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会!”
奔雷一听这个,赶紧摇头,几步走到桐君面前:“对不住桐君姑娘,我这就去帮你打水!”
说罢又三步并作两步,头也不回地往大厨房那边走去。
桐君也对他没话说了,摇了摇头,对南山道:“还得麻烦你帮我跟国公爷说一声,药恐怕要再过几个时辰才能送过来了。”
南山“嗯”了一声应下,又催她:“我知道了,你赶紧去吧,自个儿的手不知道疼啊?”
桐君抿唇冲他点头,笑了笑,“我这就去。”
……
南山单手拎着几样东西,另一只手端着只剩下一半的汤药进来。
他一进来,裴聿川就闻到了熟悉的药味,还以为是桐君过来了,一抬头:“怎么是你来送药?”
南山想到刚才的事,就笑着跟他说了。
裴聿川一听也摇摇头:“这是真够愣的,难怪还不成亲。”
说到这儿,他又问:“桐君被烫得严不严重?”
南山想了想才道:“烫红了一大片,但没起泡。”
“那估计也疼个够呛。”裴聿川叹了口气:“我这儿有上好的烫伤膏,你去给她送过去吧。”
南山应下,又替桐君谢过他。
裴聿川:“说起来也是因为给我送药才被烫伤的,不值当谢,你跟她说一声,我给她放几天假,让她好好休息,熬药的事先交给你。”
“是,国公爷。”
南山走后,裴聿川这才站起身,看向他带来的几样东西。
都是些书画,古籍,还有从金楼定做好的几样造型简单大方的首饰。
——都是给即将进京的杜家人准备的见面礼。
他大致翻看了一下,然后满意地盖上盒子。
虽说他跟杜怀月的这门亲事,是协议合作,但需要达成合作,还是需要展现出一些诚意的。
毕竟听老太太提起过,杜怀月的父母兄长都颇为爱护她,自然也会认真考察他这个未来女婿。
说起杜家,他忽然想到自己先前派人去调查回来的结果。
杜家的老太爷,也就是杜怀月的祖父,竟然曾经是前朝的状元,数年官场沉浮,最后还官至前朝国子监祭酒。
这个官职,虽说不上有多么显赫,但却十分清贵。
后来因为上官构陷,老爷子怒而辞官回乡,却因此正好避开了兵祸,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回到老家之后,开设了一所书院,自此教书育人,专心做学问,不问世事,反而教出不少学生,清山书院的名气也越来越大,现如今已经成了宁州颇有名声的书院,比起大魏其他几个名声更大的书院,倒是有些内秀的意思了。
其实在查到清山书院的时候,裴聿川心里隐隐约约就有个想法,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等过几年再说吧。
南山拿过来的除了这几样,还有一份礼单,他大致看了看,跟东西都能对得上号,便对寒山招了招手:“去把礼单送到老太太那边去,请她过目,看有没有什么需要改的。”
寒山应了一声,拿着礼单离开了。
……
另一边,桐君正默不作声地把手泡在冷水里,手背上的疼痛缓解了不少。
只不过拿出来的时候还是有些疼痛难忍。
耳边还有聒噪的声音一直在喋喋不休:“桐君姑娘,你好点儿了吗?这些水够不够,要不要我给你再换盆水,要不再打两桶?”
桐君不想说话,她以前从来不知道一个男人还能话多成这样,自家祖父,阿爹还有阿弟,就算是话最多的阿弟,都没有奔雷这么能说话,还都是翻来覆去的车轱辘话。
以前也不是没见过他,作为安国公府的侍卫,她以前跟他也打过几次交道,瞧着不是挺沉默寡言的吗?
她不说话,奔雷就一直围着她团团转,一会儿问水够不够,一会儿问她还疼不疼,一会儿又懊恼认错,怪自己走路不看路,把桐君烦个够呛。
终于忍无可忍开了口:“这些水已经够了,您有什么事儿尽管去忙就是了,我的手泡会儿冷水就好了。”
南山过来的时候瞧见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不由在心里感叹,还得是奔雷啊,能把桐君平日里这么稳重的人都逼急了。
他走过来,故意咳了两声。
听到这声,桐君和奔雷二人抬起头,不约而同都松了口气。
南山见状,顿时觉得更好笑了,走到他们跟前,也不问别的,从袖中掏出一盒药膏,道:“这是国公爷给你的,专治烫伤的好药。”
不等桐君面露惊喜之色,他又告诉了她另一个好消息:“国公爷还给你放了几天假,让你在家好好休息,等手完全好了再来。”
果然,桐君一听这句话,眼睛都瞪大了些:“国公爷真是这么说的呀?”
