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园那次很难过,在办公室那次也是。”
“你每次都这样,像一只刺猬一样,竖起自己的刺,你就朝着我扎,就是笃定了我不会走对不对。”
应碎的眼眶红了,“不是的……”
她刚一开口,就再次被他攻占。
他继续吻她,吻到她的思绪错乱难理。
如果说第一次吻饱含她不再躲避他的喜悦激动,那么这一次的吻就是陆京尧把压抑在心底深埋着的情绪挖开,给她看,让她懂。她得知道,她得看到,这才能让她意识到她所谓的“为了成全他而离开他”是大错特错。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他终于放过了她。
应碎的手挂在陆京尧的脖子上,喘着气喊他的名字,眼眶湿润,眉心蹙着。
“陆京尧。”
“对不起。”
陆京尧的手抚上应碎的脸,目光柔和,指腹轻轻摩挲。他要的从来不是她的对不起。
“遂遂,比起说对不起,我更想听你说,以后你不会离开我了。”
“你把这句话记牢了——陆京尧可以什么都没有,但是不能没有应碎。”
一滴眼泪从应碎的眼中滑落,“不离开了,以后都不离开了。”
说着,应碎往前凑,吻住了他。
以前都是他主动,一直都是他主动。她让他等了那么那么久,让他难过了那么那么多次。
现在也该让她主动了。
应碎学着刚刚陆京尧的样子,试探着把舌伸进去,在碰到他的唇的时候,尝试和他交缠。
陆京尧感受着应碎的主动,搂着她的腰的手不断收紧。他沉溺于她不太熟练的尝试,时进时退的犹豫无措让他着迷,让他觉得心痒。
暧昧的气氛就像是连绵不绝的浪,潮落在他们的周围。静谧的空气被搅动,翻腾着两个人情绪的跌宕。
房间很安静,于是此起彼伏的水渍声成了耳畔的巨响,滚烫了她的耳朵。
陆京尧,以后我一定好好爱你。
—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们才结束这个断断续续,漫长的吻。
应碎环着陆京尧的腰,她只觉得自己吻得一点力气都没有了,身上的知觉都被麻木,更是忘了刚刚脚上的疼痛。两个人就这么抱着,感受着彼此的温度。
“陆京尧,”应碎嗫嚅开口。
她叫了他一声。陆京尧在等她接下来的话,但是一直都没有等到。
“怎么了?”陆京尧下巴抵在她的肩膀,啄了一下她的耳朵。
“我很喜欢你。”
“有多喜欢?”
“不知道。”
大概就是,没有陆京尧,应碎活着只是躯体活着,而有了陆京尧,应碎才觉得自己灵魂回到了躯体之内,心脏的跳动不再只是为了维持生命的运转,而是因爱情而怦然。
但她觉得说出来太矫情了。
“那看来也没多喜欢?”陆京尧在她的脖颈处惩罚一样地轻咬了她一下,不舍得留下痕迹。
“不信算了。”应碎躲他。
陆京尧的大掌在应碎的后腰处揉捏,“你的嘴可真是难撬。”
“难撬吗?”应碎抬起眼,和他对视,眸光灵动, “你不是撬开了吗?”
“嗯,这倒也是。”陆京尧勾着笑。
“把你初吻夺走了,伤心吗?”应碎的手臂搭在陆京尧的肩膀上,含笑问他。
“初吻?”陆京尧挑了一下眉,“你怎么就能确定是初吻?”
应碎能感觉到陆京尧刚接吻的时候的不熟练,不过听他这么问,搭在他肩膀上的手用力往下压,眉眼也正经起来,语气不太爽,“承认你是初吻难为你了吗?”
陆京尧从嗓间发出轻轻的一声轻笑,凑在她的耳边,用蛊惑的声音和她说,说话时唇还时不时碰到她的耳垂,“那让你失望了。你十八岁喝醉的那天,我就偷偷亲了你一下。”
“所以啊,你要是非要定义呢,今天可以是我们的初——舌吻。”
他故意压低声音,用这种让人心烦意乱的声音,说着让人脸红心跳的话。
应碎推了他一把,“你!”
陆京尧抓住她的手,贴在自己的心口,“对不起。你喝醉酒说的那些话,让我感到庆幸,所以没有实在没有忍住。”
如果他没有听到她的那些话,不能确定她的心意,自然不会趁人之危偷偷亲她。但如今想来,还是觉得当时冲动。
可如果再回到十八岁,他觉得他还是会这么做。因为她是应碎,因为他是陆京尧。
应碎瞥开眼,不去看他,声音有点闷,“所以你从那个时候就打定主意要等我了是吗?”
