿佛也带着热气般。
  “你说要我负责,是……”
  “小瑾!”
  和孟瑾有几分相似的年轻男人快步走来,看到满地黑衣人,视线在孟瑾身上扫了眼,确定他没事后又看了看周双,没说什么开始捏诀破解阵法。
  孟瑾剩下半句话卡在咽喉上不上下不下,余光瞥见周双在好奇看孟珺捏诀,只得长长舒出口郁气。
  随后到来的孟家门生姗姗来迟,在孟珺有条不紊地吩咐他们检查处理尸体。
  做完这些孟珺才走到孟瑾面前,叹声说:“好在林韶在奉城传信你被方景生一路尾随,我恰巧在附近有事,不放心过来看看能不能碰见你,结果远远就看到阵法光亮赶来。”
  事情有轻重缓急,孟瑾直接省去叙旧部分,将皇室暗中的行为告知孟珺,孟瑾也意识到这件事的重要性,来不及了解周双和他的事,立即启程回澜城。
  有了孟珺和孟家门生同行,剩下的路十分顺利,两天后他们到了澜城,孟珺同孟家主说明皇室意图,孟家上层迅速召集开会,直到第二天早上才商讨出结果。
  周双第三天伤势好转,孟瑾带她去看贺知意,他的墓在澜城以东,那里有块山清水秀之地,就在山崖壁上,无人来也不会有人知道。
  路上孟瑾也顺便提醒她:“宋岸离开宋家后不知去了哪里,接下来各处都会不太平,你最好待在望青山不要下来。”
  周双问:“四家决定联合其他家族同皇室对抗?”
  孟瑾拨开头顶垂下的树叶,让周双先行,随后道:“我爹昨日给其他家族发了召集令,就在这几天就会有各方家族前来议事,家族是要联合起来,但怎么应对皇室,以及皇室势力如何,做了哪些事,这些都要摸清楚。”
  周双忽然问:“钟家也来?”
  孟瑾拨开道路两旁的草方便她走:“四大家必须到场。”
  周双停住脚步:“钟家在绥城,绥城到澜城要几日?”
  孟瑾也停下来道:“最快两日,你想去绥城?”
  周双摇头,指了指山下赶路的白衣修士问:“他们是不是钟家修士?”
  周双他们正在半山腰处,按理说路过的白衣修士很远看不清面容,但钟、宋家的特点都很显著,钟家剑不离身,身姿如松,而这些人身上都背着乐器,着白衣,行走间衣袂飘飘,显然是钟家人。
  孟瑾诧异:“这么快?”
  “如果他们是早早得到消息呢?”周双缓缓说出这话,孟瑾没理解她的意思,她问:“你说钟复清觉醒抚恶,他的安魂曲比任何人都要厉害,能让人丧失怨憎悲喜,让死人不带仇恨怨气地往生,对吗?”
  孟瑾点头:“钟家会为即将死去的人奏曲安魂。”
  周双目光望向那群白衣修士的最前方的几人,一人背着琴走在年长男子身后,就是钟复清。
  她听过钟复清的安魂曲,在上次重生死前。
  黑色面具用新矿做的枪头杀她,是阻止她死前的怨愤激活“技”,那时也出现的钟复清奏响了安魂曲,又何尝不是同样的目的?
  最明显的是,这次死后重来,她虽然知道自己被黑色面具杀死,却丝毫没有怨憎情绪。
  周双问:“安魂曲能阻止‘技’激活吗?”
  人的情绪总在死前会放大数倍,恐惧、怨恨、欲念、不甘,很多人的“技”在这样强烈的情绪下会激活,经纶堂也是借用这点强迫生出“技”。
  而安魂曲安抚了这些情绪,也就阻断了“技”诞生的可能,假如师姐在生死之际遇到的是钟家人,那缠丝便不可能现世。
  大概是钟家的隐世形象太过深刻,即便孟瑾知道周双的意思,还是忍不住在内心否认:“钟家不会做这种事。”
  周双眨着黑眼没和他辩驳,只示意山下几乎没了身形的白衣人:“那他们怎会来得这样早?”
