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在法律上这很难定罪,成年人有自己的判断,他在言语上很有技巧,就是在那管自己发泄怒气,没有实际的让周信去杀人的语言内容。
而周信本身这段时间压力就很大,精神不太好,被周然各种打压,期待用周妩联姻翻盘的事也被周然截胡了,周老爷子也避而不见,在这样的压力下,忽然遭遇这样的重创,他手里的股票价值不断下跌。
他终于有点癫狂了。
平庸而无能的人也可以干出非凡的大事。
周信就是这样的人。
他被抓的时候,还在喊冤枉,实则面无血色,惶恐不安,这都不用审就能确定有鬼。
可是....那个小股东在脱罪后,火速出国了。
业内的人众说纷纭,但不少人都想到了当年——周然在港都炮制的汽车爆炸,最后也是有人完美替罪的。
手段如此熟悉。
周然这人在这一块素来有些建树,如今故技重施,用周信当替罪羊,也算一箭双雕。
“未必吧,奚凉跟沈叶并未出事,干掉周信对他也不算多大的加成,毕竟周氏快完了。”
“敌人依旧在,自家朝不保夕,他即便脱身了,烂摊子也在那,如果我是他,现在就会变现股份跑路。”
所有人都在观望着。
周家老宅。
周老爷子欲把烟灰缸砸过去,却见小儿子坐在轮椅上,连躲的机会都没有,一咬牙,烟灰缸落在周然前面,在地上发出撞击声。
周然面无表情看着它碎裂,抬头看着自己的父亲,“爸,你是为了阿信的事生气,还是为了公司的事生气?”
周老爷子咬牙切齿,“你是故意的?拿阿信当挡箭牌?”
“您这话,我不懂了,阿信为了家族利益得失而愤怒,一时做错事,这怎么能怪我?如果可以,我宁可自己过去杀了那个贱人跟沈昆。”
“可惜,我的腿....”
一提到沈昆,老爷子忽然很暴躁,“你的腿是你自己搞的,如果你不是连个女人都管不住,岂会变成这样?!”
周然一下子不说话了,摸着腿的手指僵在那,沉着脸,而周老爷子从控制了下脾气,冷冷道:“你一直都是优秀的,身体的残缺并不能掩盖你的能力,但当年你那样的情况根本不能掌管产业,如果你在我的位置上,也会跟我做一样的选择,如果你因此记恨你大哥一家....\"
“我说过了,路都是他们自己选的,就好像我自己的路,也是我选的,您说得对,不能抱怨谁,所以,您也别把这些事的责任推到我身上。”
周然对视着老爷子,老爷子一下想到了自己在最初反对周妩嫁给马屿.....当马屿愿意跟周氏合作,他的心思变化....
有些事,糊弄糊弄就过去了。
他一下子苍老了许多,“你打算接下来怎么办?”
“周氏还倒不了,您应该知道我当你做那些事是为了什么,总得发挥作用了。”
“我不会再输给一个女人。”
卖了侄子背锅的周然自然不觉得这次会有什么事,反正跟奚凉他们都斗到这份上了,他怎么可能甘心,于是冷笑着。
周老爷子想起那些事,抿唇,复而坐了下来。
“那个陈念娣手里的证据指向的恐怕不只是你,还有一人吧,那人能救你?”
老狐狸还是毒辣的。
“自然能,他也该出手了,不能什么事都让我担着。”周然摸着腿。
周老爷子:“可你想过没有,这份证据应该也在奚凉他们手里,你能拿这事威胁那人,难道那人就不怕奚凉他们破罐子破摔?”
周然敛了表情,“她不敢,陈念娣还没死,她就不敢,大家都投鼠忌器罢了。”
周老爷子不理解了,“那你之前还不断派人去袭击那精神病院,为的不就是杀那个女人?”
