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她的腰带就被松散,外衫尽褪,云鬓松垮,被他轻巧往前一推,满头青丝如绸锦般铺了满榻,散开的衣襟下隐约露着细软的粉白抱腹的系带。
他拨过她被薄汗浸透的鬓发,别在耳后,轻柔地抚过她迷离的眼眸,声色喑哑,在这涨潮的夜里诱着蛊惑:“怕夫人说我不公平,提前说——”
他顿了顿,带着钩子的多情眉眼因染了欲,添了几分恣肆,更像个千年祸害。
俯身,在她如玉的颈侧轻啄,一点点挪移。
“——这回可喊不了停了。”
楚引歌知道躲不过去了,轻轻地唔了声。
她向来坦荡,而且自诩早已在书中看过,觉得不就是那么回事么,并没有过多的扭捏。
但当她的手真正触到他脊骨上的涔涔汗意时,她莫名有些心慌意乱,原来方知此事须躬行,那纸上墨笔根本就没有言明这烛火是乱颤的,也不会说男人的汗也会催情生燥。
楚引歌想颤巍问他可以偃旗息鼓么,可又想到他提前对她进了预警,喊不了停了。
这个人实在太过了解她。
她换了另一个问,仰颈,声色娇软:“爷......”
“嗯?”
“你会一直这般呵我,疼我,护我么?”
她以前从未想过依赖旁人,那是太过冒险的,依赖入瘾,就会有产生无休止的妄念,也一直觉得这句话愚昧,将满心都给予另一个人,不就是任人鱼肉么。
所以她从不敢将自己的真心贸然地交托出去。
可肌.肤相亲真是个荒唐的词啊。
它能生生地将这种桎梏打破,让你不自主地就想将手中的灯交由他,心甘情愿地犯傻,由他领路,跟随他,带去哪都行。
让她在眼下问出这么傻里傻气的话,这让矢在弦上的男人怎么答呢。
说会是必然,但又有几分可信,她该收回这句话的,可她还是想听听他会怎么说。
夜影溶溶,襟怀半落,两团盈软已被他舐吮良久,只听他含糊地嘀嘀咕咕回了句。
楚引歌没来得及听清,想要问他说了什么。
但她来不及问,下一瞬,双纤就被搭上了他的肩,她的杏眸泛起了水汽。
在一片氤氲的水雾中,看向他的长睫轻敛,眸底漆黑的像住着一片深海,她没见过海,但书上说:“海,其色深而晦也。”
她想,再是深晦恐也比不上他,看上一眼,就要将她彻底沉没了。
夜深如墨。
尤云殢雨,试与更番纵,且往五云深处住,锦衾绣幌从容,楚引歌在影影坠坠中才想到白川舟刚刚说了什么。
他说:“两相乍见之欢,同气相求,日后久处不厌,彼此担待,至此一生,矢志不渝。”
她喉间微哽,许是因为疼,也许是因为他的话,两两参半。
白川舟轻柔地抹去她眼角的泪,轻声安抚:“一会儿就好。”
她就像浮在海上的游木,在没完没了的沉浮中昏昏睡了过去。
他的一会儿太过漫长了。
月儿西斜,天已蒙蒙亮。
喝醉的人醒了,未喝的人醉了,灯影不再浮乱,那个踏着月色而来的仙子在白川舟身边已陷入混沌。
白川舟下榻,重新打了温水,给楚引歌仔细擦拭一番后,许是伺候地过于舒服,她睡得更沉了。
他轻笑,坐在榻边看她,曼妙玲珑的曲线,皎皎如天际的月,那黑绸锦一般的三千青丝,刚刚跟他的勾缠在一起,细细碎碎。
白川舟给她盖好了衾被,自己也躺了进去。
她的意识不甚清醒,但却软乎乎地贴了上来,白川舟刚揽过她不足一握的柳腰,就倏尔被她拿开了。
楚引歌皓腕上的玉镯泛着凉意,和她的手一起钻进他的寝袖,紧紧地攥着他的手腕。
声色有些哑,喃喃着不要了。
许是欺得有些惨了。
白川舟轻笑了声,将她重新勾进自己的怀中,“安心睡罢,不闹你了。”
她的手这才柔柔地搭在他的腹上,往他身侧靠上来。
似是因他好不容易放她睡了,嘴角还带着一丝笑,鸦羽般的浓睫如蝶翼般颤了颤,光润玉颜。
白川舟始终未睡,方才他还是克.制了的,倒不想竟将她累垮了。
这软萌小猫就是这样,挑衅的时候天不怕地不怕,但嚣张不了几时,就摇摇尾巴说怕了。
他挑起她的一绺青丝,缠绕在自己的修指上,一圈复一圈,每个手指都绕了过去,绕满了,又松开.......周而复始,乐此不疲,时不时地侧目看她,嘴角是压不下的笑意。
她终于是他的了,他的棠,他的糖。
没过多久,院外的打更声传来,竟是卯时了。
他还未睡,就该起了,白川舟没舍得叫醒身边的人,自己弓腰轻手轻脚地下了榻,落下了层层叠叠的床幔。
