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轮到钟屹,她下意识地垂下了头。
孙庭誉刚刚看到谭诺喝了两杯酒,以为她有点晕晕的,便想把她杯子里的酒匀一半给自己。
他凑到她耳边亲昵地说:“今晚不可以喝醉啊。”
谭诺因为他耳边呼出来的热气吓了一跳。
孙庭誉被她这容易受惊的样子逗笑,这时才发现钟屹还没有说话。
他再看到谭诺低头不看钟屹的样子,胸口又开始奇异地冒出一点胡乱的想法。
“是不是他不说话,你觉得他很无趣?嗯?”孙庭誉想,可能谭诺只是在给他面子,不想在他朋友的面前让钟屹难看,不然按照她的个性,应该奚落钟屹才对。
谭诺不安地点了一下头,她直觉钟屹不会说出什么过分的东西,但是她为什么相信他呢?他说过他是坏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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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屹越发觉得自己来错了,他来到这里,只是像往常一样见证孙庭誉和谭诺的爱情。
从前还可以忍受的,但是现在,为什么会觉得痛苦?
他根本不适合这样社会性的游戏,他绞尽了脑汁,想不到自己拥有什么别人没有的东西。
孙庭誉忽然救场,他也想让钟屹这一part赶紧过去。
“阿屹,你可以说说你的账户上有多少钱。”
钟屹笑了一下,大家的注意力也跟着转移到了钟屹的存款上。
就这样玩了几轮以后,孙庭誉已经想不到什么新鲜的东西了。
他一直告诉自己,不能喝醉,今晚还有很重要的事要做。
所以他喝完一点酒以后,就会再喝点冰水,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
时间已经接近十点半,他也没想到他们竟然玩这么个游戏玩了一个多小时。
孙庭誉用叉子敲了一下桌子,“再来最后一轮。”
大家因为吃得太多,都已经站了起来,没人再坐着。
越临近那个点,孙庭誉越感觉到神经有一丝兴奋,说不上来的兴奋。
轮到他以后,他想了大约十秒钟,终于想到了。
“我想到了,”他将头靠了一下谭诺的头,“只有我亲过她,你们没有。”
Claire立马晃谭诺的手,让她证明自己也有,她一进来就跟谭诺做了贴面礼。
孙庭誉有些炫耀地摇头,“你们那种碰脸不算。”
他说着话,转身捧住谭诺的脸,在她的唇上亲了一下。
“要像这样,”他笑着说,“这样的,只有我。”
只是等他看向谭诺,才发现谭诺的脸有些发白,嘴唇也是。
他突然觉得他刚刚吻上去的时候,谭诺的嘴唇有些凉,这凉意也传进了他的心里。
“怎么了?是不是喝得有点多,不舒服?”孙庭誉感觉到自己的胸口在发闷。
谭诺这时才回过神,她勉强地挤出一个笑容,很快地摇头:“没事没事,就是喝多了,有点累。我们要不要回去休息?”
周围的人不甘心地举起酒杯,孙庭誉还在盯着谭诺的表情看,不知道为什么,他感觉到不久前喝的酒就要涌到他的喉咙。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转头看向钟屹,就看到钟屹的眼神里也是一片漆黑。
钟屹在看着谭诺。
从孙庭誉捧着谭诺的脸吻下来的时候,他就在注视着他们,也可能更早。从孙庭誉说出那句话的时候,他就在看了。
孙庭誉头歪了一下,他手扶着面前的矮桌,因为转身的关系,有些站不稳地往后退了一步。
“阿屹?”孙庭誉盯着钟屹看,他抑制住那种因为酒意想要吐的感觉,问,“你不喝吗?”
他的眼睛像螺丝钉一样一动不动地钉在了钟屹的脸上,周围也有人喝多了,还在笑着分享自己还做过哪些离谱的事。
但是孙庭誉统统没有再听,今天一天出现的所有令他感到别扭的瞬间再次浮现。
钟屹没有再看谭诺,他沉默地在孙庭誉的目光下举起了酒杯。
“我刚刚走了一点神。”他喝完以后,将一饮而尽的酒杯倒置给孙庭誉看,“好了。”
谭诺有一种皮筋被人为扯得很远,最后重重弹向自己太阳穴的感觉。
她刚刚为什么要迟疑,为什么要紧张?一个游戏而已。
她强装镇定地拉了一下孙庭誉的胳膊,“庭誉,轮到我了,你帮我想想还有什么可说的?”
她的嘴巴在打颤。
孙庭誉却没有看她,还在执着地盯着钟屹:“说啊,你有吗?”
我亲过她,你也有吗?
钟屹目光沉沉地看着他,没有等他开口,谭诺又拉了一下孙庭誉的胳膊。
孙庭誉只感觉到胸腔所有蓄势待发的情绪就要在这一刻崩溃,他拨开谭诺的手。
他感觉到酒精已经在侵蚀他的肌肉、骨骼,以至于他有些站不稳。
他终于望向谭诺,用全场只有他们三个人才能听懂的语言问她:“只有我亲过你,他有吗?”
