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忍住, 过去一个满扑, 抱住了他的劲腰, “你怎么对我这么好啊。”
愈发像个孩子了,以前碰到她就要被她怒目,现在倒是自己会往上扑了.......白川舟一念至此,唇角轻牵,回抱了她,很轻很软,像在拥着一阵风。
刚迈进楚府,楚引歌就感觉气氛有些不寻常,似一潭死水,毫无生机。
连阿妍都不见身影,平常连下值都要在门口等着她,甜甜地叫着棠棠,叽叽喳喳说着一天的趣事,这么几天不见,她竟没出现在府门口,真是不对劲。
往素心苑走了没两步,姨娘先笑着迎出来了。
楚引歌见她一袭牡丹薄水烟飞鸟描花缎裙,面施粉黛,身段纤细,满身明艳,朱唇微微勾起笑看着,跟在她之后,是楚老爷。
楚翎其实和楚老爷长得十分相似,皆是墨色刀眉,身形挺拔,如苍山翠柏,目露朗星。若是不考究这两人的品性,定被表象误判为堂堂君子。
但其实皆为自私自利之徒。
楚引歌心诧,姨娘这是......
她的羽睫微敛,不过感情的事谁能说得准,她以为自己不会成婚,还不是入了侯府?她以为自己不会爱一个人,但心是管不住的。
这各中滋味,只有自个儿才能咂摸得透,旁人说不得,劝不得。
“棠棠,怎么这个时辰才到?”赵姨娘挥了挥手,招呼她过去,“姑爷都先来过一趟了。”
今日回门,白川舟是作为女婿的身份踏府的,也就不以世子爷相称。
楚引歌忙过去,握住了姨娘绵软的柔荑,这才发现她眼角的泪花。
她也不禁鼻头泛酸:“是棠棠不懂事了。”
又看向一侧的楚老爷,唤了声:“父亲。”
楚引歌很少和楚老爷有照面,若非必要也极少称呼他为父亲,偶有在宫中相遇,也是叫上一声“楚尚书”。
父亲这个词,她始终觉得他担待不起。
楚老爷微微颔首:“都进屋聊吧。”
四人入了厅堂,白川舟和她交换了眼神,楚引歌心下会意。
趁他拉楚老爷饮茶闲谈之际,楚引歌将姨娘挪到了西边的暖阁中。
两人刚一坐定,楚引歌就急切问道:“姨娘是不是被楚老爷胁迫了?”
赵姨娘眸光闪闪,轻拍着她的手:“傻孩子,姨娘无事。你不在,姨娘总得找人说说话啊。”
楚引歌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见赵姨娘面色柔和,精气神儿也比之前有了些许朝蓬,倒松了口气。
“那姨娘,可还要同棠棠搬出去住?”楚引歌眉眼一弯,“牧之说姨娘若不想在楚府呆着,可搬到蔷薇居与我们同住。”
赵姨娘纤纤素手拨着龙眼皮,听闻此话,一顿,眸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伤感,转瞬即逝,尔后笑道:“哪能去叨扰你们小两口?”
“姨娘在楚府一切都好。”
她继续剥着斑驳的皮,龙眼露出半透明的果.肉,看着就白嫩多汁,诱人得很,她将龙眼塞进楚引歌的嘴里,“棠棠不是瞧见了,姨娘没什么不好的。”
楚引歌的唇齿间满口迸发甜汁,齿颊生香,吐出了小核,刚想问道王氏是否有刁难,却听姨娘笑着问道:“姑爷对你可还好?”
楚引歌点了点头:“他办事很周到,并不像外界说得那般纨绔。”
“我瞧着是比过世间大多男子了,早间搬了一马车的回门礼,吓了我一跳。”
赵姨娘手中不停,声色温柔,“但我瞧着姑爷清瘦,那上头.....可还和谐?对你可体贴?”
楚引歌愣了愣,未曾想向来正经的姨娘竟会问她这样的问题,脸色倏尔飞红。
想到昨晚他脊背上硬朗的力量,猿臂蜂腰,胸膛厚实,衣衫下的他可是一点都不清瘦......
