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不是呢。”
再难听的话也有,周最一杯咖啡喝完,离开时,多看了那几人一眼。
大概是顾及他这个外人在,他们到底没再说下去。
议人长短,也没有多光彩。
周最回到会议室内,发现陈执还在看资料。
这会儿会议室就他们两个人,也能说几句话。
“好久没看你跟姜弥来往了,她在家还提过你几次。”
陈执无论任何时候,都一副和煦如春风的模样,他道:“最近实在太忙了,和她联系也不多,你们最近怎么样?”
“都挺好的。”
简单的聊了几句后,会议室又是一片寂静。
说到底,他们没有特别熟。
周最听到的那些话,也不会告诉陈执,这种事情,人力很难干涉,也难平息,说出来,解决不了还会叫陈执脸上难堪。
该他知道的,也不会只在周最的几句提醒里。
还不如维持体面。
周最也是在刚才才发现,陈执和姜弥身上有太多的共同点。
不论家庭的话,他们就像是镜子的两面,人生的许多轨迹,都能在对方身上找到映照。
换了之前,周最可能会感觉到有一点不舒服,可现在,他很平静的看待这件事。
有点爱屋及乌的意思在吧,因为看过姜弥受这样的罪,所以陈执有同样的遭遇,周最第一时间的感受是,沉闷。
不是看热闹,也不是十足的好奇。
再往后的会议,周最完成自己的工作,结束时,他当着众人的面又跟陈执聊了两句。
陈执起初不解,等到出了门,周最才和他说了句话。
“你是姜弥的朋友,我就替她说一句吧,有些时候,外界的声音没那么重要。”
他看陈执愣住的那一瞬,就知道他什么都明白。
和陈执相处多了,真的很难不去对他抱有善意。
“我知道了,谢谢。”
周最这一天的工作结束,正准备回家,电话突然响了。
竟然是何圣元打过来的。
周最接通后,何圣元问:“你工作都结束了吧。”
“对。”
“和我一起吃个饭吧。”
“我要回家陪我太太吃饭。”
何圣元勉强沉了一口气,这个周最现在三句话离不了他太太,他听得来气。
“周最,我以舅舅的身份,请你来一趟,行吗?”
一直以来,何圣元面对周家都是高高在上的,他头一次有这样放低身段的时候,用着请求的语气,甚至搬出舅甥关系到台面上。
周最微蹙着眉,忍了半步,“你有什么事吗?”
“我要当面跟你讲。”
周最挂了电话,心情很烦躁。
本来今天他和姜弥都不加班,可以好好吃顿饭的。
他正准备跟姜弥说,她那边消息就发来。
姜弥:【叶子约我晚上出去吃饭,今晚不能陪你了】
姜弥:【对不起~】
后面连续跟了好几个表情包。
也是巧了。
周最回复完之后,开车前往何圣元约的地方。
他到那里,发现是个很大的包厢,何圣元一个人坐在那儿,老态龙钟,比上次见面时的状态还要差。
“来了,坐吧。”
“您找我来有什么事?”
何圣元本就不怎么样的心情更加郁闷,这夫妻俩怎么一个性格。
“你先坐。”
周最走到他正对面去,刚拉开椅子,何圣元说:“坐到我身边来。”
怎么这么麻烦。
他这样子落在何圣元眼底,就是气得要命,他也得忍着。
有求于人,姿态就得往低了放。
“现在可以说了吗?”
何圣元突然觉得有些悲哀,“我是你舅舅,你就真的,对我这么不耐烦吗?”
周最已经尽量保持平和了,他也不知道,何圣元对自己是个什么认知。
“我们以前也没有特别亲近,前几年您也可以说是对我不闻不问,自打我结婚以后,您的事越来越多了,甚至开始干涉我的婚姻,指点我的妻子,您要我用什么样的态度对您呢?”
周最自认为,他直到现在都没有当着何圣元的面真正发过火,已经是在极力忍耐了。
何圣元喝了口茶,良久,他才说:“你会明白我的。”
“不大可能。”
“我对跟您一起吃饭没有太多的兴趣,还是直接说找我来是做什么比较好。”
“我要你跟姜弥离婚。”
周最起身,一言不发就要走。
忍耐不是件好事,他忍够了。
“你给我站住!”何圣元突然定了下自己的拐杖,死死捏住周最的手腕,“坐下!”
