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春光——豆黎【完结】
时间:2023-11-11 23:21:51

  汪南和酒杯举得很低,过来跟赵主任还有罗校长碰完杯,又转向梁津轻的方向。
  梁津轻端起最后那杯酒,冲着他微微举起,汪南和立马仰头灌下了一整杯。
  再看过去时,梁津轻杯里的酒量一点没少……
  “见谅,我们做生意的跟你们学医的一样,酒喝多了容易不清醒。”
  梁津轻的话太过直白,在座的也都不是傻子,自然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汪南和脸色有点难看,但不知道是碍于两位老师的面子,还是碍于梁津轻的身份,他扯了个非常难看的笑,什么话都没说。
  “行了,我们在这你们也拘束,你们继续玩我们还有事就先走了。”
  一群人簇拥着两位老师往外走,梁津轻落在靠后的位置。
  他的个子在这群人当中依然瞩目,黑色大衣衬得他整个人身挺肩宽,就算他没有走在正中间,但他自带的矜贵气场也让他显而易举成为所有人目光的焦点。
  趁着没人注意,宋禧的目光肆无忌惮停留在他的身上,还想继续顺着衬衣往下时,他像是背后突然长了眼睛,猛地一回头,将她的视线捕捉得严严实实。
  宋禧应该再淡定些的,至少不应该在他发现的下一秒就迅速避开视线。
  感觉像是做贼心虚。
  汪南和时刻注意着梁津轻,见他突然笑了一下心情应该还不错,就赶紧迎上去跟他搭话。
  “梁总,刚才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您大人有大量别跟我一般见识,看您哪天有空我设宴请您和二位恩师一起吃个便饭?”
  梁津轻两指夹过他递上来的名片。
  “汪阳医药总经理,汪总年轻有为啊。”
  “哪里哪里,我是沾家里的光,跟您还是没法比。”
  汪南和是想趁机找回一点面子的。他们两个,都是沾家里的光,谁也不比谁高贵。
  梁津轻一点头,毫不客气地点头,“也是。”
  汪南和:“……”
  宋禧:“……”
  见他要走,汪南和只能硬着头皮,继续问:“那这饭?”
  梁津轻走到两位老师身边,端得一副官方客套的模样。
  “饭——我就不吃了。最近集团有几笔上百亿的生意,得盯着。”
  -
  老师走后没多久,他们的聚会也散了。
  宋禧和梁小柯一起往外走。遇到其他也陆续离席的同学,有人过来跟宋禧打招呼,宋禧也像没事人一样跟他们聊着天气。
  “刚才——对不起,以后有什么我们可以帮忙的,你随时说,能帮的我们一定尽力。”
  宋禧真诚地表达谢意。
  普通同学,能这样已经可以了,不管是看在谁的面子上。
  推开酒店的门,宋禧才发现南陵竟然下雪了。
  今年的初雪竟然这么早。
  “你今晚还回去吗?你晚上喝了酒也开不了车了吧?”
  宋禧被冷风一吹,刚才的酒劲又有点冒头,“没事你先走吧,我一会找个酒店住一晚,明天再说。”
  梁小柯男朋友的车到了,打着双闪停在路边。梁小柯拿包挡在头顶走了两步,又跑回来抱了抱宋禧。
  “你辛苦了,照顾好自己。”
  宋禧鼻子一酸,眼睛里的泪瞬间溢满眼眶,“哎呀你这是做什么,搞得怪煽情的……”
  “我走了我走了。”梁小柯一路小跑着上了车,车启动时她冲还站在原地的宋禧挥了挥手。
  他们出来得算晚,很多人都在本地工作,要么开车要么打车走了。
  这个时候酒店门口只剩下了宋禧一个人。
  天上飘着雪,她喝了一点酒脸还红着,所以并不觉得冷,有送完人的的士开过来滴着喇叭问:走不走?
  宋禧摇摇头。
  她沿着酒店门口那条街,漫步目的地往前走,雪慢慢下大了起来,天黑看不清但站在路灯下,能清楚地看见雪像是被人往下撒一般,绵绵密密往下落。
  落在脸上,落到脖子里,冻得她只哆嗦,但又舍不得躲进屋子里,宋禧仰着头,恨不得可以用脸积满一层厚厚的雪。
  雪花肆无忌惮往她脸上砸的时候,兜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宋禧掏出来看,是方谊。
  “你那边结束了没有,我们这里刚下雪了,南陵下了吗?”
  “下了,好大,好冰。”
  “……”方谊默了两秒,肯定道:“你喝酒了?你现在在哪?”
  “我在看雪呢师姐,南陵很久没下这么大的雪了,你是不是也没见过,我拍给你看看。”
  方谊耐着性子哄她,“我把我家的钥匙放你包里了,你去那住一晚顺便明天再帮我带点东西过来。”
  沉默。
  方谊甚至都开始怀疑,她是不是打瞌睡直接睡大马路上了,“……喂?宋禧?”