“对。”
“那我要是,我要是这几年喜欢上了别人,你怎么办?”应碎又问。
“你不会。”
“如果……”陆京尧的眼神暗了几分,“你要是真的喜欢了别人,那我可能会把你抢回来。”
应碎肉眼可见陆京尧脸色的变化,双手捧着他的脸,“不会的。”
“应碎只会喜欢陆京尧。”
从前是,现在是,以后也是。
两个人的视线之间像是有粘合剂一样。
应碎实在承认不住陆京尧的炙热目光,落转目光,“我,先去换个衣服。”
第62章
陆京尧单手搂住应碎的腰, 把人从矮柜上抱下来。
本来悬空着的脚没有什么感觉,现在踩实在了地上,刚刚扭到的地方又感到痛。应碎吃痛, 没能站稳,搭着陆京尧的手臂借力。
陆京尧皱了一下眉头,扶住她,看向她的脚, 问她,“脚不舒服?”
应碎看了一下自己脚, 尝试着活动了一下,“刚刚好像摔倒的时候扭到了一下。”
陆京尧眉心压了一下, 把应碎抱了起来, 然后轻轻地放到床上。他蹲在她的面前, 记得她刚刚动的是左脚, 指着问她, “这只脚?”
应碎下意识地缩了一下左脚。
陆京尧伸手,抬起她的左脚,把她的细跟鞋脱下。她的脚趾圆润饱满, 指尖泛着淡淡的粉红。陆京尧的大掌轻松地扣住她纤细的脚腕, 小心翼翼仔细查看。
他心里面怪自己刚刚忽视了她的摔倒。以为她当时自己能站起来就不会有什么事, 才忘了她这个人最爱的就是逞强。
“还好没怎么肿。痛吗?”
被他手掌覆盖之处的肌肤感受着他的温热,应碎的脚趾忍不住蜷起来, 总觉得这样被他盯着看,有些不自在的感觉。
“不痛。过两天估计就好了。”应碎的手抓着床沿边,手指收紧, 细白的骨节凸起。
陆京尧抬起头,看向应碎, 眼里面是心疼,也是自责,“应碎,痛是可以说出来的,不需要掩掩藏藏。”
应碎眼波流转,瞳孔不受控制地缩了一下。眼前蹲在她面前的陆京尧和六年前因为书眠的事情而安慰她的人重合。那年陆京尧也半蹲着曾对她说——“哭吧,哭了眼泪我给你擦。”
时隔六年多,时间改变了太多东西,让散漫随性的少年变得更加沉稳矜贵,却从来没有改变他对她的好。在他面前,她从来可以随心所欲地表达自己的情绪。
所以,在他面前,是可以不用藏的。
应碎的喉咙口哽了一下,她动了动自己的唇,才开口,“痛。”
“陆京尧,脚痛。”她带着点撒娇意味。她这一开口,陆京尧心里面最柔软的一处被她击中。
他轻轻地放下她的脚,“我去给你找点冰块和药膏,你坐在这等我,我把衣服给你拿过来,你可以先换一下衣服。”
“好。”应碎点了点头。
十几分钟以后,陆京尧重新回到了房间,此时的应碎已经换了秦思窈送来的衣服,是一件黑色的收腰裙,也是抹胸款式,比那件红裙要短很多。
陆京尧拿着一个抱着棉布的冰袋和药瓶喷雾走到她面前,看着眼前穿着一身黑色的应碎,她的头发随意地搭在肩头,看到他走进来,抬起头看着他。
黑色裙摆堪堪地落在膝盖处,一双白皙笔直的腿垂在床边,黑裙铺展,与白色的床单形成鲜明对比。陆京尧看了一眼迅速撇开眼,把冰袋和药瓶喷雾放在一边,脱下自己的西装,盖在了她的腿上。
他这才重新蹲在她面前,轻抬她的脚,给她冷敷。
从应碎这个角度看过去,可以看到他高挺的鼻梁,下颚线分明,唇抿成一条线,很薄的眼皮耷拉着,长长的睫毛根根分明,在眼下投了一片阴影。应碎觉得自己心里面空了六年的地方好像被填满了。
她的视线又落在他微红的耳垂,想到以前他开的玩笑,她伸过手,捏他的耳垂。
陆京尧本是认真地在给她冷敷,谁知道突然被她泛着凉意的指尖捏了一下耳朵。
陆京尧眼里还带着诧异,掀起眼皮,就对上应碎眼里藏着星星点点的笑意。她故意问他,“陆京尧,耳朵怎么红了?”