他双目赤红,面目狰狞的有些可怕。
“周最,我得了胰腺癌,活不了多久了。”
何圣元再不想承认也没办法,他这个身体已经耗不住了。
半年前,他检查出癌症,用尽各种办法,都改变不了死亡倒计时的开始,他衰老的越来越快,时时刻刻又担心公司的状况。
他才六十出头,看着已经七八十的样子,几十年,他为恒达殚精竭力,把它变成最优秀的企业,要他撒手不管,他做不到。
他和两个女儿关系都差,他也没指望女儿能继承家业,说到底,他就是认为,公司交给了女儿,最后一定会变成外人的。
所以他想到了周最。
这个外甥自小聪明,学什么都快,公司交到他手上是最合适的。
何圣元把什么都安排好了,他走以后,那些股东肯定不安分,恒达那么大的产业,人人都想分一块走,周最要想制住这些人,必须有人帮,所以他想到联姻。
一开始,他以为这是一件再小不过的事,周最结婚了也没关系,闪婚能有什么感情,他也不信会有谁放弃巨额家产,安于平庸。
结果就是他一次次的打脸。
“我把恒达给你,你离婚,去娶一个更合适的人,周最,你要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我管你意味着什么。”周最从最开始的震惊到愤怒,凭什么他说什么就是什么,感情他就是个工具人,没事的时候想不起来他,有事了立马把他推上来。
“我对恒达没兴趣,我觉得我现在的生活也很好,不劳你操心,您另请高明吧。”
卖惨对他没用,和他关系好的是何之北这个姐姐,而不是何圣元这个舅舅。
何之北被那么对待,他只会更讨厌何圣元。
“你就当可怜可怜我行吗?”
何圣元现在只有一个念头,他可以死,恒达不能倒,所以不管怎么样,他都要留住周最。
强硬的把周最按下来,何圣元瞪着眼,依稀能看见泪光。
“我都快死了,你就成全我一场,行吗?周最,我是你舅舅。”
血缘亲情,就是很难斩断的东西。
周最愣神的那一瞬间,包厢的门被打开。
“何董,这是怎么了?”
一个中年男人走进来,跟在后面的,是徐年。
周最和徐年对视的瞬间,两人脸色都变了变。
情况好像有点不对。
第42章
◎今天好热闹◎
周最现在就算是个傻子也清楚何圣元闹这一出到底是为了什么。
他跟徐年从前就是普通同事的关系, 因为业务范围不一样,他们平时来往也不多,可到了这种境地, 周最有种骂人的冲动。
就算何圣元有一堆歪心思, 在周最还没有离婚的时候,他就开始安排两家见面, 周最忍不了。
他也不管是否有外人在场,站起身,慢慢掰开何圣元箍住他的手。
“您不要闹了,行吗?”周最脸色格外的阴沉,他真动了怒,一些所谓的血缘亲情, 他也可以不管。
何圣元沉着声,道:“我可以让步, 也请你给我个面子, 恒达跟华森要有合作,你就当替我镇个场,不管怎么说,恒达现在聘请了协方作为法律咨询团队,你作为协方的律师, 留下来, 不过分吧。”
何圣元到底还要脸, 不想叫场面太难看,他同周最说话嗓音都压得很低,华森董事长跟徐年都是一脸不解的样子。
所以他只能另寻他路。
“你跟姜弥的事, 以后再说, 你今天要是敢走, 我就死给你看!”
他语气恶狠狠的,周最吃软不吃硬,当即回嘴:“你怎么样跟我没关系。”
“那你总要考虑你姐姐吧,你希望看见她接手的恒达是个烂摊子吗?”
他的话术真是千变万化。
周最和何之北感情一直都很好,跟何之北有关的事,周最心就狠不下了。
“希望您说到做到。”周最压了压怒气,已经做好打算,只要何圣元有一点偏题,他立马就走。
华森那对父女一头雾水,直到坐下来都还是不在状况的样子。
本来是四个人的饭局,后面又来了个老人家。
徐年父亲跟何圣元介绍道:“这是澜远的前董事长,我们今天在外面遇见,想着一起吃个饭,何董不会介意吧。”
何圣元当然不会,澜远作为著名的家族企业,发展了多少年,根基稳固,就算是恒达也要低一头。
徐年父亲找了他过来,显然是有利于几方之间的合作的。
何圣元早就留了个心眼,今天这顿饭,一是为了跟华森的合作,二是为了撮合周最徐年,第二条路行不通,第一条路也走得下去。
三位老人家一直在聊,周最和徐年默默地听,他们也不交流,这顿饭的意味,他们心里都清楚了,不交流就是最好的,免得尴尬。
他们两人虽然是挨着坐,可中间空了好大一片出来,生怕划不清界限。
周最不用多说,徐年现在羞愤的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她老爹跟她说的是,要带她去见见生意场上的人,顺便相看那边的外甥,徐年想着吃顿饭,看看也行,谁知道过来见到的人是周最。
她当时整个人都不对劲。
周最是恒达的外甥跟她的相看对象是个已婚人士,这两件事对她冲击太大。
要不是被她老爹强按下来,徐年都要掀桌子走人的。
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好在场上谈论的都是他们生意上的事情,完全没扯到两个年轻人身上来。
偶尔有一两句,何圣元提到周最,也是说一些文件合同之类的,他们这些律师可以提建议的东西,也不至于让人完全没存在感。
华森的董事长不甘示弱,立马也把自己女儿推出去,给她一个表现的机会。
澜远的董事长就很感兴趣了,“你们两个是一个律所的啊?”