越想,她的面容就热上几分,拿过姨娘手中剥落了一半的龙眼,垂眸咬了一口:“爷一切...都很好,姨娘放心。”
赵姨娘端看楚引歌眸色潋滟,似一汪清泉般澄澈,羞赧的娇靥更是动人,才不见几天,竟出挑得愈发明艳,棠棠今日只点了绛唇,却是美得荡魂摄魄,想确实被世子爷照顾得极妥帖。
她心下放心许多。
“那就好,”赵姨娘拿过一侧的温帕替她擦着本汁水黏糊的手,唇角含笑,“看来不久就要有小世子了。”
楚引歌再是怎么从容,也不过是十六的韶龄,禁不起姨娘这般调笑,她收回了手,轻嗔道:“娘......”
赵姨娘知她羞了,知她万事皆好,也不再多问,将话题揭了过去,闲谈了几句,就见白川舟一身和风霁月地迈入屋中。
楚引歌看了他一眼,许是因方才姨娘的问,莫名就想到昨夜行事时,他眼眸动情的模样,黑得如化不开的墨......
她刚褪下的烫又缠覆而上,偏偏白川舟这时站了过来:“怎脸红成这样?”
他含笑道:“莫不是正在跟姨娘讲我的坏话罢?”
楚引歌剥了颗龙眼堵住了他的口,“我们自是讲女儿家的事,你有何事可讲。”
白川舟满嘴瞬时香甜,那饱满浓汁在唇齿间漾开,像极了榻上盛开的那两团盈软。
他本不爱吃龙眼这般甜腻之果物,但许是她投喂的,竟头回觉得这甜倒是能甜到心里去了。
赵姨娘笑看着这两人郎才女貌地站一处,一颦一笑间,眉目皆为情,胜却人间无数,她觉得没有什么遗憾了。
她款款起身,垂眸捋了捋裙裾,遮住了眼底一闪而过的黯然,微笑道:“我去看看午膳备得如何,你们在这先歇歇,过一盏茶就可过来了。”
姨娘刚走,白川舟见四下无人,就将楚引歌拉起,抱在自己的怀中落坐。
楚引歌轻呼,“白川舟,这还是在楚府呢!”
他把玩着她的腰带,眉眼轻扬,慢悠悠道:“姨娘不是让我们歇歇?”
“还想吃。”
楚引歌假装嗔怒:“爷不也有手?”
“你喂得比较甜。”
她一听,嘴角藏不住笑意,嘴上虽还说着他分明就想奴役她,但手上已诚实地帮他剥落了颗龙眼,果肉圆润,似白到透亮的珍珠,放进他嘴里时,他却瞬时轻吮下她柔软的指尖。
他舌尖像放了火种,将她的指腹烫得酥麻,她忙抽手,瞅了眼四下,轻咬红唇:“你怎么还这样.....”
这是令楚引歌时刻紧绷的楚府,她可不愿让人看到她和他的亲昵。
白川舟揽腰垂眸看她,她明明今日未施水粉,可眼下雪白的肌肤上却似染上了层胭脂红,一肌一容,尽态极妍,更是诱他去亲。
原来她不看他时,他也会想吻她。
楚引歌刚想推他起身,就被他衔住了唇瓣,不知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吻弄得措手不及,还是齿尖的香甜让她一时忘了这是楚府,她被牢牢地定在他的修腿上。
他有力的唇舌轻而易举地撬开了她的贝齿,可见的热意在沸腾。
她不明白,为何他每次的吻都像是蓄谋已久,无论在何地何时,只要他是唇贴上之时,顷刻就能将她的所有防备都卸下。
是他的技法太好,还是她实在太容易被他攻略?