  “……师姐,我又看到他了。”
  “他回来了”,宋禧喃喃,“他终于肯回来了。”
  -
  前一晚宋禧喝多了,但第二天一早,她的生物钟依然在五点准时叫醒了她。
  她揉了揉像被铁锤暴打过的太阳穴,连打三个喷嚏后期,宋禧坐在床上难受得直哼哼。
  手机被甩在床边,她试着按了按,毫无反应,估计是昨晚没电自动关了机。
  她又想到了昨晚。
  她在电话里和方谊絮絮叨叨说着梁津轻。
  说他看她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完全不认识的陌生人;
  说他个子又长高了很多,她必须要仰头才能看到他的眼睛;
  说他出去吃了几年外国饭,身体倒是更结实了。
  ……
  说到后来,她真的又见到了梁津轻。
  他穿着黑大衣,举着黑色长柄伞,从车里出来,一步步朝她走来。
  像从天而降般,踏着漫天肆意的雪花,慢慢向她靠近。
  “你还是跟以前一样,做什么事都喜欢逞能。”
  一句话,差点又逼出宋禧今晚忍了好几次的眼泪。
  伞柄在他们中间,伞面遮在他们头顶,从远处看,他们和谐得就像一对甜蜜的小情侣。
  但实际上,时隔六年,他们之间横亘的除了疏离还有过去无数个日夜对对方的埋怨和愤怒。
  “不比你,脱胎换骨。”
  这话放在宋禧清醒时,她是不会轻易说出口的,但酒精到底给了她冲破束缚的勇气和胆量。
  让她在看梁津轻冰冷的眼神时,都有一种想要不断试探和挑战的兴奋感。
  “在我面前倒是伶牙俐齿。”
  梁津轻又朝她走了一步,两人之间的距离缩短到,她眼前就是他做工精良的手工大衣,近到她几乎都能看到他胸口那颗纽扣的纹路。
  他们在雪中对峙了好一会,直到宋禧先扛不住打了个冷颤。
  眼睛进了冷风,水光潋滟。
  梁津轻把伞给她,宋禧没反应过来,呆呆伸手就去接,两人手指碰上,一个冰冷一个温热,两人俱是一愣。
  等宋禧回过神,他留下一句话,转身走了。
  “在这等着,我去开车。”
  喝了酒的宋禧脑子转得很慢,她还在琢磨他为什么要说那句话时,梁津轻已经把停在不远处的车开了过来。
  见宋禧举着伞站着不动,梁津轻伸手帮她开了副驾的车门,“这里不能停车。”
  宋禧收了伞上车,在外头冻了太久刚接触到暖气她鼻子有点发痒,手刚捂住鼻子还没来得及打喷嚏。
  她面前多了张纸巾。
  宋禧愣了会才接过来,“谢谢。”
  后来喷嚏也再没打,像是被吓走了一样。
  “车不错。”
  宋禧想了半天,才憋出这么一句话。
  车厢空间小,暖气烘得人昏昏欲睡,宋禧一直拼命掐自己告诉自己千万不能睡着,她想说说话缓解一下这尴尬的气氛。
  结果说完之后,更尴尬了。
  “不知道说什么,可以不说。”
  宋禧不为难自己,彻底闭了嘴。
  车开出去一段,梁津轻才想起来没问她要去哪,再想问,她已经靠在车窗上睡着了。
  呼出的热气在车窗上形成了一小片明显的水珠,随着她一呼一吸,水珠的范围时大时小。
  防备心还是这么低。
第3章 第三喜
  宋禧晃了晃头,强迫让自己从昨晚的情绪中缓过来。
  她打开床头柜,从里头翻出一根充电线,手机显示在充电中后她才从床上爬起来。
  方谊的这套房子是她工作后自己攒钱买的,老小区小户型一居室,但胜在生活便利,楼下就是烟火气息很足的小吃街,随便走一圈就能买上一堆南陵特色早点。
  宋禧吃完早餐回来,手机也充上电自动开了机,她翻看了一下微信,里面有方谊给她的留言。
  “要是不舒服就在我那休息一晚,这里雪下得大,暂时也出不了诊,你不用着急回。”
  话是这么说,但宋禧也不能把诊所真完全扔给她不管。
  她收拾收拾后,准备先打车去酒店开车。
  昨天的雪到底还是没积起来,路上湿湿嗒嗒的全是踩化的水。
  走了一路,宋禧的裤脚被打湿,她在弯腰擦拭的时候突然想到昨晚聚会上的事,头又是一阵疼。
  她看了看时间,九点过十分。
  一直到酒店停车场,宋禧都没有想好要不要给汪南和打这通电话。
  他昨晚不痛快是肯定的,但让他不痛快的应该不是她。
  没人知道她和梁津轻的关系,所以公益活动的事是不是可能还有转机?
