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贺召从来没有对她说起过自己的感情状况,也没有正式介绍过跟邵颜的关系,但那么多人都传开了的消息,她假装不知情就可以装醉胡来吗。
早知道忌惮绊人手脚,还不如刚才多喝一点……
她垂下眸子,推了一下贺召的胸膛,想要离开他的怀抱,不成想换来他更加用力的抱紧。
“别乱动,摔着怎么办。”
他说着用单手搂着她,弯腰帮她脱掉鞋子,然后将她打横抱起护在怀里送回了卧室。把她放到床上时,由于她心事重重,又紧张刻意,不像以往那么放松,纤细柔软的腰肢竟然压住了他的胳膊,不知道该怎么表现才能自在坦然。
好在贺召没有注意到她的异常,直接将她往里挪了挪:“先休息一下,等会儿去洗漱完了再回来睡。”
她蔫蔫地应了一声,他的手机铃声很没眼力见地又响了起来。
“我去接个电话。是一筒打的。”
“哦……”
贺召说完就出去了,这一通电话不知道打了多久。
甜喜睡不着。
安静的房间很是聒噪,她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煎熬,开始不停地猜想电话的内容。
如果只是跟庆衾聊,无非就是沟通廖满满的情况,至于用这么久吗?会不会是邵颜又打了过来?贺召明面上对邵颜态度冷淡,可私底下怎么样谁又知道呢……
贺召是个很温柔也很护短的人,万一只是在公开之前不想把邵颜曝光在太多流言蜚语之下也不是没可能。
更别说他前两天还专门赶到锦城去见过邵颜的堂哥,在公园里陪着邵颜哄孩子的画面更是刺眼。
思维发散了半天,空想当然是没有结果的。
甜喜从床上坐起来,忽然受够了这种只能猜测试探的相处模式。
她学着懂事,反而感觉好压抑。
如果长大的必经之路是要妥协认命,亲手溺死不够圆滑虚伪的自己,那她早该在三年前就死了,何必等到现在。
她真想去问问清楚。
关于贺召跟邵颜之间的关系,不论贺召给出的答案是什么,她都不想再装作成熟地去明白了,成年人之间约定俗成的规则一向最讨人厌,只要是他亲口说的,她愿意接受。
从卧室趿着拖鞋跑出去,贺召还在打电话,就站在玄关不远处。
见她突然过来,贺召怕她会滑倒,提前张开手臂迎接她,只等她稍一靠近就立刻抱住,顺着她的后背拍了拍:“干嘛这么毛毛躁躁的,做噩梦了?”
“没有,我睡不着,”甜喜把脸紧贴在他怀里,“你不要走。”
贺召很喜欢她黏人的可爱模样,语气温柔:“我不走,都这么晚了我能去哪儿。”
离得近了,甜喜能听见手机那边传来的声音,还是庆衾没错。心中默默地松了口气,但混乱的烦恼的心情并没有消失。
既然都决定来问清楚了,当然不能灰溜溜地原路返回。
不管手机还在通话中,甜喜鼓足勇气,扬起小脸来问道:“你谈恋爱了吗?”
贺召一愣,下意识回答:“没有啊。”随即反应过来她可能是因为邵颜的出现而产生了误会。跟手机那头的庆衾告别,他轻叹一声,认真地解释,“你不要误会,也不要胡思乱想,我答应过你的,在你长大嫁人之前都没有谈恋爱的打算。”
甜喜连忙点头说:“我跟叶大夫分手了,我没有男朋友了,我也没有嫁人。”
——所以你不要去谈恋爱。
可惜贺召以为她是因为失恋难过所以才来找他求安慰,眸色深沉而复杂,平添几分落寞。摸了摸她脑后柔顺的长发:“嗯。早点休息吧。”
甜喜还不够满意,继续问:“邵颜的爸爸要在云州过大寿,你会去吗?”
“还在考虑,正常应酬应该会去的。”
“他们都说你喜欢邵颜,所以才……”
贺召微微用力扯了一下她的发尾,明确地告诉她:“别听那些无关紧要的人瞎说,他们都是乱起哄。我不喜欢邵颜。”
“真的?”
“真的。”
那你喜欢我吗?