她不自觉就在他的怀中瘫软,她此时又在庆幸挂在他的身上,被他扶着,不至于溃败成水。
廊下传来脚步声,楚引歌这才惊觉这是在何地,瞬间回神,轻咬了下他的舌尖。
待脚步声越来越近,她都能用余光看到那婢女从廊庑的拐角走来,她着急地捶着他的肩,他才低笑着松开了她。
楚引歌忙从他腿上弹跳站直,那婢女刚好到屋门口,说道:“世子爷,世子夫人,该用午膳了。”
明知道婢女不会抬头,楚引歌还是心虚地面容绯红,怎么每回和他在楚府亲吻就跟私幽一样,婚前在假山,婚后在这暖阁也如此。
白川舟倒是镇定自若地牵着她的手,往外走去,楚引歌看了一眼他的唇,扯了扯他的衣袖,许是刚亲吻过,眸色水盈盈的,像蒙了层雾气,停留在他的两片柔软上。
白川舟驻步,扫了那个婢女一眼,无声用唇语问她:“还想要?”
他问得很是认真,倒不想竟被她狠狠地瞪了,凶巴巴拿着绣帕给他擦着唇,似要用力抹去什么似的,走出门前塞到他手上,白川舟这才看到帕上的点点胭红……
原来不是还想要,而是沾了她的口脂了,看她刚刚那表情,定是又以为他是故意这样说的,心里必在轻斥他的不正经了……
但他方才确实是以为她还意犹未尽的。
白川舟轻笑了声,好看的眸子里满是碎星,粲然夺目,他将帕子叠得整齐,仔细收进宽袖里,大步追上了她。
午膳因有楚老爷在,楚引歌拘束了些,又刚吃了早饭,腹中不饿,也就寥寥扒了几口,便停了箸。
她看楚老爷给姨娘夹着菜,可能是他那副道貌岸然的嘴脸在楚引歌心中太过刻板,眼下他对姨娘的亲密,就莫名觉得虚假,可看姨娘没说什么,她也缄口不谈。
良言难劝,更何况是碰上情爱,楚引歌自己都尚不曾搞懂自己为何会爱上一个纨绔,他们说他轻佻,玩世不恭,可她却觉只他真诚,坦坦荡荡。
所以欢喜,是最不讲道理的一件事。
只要姨娘是甘之如饴的,那她也会发自肺腑地感到欢愉。
楚引歌转向他处,看了一圈的仆奴,才觉少了什么,问道:“姨娘,如春去哪了?”
赵姨娘敛眸,眼神略显飘忽,用帕擦了嘴道:“如春家中母亲病了,回去几天。”
这个插曲很快就从楚引歌心上一扫而过,午膳过后,立冬便急冲冲地跑来跟世子爷在一旁耳语了几句。
白川舟歉然:“四殿下想见我,恐是得进宫一趟了。”
楚老爷和赵姨娘将他们送至府门。
白川舟想先送楚引歌回蔷薇居,但因宣宫和蔷薇居是两条相反的路,且楚引歌看他面色是难得可见的焦急,想必四殿下那儿情况不是太妙,也知他对这个外甥的疼爱,便牵着他的手说道:“让姨娘再安排一辆马车便是,你先去吧,殿下要紧。”
“不差绕这一会路......”
“啊呀!”楚引歌推着他往马车上走,笑道,“我又不是小孩,家还是认识的,还不至于丢了。”
白川舟听她这啊呀的娇声,倒笑了,可不还是小孩?
“立冬,你留下,送世子夫人回府。”
他到底还是不放心她,留下了立冬,自己在楚府马厩选了匹通体黝黑的良马,楚老爷在边上说这匹尚有烈性,恐有危险。
白川舟没理会,唇角微勾,翻身而上,深深看了楚引歌一眼后,双腿狠狠紧夹马腹,马吼长嘶,便如旋风掠过,随即向前疾驰而去。
少年那被风吹鼓的月白衣袍,猎猎作响,鲜衣怒马,仿若是坐骑天生的主人,好一个恣意少年郎。
楚引歌看得怔神,想不到他的马骑得是这般好。
那他之前的腿伤必定不是从马背上摔下的......又是从何而来?
楚引歌若有所思,只听姨娘在边上感慨:“世子爷郎艳独绝,姨娘没说错罢?”