  宋禧坐上车,右手捏着手机敲敲打打,等分针终于转到6的位置,她闭闭眼把电话拨了出去。
  “喂你好,我是宋禧。”
  “知道,你号码我倒着都会背。”汪南和把手机开了外放,扬手挥了一杆,把球打了出去。
  “你昨天说的还算数吗?公益活动的事,找机会跟我面谈一次。”
  “算啊。”汪南和接过球童的毛巾,擦了把汗,“你喝完三杯酒就算,但如果我没记错,你就喝了一杯吧。”
  宋禧没说话。
  “你跟那个梁津轻认识吧?呵,在我面前玩英雄救美,他不过跟我一样,一靠家里的富二代他拽什么!”
  宋禧觉得这通电话好像也没必要聊下去了。
  “这样吧,我现在在紫荆山庄,你来,陪我打两局高尔夫,咱晚上找个地方再好好聊——”
  宋禧礼貌听完他的话,然后假装电话信号不好,喂喂了两声直接把电话挂了。
  在发动车子时,宋禧突然注意到停她右前方的一辆车。
  黑色,奔驰。
  她下车走近了看,车牌她不记得但车屁股后的划痕形状她还有印象。
  宋禧绕到车后,用手电筒打开瞧了瞧,果然是她昨天来的路上在高速上追尾的那辆。
  这也太巧了。
  但昨天事发突然,最后离开时她只留下了自己的联系方式,倒是忘记了留对方的。
  这么近距离看划痕,还是挺明显,希望修理费用别太高才好。
  -
  刚她下车忘了穿外套,上车后宋禧又打了几个喷嚏。
  用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有点低烧。估计还是昨天又喝酒又吹风,作回自己身上了。
  再回漉水镇前,宋禧先导航去了附近的药方,她买了盒布洛芬,付了钱直接扣了两片干咽了下去。
  她怕吃了药犯困,又去隔壁便利店买了杯咖啡。
  昨天一场雪,让出城的高速堵成了一片红,宋禧给车载音响连上了劲爆的摇滚乐。
  路上堵得厉害,车速也提不起来,平时三个半小时的车程宋禧足足开了近五个小时。
  最后到漉水镇时,已经到了晚饭时间,好多村民家的烟囱已经开始冒白烟了。
  而宋禧,除了早上那顿早餐和两颗布洛芬,滴水未进。
  到诊所时,她看大门没关,细听里面有很热闹的交谈声,其中方谊的笑声格外明显。
  宋禧推门的声音引得里头的声音稍缓,随后方谊从里面走了出来,“你回来了?怎么弄这么晚,我还以为你今天不回了?”
  “下雪,高速堵得一塌糊涂。”
  漉水镇的气温比南陵还要低几度,刚下车走过来的这段路,她露在外面的手指被风吹得通红。
  额头好像也更烫了。
  “有病人?”
  方谊“啊”了声,“你说里面啊,是刚搬来的邻居,拿了礼物来说跟我们提前认识认识。”
  宋禧进去,西装革履的男士起身和她握手。
  “您好,我们是旁边刚搬来的邻居,过几天搬家可能会有点吵,到时候还请您多见谅。”
  “您客气了。如果有需要帮助的地方可以跟我们说。”
  “他们是个艺术工作室,没想到这漉水镇地方不大,竟然还能吸引你们这种艺术家。”方谊了解得多一些,在旁边帮宋禧做着介绍。
  “是我们老板选的,他说,这里对他有特殊的意义。”
  方谊见宋禧脸色不太好,一张小脸刷白,额头上还有密密麻麻的汗。
  这个天,显然不该流这么多的汗。
  “你不舒服?”方谊探了把她的额头,“你在发烧怎么不早说。”
  西装男见状也不便多留,方谊囫囵把人送到门口,再进来时看到宋禧已经脱力趴在了桌子上。
  “你真是!”方谊扶着她往里间走,“这么大的人了,不舒服不知道说吗?还开了这么长时间的车,这好歹是到家了万一在半路上……”
  宋禧想说不会的她心里有数,但实在没力气再说话,她张了张嘴被方谊止住,“你闭嘴,别说话了。”
  方谊把她放顿到床上,又去给她拧了条湿毛巾盖在额头上。
  看她的症状应该就是普通的风寒感冒,但方谊不当心,又把她的右手从被子里抓出来,两指按在手腕处,细细把了好一阵。
  等她把完,眉头才稍微松快些,“应该就是受了风寒,一会给你抓两把药,散了热就好了。”
  “师姐你有快十年没给人看过病了吧?”
  “就算时二十年不看,你师姐我的童子功也还在。”
  方谊给她把被子掖好,“你先睡一觉,我去给你煎药。”
  喝完药后,宋禧一觉睡到了半夜。
  烧退了,一天只吃了一顿的肚子不甘寂寞地嗷嗷叫,宋禧披着衣服起床,去厨房看了圈,干干净净一点可以吃的东西都没有。
  方谊不会做饭,也不知道这一天她是怎么过来的。
  泡面在锅里咕噜咕噜时,方谊披头散发从旁边的房间出来,眼睛都没睁开就在问:“好香啊,你在吃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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