  孟瑾沉默一瞬,解释只有一种,钟家确实接到消息,却是比孟家发出召集令更早前收到的。
  而知道这一切的,除了他和周双。
  还有袭击他们的黑衣人。
  可钟家竟然会投靠皇室!
  孟瑾看着已经没了身影的钟家修士,迅速转身往下山走:“我必须赶在他们前面通知孟家!”
第50章
  ◎对敌◎
  孟瑾带着周双走小道先一步赶回孟家, 前脚刚说出钟家所为的猜想后,后脚就有门生惊恐来报:“孟……孟家被围起来了!”
  孟家主孟垣是个有几分严肃沉稳的中年男子,闻言让门生说清楚怎么回事, 门生朝在场人拜了拜,随后道:“今日我们在广明街巡逻,发现附近突然出现很多修士,可不等我们开口问对方就动手了, 我离得远, 跑回来时发现他们也朝这边来, 并且将整个孟家府邸包围起来!”
  孟垣还未发话,紧接着又有一名门生跑来有事报:“钟家修士到了, 但他们只是守在门口不入,说……说要孟家主亲自迎接。”
  对方有备而来, 反倒是让他们处于被动。
  大堂的气氛变得沉重, 孟珺起身说:“爹, 不如让我先去探探?”
  孟垣抬手止住他,喟叹道:“总有这么一天的。”
  他当上孟家主后,大半辈子都在尽力平衡家族和皇室的关系,但崇旌和平了太久, 大多数人早忘了战火厮杀带来的痛苦和阴云。
  家族是, 皇室也是。
  孟垣神色肃然起来,对孟珺道:“你去准备下, 召集孟家所有子弟,接下来不会轻松。”
  孟珺点头快速退出大堂, 孟垣又望向孟瑾和周双, 神情缓了缓道:“我让人护着你们离开, 以后别回孟家。”
  孟瑾愕然, 当即拒绝道:“爹,孟家的这场大劫是我带回来的,我决不能离去。”
  周双在一旁纠正:“大劫不是你带来的,是黑衣人和钟家人带来的。”
  孟瑾也就重新道:“爹从小教我,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孟家遇此大劫,我身为孟家子嗣,更不能坐视不管逃之夭夭!”
  孟垣目光在周双身上停留一瞬,又望向这个快速成长的小儿子:“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但周姑娘是望青山的人,她不该插足进来,你若留下来,谁护送周姑娘?既然寻了十几年的人找到了,剩下的就按照以前的想法过。”
  他说这话带了些语重心长,还有父亲对孩子爱。
  孟瑾陷入两难,一方是保护周双的承诺,另一方是养育他长大的孟家。
  他试图打破这种困境问:“我们可以向宋家求助。”
  孟垣叹声说:“皇室既然公然挑明态度,就不会让其余三家有联合的机会,钟家反叛,方家不好说,为了避免宋、孟两家联手,宋家此刻情况不比孟家好。”
  孟瑾焦虑地敲着手指:“孟家是百家之首,爹发了召集令,只要我们多撑会儿,其他家族赶来就能缓解危势!”
  “这一劫,孟家逃不了。”孟垣起身拍拍他的肩:“就因为孟家是百家之首,皇室之人想要对抗百家,首当其冲就是孟家,这件事没有回转的余地。”
  一直保持安静的周双忽然说:“我能不能说一句?”
  孟垣望她的目光带点慈和,上位者的气势一敛再敛,他语气稍缓道:“你说。”
  孟瑾也转头看她。
  “我要不要留下,不是该问我?”周双眨着黑眸说:“爹,我想我留下还是能帮上忙的。”
  孟瑾听到她平静喊出一声“爹”时,浑身汗毛炸开,他要是一只松鼠的话,现在已经是个毛刺球了。
  少女眉眼灵秀,看向两人的目光干净纯澈,语气也自然得不行,丝毫不觉自己语出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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