“刚刚跑得急,热的。”陆京尧眯了一下眼,回答得淡定。
应碎身体前倾,一脸无辜样,“所以才脱了西装盖在我腿上的吗?可是我又不热。”
陆京尧漆黑的眼瞳倒映着应碎的脸,难得被她调戏。陆京尧的头歪了一点角度,目光深不可测,“应碎,别不知好歹。”
应碎眨了一下眼睛,“我说什么了吗?”
陆京尧舌头顶了顶左侧的腮,气笑了,“行,你什么都没说。”
应碎的唇弯起弧度,“我是什么都没说呀。”
陆京尧见应碎一副欠欠的样子,恨不得现在就捏住她的下巴亲她。
让她笑他。
不过他只是无奈地看了一眼她,继续给她冰敷。算了,来日方长,以后再教训。
应碎被冰块敷着的地方泛着一点红。陆京尧心疼地看着,突然来了一句,“怪我。”
“嗯?”
他的声音沉静,又有一种落寞,“如果不是我骗你,也不会让你脚受伤。”
应碎笑了笑,声音轻轻地砸在他的心上,“可是你不骗我,我永远不知道直面你和别人在一起这件事,会让我有多难过。”
“就那么一瞬的时间,我好像看到了你和别的女人结婚,生子,耳鬓厮磨,看到你和别的女人有了孩子,有了家庭的画面。”
以前不是没想过,只不过那时候可以靠着烟、靠着酒、靠着无止境的工作来消磨这种绵密的疼痛。可这次因为他就在眼前,这种幻想的冲击太过直观,扑面而来的都是心悸的刺痛感,根本躲不开。
“陆京尧,我发现,这比脚上的痛,让人难受得多。”
“所以,”应碎吸了吸鼻子,“我很庆幸,你还喜欢我。”
陆京尧停下了手上的动作,郑重承诺,“以后不会让你受伤了。”
“好。”
陆京尧把冰袋放一边,拿起喷雾给她喷。看着手上细得能轻易折断的脚腕,他还是忍不住说,“你太瘦了。”
应碎撇撇嘴,不以为意, “我这分明是正好。”
“正好什么正好。”陆京尧站了起来,伸手敲了一下她的额头。
他抱起她,“现在回家?”
应碎觉得有点突然,“现在回去?我还没有和陈柃亦说一声。”
陆京尧瞥她,吊着语气,“在我怀里还想着别的男人啊?”
应碎“嘁”了一声,“什么啊,就是总得和老板汇报一声吧?”
“不用,”陆京尧歪了一下膝盖,把应碎的裙子拿起来,放进那个礼盒袋子里,再把其他东西收好,“陈柃亦能混到今天这个地步,不是傻子,不说他也懂。”
应碎:“……”
她捶了一下陆京尧的胸口,“你说谁傻子呢?”
陆京尧淡笑,“不敢。”
应碎住的小区和陆京尧的小区离得很近,她告诉了他今禾园的地址,所以这一路她都以为他是送她回她家的。
应碎坐在副驾驶上,侧头看着陆京尧开车。
她觉得挺神奇的。
兜兜转转,他又回到了她的身边。
“陆京尧,”应碎突然问他,“你每年跨年都问云栀我在哪里?”
陆京尧眼睛注视着前面,回答得淡定,“嗯。”
“为什么?”
“我不是答应过你吗,每年都要陪你一起跨年。”陆京尧说得理所当然。
“所以,每次跨年你都来找我了?”应碎低着头,车窗外的路灯照拂着她的脸,柔和了她的轮廓,应碎没有看他,而是装作无所事事地扣着自己的指甲。
“对。”
每次都来找她。
在大学的时候,有两次她是和云栀出去跨年的,有一次是在学校的机房和队友忙着比赛,熬了很晚,他在楼下等到一点钟才等到她和她队友们从学校的计算机楼出来。还有一次是在王叔家和他家人跨的年,一家人零点的时候还出去放烟花了,之后两次都是在公司楼下的饭馆,都加班到很晚,和几个同事草草跨了个年。
应碎的头埋得更低了,声音也轻了,“为什么不来找我?”
“还不合适,只敢远远陪着你。”
“太早了……怕你没有所谓的底气来接受我,起了反作用,你只会离我更远。”陆京尧如实回答。
那时候她要忙着自己的事业,他也有自己要紧赶慢赶完成的事情,都在赶路的时候,他不敢贸然出现在她的身边。
“每次都……在我身边?”
“也不算吧,毕竟,你们学校的计算机楼我没能进去,所以那年,是等你出来了之后才见到你,那时候已经过了零点了。”
陆京尧的语气平淡地像在说一件很寻常的事情。
可他记得那么清楚。
就连应碎自己,都要费劲想想,才记起来,他说的是哪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