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娓迷迷糊糊听见郡主两个字，闭着眼嗯了一声，还动了动，在沈朝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
“沈大人，让我来吧。”
叠月想从沈朝怀里把凤娓接过来，却被沈朝抬手挡住，还温柔地替凤娓把挡眼睛的碎发挽到耳后：“不用，万一把郡主吵醒了就不好了。”
叠月想想也是，醉酒的郡主可不好对付了，还是让她睡着吧。
凤娓这一睡就睡到了后半夜。
屋子里只点了一盏烛台，灯火昏黄，凤娓一睁眼印入眼底的就是沈朝闭着眼的模样，而她，正缩在沈朝怀里，手还牢牢搂着人家的腰。
当然沈朝的手也在她的腰上。
凤娓：……
她小心翼翼地往后缩，可手还没离开对方的腰就听见一道低沉的声音在她脑袋上响起。
“醒了，”沈朝提高音量：“叠月姑娘，郡主醒了。”
知道叠月在，凤娓悬着的心落下一半――叠月在，证明她没有酒后乱~性。
她想坐起来却发现对方的手还在腰上。
难道是没睡醒，还迷糊着？
“咳咳，”凤娓轻咳两声：“沈大人，你的手……”
酒醒后的凤娓语气寻常，完全不像一个与沈朝昨夜亲昵过的人。
沈朝眸光闪了闪，收回手：“抱歉。”
“你道什么歉，该道歉的应该是我才对。”凤娓坐到桌旁，语气十分尴尬地道：“我酒量不太行，尤其是醉酒后，什么事都记不得。话说我昨晚上没对你做什么过分的事吧？”
最后一句话说得小心翼翼，虽然是看着沈朝在，但实则是在问进来了的叠月。
凤娓对自己实在不放心，沈朝长得好，她很怕她酒醉后做出什么无法挽回的事来。
尤其她还是在沈朝怀里醒来。
越想越忐忑。
凤娓醒来时沈朝就怀疑她记不得昨夜之事，他不禁想起之前，皇帝曾偶然间说起福阳郡主觉得他不行，不会选他做郡马。
既觉得不行，看不上他，那昨夜又为何对他做出那样的事。
沈朝久久没说话，凤娓的心重新悬了起来，她侧首，眼神疑惑地看向叠月。
叠月很茫然，她回来时郡主已经睡了，哪里知道有没有做什么什么过分的事。
“郡主怎么会这么问，”安静中，沈朝忽然开口，似笑非笑：“难道郡主对自己都不放心？”
凤娓很想点头，是的，她对自己很不放心。
不用凤娓回答，只看她的神色就知道她是怎么想的。
她即便心中垂涎他的容貌，也不愿意真和产生超出姑侄以外的关系。
“郡主放心，”沈朝听见他轻轻一笑，语气轻松：“您没有对我做任何过份的事，只是叠月姑娘离开后你醉得太厉害，想睡在地上，我便把你抱了起来，不想你就不松手了。”
凤娓眨眨眼：“真的？你没有骗我？”
“我为什么要骗郡主，”沈朝好笑道：“若郡主真对我做了什么，我有理由隐瞒吗，吃亏的又不是我。”
听着似乎很有道理，但凤娓还是不能完全放心。
“那你刚才怎么沉默这么久？”她问。
沈朝也坐到桌旁，提起茶壶给凤娓和他自己倒了一杯茶：“郡主，您都逗我好多回了，还不兴我逗一回您么？”
凤娓仔仔细细地打量着沈朝的神色，实在看不出破绽，而且他说得对，若她真对他做了什么事，他没有瞒着的必要啊。
“那就好，”凤娓长长地吁了口气：“吓死我了。”
叠月走过来：“也吓死我了。”
凤娓没好气地瞪她：“你还意思说，我醉了你都不守着我，哪有你这样的婢女。”
“那奴婢不是给您找醒酒汤去了吗，”叠月委屈道：“您醉酒后哪次不是要闹上个半夜，奴婢哪里知道您这么快就睡着了。”
凤娓也觉得奇怪，难道沈朝的脸对醉酒后的她有催眠的效用。
“郡主，”沈朝看着凤娓：“您这么担心您醉酒后的事，莫非您曾经醉酒后轻薄过其他男子。”
凤娓气呼呼：“当然没有。”
其实她也不是每次喝醉了都会对俊美男子做什么，她以前只是会闹得比较厉害，从没有轻薄过任何一个男子，但沈朝太好看，难保她不会趁着酒意对人家上下其手什么的。
“既然如此，那为什么郡主会这么担心您会轻薄我？”沈朝嘴角一翘，意味深长地道：“难不成郡主平日里就对我……”
他故意停顿一下，没把那几个字说出来。
“……所以才担心酒后吐真言，担心酒后轻薄于我？”
凤娓：……
果然，聪明人就是不好对付。
“你想多了。”她故作淡定地擦了擦嘴角：“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你这么俊美，我是怕我酒后忘记你是我侄子，然后被美色所惑，犯下错事。不过你既然说没有那我就放心了。”
