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烟娇[先离后爱]——草笙日笠【完结】
时间:2023-11-12 23:03:29

  席烟很敬重她。
  郑晚秋拿出手帕给小歪擦脸,边擦边说,“怎么这么不经逗啊,小婶婶一逗你就哭。等小婶婶有了宝宝,你欺负回去好不好?”
  每到此时,薄望京总会低眸看向抱孩子的席烟,闭口不言。
  好像给了老人家念想,可又没真承诺他们会要孩子。
  近些天薄望京都睡在家里,比去年一年加起来的还多,有时给她带她爱吃的小米糕,有时让人把限量款的包寄到家里,只不过从来不碰她,他们就像一对互相将就的夫妻,一日一日就把时间过完了。
  国庆假期有很多人举行婚礼,长街上的婚车过了一队又一队。
  席烟也去参加了一场。
  新婚夫妇是梁慎川发小,初中毕业就一起去了国外,席烟跟薄望京去英国的时候几个人都在一个圈子,聊起来国内的人你认识的我也认识,生活方式大差不差,一来二去就成了朋友。
  新娘和新郎从高中开始恋爱,年轻气盛吵架劈腿,赌气撞坏过几辆跑车上过新闻,愣是没真分开过,去年新娘都和很有名的服装品牌集团大公子订婚了,临了还是选择了初恋,堪称现实版绯闻少女。
  新郎新娘的致词左不过寻常絮语,没有轰轰烈烈的表白,席烟却听哭了。
  梁慎川在一旁调侃,“别看他俩现在这样,以后指不定还吵架离婚呢,羡慕谁也不用羡慕他们呀。”
  席烟今天化了妆,很得体,不想眼泪晕了眼线,轻轻拿纸巾摁了摁,“你不觉得他俩就是互相较劲儿的相处方式么?打断骨还连着筋,哪一天血肉模糊了,烂也烂在一块儿。”
  梁慎川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咕哝道:“这倒是。”
  过了几秒钟,他转头笑了下,“要我说,你也不差吧,高中的时候你就喜欢薄望京,桌上都要刻他的名字。兜兜转转这些年,你不也如愿以偿了么。”
  席烟不说话,哪止刻名字,她还会放学绕远路偷偷去他住的地方,期盼着能看到他,可真撞见他下楼扔垃圾,跑得比谁都快。
  只是,似此星辰非昨夜,荏苒岁月,往事回首不可追。
  舞台上司仪说礼成,新郎新娘拥吻。
  众人热烈鼓掌。
  席烟被氛围带动,振臂欢呼。
  她在裹藏浪漫的流光溢彩中倏而回眸,温和的眉眼冲梁慎川笑得很释然,“我决定了。”
第7章 影子与沼泽
  冷空气南下越来越频繁,北方自然也进入了昼夜温差的最大的霜降。
  席烟穿起了长衣长裤,桌上摆着一叠叠文件,有部分是席宜民房产公司的季度汇总,还有几张和债务相关。
  她想解决三十亿欠款的事,然后和薄望京离婚,但席家近几年收益差得厉害,一脑门子烂账。
  好巧不巧钱诗和她约第二次采访的时间。
  席烟很体面地答应了,她和薄望京能在年底领小绿本就算快的,趁这段时间把采访做完,不影响人家工作。
  钱诗再次来别墅不像上次那么拘谨,带了点水果,放了支录音笔,坐在地毯上打开笔记本电脑打字,整个人松弛了许多。
  聊到同学会应嘉荟被晾那儿,席烟笑道:“这样啊,蛮尴尬的,我一杯倒记不清了。”
  钱诗小心翼翼地抬头看她,踟蹰很久,才说:“席烟……我有个事情想告诉你……但我又怕你生气。”
  席烟支着牙签吃洗干净的葡萄,侧躺在沙发上,眼波婉转,“你都说出来了,绝对不是怕我生气,只是给我打预防针,接下去的事儿会很让我生气。”
  “说吧,什么事?”