“一个植物人有什么值得我冒这么大风险的。”周然冷笑,手指点着腿,慢悠悠说:“在那个精神病院看病的可不止一人。”
沈昆跟奚凉,肯定有一人不对劲。
周老爷子脸颊抽动,但最终对此不予置评,只垂眸低语,“可你别忘了,蒋森还在。”
“他明摆着要帮那奚凉。”
周然皱眉。
这的确是个大麻烦。
“没关系,我已经找到办法了,会让蒋森跟蒋氏杜绝接纳奚凉的可能。”
周然摸了手机,眼底闪着暗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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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氏出了这么大的纰漏,本该如市场跟圈子里预期的一蹶不振,毕竟资金链已经完全断裂了,且股市都几乎要崩盘。
结果转头就有一个海外公司投资了他。
资助的力度还很大,一大笔资金注入,表面对周氏的项目很有信心似的。
接着马屿那边也一改此前对周氏的冷淡态度,官宣了跟周氏的项目合作启动。
这让很多人都十分震惊,怎么会呢?
这不符合规律啊。
谁家傻子钱这么多?
不过这件事稳住了市场对周氏的信心,跌盘的势头稳住了一些,周然再一次力挽狂澜倒是让人刮目相看,但眼睛毒的人也看到了他的不正常。
光周信暗杀这件事就疑点重重,商圈老油条基本认定周然在借刀杀人,一石二鸟。
这得是多狠毒的人才干得出这种事,加上周妩那边零零散散传出的消息,不少人都对周家避之唯恐不及。
那周妩自从嫁给马屿后,连面都没露过,没人知道她是死是活。
不管如何,周氏的未来还有待商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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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州某偏远小山村,破败屋子里透着一股酸臭味,是那种长久没打理,或者打理不过来的酸臭味。
一个面容刁钻的妇人念念叨叨咒骂着什么,一边拍打面粉,对摊在椅子上玩手机的懒散青年说了什么,后者烦躁,一把踢开椅子,骂骂咧咧出去了,但一拉开门,门口站着几个人。
他的脸一下惊了。
“你们是谁?!”
等这些人离开,妇人手都在抖,脸上有股不正常的潮红,忽然跪在一个牌位前面,磕头念叨着,“显灵了,显灵了,一定是你显灵了,保护我们娘俩能够消灭那个妖怪,阿显,阿显,你过来啊,给你爸磕头,快给他磕头!他在保护咱们呢,你快要发财了!很快就能结婚生娃了....等你生一个大胖小子,我给你带,肯定给你养得好好的,咱们家要有后了...你快来啊!”
她神经兮兮地,还从柜子下面拿出黄兮兮的符纸来烧,一边烧一边念着村里那些老娘客不知道从哪学来的咒语。
奚显被她拽到身边,跪在牌位前的时候,神色变幻不定,眼神却飘忽过去...看到了被一堆烂书压在底下的黄扑扑奖状。
等他们要出发的时候,那妇人见他收拾这些东西,有些不满,“管这个干嘛,烧了,都烧了。”
“没,用这个可以刺激她!”
“对对对,她以前最宝贝这些了....用来刺激她,让她显形!”
她念念叨叨地,到处翻箱倒柜去找那些黄黄带金色的纸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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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没碰到骨头跟内脏,外伤还是好恢复的,奚凉也就在家窝了大半个月,差不多就能走动了,只是步伐有些慢,不能太快,而中间席谨言履行诺言,给她让利了海外那个项目的分成,算是弥补此前歉意。
就这点上看,他还是绅士的。
“多谢席公子慷慨。”
“客气了,奚同学,是我该道歉,差点成了一个不堪的人,把我妈妈教育我的那些教养都丢掉了。”
奚凉顿了下,说:“某种意义上,你们一直都有试错的成本,就算错了,也有人会接纳,去纠正你们,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
“那你呢?”
奚凉想到了自己的家庭,席谨言却提及了别人。
“如果有一个男人也愿意毫无保留去接纳你,你会接纳他?”
这人在男女之事上吃的亏,反过来还敢跟她掰扯这种事?
“席总不是一个能长记性的人,我们的关系已经到了可以谈这种私事的程度了?”
拿了好处,她就可以翻脸不认人。
但席谨言反而笑,喝着酒,说:“你现在承认蒋森是你的私事了?”
“我记得大学那会,同学们有给你一个称号——沉睡的刺猬。”
“就是不论什么风吹草动,你都会充满戒备.....我们还一度以为你有心理层面的障碍。”
“但是那天,我看到你趴在蒋森背上睡着了,到地方才惊醒。”
奚凉一下沉默了。
席谨言好像很想得到这个答案,“你是没发觉,还是不肯承认?”