沈朝一笑，起身道：“既然郡主醒了那我就告辞了。”
“你去哪？”凤娓看了看时辰，不到寅时：“回府吗？”
叠月道：“五楼还有其他屋子，都被我们包下了，沈大人可去其他屋子歇息。”
沈朝没拒绝：“麻烦叠月姑娘引个路。”
叠月把沈朝引到旁边的屋子，离开时被沈朝叫住。
“叠月姑娘，”沈朝忐忑不安地道：“郡主是不是不太喜欢我？”
叠月错愕：“沈大人怎么会这么想，郡主若不喜欢你，怎么会帮你？”
“我与郡主虽辈份上是姑侄，但其实并无血缘关系，昨夜若真有个什么，也不是不行，可郡主似乎对此非常抵触。”沈朝道：“我思来想去，只想出了这么一个可能。郡主帮我只是因为我大姑母，她自己并不喜欢我。”
沈朝帮着照顾了凤娓半夜，叠月对她心存谢意。闻言她想了想道：“我虽是与郡主从小一起长大，可郡主的很多想法我并不了解，但我可以肯定一点，郡主绝不是不喜欢你，帮你也不绝不仅是因为二夫人。”
“那就好，”沈朝松了口气，有些不好意思地道：“还请叠月姑娘不要把这些话告诉郡主。”
这不是要紧事，叠月答应下来。
她转身离开，没有看见她身后的沈朝面色瞬间沉下。
他本是想打听郡主为什么不愿意他当郡马，但叠月是郡主的心腹，他不一定能打听出来，说得太清楚还容易打草惊蛇。
还是得从长计议，徐徐图之。
他躺上床，闭上眼睛，昨夜凤娓仰头侵他喉结的画面又浮现在脑海里。
在他心里，以前的郡主高高在上，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但现在郡主则先是一名女子，一名迷他心智乱他心神的女子。
面对这名女子，他除了缴械投降，别无他法。
程语与二皇子私相授受，违背女子德性，但他并不比她好，甚至比她笨。
至少程语早早意识到她心仪的人是二皇子，并为之努力，而他，却是昨夜才意识到这一点。
好在，他意识到了。
叠月回来看见凤娓眉头紧皱，她问：“郡主还在想沈大人？”
“叠月，”凤娓有点烦恼：“我不会真的轻薄
了他吧。”
“郡主您想这么多做甚，既然沈公子说没有那就没有呗。”床有些乱了，叠月去整理。
“也是，”凤娓抿了抿唇，突然话锋一转：“不过如果我真的什么都没做，是不是有点浪费机会啊。”
她是郡主，又喝醉了，其实就算她做了什么，沈朝应该也不会和她计较吧。
第25章
凤娓情不自禁地回忆起刚醒来时的感觉, 沈朝虽是书生，看着不比武将强壮，但实则身材非常好, 依偎在他怀里非常舒服，有种被包裹的感觉。
叠月听不懂了：“那郡主您到底是想您做了呢还是不想您做了？”
凤娓想了想：“我想我做了, 但是他不能说我做了，还要假装我没做。”
叠月嘴角抽了抽, 无语道：“那和现在情况有区别吗，反正就算您做了您也不知道您做了呀。”
凤娓：……
无法反驳。
沈朝只睡了一个时辰就起床去上早朝, 凤娓却是足足睡到了中午。
在画舫上用过午膳后她才慢悠悠地坐车回府。
醉酒的感觉并不好受，即便凤娓已经喝了醒酒汤, 脑袋还是晕晕的，一坐上马车就闭目养神。
马车忽然停下时, 她并没有睁眼, 直到大理寺少卿李大人的声音传进她的耳朵。
“汪序，你让他把沈大人放开。”
沈大人？沈朝？
凤娓倏地睁眼，刚一撩开帘子护卫就向她禀道：“郡主, 前面是大理寺正在捉拿犯人。”
凤娓跳下车：“去看看。”
路已经被看热闹的百姓挤得水泄不通, 但有护卫在前面开路, 凤娓还是轻松地走到最前面，看见沈朝被一名中年男子挟持着, 旁边站着几名年轻人, 其中就有汪序。
以往的汪序是锦衣华服, 然而现在他穿着最朴素的短打，与一般百姓没有区别。
李大人还在劝说汪序：“汪序, 你是个聪明人, 应该明白你是逃不了的, 我劝你最好马上把沈大人放开投降，争取宽大处理。”
“宽大处理？”汪序冷冷一笑：“李大人，你以为我没读过大兴律法吗？只怕我前脚松开人，后脚弓箭手的箭就会刺穿我的胸膛吧。”
沈朝的脖颈处被中年男子比着一把刀，已经划出了一道血痕，情势十分危及。
看着沈朝的脖颈，凤娓脑袋莫名其妙地出现一个画面――她抬着下巴去亲~吻他的喉结。
凤娓对自己很无语，她觊觎沈朝的容貌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大白天都会幻想了是吗？
“怎么？”凤娓走到李大人身边，问道：“皇上表哥终于查清汪家了？”
李大人诧异地看着凤娓，没想到会遇到凤娓。
