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的话我就挂了。”
他还是这样,不肯和自己多说几句话。
“能不能别挂电话?”应碎的声音有点哑。
“怎么了?”陆京尧嘴上这样说着, 心里面却是不由自主的收紧了几分, 他听出了应碎声音里面的沙哑。
“陆京尧, 我想你了。”
应碎这话一出, 陆京尧的眸眼流光微闪, 心口最柔软的地方被她戳中。
他的呼吸微微急促了一点。
“你今天工作忙吗?”应碎又问。
“挺忙的。”
“陆京尧,我可以求你一件事吗?”
“你说。”
“你也抽点时间想我一下?”应碎试探着问。
“不用你求。”
不用你求,也想。
应碎听懂了他话里面的意思, 嘴角终于浮现出了一点笑容。
“我先挂了。”陆京尧说完以后, 当即挂了电话。
应碎嘴角的笑容又消失了, 嘴唇抿成一条直线。
她知道,即使他纵容自己, 可能她一直磨他,她磨着磨着他也就没了脾气。但这件事一定是要解决的,不然就会成为他们感情中一个隐患。
之后的几天, 应碎每一天都给陆京尧打一个电话。他也每一次都接电话,应碎说什么, 他也会回应。唯一与以前不同的是,陆京尧不会主动去找话题和她聊。而且只要时间差不多了,他就会把电话挂掉。
也不知道到底是谁把谁吃得死死的。
这已经是陆京尧出差的第五天了。
应碎感觉自己快要疯了。她每天就只能跟他打一个电话,时间还都是他控制着,给他发微信消息,他也都是简短的回复。
晚上。
应碎在书房处理完了一份工作,把文件答应了下来。她拿出了抽屉里的订书机,却发现订书机的钉子用完了。
她找了找抽屉里的其他地方,没有找到订书机的钉子。于是她又拉开了其他几层抽屉。
直到她又拉开了最后一层抽屉,订书机的钉子没有找到,但是她发现最后一层抽屉里面有一个黑色的盒子。因为她的工作用电脑比较多,在家里相对来说打印的文件不算特别多,所以也鲜少会去翻抽屉。
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东西驱使着她,她鬼使神差地拿出了那个黑色的盒子。
她打开黑色盒子,整个人都定住了,心口砰砰直跳。
里面似乎都是一些关于她的东西。
有一些照片,有她给他的发绳,还有很多折起来的纸片。
应碎拿起了一摞照片。
这些照片全都是他偷偷拍下来的,是他每年跨年的时候拍的,每一张似乎都距离她很远,藏在她不知道的某个角落。
应碎的手忍不住颤抖,鼻腔发酸。
而在照片的背面,还有他写下来的文字。他的字一向透着一股她喜欢的劲儿,遒劲有力而又不藏锋芒。
第一年。
“遂遂,新年快乐。今年你会不会想起去年我们一起看过的那场烟花?我想起了。而且我很想念。”
第二年。
“遂遂,新年快乐。终于又见到你了。我不喜欢你看华京的冬天,太干燥,也没人提醒我多喝水。我想你。”
第三年。
“遂遂,新年快乐。你好像又瘦了。冬天为什么不多穿点?我今年没看到烟花。”
第四年。
“遂遂,新年快乐。等你的日子好难熬,我什么时候才能走到你的身边?跨年夜的夜,最亮,而我只敢站在最暗的地方。”
第五年。
“遂遂,新年快乐。你看上去很忙,你会不会忙到忘记我了?我不准。”
第六年。
“遂遂,新年快乐。今年你还是很忙。你很优秀了,我能来找你了吗?算了,我再等等。可是我好想你。”
应碎捂着自己的嘴巴,眉心紧紧蹙着,眼泪早就已经溢出了眼眶,顺着她的指缝又继续往下落,滴落在照片之上。
她不是不知道陆京尧每跨年都来找过自己,本来就已经让她很感动了。但是用话语说出来的事情还是太抽象。
直到现在,这些照片真真切切地摆在自己的面前,照片背后一句又一句的新年快乐,袒露了他心底最深处的痕迹。她想象着他为她奔赴而来,但是又停止在一个安全距离,只能拿起手机拍上一张照片,然后悄悄给她一句祝福。这些画面就像是放电影一样,一帧一帧地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应碎的眼泪根本就止不住,一想到这些就觉得自己的心口犯着密密麻麻的痛。