又将院内准备洒扫的,服侍的皆摆手让他们离开,熙园一派皆是静悄悄。
楚引歌做了一个很深的梦。
她虽贪恋睡觉,但其实是鲜少做梦的,太虚无缥缈了。
心思重的人是很难入梦的。
可今夜她入了个稀奇古怪的梦境里。
梦里并未出现她,而是一名男子在一条曲径通幽的小道上走着,男子着一身月白衣袍,如烟岚云岫的谪仙,道边的景色怡人,暗香浮动。
也不知是何香,泛着几丝甜腻。
那个男子她在梦中感觉很熟悉,但她一时忘了他叫什么。
只见男子在一朵野蔷薇前蹲下,那蔷薇还未开,但色泽妖冶,男子很有耐心,就在那里等着,不急不恼,偶尔嗅嗅,或用手抚触。
直到忽至的大雨倾盆,蔷薇在雨中乱颤,男子这才摘下花,小心地护在自己的怀中,感受着它的每一次吐息,待它徐徐绽开。
他将那些碰撞的雨珠都轻柔地吻了去。
这个梦真怪。
怪到楚引歌都能听到蔷薇舒展的声音,仿若,她就是那朵泛着甜腻的野蔷薇。
她悠悠醒来时,见四周黢黑,以为天色尚早,翻了个身,才发现边上无人。
楚引歌欲坐起,刚撑手又不由自主地跌落了回去,实在是......腰酸肩乏。
她抬起无力的手,探出两指打开床幔,阳光从罅隙中透进,瞬间亮闪了楚引歌的眼睛,她半眯了眼,用了点力将床幔彻底拉开。
天色竟是如此亮了。
糟糕,今日还要回门呢。
楚引歌不得不强撑着起身,似是听到动静,院里才开始有了声响,仆妇们拿着裙衫,盆帕鱼贯而入。
这回,她没有见到那个人。
“世子爷呢?”
她实在是抬不起手臂,头回让人替她服侍着。
给楚引歌穿衣的是小满,她还待嫁闺中,虽也懂规矩,但看到世子夫人身上深深浅浅的红痕时,也一时染红了脸。
她给楚引歌系好结带,轻声说道:“禀夫人,世子爷已去楚府送礼了。交代过我们,夫人若醒了,先吃点东西填肚子,他将礼送到后再回来接您。”
楚引歌一愣,“他先去了?”
小满点了点头:“世子爷天刚擦亮便起了,还让我们都别扰到夫人。”
天刚擦亮.......
那不就是整夜未睡么。
她忙梳洗一番后,便吩咐道:“先不吃了,备马车.....算了,还是备马罢,我现在就去楚府。”
“你那身子骨骑马,恐是要被颠碎了。”
她抬眸间,就见白川舟一袭象牙白阔袖暗纹竹纹袍衫地迈了进来,他的面色倒不像整宿未睡的人,满面春风,唇角含笑,眸光温柔,难掩贵气风流。
他的语气宠溺,众仆婢皆面红地退下下去。
楚引歌也觉面热:“我哪有那么弱.....”
白川舟将她的发钗扶正,凑在她的耳边很是歉意地说道:“咬破了些,夫人还是坐马车罢。”
楚引歌懵怔,随即反应过来,轻捶着他。
“上过药了,”白川舟轻笑,“头回我也很紧张,不知轻重,夫人体谅。”
倒不知她睡着的这几个时辰,他竟做了这么多事,还给她敷了药。
“以后还是我自己来.....”楚引歌羞红了脸,往屋外走着。
“这点小忙为夫还是帮得上的,”白川舟牵过她的手,很是好心,“以后我们就一同探究.....”
“谁要跟你一同探究这个。”
“那夫人是想跟谁探究?”
“我没有要跟旁人探究.....”
“哦,那还是同我。”
楚引歌见他眉眼弯弯,像只得逞的小狐狸,她怎么感觉自己又被他绕进去了。
白川舟笑,慢悠悠地说道,“后来看夫人也挺享受的,不是么。”
......
楚引歌还是在他的胁迫之下,用了早膳,直到快晌午才总算出了门。
上马车时,她的脚还是发软,似踩在棉花上,竟一时没能踩上马凳,幸亏被白川舟在身后扶稳。
他的手掌放于她的腰侧,推抚上了马车,轻笑道:“慢慢走,小心些。”
“你还笑?”楚引歌落坐轻嗔,“也不知昨晚是谁不小.....”
她想说是“不知昨晚是谁不小心对我”,可后面的话还未说出,就已被白川舟打断:“是啊。”
“是不小。”他慢悠悠的笑说道,“夫人可还算欢喜?”
这人的言词是越发无所忌惮了。
楚引歌瞪他,轻语:“爷收敛些罢,立冬还在外面呢。”
话音刚落,就听立冬扬声道:“夫人,我听不见的。”
“......”
这可真没看出来是听不见的状态。
白川舟被逗乐,慢斯条理道:“他年纪不小了,总要娶媳妇的。”
“谢谢爷。”
立冬在外挥着马鞭,一听娶媳妇就在外头傻乐,又想到自己刚同夫人说听不见,忙闭了嘴。
“......”