沈朝也没有想到，他虽然被挟持着，但一点畏惧都没有，朗声道：“郡主，此地危险。叠月姑娘，赶紧带郡主离开。”
李大人也担心伤到皇帝和靖安大长公主的心肝宝贝，劝道：“郡主，沈大人说得对。您先离开吧，您放心，我一定会把沈大人救出来。”
凤娓没理他们的话，她看了看汪序等人，都是年轻男子，想来这是汪家想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所以想将子嗣送走，结果还是被拦住了。
“汪序，你挟持沈大人做什么？”凤娓疑惑问：“难道你以为汪家落到现在这个地步，是因为沈大人吗？”
汪序眼神阴鸷地看着凤娓，他恨凤娓在宫宴上让汪家丢了面子。
“你别这样看着我，我不是说你们汪家自作自受，虽然的确是这样。”凤娓笑了下：“你不觉得奇怪吗，沈大人从扬州回来已经好些日子，如果他真的在扬州查出了汪家的罪证，让你们汪家早就已经被下大狱了。”
汪序厉声：“你什么意思？”
凤娓微微一笑：“意思是你们汪家落到现在这个地步不是因为沈大人，不瞒你说，沈大人并没有在扬州找到能定汪家罪的账本，可他回京后，那些账本还是被送到了皇上那儿，你说是谁送去的？”
汪序还没到可以插手家族事宜的地步，但即便如此，他也知道在沈朝去了扬州后，家族众人都忧心忡忡，直到沈朝回京后家族也没有放下心，而是想让他娶凤娓以保家族平安。
如果账簿不是沈朝带回来，那会是谁？
汪序看着笑意盈盈地凤娓，心念微动，想起沈朝回京大半个月后凤娓就回京，还一进京连公主府都没回直奔皇宫。
“是你？”汪序艰难地从齿缝里挤出声音：“那些账簿是你带回来的？”
“对啊，就是我。”凤娓笑着往前走了两步，叠月紧随其后：“你还记得颜初吗，他的父亲就是扬州的一个官员，那些账簿就是他父亲用生命换来的。”
“大人。”站在李大人身边的衙役担忧不已，福阳郡主靠得太近，很危险。
李大人几不可察地摇了摇头，手握成拳，他相信福阳郡主不是莽撞之人，她说这些事走这么近必然有她的原由。
“你说你想求娶我应该是你长辈让你这么做的吧，想让我来当你们汪家的保护伞，”凤娓停在汪序三步远的地方：“我还没见到你的时候就知道你们的计谋，你们汪家的所作所为在我眼里跟跳梁小丑没有区别。”
“对了，李大人，”凤娓忽然想到什么，转身问李大人，叠月也跟着转身：“汪家其他人怎么样了，都抓起来了吗，没逃走吧？”
“没……郡主小心……”
凤娓的话，一句一句，像是添加的柴火，让汪序的怒气越燃越大。
凤娓转身之际，他再也忍不住示意中年男子放开沈朝，转而挟持凤娓。
他挟持沈朝是个意外，他们几人从汪家密道离开汪府，可惜没来不及出城就官兵就追了来，无奈之际，他让中年男子挟持了两名孩子。
沈朝收到消息赶来后主动用他来换两个孩子。
沈朝比两个没有身份地位的孩子重要，而福阳又比沈朝重要。
以皇帝对福阳郡主的宠爱，他或许可以靠福阳郡主平安地离开京城。
然而事情却不如他预料的那么发生，就在中年男子要碰到凤娓时，叠月豁然一抬腿就把中年男子逼退，然后连连攻击，虽不能将中年男子制伏，却也拖住了他，直到官府出手，她才退到凤娓身板。
沈朝早在中年男子松开他的那一刹那就退到了安全地带。
形势瞬间逆转。
中年男子再厉害也双拳难敌四手，很快一行人都被衙役抓了起来，只留下汪序一人。
“你故意的？”汪序目眦欲裂，看凤娓的眼神恨不得将其碎尸万段。
“我当然是故意的，”凤娓嗤笑一声：“难道你以为我会这么蠢，主动把后背亮出来让你们袭击我吗？”
汪序暴怒得没了理智，他向凤娓冲过来想对凤娓动手，被叠月一脚踢飞。
“蠢货，”叠月冷笑道：“也不去打听打听我叠月姑娘的名声，竟敢在我面前对郡主动手。”
言罢，叠月一脚踩在汪序的腿上，微微一用力后咔嚓一声响，然后整条街都能听到汪序的惨叫声。
“原来把人打断腿是这种感觉。”叠月收回脚：“还不错。”
看热闹的人围过来，有一老头道：“你这小姑娘看着乖乖巧巧，怎么这么残忍。”
“你不残忍，”叠月还没说话，旁边一个老奶奶就没好气地道：“你不残忍刚才怎么躲那么远，你怎么不上去救人。”
“我……”
“我什么我，刚才这些人挟持两个娃娃的时候，你怎么不说残忍。”老奶奶吼完老头后对叠月：“小姑娘，你可真厉害，你家主子也聪明伶俐。”
叠月冲老奶奶笑了笑后朝凤娓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