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老人家并没有那么想,但在姜弥这里,她总能感受到一丝羞辱的意味在,孙子,弟弟,这些词汇她怎么听都不舒服。
是她不知天高地厚了。
周最在她说完这些话以后,慢慢摇头,“不是的,她把这些给你,是因为你适合。”
仿佛要证明自己说的是正确的,周最把那个翡翠镯子拿出来,牵过姜弥的手,一点点推进去,直到她彻底戴上。
翠绿晶莹的翡翠镯子挂在白皙纤细的腕间,颜色碰撞着,美感顿出。
如周最所说,这镯子就是很适合姜弥。
“你看,很好看。”
姜弥盯着那镯子,胸腔一震逸动,她抬眼,道:“周律师,你现在说话可真好听。”
“你喜欢我可以多说一点。”周最也发觉了,自己,好像变得比以前柔和一点。
改变又有什么关系,只要是正确的就好。
姜弥又问:“你嘴变得这么甜,以后骂人是不是都骂不好了?”周最偶尔也会在家吐槽那些傻冒客户还有同事的,他又不是圣人,不可能封住嘴不说话。
周最刻薄时,骂人不带脏字但是很不好听,姜弥有时都当做乐子。
她觉得,那种时候还怪下饭的。
周最感叹于她的脑回路,然后回答:“两码事。”
“是好看,”姜弥晃了晃镯子,她手腕太细,中间空隙大,姜弥手往下垂时,担心它会掉。
“你知道吗,就咱们现在住的那套房,这镯子能买三四套,这是古董。”
“看来我以后失业了,就得靠你养了。”
“所以你得对我好一点,懂吗?”
“姜弥,你还来劲了。”
“对不起嘛,”姜弥耸肩,她把镯子放回去,又把那套红色钻石珠宝拿出来。
“闪不闪?”
“嗯。”
“你帮我戴上,我试试。”
姜弥脱了鞋,上床后盘腿坐着,背对周最,任由他的手从面前传过。
距离很近,近到可以感受到周最的呼吸。
温热的气息撒在姜弥后脖颈,她觉得有些痒,身体好像有点异动,大概是过于紧绷,她坐着的姿势也变得奇怪。
“你怎么那么紧张?”
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周最离她更近了点,姜弥觉得,他甚至已经贴在了她耳畔。
姜弥眼睛连眨了好几下,她捏捏手心,问:“你戴好了吗?”
“马上。”
好的那一瞬,姜弥明显感受到自己脖子所承受的重量。
“这都是真金白银啊。”她喃喃自语。
周最问:“耳环要戴吗?”
姜弥连忙拒绝,“我怕我的耳垂承受不了。”
她回过头,周最看见那一大串钻石项链,有些忍俊不禁,“很亮眼。”
他只能这么夸。
项链太大了,姜弥还穿着毛衣呢,怎么看都不是很搭。
她自己也知道,就是看着周最笑得愈发夸张,她也忍不住。
“你不要笑。”
“这个很贵的,你知道吗。”
“果然,这种级别的珠宝,只适合放在家里供着。”
“周最,你真的别笑了。”
宋瑗敲门进来时,看见的就是两个孩子坐在床上疯,她本来想跟姜弥说话的,看这情形,她还是不打扰了。
她说:“你们两个动静小一点,外面姑姑姑父还在呢。”
姜弥和周最在她进来时,就飞快起来坐好了。
听见这话,两人同时回:“知道了。”
有种上学时开小差然后被老师抓到的紧张无措。
姜弥最终把那项链取下,美美的收回盒子里。
“周最啊,我真的不想生孩子。”
“知道,放心吧,我会一直站在你这一边的。”
“那他们硬逼我怎么办?”
“你不是说了吗,我的嘴皮子很厉害,我一定能说赢他们。”
“真的吗?”
“不信我就算了。”
“信信信,你最厉害,好吧。”
周最伸出手,拍了拍姜弥的头,是真的拍,五指并拢,拍一下弹起来,再一下就收回。
姜弥觉得很奇怪,她问:“为什么你拍得这么不一样?”为什么不是摸。
周最:“不知道。”
他又没有摸人头的经验。
“出去吧,看电视。”
“他们在看什么?”
“没看过,不知道。”
“好吧。”
姜弥有猜到过,和周最在同一个房间睡觉的第一晚会比较煎熬。
事实也确实如此。
一下子距离太近,两人都有些尴尬。
姜弥洗漱完出来还敷着面膜,周最衣着整齐的坐在床沿发呆。
“那个,我洗好了,你去吧。”
“好。”
姜弥挠挠头,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就开始跟叶子聊天。
叶子说话向来比较直白,微信聊不过瘾,她直接打电话。
“尴尬什么啊,你们不是夫妻吗,睡在一起多正常。”
叶子虽然是不婚主义,但是感情经验比姜弥多,她还是能说两句话的。
“问题是以前又没有,我跟他现在说句话都想结巴。”
“平时怎么相处怎么来啊,你怕跟别人睡在一起?跟我睡不就挺好的。”
“那能一样吗?”