“是。”
南山点点头,道:“那就这样吧,药我就放在这里,你等会儿别忘了涂。”
见对方应了,又转头对奔雷说:“一块儿走吧,别打扰她休息了。”
“可这些水……”
南山环视了一圈周围放着的好几大盆水,无语片刻,然后诚实地说:“这些水别说泡手了,养鸭子都够了。”
桐君一听这话,忍不住“扑哧”一笑,在他们俩看过来之前迅速收敛,装作刚刚不是她笑出声的样子。
见她总算是笑了,奔雷也松了口气,弯腰放下手中的木桶,“那……那桐君姑娘你好好休息,我们就先走了。”
“知道了,去吧。”
……
半月之后,杜家人总算是到达了盛京。
算好时间的裴聿川一早就派了人,提前派人守在东山码头,等见到杜家人就传消息回来。
因此,今日的点卯结束,他刚走出通镇司的大门,就见南山迎了上来,将这道消息汇报给他听。
裴聿川闻言,驻足想了想,“他们初来盛京,恐怕进城就要花不少工夫,你亲自去一趟,带他们从侧门进来。”
南山刚要应下,又听到自家国公爷多嘱咐了一句:“还有,派个人去杜娘子那边说一声。”
第82章 082
082/文:吃梨
收到裴聿川派人送来的消息时, 杜怀月正好没有外出,陪着女儿在家。
送走来人, 杜怀月转身对上女儿好奇的视线, 抿唇笑了笑,按捺住心里的雀跃,快步走到她面前蹲下, “外祖父和外祖母, 还有舅舅舅母和表哥都要过来,阿菀还记不记得他们?”
小姑娘虽然小, 但是对自家外公外婆还是有点儿印象的,在她的记忆中, 外祖父很温和, 说话都带着笑, 外祖母长得好像有点儿凶, 但是对她其实也很好, 至于舅舅和舅母还有表哥, 她就记得没那么清楚了。
于是她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杜怀月居然看懂了,不由得一笑, 问道:“记得外祖父和外祖母,不记得舅舅和舅母还有表哥了?”
杨菀之点点头,然后上前抱住她的胳膊, 拉长了声音, 讨好地说:“阿娘……我把他们忘记的事情, 你能不能不告诉舅舅他们呀?”
“为什么不能说呢?”
杜怀月其实知道女儿在想什么, 但是故意逗她。
小姑娘理不直气也壮:“舅舅他们要是知道被我忘记了, 那该多难过呀, 为了不让他们难过,阿娘可千万不能说出去。”
杜怀月顿时被她逗笑了,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那好吧,阿娘答应你了,这件事就先不告诉他们了。”
“谢谢阿娘!”
杜怀月摸了摸女儿的脑袋,站起身来:“要不要去换身衣裳,等会儿他们就到了。”
杨菀之立马小鸡啄米似的点点头:“要换,阿娘我想换前天新做的那身。”
“那就换。”杜怀月笑笑:“走,阿娘去帮你换。”
等她们收拾得差不多,杜怀月又打量了一番房内的布置,确认没什么问题,便听到门口传来一阵敲门的声音。
她急急跑去开门,门一开——
“阿月!”
“阿娘!”
许久不见自家女儿,杜自山一阵高兴,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自家夫人给挤到一边儿去了。
见娘俩说话说个没完,忍不住故意咳嗽了一声,想提醒她们。
然而没有任何作用,压根儿没能打断,正当老爷子有些失落时,杜怀月身后忽然探出个小小的脑袋,好奇地看向他,试探着唤了声:“阿爷?”
老爷子顿时喜笑颜开,像是连日舟车劳顿的疲惫都没了,立马应了声:“哎!”
“这是咱们阿菀吧?”
他往前挤了挤,弯腰看向自家外孙女,和蔼地问。
小姑娘点点头,又眼尖看到了他们身后的人,赶紧扯了扯自家阿娘的袖子,提醒道:“阿娘,是南山哥哥!”
杜怀月跟自家阿娘说了几句话,骤然被提醒,才回过神来,歉意地朝他们身后的南山道:“实在对不住。”
南山理解地笑了笑,又道:“无妨,国公爷让我送杜先生他们过来,差事也完成了,我就先告辞了,不打扰您一家团聚。”
杜怀月象征性地请他进来喝杯茶,南山自然不会不识趣,婉拒后便离开了。
……
一直站在门口说话也不像话,南山走后,杜怀月便将父母兄长,还有嫂子一块儿都请进了小宅中。
杜自山踏进自家女儿这座小宅子,背着手,慢吞吞地绕着院子走了一圈儿,最后停在葡萄架下,赞叹地道:“你这家里,还拾掇得挺像样的,有柿子树,有葡萄架,还有一小丛花草,甚好,甚好。”
“阿爹,您若是喜欢,就在这边多住些时日。”
杜怀月在旁边正挽着自家阿娘的手,闻言便笑吟吟地说。
另一边,杜彦明正跟江氏在逗着杨菀之说话,闻言便抬起头道,“阿月,你还真别说,这次说不定还真得多待些日子。”
江氏却悄悄掐了把他的胳膊,轻咳了一声,才道:“待多长时间,都听爹娘的。”
她力气用得很大,疼得杜彦明龇牙咧嘴的,然后就见到阿菀好奇地看了过来,赶紧收敛了,温和地问:“阿菀还记不记得舅舅啊?”
