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看着是不还挺惨?”
郎樾的声音和善,没有对姜冉竹的谴责也没有对梁慕亭的同情,只是客观的阐述了一个事实。
梁慕亭属实是惨。
无缘无故被打了一顿不说,还像丧家犬一样灰溜溜的逃走。
半晌,姜冉竹视线收回垂下眼眸,闹过一番之后内心极度空虚,她瑟瑟地靠在冰凉的车门上寻求一丝依靠,缓缓闭上双眸只觉得又疼又涩,那一刻她觉得自己流干了这两年来所有的眼泪。
郎樾从后视镜看了她一眼轻轻叹气,默默把后车厢的空调调高一度。
……
估计是本就为数不多的体力在打人之后彻底消耗殆尽,这一夜姜冉竹睡得格外香甜,她觉得她可以睡到地球毁灭。
刚醒过来头脑不太清晰,她盯着放在门口的医疗箱看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事情的来龙去脉……
她倒吸一口凉气坐在地板上发呆,她为什么打人呢?
然后她隐隐约约想到昨晚郎樾在送她上来之后说了一句话。
他说:冉竹,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或者是什么人?你要是被欺负了可以和我说,不看梁慕亭的面子,咱们也算旧识……巴拉巴拉……
也没喝酒,怎么还记不清了?
被人欺负了么?好像没有,她只记得她欺负别人来着……
叹了一口气不想再费脑筋思考,她起身趿拉着拖鞋进了厨房,路过门口时瞥见那双印着小丸子的粉红色拖鞋,盯了几秒之后挠了下脑袋任它作罢。
挺可爱的,鞋又没错……
吃过饭之后才反应过来今天是周六,她给爷爷打了通电话谎称加班不能过去,一边说一边抬起脚不安分的晃了几下,轻微的动作还能牵动伤口的痛觉,她自残似的乐此不疲。
‘when i was young i'd listen to the radio… ’
本来是最喜欢的一首歌,可自从变成铃声以后姜冉竹每次听到都有一种头皮发麻的感觉,尤其是屏幕上‘大boss’的字眼格外刺目。
“喂,老大。”
“哎,冉竹吖,今晚团建,到时候我让陶典接你?”
“…… ” 姜冉竹微微蹙眉,“几点?我下午有兼职。”
“都说了晚上了,七点行不,你到时候联系陶典。”
“好… ”
公司的传统每半年一次,美其名曰联络员工感情,其实就是他们的大boss想喝酒。
姜冉竹百无聊赖地看了眼时间,离去补课的时间还早,但是她有一身力气无处可施,便跛着一只脚起身打扫卫生。
……
梁慕亭从昨晚回来就发烧,整个人病怏怏的靠在办公椅上看报表,眉头紧锁,时不时还咳嗽几声。
“尚诺那边的电话。”
郎樾把手机随手放在梁慕亭办公桌上,拿着水壶给这位可怜兮兮的病人倒水。
“嗯,我不去了,你们好好玩。”
梁慕亭几句话就把电话挂断,头疼的厉害,脑袋往后一靠闭目养神,眉头紧皱手指搭在额头上揉搓,宛如把痛苦面具戴在了脸上。
郎樾把手机踹回兜里,“什么事?”
“没事。” 梁慕亭声音沙哑的不像话。
“我说你不行吃点药吧,身上还有伤,别破伤风了。”
“嗯。”
“…… ” 郎樾惊了,说了一上午都不吃,这会答应这么痛快?
唯梁慕亭和女人难猜也。
他拿了片退烧药递给梁慕亭,梁慕亭塞嘴里喝了一大口温水吞下去,晃晃悠悠起身往套间卧室里走。
“我去睡一觉,你忙完就回去吧。” 说完又停了一下,“她今天下午有课,你看看去送一下,谢了。”
“…… ” 郎樾瞅着这烧的头都抬不起来的人无奈摇头,“睡吧,我一会过去。”
这边姜冉竹打扫完屋子累了一身的汗,她觉得自己有必要洗个澡,一把扯下脚上的纱布盯着看了一会轻哼一声,大惊小怪……
洗澡之前她给陶典发了微信,说自己崴了脚问他是不是能来接她一下。
姜冉竹是那种多难都不求人的人,于是在看到姜冉竹这条微信的时候陶典一度认为姜冉竹可能摔断了腿,不过他毫不犹豫地答应了这个请求,毕竟大竹子张口了不是?
姜冉竹伤的并不厉害,伤口受力也只有一点疼,所以她只是稍微有那么一点跛,并不影响正常走路,至于她为什么非要陶典来接,那就要问问楼下那辆宝马了。
陶典见她从单元门出来,两步化作一步走过去把人扶住。
“怎么还扭了脚?”
“昨天下班黑没看清台阶。”
陶典恨不得把他那本就不太大的五官都挤在一起,憋出一个字,“绝!”
闲着的手还不忘朝她竖大拇指。
“……”
姜冉竹瞥了一眼不远处的车故作亲昵的拍了他一把,笑得灿烂,“把嘴闭上吧哥!我也不想!”