不都说有其主必有其仆,怎么世子爷这么狡狯,随从竟这么傻呆.....
马车压碾着青石板路,白川舟没等到她的回话,坐了过来,贴耳道:“总得让为夫知道棠棠满不满意吧?”
慵懒的声色漾入耳际,楚引歌面上发了臊,但那人箍着她的腰,似乎是不听到回复便不会作罢。
马蹄哒哒,在车轮碾到石子晃动之时,楚引歌点了点头,轻语说了个字:“可。”
也不管他有没有听到,就瞥过了脸。
白川舟嘴角噙笑,见她面色绯红,最是爱她这般模样。
更想戏逗:“夫人刚刚是在回味?”
所以才答得如此之慢。
楚引歌之前就对他的调侃颇招架不住,眼下见他更是有燎原之势,就上手搓磨着他的脸,佯装怒意:“不许再说了。”
白川舟勾过她的腰,一个巧劲提到自己的修腿上:“那什么时候可以说?晚上?榻上?还是衾被里?”
“夫人给个准话,”他挑起了淡笑,“为夫定好好遵从。”
楚引歌看他这副无赖状气得牙痒痒,柔指往他的宽袖里挠去。
白川舟倒是不怕痒,只觉她这般孩子般的举动令他心情欢畅,忍不住笑出了声:“不是同棠棠说过,坐在这个位置不可以乱动的么?”
楚引歌微怔,随即感觉不对,心中咯噔一跳,面色一热,忙坐回他身边,推了推白川舟:“我不乱碰了,你也坐回去。”
见她咬唇,娇媚如画,白川舟眸底的情绪渐浓,想到她昨夜如玉的肩颈雪脯,眼睫垂敛,也觉不能在她身侧继续坐了,唇角一勾,相对而坐。
缓了须臾,楚引歌想到一事,眸色柔和地看着他:“爷,你早间见到姨娘了?”
“嗯。”
“姨娘可曾问起我怎没一同去?”
白川舟呷着茶,面容舒展:“问了。”
“那爷如何说的?”
白川舟抬眸,笑道:“新婚燕尔,姨娘都是过来人,自是理解。”
楚引歌失语,她以为他至少会跟姨娘胡扯个什么借口,哪知只用新婚燕尔便顶替过去了,姨娘最是守规矩之人,哪有新妇睡到日上三竿回门的,见到她定是少不了一顿轻斥。
她暂且放下此事,又问:“爷,我想在外给姨娘另置一小宅,你可同意?”
小宅的银两她倒是有,只是要从楚府将姨娘迁出来,得和楚老爷开这个口,她若是说,怕是会引起楚老爷的勃然大怒,但若是世子爷前去说,恐是会能成。
届时以姨娘的看病为由,在外置宅,隔三五日住上一住,再慢慢地将姨娘从楚府彻底摆脱了。
但只不过让新女婿上门就干涉楚府内宅一事,楚引歌怕他不同意。
她和他相处的这些日子爷看出来了,世子爷并非是个多管闲事之人。
果然她看白川舟蹙眉。
楚引歌揪了揪他的衣袖,眸光莹润:“下回我同你一起探究。”
低糯的字尖轻轻柔柔地勾在了男人的心上,“成么?”
白川舟琥珀的瞳眸掠过笑意,慢斯条理地说道:“这怎么还带引.诱的?”
他握住了她的手,“我犹豫不是不想帮你,而是想到,姨娘会不会并非愿搬出来。”
“嗯?”
白川舟捏着她的柔指,对上她的视线,轻缓说道:“今晨我去的早,看到楚老爷在素心苑用早膳。”
素心苑是她和赵姨娘的院子,楚老爷不会平白无故地来用膳的,除非......
楚引歌凝着黛眉,好半晌,才问出了口:“爷的意思是,昨晚楚老爷是在姨娘那里过的夜?”
作者有话说:
第53章 还想要
车辘辚辚, 驶过青石板路,老街旧巷,不远处便是楚府。
白川舟还未答, 楚引歌就先自行否认:“这不可能。”
她有些激动无状地抓握住他的手指, “牧之, 这中间定有什么隐情, 姨娘......姨娘不可能和那人.......”
姨娘痛恨了楚老爷这么多年,她怎么会突然愿意?这定是有什么她所不知情的。
白川舟若有所思,牵过楚引歌的手, 安抚轻语道:“棠棠, 冷静些,等问过姨娘罢。”
他将她方才因急切而垂落的发丝绾到她的耳后,眸色温柔地望着她:“若是姨娘想搬出来, 就住到蔷薇居罢,姨娘一个人住总归太孤寂了。”
能住到蔷薇居是再好不过了,楚引歌只是没想到白川舟会这么豁朗, 能允许自己的妻子和母亲同住, 若是换成寻常夫家,恐是要责怪她不守规矩了。
见白川舟的修眸黑亮如漆, 浮动着柔和的光, 眉梢好看地扬起, 像极了清风明月, 无事可愁的少年郎。
楚引歌的心中的某处像被海浪冲刷, 不停地往下陷, 软塌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