  钱诗从地毯上做起来,深吸一口气,好像做足了心理建设,轻声说:“那天你被电话叫走,我一直跟着你……”
  席烟惊得坐起来,指着她:“你……”
  “抱歉抱歉,我真的很抱歉。”钱诗双手合十不停地鞠躬,“我知道我这样做很对不起你,但是我太缺素材了,所以想知道你是不是和薄总约会,好拍一些独家。”
  “发之前我也做好了和您道歉的准备。”
  席烟没心情吃了,将葡萄吐到纸巾上,扔进垃圾桶,不悦地盯着钱诗。
  钱诗神情懊恼,垂头继续说:“你们住的别墅隐私性太好,看得出特地给你们这样阶层的人准备的,我什么都没拍到。”
  “但我不甘心,想再蹲守几天,等你们走了我再走。”
  钱诗缓缓抬起头,“周五那天早上还晴着,临近中午开始下雨,我记得很清楚,因为我没带伞,为了护住相机还摔了一跤。”
  “应嘉荟和薄总就是那个时候到亭子去的。”
  她停顿了一瞬,席烟感觉自己的呼吸也窒了几秒。
  钱诗润了润唇接着说:“他们离得太远,我听不清他们说什么,那片地方视野又极好,没什么遮挡物,所以我只能躲在山石后面拍。”
  她缓缓地拿出手机,“这是我从单反里导出来的,这是一条项链,当时应嘉荟把项链给了薄总,薄总就放了起来,两个人说了一会儿话,就一起回别墅了。”
  席烟看完录像,切回照片,放大看项链的细节,生锈的缘故,项链呈现青铜色,底下挂着一个圆形吊坠,看起来像市面上能放相片的怀表。除此之外没什么特别的地方,样式材质,都十分陈旧,搁一二十年前,小地摊上都是这种东西。
  最后一张照片是薄望京将项链放在胸口袋子的定格,他是一个很在乎整洁得体的人,平日里衬衫不能有一丝褶皱,可他居然将项链放在了胸前的口袋。
  席烟想了想,或许它最特别的地方就是薄望京的态度。
  她冷笑了声,把手机扔到沙发上,“互送定情信物呢?”
  说完她又看向手机,二话不说将视频传给自己。
  钱诗惊慌失措道:“您……您、您别说是我拍的。”
  席烟安抚性拍拍她的肩,“别慌,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同党,别的不说,我这个人从来不出卖同党。”
  -
  薄望京和席烟的衣帽间是隔开的,为了行走方便,中间有一条铺了地毯的走廊,人一走过去壁灯就会亮起。
  不同于她的色彩缤纷,鞋、包、衣服琳琅满目,他的衣帽间西装衬衫为主,中间有个玻璃橱窗桌,里面放着各式各样的表和领针。
  挂满西装的柜子侧面有一面是装饰性的挂件,席烟转了几圈,终于在这里找到了那条项链。
  她小心地打开那个吊坠,里面有一张被火烧得只剩半张的童年照,包括吊坠的卡扣,虽然已经擦拭得很干净,依稀能看到部分磨损处烧得乌黑的痕迹。
  她将照片翻过来,背面有行小楷,写着:
  “将你归还人海。”——YJH
  YJH,应嘉荟。
  席烟读到过这句话,完整的是:“把你归还人海,是清醒也是知趣。”
  如果这是故事而非生活,席烟定然夸赞编剧的笔锋,将BE美学拉扯到极致。
  然而这故事与她有关。
  席烟给陈姨放了个假。
  上一次她在客厅这么等薄望京,还是在英国威尔士的时候。
  那会儿还是盛夏,全城跳电,他们那个房子大得要死,除了固定维修期会有工人过来,只有她和薄望京两个人住。
  她找到蜡烛却找不着打火机,屋子里太闷就躲到泳池旁边纳凉,但是天黑之后,水池诡异得狠,好像有什么怪物会爬上来,她被风吹的声音吓到好多次就跑回了屋,天气热得只要一动就出汗。
  她看新闻,威尔士大部分区域都恢复了供电,但他们这边比较偏,不知道粗心的英国佬漏了还是没弄好,电迟迟不到。
  她抱着薄望京的衣服蹲在沙发上,好像他就在旁边陪她,她把手机打到没电了,他也没回来。
  那次也是她第一次和薄望京发生激烈的争吵,她大声嚷:“你怎么能把我一个人扔家里头!”