奚凉:“你是想确定他并不比你特别到哪里去,还是想确定他跟你妹妹的可能性?”
席谨言:“你一般是因为感觉有威胁的才会反击....可见我这个问题对你来说是有伤害性的,你在回避。”
奚凉沉默了一会,说:“是否在你们那个阶层,女人类似一种资源,如果你们想要,且你们做好了要的准备,我们就得全盘接受?”
“我拒绝,那就一定有拒绝的理由。”
“不需要你们来审核我这个理由够不够充分,是否真心,能不能说服你们。”
席谨言安静了,后苦笑。
“你真可怕。”
奚凉不置可否,只是指尖摸着平安符,眉眼平静。
而后她听到席谨言那边很轻的声音。
“可能没有阶级,到最后我们都一样。”
“都得做违心的选择,总不能得到最想要的,诸事两难求,无法两全。”
“我要结婚了,奚同学。”
明明是大喜事,他却像是在赶赴一场盛大的葬礼。
奚凉忽然想到大学那会,她压力很大,因为别人都是怀着正当而灿烂的目的在学习的,只有她,背后压着一座座大山。
他们喊她刺猬,不是因为她戒备心强,而是因为她输不起。
刺猬只有一层壳是有刺的,下面全是柔软。
那时候作为家境本来就十分优越的席谨言,比起苦行僧一样的蒋森,他的生活可恣意多了。
太阳跟月亮好像为他们升起跟降落,霞光永远降临在他们身上。
可是哪怕是这样的人,也不能十全十美。
不过,要说多苦也没有,在奚凉这种病遭遇的人看来大抵有些无病呻吟的意思。
“实在难受就出家吧,不要卖身。”
这是基于塑料同学的塑料安慰。
席谨言:“......”
刺猬精果然气人。
但是挂掉电话后,奚凉神色却有些沉闷,坐在阳台看着外面,目光不自觉看向对面小区。
她撑着额侧,指尖的物件雕刻文字很小,但一点一点地,她能描绘出上面的一笔一画。
她很清楚,蒋森他已经决定放弃了。
本来也没开始过,她没让他开始。
也许他愤恨在这点。
但他们这样的人,尊严跟教养深入骨髓,不会死缠着不放。
可即便如此,她睡着的时候,也会恍惚想起一些旧事。
奔跑的恶犬,叫骂且狼狈狂奔的铁三角,她回头抓住了那个少年,用力跟他们跑过那个拐角。
恶犬忽然不叫了,她一回头,看到一辆车从边上车道行驶过去,速度不算快,也不算慢,抑或者可能因为时间太久了,她把这种速度自然理想化了。
那是让她刚好看到车轮碾过满地昏黄银杏叶,又能看到那匆匆升起的车窗后面....有点眼熟的脸。
她见过他。
第一次去榆林考试的时候,她心里惴惴,毕竟刚来到这个人比蚂蚁还多繁华世界,她需要用一场考试证明自己的价值。
可是,原来有些人是不需要跟任何人证明自己,就可以被所有人簇拥的吗?
她跟着一些四高的学姐学长走进到处花开的小道,忽然听到一片喧哗声,迷茫中,抬头看去。
两栋教学楼之间的天桥走廊上,一个少年正被另一个高大爽朗的少年拉到阳台上,说着什么事,好像要借他家的度假山庄。
那人不咸不淡的,应了可以,那少年高兴,搂着他的脖子,摇晃下,他抵在了阳台上,没有理会那些眉眼昭然叫嚣着玩闹的同学,凑巧往下看来。
她被秦元拉进了边上小道,说那边有鱼池。
“凉凉,这边有鱼,还挺肥的,榆林就是有钱啊。”
她转头看池子。
的确好多鱼,真肥。
这种鱼在她老家养不了这么大,保管被捞了宰杀。
老刀笑她,说这种鱼是观赏鱼,不能吃的,也不好吃。
还有不好吃的鱼?
在老家,猫跟狗都有人吃的。
她不理解,但也觉得挺好。
第二次竞赛,可能因为第一次排名挺好,她发现教室安排变了,她挤进了一堆榆林跟其他好学校的尖子生赛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