陆京尧轻描淡写的几句去找过自己,具象成了这些照片和话。他为什么不给自己看,他明明可以给自己看,然后告诉自己——应碎,我对你的爱远比你想的要深。
可他没有。
应碎又拿起被他折叠好的纸。
她摊开。
应碎的瞳孔不自觉地缩了一下。
这些纸是……
她甚至都要回忆一下,才能想得起来。
纸上写的是:陆京尧,牛逼。
上面的字迹清秀,还略显轻浮。是她的草稿纸,是她在课堂上和他传的小纸条。
还有一些其他的,她一张一张摊开。几乎都是她写的。
他连她写的小纸条都要收藏着。
如今回过头去想,她才恍然惊觉。在她和他做同桌的那一年,她能给他的真的太少了。
以至于他连个像样的东西都没有能用来收藏的。只有这些,零零散散的纸片。都被他好好珍惜着。
应碎已经泣不成声了。
已经很多很多次,她觉得陆京尧比自己想象中要更喜欢自己。然而之后,她会发现她想得还是不够大胆。
应碎拿起发圈,套在自己的手上。细白的手腕垂着发圈,发圈有点旧了,甚至有些地方已经发毛。他说这是她的安全感。
是啊,这是她的安全感。曾经的她总觉得自己运气不好,所以就连发绳都要比别人多一根。哪里有人会在意这种细节呢。恐怕也只有陆京尧了吧。
为什么陆京尧会在听到她说那些话以后感到非常的生气?
因为他努力给出了百分之一百二十的爱,而她以为这就是他的百分之百。
应碎擦了擦眼泪,拿出自己的手机,订了最早一班到华京的机票。
她要去找他。
什么考虑清楚,想好答案。
陆京尧的爱不需要任何考虑。
应碎到达华京的时候,是凌晨三点。
她站在机场之外。
夜里的华京很安静,风也很大,吹得她发丝凌乱。
这个地方,本该是他和她一起度过大学四年的地方。她本该和陆京尧一样对华京熟悉。
如果当年她也去了华京大学,如果当年她再勇敢一点,没有推开他……
那他们会和其他情侣一样,手牵手走过这座陌生城市的街角,在很多地方留下成双的脚印,感受这个城市的风土人情和四季变迁。
应碎到了华京,才发现自己连陆京尧在哪里都不知道。
她又给他打了个电话,也不知道他会不会接电话。在家的时候,他晚上睡觉之前都会把声音调成静音。因为他怕手机发出什么声音会吵到自己的睡眠。
应碎本来只是想试试,却没想到电话一拨过去就被接通了。甚至比这两天他接电话的速度都要快一点。
“怎么了?”这次陆京尧的声音好像透着紧张。
应碎在听到他的声音的那一刻,却发现自己说不出话了。
“应碎,说话?”
“陆京尧,我在华京机场。”
陆京尧似乎是松了一口气。大半夜突然给他打电话,他以为她发生什么事情了。
她竟然来了。
“找个地方待着,把具体的定位发给我,我现在过来接你。”
应碎似乎能听到电话那头稀稀碎碎的声音,应该是他在穿衣服。
“好。”
陆京尧住的酒店离华京机场还是有一点距离的。正常开过来的话,应该要30分钟的时间。但是应碎却在电话20分钟以后就看到了陆京尧。
应碎是在一家24小时便利店等的。
隔着透明的玻璃,她看到车子停在了门口,身影落拓的男人从驾驶座下来。他还挺庆幸的,之前盛霖借了他一辆车。
应碎也没管自己的行李,直接跑出了便利店,朝着陆京尧跑过去。
陆京尧接住她,被她扑了个满怀。
应碎已经好几天没有看到陆京尧了。如今终于把人抱到了,一直空落落的心脏好像突然被填满。
陆京尧也抱着她。
两个人之间都不说话。
过了一会,应碎才松开他。她抬眼看着眼前的男人,委屈巴巴地开口,“陆京尧,我没地方住了。你要不要收留我一下。”
陆京尧忍不住用手弹她的脑门,声音有点严厉,“为什么大晚上突然从宜北过来?就算要来,来之前不应该告诉我一声吗?而且也不应该是现在这个时间点。你知不知道我会担心?”
