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怎么样,过去说了算,未来怎么样,现在说了算。”
“命如果没了,就什么都没了。”
“你这样下去会死。”
奚凉看向鱼缸,平静说:“那也不是什么大事,反正人人都会死。”
就好像姐姐一样,迟早也会死。
“对我来说是大事,你还有价值。”
“去美国治疗,如当年我们在沟底差点一起挂掉的时候说的,计划要完成,命要留住。”
“总不能比周然那些人的命更短吧。”
奚凉看向他,沈昆用手杖抵着鱼缸。
“蒋森那狗贼说过我这风水不好,养不好鱼,也养不好你。”
“我还能让一个臭小子赢了?”
“按照协议,你没有选择的权利。”
奚凉一时沉默。
说服奚凉后,沈昆出去,跟秘书台那边定了行程安排,等他回到办公室,跟院长那边知会了下。
院长:“成了?你没刺激她吧。”
沈昆:“跟她骂起来,算吗?”
院长:“!”
沈昆没提自己挨打的事,摸了下脸,去了洗手间,却见脸上红印,顿时想起那些秘书为什么眼神闪避一脸惶恐。
“臭丫头,力气真大。”
他叹口气,洗把脸,却忽然想起很久以前,他都快以为自己忘记了。
许山靠着门笑,递过热毛巾。
“笑屁。”
沈昆压不住脾气,骂了许山两句,捂着脸出去了,忽想起了什么,说:“你还记得她第一次来找咱们的样子吗?”
“记忆犹新,当时就想着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胆大这么狠的小姑娘。”许山笑。
沈昆:“这么狠,像一头小狼,脾气硬得像茅坑石头,如果不下大力气,说服不了的。”
许山:“我觉得下力气的人是她,你的脸肿了。”
沈昆:“你能闭嘴吗?”
许山笑。
沈昆:“那还记得那天晚上咱们从车子里爬出来的事?那时好像也是冬天,真他娘冷。”
“是冷,下雪了。”
许山想起旧事,眉眼也多了几分唏嘘。
沈昆:“当时你为了保护我,受了重伤,我那时还没现在灵便,跟死残废似的,就这臭丫头机灵,当时还晓得闪避,反而伤最轻,也是她把咱们拽出车子,带着一身血爬在地上到处找信号,又最后通知人来救援.....”
“那会,咱三个人躺在那沟子里,漫天下着雪,冷得不行,她没了力气,也倒在那边。”
血都凝固了。
他们怕就这么昏睡过去彻底嘎掉,也不知道能不能活下去,倒是撇开身份聊天起来了。
也不知是谁先开的头,说死前交代一下平生最大的秘密或者遗憾。
三人都说了。
一个说自己是习武人,还拜在山寺做俗家弟子的时候,遇见了一个为父亲祈福的女孩,一见倾心,于是心思不能静,被师傅看穿后,让他下山了,他下山那天,凑巧又遇见那姑娘在山里干活,却被人青年调戏。
虽是久远年代,也是时代发展初期,不至于跟电视剧古代的桥段一样吧,但那么偏远又贫瘠的山沟,他们还是这样遇见了。
相救,相识,他为了赚钱帮她,出了那座大山,摸爬滚打吃了很多亏,后来遇见沈昆.....终于有了钱,也给女孩寄了回去,还许诺很快就去娶她,可是道上的事身不由己,他赚了钱,也结了怨,怕连累她,又不愿意撇下当时已经跟周然对上的沈昆,于是耽搁了,等他终于......才知道女孩苦等无果,又患了病,没几年就去了。
他躺在那,看着下雪的天,说了年少时犯错跪佛一般的忏悔。
他有罪。
奚凉当时年少,不懂什么情情爱爱的,只是被许山这段沉重的故事给搞沉默了,最后才说了她跟陈念娣过往的事。
她最后说如果她当年没想着继续读书,甘心嫁给那个老秃头班主任就好了。
她还说了偷拍她去妇产科的人是她的高中初恋。
沈昆对此鄙夷,觉得这是蠢货行径,当然,他也没说那么多,只轻描淡写一句,说他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初恋老婆出轨,被渣男蒙骗把他骗上车,差点连他一起炸死,还有两个孩子都不是他的。
沈昆这一句话是王炸,把年轻小姑娘给整懵了,后来只弱弱来了一句。
“那还是你最惨哦。”
当时可把沈昆给气得,艰难抓了一颗小石头扔在这臭丫头身上。
最后他笑了,对着天上的雪笑,笑着笑着就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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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是突然交换秘密后,人都会有本能的自我保护,或者本身他对奚凉就是有芥蒂的,因为他跟许山都察觉到那晚他们都交代的是最大的秘密,唯独这个小丫头却有隐瞒——比如她当时一无所有,是怎么找到他们的?