  薄望京表情是有歉疚的,拿出手机给助理发消息,淡淡地对她说:“我让人多备几盏备用灯,电池定期更换,这次的事情不会再发生。”
  席烟将他的手机夺走扔到地上,“我说的是,你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回来!”
  薄望京表情瞬间冷了,“国内一堆人伺候你你不要,非跟来,席烟,我没工夫陪你闹。”
  这些回忆在时间里被腐蚀溶解,又在往前推移的岁月中重新铸造,席烟常常想起的还是少年时期的薄望京,穿着白衬衫,挺拔又从容,从她窗外走过,风一样惊艳了她整个青春。
  薄望京回来的时候,墙上的指针指向九点。
  往常陈姨都会紧跟上来问:“先生需不需要备夜宵”。
  即使他每次都不吃,陈姨也每次都问。
  薄望京显然察觉到异常,俊眉蹙了蹙,解开西装挂在衣帽架,看着席烟坐在沙发中央,宽大的电视屏放着清宫剧,她来来回回看的都是那几样,也不厌,次数多到他都快把台词背下来了。
  他到餐厅倒了杯水,三个指头拿起玻璃杯,解开黑衬衫头顶的两粒扣子,坐在沙发上,仰头喝水时喉结紧跟着滚动,弥漫着禁欲而慵懒的气场。
  他起身去开灯,席烟突然开口,“别开,我有事儿和你说。”
  他嗓子刚被冰水润过,透着一股凉气,乌眸不疾不徐扫向她。
  “说。”
  “你那个珠宝代言人可以换了么?我看着碍眼。”席烟一副和他商量的语气。
  薄望京思索片刻,“她已经在拍了。”
  席烟双手环胸,“如果我就是要把她换了,你怎么办?”
  薄望京食指和中指并在一起,指尖轻扣桌面,眼睛注视着她,好似在揣度什么,随后勾了勾唇角,哂笑:“你好像没有这个权利。”
  席烟歪着头瞧他,过了几秒钟,站了起来,披在背上的白色羊绒坎肩瞬间滑落,她赤脚踩在地毯上石,暗红裙摆摇曳生姿,好似冥夜里开出的毒玫瑰。
  她径直朝薄望京那边走去,轻而易举将他推倒在沙发背上,撩开裙摆跨.跪坐在男人膝上,轻笑:“你可以给我这个权利。”
  “我们玩个游戏,你要是输了,就把她换了,怎么样?”她贴近他耳朵,指尖缠绕他的衬衫领,气若游丝。
  薄望京不动声色地注视着她,顺从地躺在沙发上任她摆布,他衣领上沾了口红印,袒露出来的锁骨薄而性感。
  席烟指尖从他喉结划过,“别不吭声啊。”
  薄望京缓缓抬起眼眸盯住主动送上门的猎物,荧幕的光蜉蝣般在他脸上游移,眼底的水光变得清润而妖冶。
  薄望京平生第一次,生出让人因他而破碎啼哭的鬼魅想法。
  “下去。”他警告。
  席烟颇有傲骨:“我不。”
  薄望京一只手从女人的脊背处攀爬至脖颈,像握住命门般缓缓掐住。
  他的表情是寡淡而强势的,像咬住肉不松口的凶兽,双目巡视国王的领土,登山临水,思索从何处开始举行狂欢的盛宴。
  席烟有些怕了,薄望京以前总是很克制的点到为止,连亲也是作为夫妻义务中的一项并不深入,今天他的眼神好像要将她吃了。
  他长指弹钢琴般从她肩头滑落,覆盖在尾椎上面最柔弱无骨的方寸之间,眼尾还是冷情的,语气却带了丝掌控一切的探索欲:“说说规则。”
  席烟脸上闪过慌乱的神色,挣扎着要下去,“没规则,我……我突然不想玩了。”
  可是薄望京的手预判了她逃跑的方向,枷锁一样收紧,把她困在沙发上,寡淡的眼眸夜幕一样沉下来,转身将她放在桌子上,单手抓住她双手手腕推至头顶,压了上去。
  薄望京的唇有些凉,贴在她的发尾从上至下嗅着她的味道,“教教我,从哪里开始玩,嗯?”