谭诺的手握紧了酒杯。
她该怎么办?她可以继续说谎吗?
孙庭誉在谭诺的沉默里感觉到自己的心死了。
他忽然没来由地趔趄了一下,谭诺想要拉住他,他却甩开了她的手。
其实他没有用力的,但是酒意让他看起来已经失去了控制自己身体的理智。
钟屹站在他身后,一直强行地让自己站在原地,谭诺不想他做的事,他可以忍住不做的,但是看到谭诺被推着往后退了一步,他条件反射地挡在她的面前。
“不关她的事,”钟屹说,“是我没仔细听。”
孙庭誉好笑地看着钟屹,又看了一眼谭诺。
他感觉到彻骨的寒冷,他现在感觉自己就像起泡酒上虚浮的泡沫,被人晃来晃去,随时要炸开。
“诺诺,你过来。”他对谭诺招手。
钟屹却依然站在谭诺的面前,“我说了,不关她的事。”
孙庭誉低头笑了一下,再抬头时他终于冷着一张脸,一拳砸在了钟屹的脸上。
钟屹因为他突如其来的拳头,头微微地侧着。
场面瞬间变得难看起来,在坐的人并不认识钟屹,现在也都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只是捂着嘴巴,连怎么劝架都不知道。
谭诺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停止了流淌。她双手攥紧,她知道一切都完了。
钟屹没什么反应,像是感觉不到疼。
他没有要还手的意思,还是站在谭诺的身前。
“我说了,不关她的事,”他看向孙庭誉,静静地出声,“都是我。”
孙庭誉感觉到孙庭誉觉得眼前的画面太可笑了,相当可笑,可笑到……他笑不出来,酒精带来的火已经在灼烧他的心脏,但是他还不想死心。
“诺诺,我要听你说。”孙庭誉艰难地走到谭诺面前,他指着钟屹的脖子,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出声,“跟我说,那上面的痕迹,不是你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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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七千五百字。
第25章 chap25
孙庭誉在前一刻还在妄想,可能他们之间只有一个吻,至少钟屹脖子上的痕迹跟谭诺无关。
那个吻可能是意外。
但是等到他看到谭诺惊慌的神情后,这几天一直被他忽略的谭诺不同于从前的行为连同谭诺此刻的沉默宣判了他死刑。
所以,钟屹和谭诺的那个吻发生在谭诺去安纳西的早上吗?
他起床没有看到她,那个时候她在一墙之隔的屋外和钟屹接吻?
她在和钟屹接吻。
孙庭誉只敢想到这里,直到看到挡在谭诺面前的钟屹,钟屹脖子上的咬痕像是将他拉进深海里的一双手,一只手死死地攥住了他的脚腕将他往海的最深处拖,另一只掐住了他的脖颈。
孙庭誉快要无法呼吸了。
他一把挥开挡在谭诺身前的钟屹,几乎是用乞求的目光看着谭诺。
“告诉我,那里不是你咬的。”
孙庭誉的太阳穴在突突地跳,但是不可能的,他们根本没有时间做这些,这两天谭诺和许奈在一起,而钟屹的妈妈死了。
谭诺因为孙庭誉眼里的神情说不出话来。
孙庭誉的目光就像在乞求她骗他,她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做都做了,却无法伪装,可是她真的不会撒谎,特别是对着孙庭誉。
她试着说:“不……”
谭诺说不出口。
孙庭誉的心死了。
有那么十秒钟,他的脑子里什么也没有,忘记了自己在哪里,周围都有谁。
一阵海风吹过,孙庭誉回神地搓了一下自己的脸,用法语跟周围面色各异的朋友说:“吓到你们了,很晚了,你们去休息,没什么。”
说完,他拉着谭诺的手要离开,他要先离开这里,到一个只剩下他和谭诺的地方。
但是孙庭誉看到钟屹还要上前,钟屹盯着他握着谭诺的手,就好像在担心他会对谭诺做出什么事。
孙庭誉这一刻真想要杀了他。
“你最好别过来。”
他将谭诺握得很紧很紧,像是怕她会跑掉,但是诺诺不会的。
“你松开她。”钟屹忽然不想忍了,他不想每一次只是看着谭诺被人牵着离开,她看起来有些痛,“松开她。”
谭诺被孙庭誉拉着,下意识地对钟屹摇了一下头,她的人生再也不会有比现在更乱更难堪的场面了。
她知道她伤孙庭誉很深,她也知道她现在不可以跟钟屹说任何话,这是对孙庭誉的二次伤害。
所以她匆匆地收回了落在钟屹脸上的目光。
她没有被孙庭誉握住的那只手紧紧地贴住自己的衣角,试图寻找一种妥帖的感觉。
她对孙庭誉说:“你有话要跟我说,那我们走吧。”
她欠孙庭誉一个道歉。
钟屹因为她的话终于停下了脚步,他双手紧握,胸腔一片寂静。