还有那个陈念娣留下的窃听音频里面涉及了周然这些年的非法买卖,强逼幼女这些,但沈昆跟许山用专业的设备跟人员把它检验过,发现它被剪辑过——后面应该还有一段,被人剪掉了。
但她始终不肯言明,也没交出后面的音频。
加上她的心智跟不在套路中的手段,明明是过命的交情,沈昆能彻底信许山,却始终不能信她。
奚凉大概也察觉到了,后来才有赵津南那事。
许山:“她很敏锐聪明,也对人缺乏信任,因为周然没死,周家蠢蠢欲动,她当时又不知道你跟周然的仇怨有多大,生怕你把陈念娣交出去,所以兵行险着,破釜沉舟。”
“她赌赢了。”
“不过这么多年了,她始终不信我们,当然,您也依旧不信她。”
沈昆冷笑,“文化人么,就是能装。”
“我脸上印子还有吗?”
许山:“有,但没大事,比较对称,不算突兀。”
许山总有一种不正常的稳定情绪,可能习武人都这样。
沈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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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图澜娅餐厅里,席夜曼跟几个在包厢里聊完正事后,去了一趟洗手间,后到吸烟区角落里抽烟,中间听到几名男子在卡座那边聊天,大概是商务人士,提起最近这些事的变化,其中一人慢悠悠说:“奚凉这人我见过,以前在榆林老见她来竞赛,后来听说她家里特别穷,只有一个同村的姐姐在老巷那边,是做皮肉生意的,当时我就知道这个女人为了钱可以不顾一切,学习也是为了不顾一切往上爬,改变她的生活。你看,她现在把沈叶设计了,一方面重创了周氏,一方面把他赶走,自己拿到了他的职位,想想看沈昆现在又没有孩子,云坤也不是家族企业,以后它的归属.....”
“卧槽,好大一盘棋。”
“这女人真毒。”
“从底层爬上来的女人是这样的。”
“也不是,大多数底层的女人只是图钱,奔着包养去的,给点钱养着就可以了,奚凉这样的,因为足够聪明,什么时候为了财产把你嘎掉都不知道,沈昆早年应该是忌惮她,才不给任何职位,现在无儿无女的,大仇得报,自然陷入温柔乡....男人么,大家都懂的。”
“话说起来,蒋森是不是看穿了她才去了B市联姻?我听说他的态度变化就是赵津南那事开始的,也对,哪个男人能容忍自己的女人出卖色相做这种事....你们觉得赵津南当年得手没有?”
“哈哈哈。”
席夜曼听这些人冷嘲热讽,嬉笑意淫,垂眸吸了一口,很快从拐角离开,回到了朋友席中,等分别时,她刚要走出去,撞见一个不算熟人但有过一面之缘的人。
叶翰,他看到她后,笑着来打招呼,笑容爽朗,言语温柔间,席夜曼客气回应,不过叶翰看她微有酒气,又没带保镖跟司机。
“叫代驾了?”
席夜曼看着他,没吭声。
“如果你放心我的话,我正好没事,送你回去吧,怎么说也是蒋森的朋友。”叶翰笑着说道。
正看着手机的席夜曼转头看了他一眼,眼神意味深长,微微一笑,客气道:“我跟蒋先生只是生意场上的合作关系。”
叶翰嘴角笑意更重,“好吧,是我说错了,那至少大家也认识,真不放心我?”
席夜曼没看他,只道:“女人比较艰难,从下往上努力被斥责野心,从上往下挑人被轻贱堕落,相比而言,我更希望叶先生这样的人跟你的朋友会在背后骂我野心勃勃眼高于顶,而不是自甘堕落,往下挑不怎么样的人。”
叶翰一怔。
车子已经开过来了,席夜曼上了车,再没看叶翰一眼。
叶翰站在西图澜娅餐厅门口原地沉默许久,脸色阴沉许多,最后走到一边拿起电话联系了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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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市,蒋森在一栋偌大古老庭院的檐下稍微休憩时,接到叶翰的电话,后者在跟他闲聊后,提到了本城最近诸事变化。
“最近真的是风云多变,幸好我们家不在其中,没那么多污糟事,不过奚凉还真的挺难的,现在本城对她风评很不好....”