姜弥简直心力交瘁。
她又怕周最听见,只能小声跟叶子交谈。
“你快说我怎么办?”
“不要怕,熬过今晚,接下来一个周就会好起来的。”
“这不正在问你怎么熬过今晚吗?”
“诶呀就你睡你的他睡他的,躺一张床是什么难事吗,或者你睡地让他睡床。”
姜弥不解:“凭什么,这是我家。”
“那你让他睡地,你心里过意的去?”
叶子这会儿正在家里看电影,她喝了点酒,目前处于微醺状态,说话也开始没顾忌,她狡黠道:“或者你们可以直接做,突破这件事,什么都不是问题了,反正你们是夫妻,早晚有这一天的。”
姜弥知道这话没法谈了,“挂了挂了。”
到周最出来时,姜弥已经做好心理建设了。
她不会睡地,周最也不会,都是成年人了,爱怎么怎么吧,想的脑袋好痛,不想了。
她金贵的脑袋不能因为这种小问题坏掉。
她瞥一眼从洗漱间出来的周最,问:“睡觉吗?”
第29章
◎我们可以试试◎
说睡觉, 两个人就真的躺在那心无杂念的睡觉,偶尔会来一点盖着棉被的纯聊天。
姜弥一直不能理解何之北跟何圣元的关系很差,她问周最, 周最跟她解释。
何圣元夫妻最开始是一心攻克事业的, 头几年结婚并没打算要孩子,何之北来得特别意外, 当时他们就不太高兴,是周最的外公外婆强逼着把孩子留下。
何圣元是个老封建,想着留下也行,最好是个儿子。
结果生了个女儿出来,还是身体不怎么好的女儿。
何之北三天两头的生病,何圣元夫妻工作上的事就够头疼了, 哪有功夫照顾她,老人家岁数大了, 带不了孩子, 他们就把何之北丢给周最父母。
何之北的成长过程中,姑姑姑父的分量比父母要重得多。
她从小就知道自己不讨他们喜欢,她是个倔性子,别人不对她好,她也一样的还回去。
被接回何家之后, 何之北对着父母没什么好脸色。
两方的矛盾日复一日的增加, 谁都控制不了。
何之北甚至可以说是恨她的父母, 因为重男轻女这件事对她的伤害太大,她还有一个妹妹,情况跟她差不多, 那位更倔, 把家里闹得鸡飞狗跳之后出国念书, 好多年都没有再回来。
何家的亲子关系,真的非常差。
姜弥听罢,觉得挺震惊的,“我看你姐姐平时挺开朗的。”
完全想不到是在这样的家庭里长大。
“嗯,她性格一直都很好。”好的人,不管怎么样都会好。
了解过情况过后,姜弥又同周最聊其他的,已经是深夜,房间里一片漆黑,姜弥眼睛始终没闭上,她好像没什么困意,因为跟周最睡在一张床上,平时翻来覆去的习惯她也克制着,始终保持平躺姿势。
她说什么周最都答,到最后,周最回答的声音越来越小。
“姜弥,我有点困。”周最喃喃道。
姜弥连忙道:“那你快睡,我不说了。”
她的话痨属性又上线了。
耽误人家睡觉,真是罪过。
约莫两三分钟,姜弥听周最的呼吸声已经渐趋平稳,知道他睡着了以后,她才慢慢翻个身侧躺着,她睡在房门那一侧,往里翻,刚好面对周最。
黑夜里什么也看不见,窗帘有一点点缝,在微弱到极致的光亮下,姜弥勉强能看清点周最的轮廓。
看了有一会儿,姜弥慢慢伸出手,想去点一点周最的脸颊。
姜弥有一点喜欢捏别人的脸,当然,大人她不敢碰的,一般是在看见小孩儿的情况下,姜弥给他们颗糖,哄一哄,捏一捏脸蛋,夸夸小朋友真可爱,就显得很正常。
她喜欢那种柔软细腻的触感,以前身上肉比较多,她自己也会捏捏胳膊上的软肉。
姜弥对周最的脸觊觎已久,只是以前一直没机会。
就,碰一下,圆了个梦,没什么的。
姜弥安慰自己。
然后她就真的去点了。
姜弥发誓,她碰了一秒钟就立马撤手了,但是,周最好像没睡着。
在她收回手不到半分钟的时间里,周最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问:“怎么了?”