陶典不屑:“切。”
“……”
两人就这么有说有笑上了车,然后不急不缓地从漆面不整的宝马身边经过。
“啧,这宝马够惨的,瞅那机箱盖让人砸的,啧啧啧。”
姜冉竹闭目养神,“你羡慕?”
你要是羡慕我也可以给你来一套。
陶典撇了下嘴,磔磔怪笑,“大竹子你是不是遇到啥人躲债呢?”
姜冉竹嘴角抽了一下,怎么一个两个都要这么问她?
见她不说话陶典又补充了下,“不是我说啊,就你这点伤要搁平时你能翻个跟头再跑步,今天娇气了?”
姜冉竹坦诚,“你能不能接我一段时间,不用每天,就我给你打电话就行,等结束了我一起给你钱。”
“真有人堵你?” 陶典睁大了他那小眼睛,“不是我接你倒是可以,但是这种事你得报警啊,这多危险啊!”
姜冉竹长吁一口气,风轻云淡道,“不是什么大事,就一个人总觉得我不安全老追着送我。”
“啊?!大竹子!这是在追你啊。”
“嗯,maybe ”
“你你你,你不行从了吧!” 陶典越说越亢奋,“你拿我当靶子?”
“不对啊姜冉竹,你这人这么抠,遇到这种事你肯定不是躲啊,免费的车不坐跑我这来花钱… ” 他皱皱眉,“不对劲儿。”
“你别和念真说,不然她又大惊小怪了。”
陶典表情不自然的摇了摇头,“这人是得多丑能让你这么个财迷舍财啊…”
“陶典。” 姜冉竹厉声叫了他一下,“你再这样我就租别人的车。”
“得得得姑奶奶,你当我啥也不知道!这事给你办明白的!” 说完他又挠挠头,“钱不用给,到时候给老子做个程序就抵了!”
“……”
第14章
郎樾带着一脸疲惫回了办公室,没几分钟梁慕亭从套间里出来眯着眼,“送到了?”
“不是我不送啊,被一个看起来踏实可靠的人接走了。”
梁慕亭鼓起腮,“男的?”
“嗯。” 郎樾点头,“可能人家姑娘想开了要开始新生活了呢。”
“晚上去悦庭喝酒。”
郎樾眉头拧在一起,表情疑惑,“你指定是有点毛病。”
“你吃着退烧药喝酒?命不要?为个妞不至于啊。”
“我吃水果。”
“……” 郎樾挠了挠头,“随你,我叫上曹雷宁和刘勇旭。”
“别叫。”
郎樾露出假笑,“然后呢?我和你个伤员加病号喝?”
“给你找妹子。”
“哥不好那口。”
“爱去不去。”
“梁慕亭,我明天准备去提你上次看上的那辆布加迪。”
“随你。”
“……”
郎樾瞧着这人就想乐,他现在怎么这么喜欢逗他呢哈哈哈。
不过提车是真的,梁慕亭为了追媳妇千挑万选了个‘低调的’宝马,他又不追,他就要开好的,就买他看上的,谁让那蹄子为了避免尴尬天天让他陪着接姑娘的,反正人家都给他打的鼻青脸肿了,梁慕亭追妻路漫漫,他就先不陪着了。
……
上完课陶典直接拉着姜冉竹去了悦庭,他们部门二十几号人,老板定了个大包厢,吃饭喝酒唱歌,套间还有台球厅棋牌室,吃喝玩乐一应俱全。
陶典在包厢里东瞧瞧西看看忍不住咋舌,“这把老大下血本了啊。”
姜冉竹点头表示赞同,这地消费不低,高中的时候来这开过生日会,一晃数年已过,早已物是人非。
同事陆陆续续进来,无一不为之惊叹,老板没来他们先玩起来,怼台球、玩牌、k歌、摇骰子…眼花缭乱。
因为职业的特殊性,他们单位清一水的男同事,像姜冉竹和余念真这种稀有的女同事简直就是白月光与朱砂痣的存在。
今天洗过澡之后姜冉竹没把头发梳起来,所以现在长发披肩的她更显楚楚动人。
她的美丽,灵秀而不尖锐。
余念真坐过来,歪头看了她好一会儿,“今天已经有好几个男同事看过来了呦~”
她眨着长长的睫毛,“姜冉竹,我确定你比那个妖艳情敌好看一百倍!”
她确定!浓颜系美女易找,书卷气女神难求!
姜冉竹弯唇浅笑,眉眼弯弯,“因为好朋友滤镜?”
“才不是!你不知道你每一帧都是幅画!”
“好~我知道啦!”