——这个问题自己从甜喜的心里冒了出来,但她惊了一下,卡在嗓子眼里,没有问出口。
有关贺召心里的秘密,种种疑问的答案,几番破窗欲出,却总是隔着一层挥不散的雾,让她看不清楚。
望着近在咫尺的人,心中想要靠近他的念头仿佛与那个荒唐的夜晚不谋而合,用手抓着他的胳膊,她突然探着身子往前凑了一下,想要亲吻他。
然而第一次行动难免和想象的有所偏差。她把握不好力度和方向,不仅没够到目标,还差点把他扑倒。他的后背撞到了玄关柜,疼倒是不疼,只是没往她想亲他的那方面想,很无奈地说:“别闹,乖。”
甜喜郁闷极了。
要是那个破手机没被她泡坏,她真想重播一下那天晚上的画面,好好研究研究自己是怎么把他给摁住的,失去记忆的大脑完全没有领悟到什么有用技巧,真气人。
乖乖地洗漱完,她换了身干净的睡衣,是一条浅黄色的碎花吊带裙。
外表的软萌丝毫不影响她内心急进的念头,趁着贺召洗澡,她去厨房拿了两瓶酒溜到客厅的阳台上,偷偷地坐在角落,决定将喝醉的计划进行到底。
酒气蔓延,阳台的窗户开着,温热的夜风吹进来却让她觉得有点冷。
贺召出来没找到她人,还以为她去睡了,猛一听见阳台传来玻璃瓶“当啷”掉落的声音才急忙赶过来,被扑面的酒气吓了一跳:“怎么回事?”
昏暗的空间里没有开灯,她如水的眸子里先是闪过一抹惊慌,接着又变成了委屈的烦闷。
她已经喝的足够多了,不知道为什么脑袋还是很清醒,想来是上次去夜店喝的全都是特调,不然不会那么容易醉。
酒精让她的身体很不舒服,心里空落落地难受。都已经喝到这一步了,不前不后,不进不退,倘若选择放弃,她又怎么能甘心。垂下眸子,她捡起地上滚落的酒瓶子,晃了晃还剩下半口,举起来就要往嘴里倒。
“你干嘛!”贺召冲上来拦住她,夺过她手里的酒瓶“哐啷”扔到一旁,把她从地上拽起来,生气地说,“为了一个男人借酒消愁,你真是出息了!”
甜喜吸了吸鼻子,起得太猛,眼神有点恍惚。
贺召没料到一个叶敛青会对她造成这么大的影响,重话脱口一句也就罢了,实在不舍得继续多说,只想把她抱回去好好开导,哄着她早点睡觉,可是她却不肯,抓着他的手如同抓着救命稻草一般,一瞬间泪眼婆娑。
压抑的哭腔像是能勒紧他心脏的弦,她哭着问:“我不是故意不听话的,怎么办啊哥哥,我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办了……”
贺召心疼不已,手捧着她的脸蛋为她擦泪:“你们才认识几天,真的有那么喜欢他?”
“我不知道,”甜喜迷茫地摇头,眼泪“吧嗒吧嗒”掉个不停,看模样多少还是醉了些的,说话也开始有点没头没尾,“你明明教我成年人之间要注重分寸,要保持距离,可是我学不会,怎么办啊,我根本做不到……”
滚烫的眼泪滑过他的指丨腹,每一颗都像是在他的血肉里扎根。
他不明白。
被他宠在心尖上的小姑娘为什么要让自己沦落到如此无助的地步,爱情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东西,一定要爱到痛苦才足够吗。
他低下头,用额头抵着她的,叹息着哄:“不哭了,宝宝,哭得我心好疼。学不会也没关系的,哥哥会陪着你,只要你愿意,我永远站在你面前,你永远可以依靠我,不要去爱别人了……好吗?”
很近。
他近在咫尺。
感受着属于他的气息,甜喜再顾不得眼角悬垂的泪。
伸出手就可以轻轻松松地按住他宽厚的肩膀,甚至不需要太过费力,只要抬起下巴……
蓄谋已久的吻准确地印在了他唇上。
亲到了!
浅尝片刻,不确定到底停留了多久,为了见证他的反应她微微后退开来,湿润的睫毛掩不住眸色迷离。
“上次我也是这么亲你的吗?”