蒋森站在夜色下波光粼粼的水台前面,听着叶翰那边的言语,突然说:“你大晚上地联系我,是为了说这个?”
语气不恼怒,也不急切,好像对这种事不太在乎似的。
叶翰:“主要是几个朋友聊起天来胡说八道,让席小姐听见了,她似乎有所误会。”
“我跟她没什么关系,误不误会也是她的判断跟自由,而且她也不至于。”
叶翰笑,“希望吧,你在B市怎么样吗?定下来了吗?”
蒋森皱眉,但没多说,“在谈生意。”
叶翰依稀听到那边有女子娇柔的声音,眯起眼,笑着挂掉了电话。
蒋森回头,看向特地出来找自己的女子,淡淡回应了两句就离开了,女子站在原地,眉头紧锁,但爱慕的目光一直追随着蒋森离开转角的背影。
她不是没见过青年才俊,世家公子,但没有一个如蒋森这样似水墨画里的清隽远山那样险峻难以攀登的。
也没人像他这样让强势的长辈们一致欣赏亲近的。
B市这边的大家族多重底蕴跟风度,蒋家实在是最拔尖的地方豪族,要历史有历史,要传承有传承,而蒋森自身的皮囊气度以及成就都像是长辈们经营家族重传承时最期待的成品。
“听我一句劝,这人没有联姻的心思。”
“为什么?明明是圈子里大家默认的规则,他为什么不遵守,我就那么差劲?”
跟蒋森也算是朋友的一个青年无奈看着自己的妹妹,苦笑道:“每个人的性格不一样,爸爸也默认了只谈生意不谈联姻,你就别陷下去了,对你不好。”
“他不是一个会跟女人搞暧昧的人,不承担别人单方面投入造成的后果,最后吃亏的只有你。”
他没说得太难听,蒋森对他表态过,让他转达态度给长辈,免得引起误会,这已是蛮君子又体面的做法了,家族也挑不出毛病来。
他也算是苦口婆心,却见自己从小被娇养的妹妹却满脸不服气,“我不信,他这样一定是有原因的。”
青年还想说什么,却被长辈喊了进去。
娇贵女孩则是不甘心,咬唇偏执着,拿起手机,安排人调查起来......
第38章 结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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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夜曼万万没想到自己的车子会出问题, 还差点出车祸。
代练有些慌,毕竟这车子的损失她怎么也赔不起。
“没事,跟你没关系, 我喊人来处理。”
大晚上的, 这么冷,虚惊一场后, 因为没有人员损伤吗, 也只是自己这边的车子爬上了马路牙子,直接抛锚了, 席夜曼一直在后座, 看得分明, 知道跟代练没啥关系,是路面结霜打滑。
就差一点点就撞上文化墙了。
两人技术都不够, 也不敢强行捣鼓车子。
她安抚了年轻的女代练,正要联系保镖跟生活助理过来,随口问女代练这边是哪里。
“是蓝苑这边。”女代练对这位好脾气的白富美姐姐还是很感激的,立刻回答道。
蓝苑?
她想起那些素质垃圾的男人在酒吧高谈阔论的时候,提到奚凉跟沈家父子的纠缠, 也听到他们臆想她跟许山也关系不正.....
席夜曼走神的时候, 那边的助理十分急切询问。
“嗯, 是蓝苑这边,我没事, 你们过来....”
她突然瞧见一辆车子停靠在边上, 车窗降下来, 开车的许山冷漠的脸对着她, “席小姐,出事了?”
两边认识多年, 许山既然正好回来遇见了,不可能坐视不理,不然挺坏两边关系的。
但更多的是客套。
没料到席夜曼在错愕后,观望了下他车里,确定没人后,忽然就对手机那边的人说:“没事,不用过来了,有人帮我处理了。”
许山:“?”
但席夜曼已经挂掉电话,靠近后,弯腰附身对许山说:“下车,帮我。”
“山豹二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