她从小就知道自己好看,眼睛皮肤像妈妈,鼻子嘴型像爸爸,每一样都挑着父母绝佳的优点继承,优良基因在她身上展现得淋漓尽致,一点没浪费。
老板入席,正餐开始,一大桌子人有说有笑也不拘束,姜冉竹很喜欢这种氛围,乐在其中。
男人们酒过三巡开始嚷嚷着玩游戏,一桌子人围着圈敲七,两个新来的小姑娘被稀里糊涂灌了不少酒。
姜冉竹和余念真属于‘老油条’,这种游戏从不失手,几个大男人又起哄‘真心话大冒险’,这种情况下姜冉竹一般都选择真心话,反正她也没什么秘密,倒是大咧咧的余念真每次到这盘都会被套进去,百试不厌。
最难搞定的姜冉竹始终泰然自若,笑嘻嘻地陪着大家玩闹,瓶子口再一次冲向她,一个格子衫男人红着脸问她,“你将来想找一个什么样的人共度一生?”
姜冉竹歪着头认真思考了一下,笑吟吟开口,“又高又帅又有钱,还得对我爷爷好。”
然后她笑着转了下瓶子,“下一个。”
游戏继续中,新鲜问题层出不穷,每个人都乐此不疲。
姜冉竹陪着余念真去洗手间,余念真有些醉意,七倒八歪地靠在姜冉竹身上,“竹竹啊,你要求也太高了吧。” 然后她掰着手指头一样一样数,“又高、又帅、又有钱、还要对爷爷好… 上哪找去?”
姜冉竹笑,“那… 就只对爷爷好就可以了。”
“不行!” 余念真勉强站直,“傻丫头,还得对你好啊。”
“嗯。” 姜冉竹低眸,神色有些低落,她一边轻柔地帮着余念真洗脸,一边喃喃自语,“哪有谁会一直对一个人好啊…”
说完自己都笑了,替余念真擦了把脸一瘸一拐地扶着她回了包厢。
郎樾轻触上牙龈,故作思考状,“我怎么寻思着姜冉竹说这又高又帅又有钱的是你呢。”
梁慕亭垂了眉,并没因为这话有几分笑意,倒是对她最后一句耿耿于怀。
他只觉得额角的伤口被扯的生疼,疼得他一句话都不想说。
一行人出来的时候已过午夜,姜冉竹终于成了一个醉鬼,这群人最爱干的事就是灌晕姜冉竹,因为她实在是!太可爱了!
所以纵使姜冉竹万分抗拒,但是总有那么两三次不走运,她就会在众人面前出洋相。
比如现在,她像树袋熊一样挂在陶典身上唱儿歌,还拉着余念真不放手,正在众人笑嘻嘻准备散场的时候,听到了一声喊话。
“姜冉竹!你给我站那!”
然后姜冉竹果然乖乖地站好了……
众人觉得迎面走来的一个天神,应该是雷神… 感觉他有点要炸,不过…好帅啊!
“梁… 梁先生…”
“……”
什么梁先生,哪个梁先生,难道是领尊的那个梁先生?
郎樾欠嘻嘻地凑到梁慕亭身边,下巴扬起来冲着陶典,“他就是那个踏实可靠的男人。”
陶典在那一瞬间察觉到一丝杀气,不动声色地退到了姜冉竹身后。
梁慕亭走到姜冉竹面前倒吸一口凉气,然后重重地吐出,目光狭长轻睨眼前的女人,咬紧牙根。
“人我带走了。”
老板忐忑开口,“那个… 梁先生… 这是咱们一个小同事。喝…喝的有点多了,我们这就送她回家。”
毕竟小姜的安全重要不是?死就死吧!
梁慕亭一个眼神都没有,死死盯着姜冉竹,声音低沉,“你认不认识我!”
姜冉竹缓缓抬头,眼神迷离嘟着嘴看了好一会而后含糊开口,“认识…”
她脚下不稳,抬着一只手去抓后面的陶典,够不到……
梁慕亭一把把人薅过来,“你给我站好!”
好像一个… 长的绝逼帅的教导主任……
姜冉竹被吼的哆嗦了下,身体却很实诚地站直了,一张小嘴欲说含羞,一双水眸泪眼汪汪控诉着对他的不满。
“告诉他们我能不能送你回家。”
“能…”
“……”
然后,然后他们就看到姜冉竹被一个又高、又帅、又有钱的负伤男人抱走了……
大概是冲击力太大,让他们集体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事情。
姜冉竹喝醉是不准男人近身的,她真的会一套醉拳把人打懵,然后嘴里断断续续嘟囔,“梁慕亭说…喝醉了不能让男人靠近我… ” 然后她笑嘻嘻地靠在陶典身上,手指还在空中乱指,“陶典没事!他… 不是男人…”
“……”
所以梁慕亭是谁?领尊的梁先生又是谁?
第15章
郎樾只觉得青筋在跳跃,他不应该在这里,他应该酒里……
“那个… 家事,家事。”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对大家赔笑脸,大概是自己太有家教了吧。
在梁慕亭怀里的姜冉竹安分了不少,估计是被灌了不少酒,一张小脸不舒服的皱在一起眯着眼睛直哼哼。
出酒店大门之后一阵凉风袭来。
“唔…”
估计是觉得冷,小手拉着梁慕亭的西装外套往里钻,小脑袋深深地埋在了他的胸前。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