第18章 够了(二合一)
像是有烟花崩裂在脑海。
心跳随之鼓动如雷。
贺召望着甜喜澄澈如月的双眼, 只恨这阳台上光线太暗,一时间竟然分辨不出她到底清不清醒。
上次的她就如今夜这般蛮横地夺走了他的吻,然后留他一个人沉浸在荒唐而孤独的记忆里, 午夜梦回时被翻涌在黑暗中的悸动晃得无法安眠。
他以为她忘记了一切,也已经接受了事实,却从没有想过她竟然会记得。
来不及深想太多,又或者说他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愣了极短的片刻后,问她: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甜喜睫毛颤了颤,仰着脖子, “啵唧”又亲了他一下。
“你这样……”
“啵唧”
“我……”
“啵唧”
不管他说什么,甜喜的目光始终盯在他唇上,就像被玩具吸引了全部注意力的小狗,只要玩具动一下, 她就立马扑过去亲一口。
贺召被她吓得不敢再乱说话了。
怕她此刻懵懂无知,酒劲儿过后再次忘得一干二净, 又怕她此刻太过清醒, 没办法向她解释这种行为的对错缘由。
沉默的几秒钟, 仿佛被放缓慢了几万倍。
甜喜终于后知后觉地抬眼与他对视,眼底隐约浮现出了几分让他心里没底的茫然。
果然还是醉了啊。
还会像上次一样忘了吧。
酸涩的心挤满失落, 他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我带你回屋休息。”
甜喜歪了歪头。
不太了解这种气氛下应该继续做什么,但总觉得不应该是回屋休息才对。
反正他都说了对邵颜无意, 那就代表着他还是属于她的。
仅属于她。
这个认知迅速地充斥她的心, 让她迟钝地意识到喝没喝醉或许根本没那么重要,好不好意思又能怎么样呢。
在他想要退离之前, 她慌忙用手按在了他脑后,力道不轻不重, 却像是将他困住了,使得他身体僵硬着忘了逃脱。
“我不想回屋,不想保持距离,也不想爱别人,只想跟你在一起,”她委屈的嗓音黏黏糊糊,“我离不开你,怎么办,哥哥。”
“轰”的一下,贺召的脑袋彻底炸乱了锅。
怎么办?
她说离不开他。
她说只想跟他在一起。
心脏完全被她的言语所牵制,胸腔犹如点燃了一团热烈的火。他的大手抓着她的腰,迫切地低头吻住她的嘴。
不同于她浅浅尝试的触碰,上来就是凶猛深刻的纠缠。
他一向是这样桀骜又野蛮的性格,只不过为了照顾她所以习惯了伪装。小心隐藏身上的棱角,他蹒跚在荆棘里摸索前行,生怕自己再慢一点成长就会来不及对她更好。
他想在她面前展现最体贴成熟的一面,想成为她的依靠,想让她不再孤单,想给她能拿得出手的底气,想让她轻松一点在这个浑浊的世界上快乐地活下去。
他的确付出了太多,且如廖满满所说的那样卑微。
可是爱一个人如何能不卑微呢。
在今天之前,他甚至都不舍得向她索取任何。
气息混乱的同时,酒气仿佛也被赤诚交换,滴酒没沾的贺召反而更像是喝醉了。
原本温柔地捧着她的脸的手改为掐着她的下巴,凶狠地吻她。粗丨暴地夺取呼吸,搜刮甜如水果软糖般的味道。
亲得她软软绵绵没力气,手臂正好能更猖狂地将她搂紧。
她哼哼两声,不确定是喜欢还是不满,勾着他的手已经在不知不觉间放松了力道,转而抵着他的肩膀,怕他会得寸进尺地靠近。
可惜效果并不理想。
头脑眩晕,苦苦支撑着的双腿突然一软,差点跌倒。
贺召急忙捞住她的腰,把她扣在怀里。
而她眼眶红红,嘴巴无意识地张着,好像懵了似的,一边控诉又一边祈求:“……不亲了,喘不过气了。”
是比平时撒娇的时候更软更腻,更撩得人心头发痒的声音。
贺召眸色深沉,被她勾得头皮酥麻:“你刚才亲我的时候好像没问过我的想法。”
“我,唔……”
这次轮到了他无赖。
堵住她的话,贴近她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