小姑娘听到这句话,心虚了一瞬间,随即用力点点头:“当然记得啦。”
好在杜彦明没看出她的心虚,一听这话就高兴起来,越发想逗着她说话。
杜自山抬头看了眼长得正好的葡萄,依依不舍地收回视线,然后往女儿这边走过来,正听见老妻在跟她说话。
“我们下了船,就雇了马车进城,也不知道今儿是什么日子,城门口排了好长的队,正发愁呢,就过来一个人,说他是安国公安排来迎我们的,就是方才那人,说他叫南山。”
杜怀月听到这儿,点了点头:“是,您别看他年轻,其实是安国公身边得用的人呢。 ”
“这么看来,他对你还挺上心?”
林氏看了眼女儿,不等她回答,又自个儿颔了颔首,像是在估量什么一般:“他不可能算到我们到盛京的准确日子,但是能在城门口迎上我们,应当是派了人在码头守着,看到咱们到了就送消息回去的。”
“也算是用了心思。”
林氏顿了顿,又道:“不过究竟要不要同意这件事,还得我跟你阿爹看过他本人,再跟安国公府的老夫人见过面再说。”
饶是他们过来的目的就是这件事儿,自家老妻一来就开始说这个,杜自山在旁边听了半天,终于忍不住咳了一声,打断了她们娘俩的谈话,见她们看过来,才慢吞吞地道:“这事儿啊,也不着急,咱们好不容易来一趟。”
林氏闻言就斜了他一眼:“咱们来不就是为了这件事儿?你不着急我还着急呢。”
杜自山欲言又止。
“怎么,我说的不对?”
林氏又问了一句,说着看到正在跟自家儿子说话,没注意到这边的外孙女,顿了顿,放低了声音问女儿:“这件事,你跟阿菀提到过没有?”
女儿能再嫁当然是好事,他们做爹娘的,也不希望自家女儿遇人不淑和离之后,就这么带着女儿一直一个人。
日后等到阿菀嫁出去了,她就剩孤零零一个人了,这怎么能行?
所以林氏压根儿不避讳这件事,千里迢迢地过来,就是为了亲自替自家女儿把把关,看看这个安国公是个什么样的人,家里怎么样,女儿到底能不能嫁。
她在过来之前就在心里打定了主意,如果这个人不靠谱,过不来她这一关,她就准备回去的时候带着女儿和外孙女一块儿回去,能在那边儿给她找个好人家是最好的,就算找不到,留在家里陪着他们也行。
杜家是没有杨家那么富裕,但也不算穷,多养两个人又怎么了。
要是儿子和儿媳妇儿有意见,尽管来找她就是了。
杜怀月听到她问的这个问题,点了点头,同样放轻了声音:“已经说过了。”
“那阿菀怎么样,有没有闹?”
“没有。”杜怀月略微苦笑,“您别看她年纪不大,其实很懂事,听我说过这件事后的第一句话,就是要是我愿意的话,她怎么都可以。”
“这……”
林氏闻言,无言了片刻,不由得叹了口气:“是个懂事的,也不枉你跟杨煜和离的时候,一定要把她带走,为了养她吃了这么多的苦。”
“阿娘……”杜怀月摇摇头,神情认真地道:“女儿没吃多少苦,真的。”
林氏一脸的不信,她又不是没见过世面的妇人,身为清山书院山长的夫人,她也算是见过各式各样的人了,其中寡母带着孩子的何其多?但要说日子过得好的,还真没几个,所以自家女儿这么说,她也只当她是嘴硬,报喜不报忧,不愿意让爹娘担心。
杜怀月一看林氏的表情就知她不信,有些哭笑不得,然后便将自己先前在顺天府尹方大人家做西席,教他们家的女儿琴棋书画,制香品茶,还与方夫人特别投缘,对方帮了自己许多的事说了。
这些事之前她也写信告诉过家人,但毕竟纸上篇幅有限,没有亲口说得详尽。
至于方夫人随夫出京,自己在她介绍的另一家受挫的事,就没必要告诉自家阿娘了。
林氏听了这些,虽然还是有些将信将疑,但还是多少放下心来,拍了拍女儿的手,长长地叹了口气,看着她的眼睛,真心实意地道:“娘到现在,最放不下的就是你和阿菀。”
见女儿面露愧疚之色,她笑了笑,将语气放得轻松了些:“不用愧疚,之前的事又不是你的错,要怪啊,就怪你爹没给你挑好人选,选了那么一个王八蛋。”
杜自山原本坐在一边安安生生地听他们俩说话的,怎么都没想到这火突然就烧到自己身上来了,然而这还是实话,没办法反驳。
他:“……”
好在林氏也没有揪着这件事不放的意思,瞪了他一眼,就接着跟女儿说话:“所以娘是盼着那位安国公,是个样样都好的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