姜弥:“没事,不小心碰到了。”她说假话还好,脸不红心不跳,就当这是事实吧。
“嗯,”周最答应之后,房间又归于寂静。
姜弥眼神忽闪,捏着自己的手指反思了下。
这种事要不得,下次坚决不能再犯。
她好像离社死只有一步之遥。
但是,刚才的触感跟她想象中差不多。
周最很适合被捏,姜弥给出判断。
第二天一早,两个人没睡成懒觉,宋瑗叫人起来,说要把家里到处都打扫一遍,一点灰尘都不能有。
“这是我们家传统,二十九打扫卫生,所有人都得动。”姜弥懒洋洋同周最解释,这是在家,今天又没客人,她打扮得就随意了点,宽松白毛衣套在身上,休闲裤长度适中,头发随便挽起来,好几缕翘起,她也懒得管。
周最跟她装束差不多。
听了她的话,周最回头瞥见正坐在沙发上悠闲喝茶的奶奶,不远处,爷爷在擦几个柜子。
“那为什么奶奶不用动?”周最靠近姜弥,小声问道。
姜弥笑:“问得好。”
“因为在我们家,她的地位至高无上,这种活儿,都是我们干。”
“明白。”周最点点头。
分给他们两的活儿是擦玻璃。
“这场景怎么似曾相识啊,”姜弥感叹道,她单手叉着腰,好整以暇看着周最,扬了扬手里的报纸,“周律师,上面交给你了,我擦下面。”
“看来你还是有所进步,”周最是懂得讽刺她的。
毕竟高中那会儿,姜弥是直接跑路,不管上下,什么都交给周最。
最上层的玻璃比较难擦,到底平时照顾不到,都是灰点,周最搭着凳子上去擦玻璃,姜弥也搬了把凳子,她在下面坐着擦。
挺会享受的。
这情况被宋瑗看见,过来就是一句:“今天你还偷懒,一会儿你奶奶又要说你,你看看人家周最。”
姜弥辩解:“站着坐着不都是擦吗,我腿疼,您体谅一下呗。”
“那今年的压岁钱,你也体谅一下我吧。”
“别啊,我起来,我起来还不行吗。”
姜弥跟宋瑗在那皮,周最上面看得直笑。
姜弥听见抬头,正对他视线,气不过把手里报纸叠个纸飞机丢上去,周最给躲开了。
“不许笑。”
“姜总监年薪百万,怎么还为个压岁红包折腰啊?”
“你不懂,意义不一样。”
姜弥是家里唯一的孩子,谁都向着她,就算成了年找了工作结了婚乃至以后生了孩子,这一家子人都不会少了她压岁钱。
女孩子还是要养得好一点,姜家人一直这么觉得。
“你过年还有红包吗?”姜弥问周最。
“没有。”周最很实诚。
姜弥扬眉,“那今年我给你包一个。”
“行啊。”
“作为答谢,这下面的玻璃也交给你了,我去吃个橘子。”
她丢下报纸就走,离去的背影又让周最想到当年,姜弥好像一直都这样,把什么都丢给他,转头再给些好处,他任劳任怨,她心安理得。
隔了这么多年,他们的相处方式还是一样的。
只是关系改变了。
姜弥去吃橘子,爷爷擦完柜子,想到件事,就过来问她:“你最近有跟陈执联系过吗。”
“嗯。”
“他今年在哪过年啊,没地儿的话你叫他过来。”
陈执是偶然成为姜弥爷爷的学生的,他画画天赋很高,爷爷一直都对他赞不绝口,在了解到他家庭情况后,更是多了许多可怜。
陈执那时候读书辛苦,放假也留在北城打工,姜弥爷爷实在看不过眼,硬是把人拉着来家里过年,他们一家都对陈执不错,所以陈执回来之后,两家都去拜访过。
两边关系真的挺好。
姜弥回:“陈执把他弟弟妹妹都接过来了,一家人一起过年呢,他说了,初三来咱家拜年。”
“那就好。”
爷爷又悄咪咪靠近,问:“你跟小周,感情还好的吧?”
姜弥能预知到他下面要说什么,秉承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态,姜弥随便说两句还可以就立马跑。
这个家到处都散发着催生的急切气息。
“你不是吃橘子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橘子太酸,不想吃了。”
姜弥觉得,她还是老老实实擦玻璃比较好。
可能快到过年了,大家心情都比较激动,各种消息来得频繁,姜弥手机一直响,她抽着回了几条消息。
叶子是直接打电话过来的。
“哈喽,我的弥弥,昨晚睡得好吗?”她说话调调特别软,尾音拉长显得格外娇媚,姜弥知道,她是又喝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