  席烟没做好准备,接触桌子的那刻脊背生疼,扭动身体想将他甩开,但浑身使不上劲。
  她只是想羞辱薄望京而已,她料定他不会把应嘉荟换掉,才放心大胆地撩拨,万万没想到他玩真的。
  她嘴唇好一会儿才得了空,哑着嗓便喘气边抗议道:“你今天要是进去,明天就给我换代言人。”
  薄望京眯了眯眼,手指从底下拿出来,抽了张纸巾擦拭。
  昏暗中,他的唇水光潋滟,比平时不知道红了多少倍。
  席烟不敢深看,心里酸酸的有点想哭,拿手背擦了擦唇角,却被薄望京握住,他嗓音像冰沙颗粒,又冷又呛人,“不许擦。”
  席烟不听,变本加厉拿了纸巾擦。
  薄望京夺了她的纸,捏起她的下巴,压上去,席烟挣扎了几下,才将人推开。
  薄望京乌眸沉沉地框住她,“你再擦一个试试?”
  席烟感觉到唇上的神经烫得在跳动,如果她现在照镜子,一定肿了。
  她冷静了一下,整理完思绪,对薄望京说:“你自己不觉得很讽刺吗?宁愿让初恋女友做代言人,也要放弃和名正言顺的太太上.床的机会。”
  薄望京好似明白过来,平时斯文有礼的嘴吐出几个脏字儿来,嗓音冷沉,“谁他妈说应嘉荟是我初恋女友。”
第8章 影子与沼泽
  “不是初恋女友……”席烟喃喃地捋了捋后脑勺的头发。
  她弯腰拾起羊绒坎肩披在背上,怔忪了好一会儿。
  席烟从茶几下拿起项链,催眠师似的挂在中指上,在薄望京面前晃荡。
  薄望京果真脸色微变。
  他刚伸手,席烟就将项链别在了身后,讥诮道:“还说不是初恋。”
  薄望京开了灯,姿态肆意地坐在沙发上,长指扣上衬衫扣子,也不全扣齐,嫌热似的在顶端敞了两粒,锁骨之间有一层细细的汗。
  他双腿交叠,俊眉耸起一座小山,靡靡之气散尽,眼尾淡红,好似刚拔完情根身上还留有春意的道士。
  “今晚费尽周折安排这一出,不光是让我看项链的吧?”
  席烟点点头,坐在他对面,“是。”
  薄望京从桌柜里捞出一包烟,这烟加了艾,闻起来有股草药味。他没有烟瘾,烦的时候会抽一两支。
  席烟静静地等他点上烟。
  打火机“哧”地在寂静中蹿起青蓝的焰苗。
  烟夹在薄望京修长的食指和中指间,余下的随意弯着,顶灯白色的光落在指骨上,如一品清冷的玉。
  薄望京从缭绕的烟雾中看她,声音像从远处飘来,冷淡极了,“真想离婚我不拦你。”
  “成年人应该明白世上没有后悔药,你考虑清楚的话,我同意。”
  席烟把玩着手里的项链,开玩笑地语气对他说:“诶~薄望京,我把这玩意儿扔下楼,你是不是得疯啊?”
  薄望京也笑,弹去烟灰,语气平和:“扔了就扔了,这么大个东西倒也不会平白消失,要是运气不好丢到什么蛇鼠窝,下水道,你也能下去捡?”
  他随意地靠着沙发,唇角微勾,“别为难自己,席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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