“对。”
话题戛然而止,老爷子没继续往下问,纯属好奇而已。
后面周最去洗手间,在外面透气那一阵,徐年过来找了他。
她上来第一句是道歉:“那个,真的不好意思,我爸没跟我说今天见的人是你。”
她确实毫不知情,周最这火是怎么也不可能发到她身上的。
他回答道:“跟你没有关系,我也没想到。”
场面有些过于难堪了。
徐年以前是喜欢过周最,那时候都单身,喜欢也不犯法,她只是没那个胆子主动去说,周最对于办公室恋情不感冒,即便她开口,两人也没可能。
徐年知道周最结婚以后,再不甘心,也把情绪给克制住了,人家都结婚了,她还要干什么,怪也只能怪自己,留下点遗憾。
距离这段单相思已经过去很久了,徐年完全看开,谁知道今天闹成这样。
她满脸涨红,再次跟周最道歉过后,回了包厢里面去,落荒而逃。
周最叹了口气,看下时间,八点多,这饭也不知道要吃到什么时候去。
他靠着旁边的墙壁,揉了揉眉心,调解好情绪后,正准备往包厢里走,看见徐年把她爸给拉了出来。
她讪讪道:“那个,我跟我爸有点话要说。”
“嗯。”周最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就默默的往回走。
他步子慢,徐年异常得快。
所以徐年教训她爸的时候,周最听得清清楚楚。
“你在想什么,周最都结婚了你还叫我来?”
“那个何董跟我说他已经在走离婚程序了啊,我想着你以前不是喜欢他吗,叫你结婚你又不愿意,找个你喜欢的还要闹?”
徐年开始抓狂,“你能不能别听他忽悠了啊!”
实在气不过,徐年揪住她爸,狠狠在他背上拍了几下。
“上赶着让自己女儿去当小三,你是不是有病啊!”
“啊啊啊啊啊!”
“退一万步来讲,他真要离婚了,你就让我嫁给一个二婚男,你是不是我亲爹?”
“就是吃个饭你话说这么难听,行行行,咱们再换一个,行吧?”
换来的是徐年新一轮的攻击。
看上去有种亲子关系很和谐的感觉。
姜弥是突然被叶子叫出去吃饭的。
姜弥那会儿都回家了,刚换身衣服出来,家里就有人敲门,一看,这位大小姐穿得很凉快,吊带阔腿裤加件卡其色外套,姜弥都替她觉得冷。
她把人拉进来,空调给开开,忍不住说:“这才几月份,你也不怕感冒了?”
“心疼我呀?”
“废话。”
姜弥给她倒了杯开水,说:“我现在对身体健康看的特别重要,之前跟周最去做体检,查出来一身毛病,可不敢胡来了,你有空也去做一个吧。“
叶子的身体状况,比她要差的。
她这样说,叶子抿了口开水,舌尖烫了下,她捂着嘴道:“你都开口了,那我就去呗。”
“你怎么突然来了?”
“请你吃饭啊。”
“什么好事让你请我?”
叶子眼睛往上翻,想了想,道:“准确来说,是请你喝酒。”
姜弥立马摆手,“我现在很养生,除非必要,我不会再沾酒的。”
这要是叫周最知道了,他能跟她甩好几天的脸子。
周最不会冷暴力,只会阴阳怪气,然后摆出可怜的样子,勾的姜弥心疼了,又接着开始管束,这是他的惯用套路。
叶子啧了声,“果酒。”
“那也不行。”
“那我喝,你在旁边陪我,喝白开水总行了吧?”
她这样纠缠,姜弥真觉得她可能有什么事,叶子心情不好也不会叫别人看出来,所以姜弥猜得有些废劲,干脆就去了。
好在她选的是个挺安静的地方,点的酒度数也不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