“因为我想你了啊。”她去抓他的手,亮澄的眼睛盯着他看,她觉得自己的脸皮好像突然变厚了,“你不回去,那我只好是我过来了。”
陆京尧觉得她有点无理取闹的意思。
他把身上的外套脱了,没好气地罩在她身上,“去拿行李。”
“等一下。”应碎拽住他的衣袖。
“怎么了?”
“我饿了。手机没电了,也没带充电宝,付不了钱,你能不能请我吃顿关东煮?”
陆京尧眼角一抽,“什么都没准备,就敢一个人跑这么远,要是我没有接到你的电话怎么办?你打算露宿街头吗?下次再敢这样……”
话还没有说完,应碎就打断了他,“没有下次了。”
陆京尧视线扫了两眼应碎,叹了一口气,拉着应碎的手,走进了便利店。
陆京尧买了一份关东煮,放在了应碎面前的桌上。
海带结,魔芋丝,撒尿牛丸,鱼丸,肉肠。
看着面前这一份她常点的关东煮,应碎觉得自己的心里面暖烘烘的。这是她的最喜欢点的几样东西,她还记得之前她给陆京尧点过一次,没想到就连这种小事他都记得。
也是,他常常出乎她意料。
应碎看着面前的这份关东煮,却没有动手。
陆京尧眉心不动声色地皱了一下,问她,“怎么不吃?这不都是你喜欢吃的吗?”
“你怎么知道这是我喜欢吃的?”她故意问。
陆京尧抿了抿唇,不上她的当,没好气地回答她,“我知道猪喜欢吃这些。”
!!
应碎气急败坏,“你说谁猪呢?”
“谁承认谁是。”
应碎发现陆京尧毒舌起来还真是挺难招架的住的。
她瞪了一眼陆京尧,开始吃。
应碎就慢慢悠悠地吃着关东煮,陆京尧坐在另外一边,静静地看着她,也不催她,也不跟她说话。
应碎不提她晚上看到的那个黑色盒子,陆京尧也不问她到底为什么这个时间点还突然过来。
彼此之间都非常有默契。
吃完关东煮以后,应碎跟着陆京尧上车。
车平稳地驾驶在路上。这个时间点,路上没有什么车。
应碎开口问他,“平时在家的时候,你晚上手机不都是关静音的吗?怎么今天能够接到我的电话?”
陆京尧淡着嗓子,“我要是关静音了,你今天不就得流浪街头了。”
“你是不放心,怕我突然晚上打你电话才开的声音吧。”
“你想得美。”
“陆京尧,不是我想得美。”
“那是什么?”
“是你让我有想得美的勇气。”
陆京尧微怔。余光瞥向了应碎,似乎也感受到了她的不一样。
到了酒店以后。
陆京尧住的是总统套房,不止一间房间。
他搬着她的行李到了他住的那间隔壁。
应碎一眼就看出来这一间,不是他住的那间。上前去阻止他。
她拽住他的手,“我不要这一间。我要和你睡一起,不然我睡不着。”
“我这几天还有工作,晚上都得处理得很晚。”
“我不管。”应碎又开始她装可怜的本事,“你走之前睡的就是次卧。你是不是讨厌我了,嫌弃我了。”
陆京尧太阳穴一跳。
“我——”
话还没有说完,应碎就继续颠倒黑白胡搅蛮缠,“没有你在,我每天都做噩梦。你真的忍心抛下我吗?”
说得他像是一个负心汉一样。
他耐着性子和她解释,“真的有工作,声音会吵到你。”
“我不怕你吵。”应碎又说,“你要是让我住这间,那我还不如露宿街头好了。反正你也说了,我是猪,就是嫌弃我。”
陆京尧有点绷不住,被她气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