他站在原地,周围的人慢慢散去,没有人来和他说话,因为,他们本来就不是他的朋友。
谭诺走了,她还会回来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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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诺被孙庭誉拉着往前走,他的脚步很快,前所未有的快。
从前就算是两人赶飞机,他也是一手拖着行李,一手牵着她慢慢走。
孙庭誉说过,没什么着急的,错过了就改签下一班。
但是现在,他失去了所有的从容不迫。
谭诺竟然在这个时候莫名其妙地想起孙庭誉和自己表白的那一天。
那一天是他的生日,他也是忽然牵着她的手跑出宴客厅,他带着她跑得很快,脚步却不像现在这样。
谭诺发现孙庭誉并没有带着她回到不久前的酒店房间,而是从海边绕到了酒店旁的一栋别墅外。
别墅的门半掩着,透过门的缝隙还能看到一点微光,门上也被串上了许多闪着光的灯串,谭诺有很多的疑问,但是她没有出声。
她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
孙庭誉自始至终攥着她的手,他抬起了另一只手,想要推开眼前这扇门,但是他最后还是没有动。
谭诺借着灯光看到了,孙庭誉的手在抖。
“要进去吗?”她伸出手,想要帮他推,孙庭誉却在这时松开了握住她的那只手。
孙庭誉就站在门外的长廊上,看着谭诺,倏地出声。
“是因为我不能陪你,你失望了,生气了,才这么做的,对吗?”谭诺张开嘴唇时,“我……”
“你要说是,”孙庭誉却没有听下去的勇气,“因为我接受不了别的答案。”
谭诺看着他难看透顶的脸色,内心前所未有的煎熬。
孙庭誉点了点头,终于又为谭诺找到了一个理由。
他紧紧地握住谭诺的肩膀,眼里带着乞求的光。
“来尼斯的那天,你问我是不是出轨了,”他盯着她说,“你怀疑我出轨了,所以才找到我最好的朋友,为了惩罚我,对吗?”
谭诺怔在原地,心情越发地复杂。
“说是啊。”孙庭誉说。
谭诺僵在了原地,因为她看到孙庭誉的眼睛好红好红。她伤害到他了,他在痛苦,这种感觉让她本能地想要逃避。
“对,因为,因为我以为你出轨了,才……”
“几次?”孙庭誉的声音非常压抑,“是你去安纳西的那个早晨?就那一次,是不是?”
谭诺感觉到自己身上开始冒冷汗,后背也是。
孙庭誉的心又被谭诺的沉默重重地踩了一脚,他那颗半死不活的心里忽然涌现出了一个可怕的念头,可怕到他呼吸变得急促。
“你们,”孙庭誉感觉到一阵眩晕,“在安纳西见面了?”
谭诺就要站不住了。
他的眼神在得到了无声的答案后,变得空洞,他突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我也不知道——”谭诺还想要解释发生的一切,但是她该怎么解释,她做了,她都做了。
孙庭誉得到了致命一击。
他们在安纳西见面了,甚至可能在他到前的一分钟,他们还在一起。
脑海里是钟屹脖子上的痕迹,那是谭诺留下的,那是谭诺留下的。
他觉得自己要疯了,可能已经疯了。
谭诺紧张地看着他,却看到孙庭誉突然笑了一下,问:“他怎么样?”
谭诺听到他手的骨头在作响的声音,她咬着嘴唇没有回答。
孙庭誉却忽然低吼了一声,“你说话啊。”
“我不知道!”谭诺说,孙庭誉嘶哑的声音传进她的耳朵里,她根本无法思考。
孙庭誉在颤抖,所有画面前仆后继地挤进他的心脏,四分五裂的心脏。
他忽然脆弱地问,“你爱他么?”
谭诺被他这双盛满了悲伤的眼睛盯着,说不出话来。
这个世上没有人会在几天的时间里爱上一个人,所以,这不是爱。
她摇了摇头。
“那,你喜欢他么?”
“我……”
“所以你喜欢,”孙庭誉点了下头,向后退了一步,“我了解你的,我了解你的。”
谭诺没有反驳,这几天一直以来被她刻意避开的问题就这样被孙庭誉以最不体面的方式撕开。
谭诺看着他痛苦不堪的样子,最后也只是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想要伤害你的。”
原来到了这个时候,除了对不起真的没有别的话可以说。
说什么都是狡辩。
她看到他的眼睛通红,谭诺小心翼翼地伸手去握孙庭誉的掌心,那里还在发抖。
她忽然看到了上面的一点红色,是孙庭誉打钟屹时出的血。
意识到这一点,她的手也有些发颤。
谭诺终于抓住了孙庭誉的手掌,那里持续的抖动并没有因为她倏然握住有任何的改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