她这才回神,羞赧道:“哪有姨娘说得这般好......”
“这还不好啊,”姨娘笑说,“恐是天下找不出更好的了。”
“您这是丈母娘看姑爷,越看越欢喜。”
赵姨娘被逗笑,又吩咐身后的婢女拿了两个朱漆彩绘木箱送上了马车。
楚引歌看着箱子精致,好奇:“箱子里是何物?”
赵姨娘牵着她的手,笑意温柔:“这些天闲来无事,便起手给小世子,小郡主缝的小肚兜小袜,你回去看看。”
边上的楚老爷看了姨娘一眼,眉头蹙了蹙。
楚引歌本就红了的脸,眼下更臊了:“姨娘这么早准备这些作甚?还不定何时有呢……”
“你们这般相亲,总归会有的,”赵姨娘笑着笑着,眸中就泛起了泪花,“想你那会也就那么点大,一转眼就嫁了人,马上也就有自己的孩子了。”
楚引歌被说得伤感,想用帕抹去她眼角的泪,才想到绣帕给白川舟擦完薄唇后,就没收回来,便用衣角给姨娘拭了去,“我会常回来看姨娘的。”
赵姨娘点了点头。
又闲谈了几句,想是姨娘要午间小憩,楚引歌也就不再多逗留,上了马车。
待马车行了好远,她掀开窗帷回头看,还是看到姨娘站在原处未进府,冲她招着手,带着极深极深的眷恋......
楚引歌打开其中之一的小箱,活泼可爱的虎头鞋,绣着大福的红色小肚兜,还有一些色彩各异的小衫小裤,都是精致小小的,十分可人,我在手上,她的心就不住地怦怦直跳,她和世子爷的小娃娃......
她的秀眸里荡漾着笑意,想着想着就忍不住就笑出了声。
又翻了翻,看到了个红封利是。
楚引歌先头以为是姨娘放的,打开一看,是一千八百八十八两,背后誊写小字:“祝棠棠和世子爷同量天地宽,共度日月长。”
这是阿妍的字迹,歪歪曲曲,但确实是一笔一划,想是落笔时是极认真的。
今日去楚府,她总觉得心中一跳一跳的,哪哪都透着不对劲,特别是阿妍。
楚引歌掀开车帘:“立冬,去楚府后门。”
不往前门走了,免得又惊动姨娘,她总得自己去了解发生了何事。
后门唯一个小厮把守着,刚过晌午,正打着瞌睡,一看到楚引歌,忙称呼:“二姑娘。”
后又觉不对,改口道:“世子夫人。”
楚引歌无所谓这些虚礼,对他说道:“我来之事不必声张,我找大小姐问些事就走。”
她又吩咐立冬在门口等她片刻,她去去就回。
立冬暗忖夫人找楚府大小姐,他在一旁听也不是太好,应也不会有何危险,便乖巧地和小厮站在一处,点了点头。
楚引歌以前在楚府时,夜半总走后门的道去找剑师父,所以对这一块也算驾轻就熟,穿过一片花园就是阿妍的院了。
如今时节,庭下正开木芙蓉,袅袅纤枝淡淡红。
微风轻拂,携卷着芙蓉淡香,许是这两日太过温情,楚引歌觉得这花香中都掺着甜蜜.......
沿着小道,楚引歌刚拐进一烟壶状拱门,就突觉边上一大力握紧了她的胳膊将她拽至青松影后,她惊呼了声。
抬眸望去,他的发束尽散,一泻而下,多了几分疏狂,暗影中,只见他薄唇似锋,双眸颓然猩红,略一挑眉,寒芒锐利尽现。
竟是楚翎!
作者有话说:
第54章 意中人
楚引歌骇愕。
方才的木芙花香, 此刻如同蜘蛛网将她缠裹,禁锢原地。
她的喉间失桎,想喊却喊不出来。
楚翎向来端方, 饶是在府中, 也从不披头散发, 但才三天不见, 他佯装的君子之仪也全然不见,只剩乖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