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句话把贾赦气得昏头涨脑:“好,贾王氏,你跟我这儿耍起臭无赖来了!当初你押贾家房子的时候不知道丁是丁卯是卯的,如今我不过找你要个人,你就推三阻四,亲兄弟明算账起来了!既然如此,那你把银子还来,把我大房应当应分的那些银子还来!”
面对跳脚的贾赦,王夫人气定神闲,神情自若,微笑:“大哥这话可是奇了,老太太还在,咱们还是一家人,分什么你我呢?既然还没分家,那家里的一切都是老太太说了算的,老太太都没说我什么不是,大哥在这里吆五喝六的做什么?”
一句话更是把贾赦气了个半死,都到了这份上,老太太现在还跟二房穿一条裤子呢,也不知道怎么想的!
可是老太太不发话,他这个当儿子的还能怎么要钱,难道真去官府告状吗?
话说回来,老太太还活着,他就算是告了也没用啊!
贾赦再怎么荒唐,朝老太太下手的胆子是没有的,主要是老太太一直跟二房住在一块儿,他根本没有动手的机会,也只能先罢休。
回去之后,贾赦跟邢夫人商量了半宿,最终花八百两买了一个叫嫣红的丫头,改名叫赏春,收作了自己的义女,赏春的年龄比迎春大,因此也就成了贾家的「二姑娘」,当然二房这边是不认这个排名的,照旧叫迎春为二姑娘。
至于地主那边,原本是不愿意的,但转念一想,横竖要的是贾家的虚名,为的就是自个儿攀上贾家的高枝儿而已,娶的是不是贾家血脉倒没所谓,再加上贾赦也威逼利诱了一番,又拉上几个京里的故交一并施压,老地主自认在京里斗不过贾家,也只能顺水推舟认了。
这些事,林家姐妹并没有机会知道,因为贾家办婚事之前,林家姐妹就已经不在京城里了―――
林如海病了。
收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不说林黛玉,就连林琢玉这看过原著的人都傻了,这时间线也差得太多了吧?
她们姐妹离开扬州的时候才三月,到现在也只是刚过了三个多月而已,她出发之时林如海的身子还很硬朗,没道理说这两个月就突然急转直下吧?
但消息又的确是林如海派人送来的,报信的正是那位赵嬷嬷,信也的确是林如海亲笔所写,听赵嬷嬷的意思,林如海是生了急病,短短几天之内就病得下不来床,黛玉听说之后吓得不行,当即决定启程回扬州。
黛玉要走,琢玉肯定也要跟着回去,她始终觉得这件事透着蹊跷,比起林如海自己生病,林琢玉还是怀疑是有人动了手脚。
林家姐妹都要走,林彦玉自然也不能放两个妹妹就这么回去,因此特地向上皇告了假,正巧皇上也在,听说林如海病成这样,不免也吓了一跳。
他对林如海还是很欣赏的,正途科举出身,为人端方有原则,也不是那等贪墨的大臣,他原本还想过几年将人调回京城的,没想到林如海突然就病了。
简在帝心的重臣病了,皇上自然也不能没有表示,便也下了诏书慰问,顺便点了个太医,让跟着到江南去,给林如海好好儿看看。
等林琢玉知道派去的是谁,顿时一个白眼翻到天上去―――居然就是王太医!
什么叫冤家路窄,这就是了。
林家兄妹都不待见王太医,但急着上路,也没工夫搭理他,为了快点到家,舍了船只走陆路,虽然车马颠簸,但一来林家姐妹走得急,二来这次上路带的东西和人也不多,因此路上颠簸了二十余天,在七月中旬的时候回到了扬州。
黛玉归心似箭,也顾不上休息,到家第一件事就是去看林如海,林琢玉自然也跟了去,王太医虽有心歇歇脚喝一口水,但看林家姐妹这份着急,他也不好意思磨蹭了。
林如海的屋子里药味儿很重,林琢玉还隐约嗅到了一丝血腥气,瞧见一旁的王太医也眉头深锁,心下更沉。
看来不是错觉,可这血腥气是从何而来?
林琢玉心里大致有了两个猜测,但无论是哪一种,显然都不太妙。
黛玉见状,眼泪已经含在眼圈里,哽咽着上前唤了一声父亲,才一开口,泪珠儿便点点滚落,不胜哀切。
林如海面色苍白,精神也不太好,但看见黛玉回来,脸上还是有了些笑影:“玉儿回来了,这一路辛苦了吧,瞧你都有几分瘦了。”
黛玉捏着帕子拭了拭眼泪,凄声道:“这时候哪里还顾得上那些……王太医,劳您给家父好生诊治,只要父亲能够痊愈,林家定有重谢。”
林琢玉这会儿已经打开了医疗系统,使用系统对林如海的身体进行了一番扫描,对着检查结果沉吟不语。
这个结果倒也在她的意料之内,只是如此一来,整件事就更混乱了。
王太医此时已经上前自报了家门:“卑职乃太医院供奉王念远,奉圣旨特来为林大人诊脉。”
林如海连忙挣扎着要起身谢恩,已被王太医扶住:“陛下有言在先,林大人沉疴在体,怕是禁不得这个,这谢恩一事就免了,等林大人好些,多为朝廷尽忠就是。”
“皇上恩典,林海受之有愧。”
林如海叹了口气,又咳了两声,转而看向屋子里的随人:“你们都下去吧,我与王大人和两位姑娘有话说。”
下人们应了声是,都下去了,林如海等门关上,这才叹了口气,看向王大人:“方才在人前不好开口,怕的是隔墙有耳,实不相瞒,其实本官并非生了急病,而是遇了刺客,因为怕打草惊蛇,因此没有声张,还请王太医能够配合。”
王太医点了点头,虽然心下奇怪林如海为何在给家里人报信的时候都不说实话,但这是人家的家事,他也不好置喙,只能在心里寻思着,或许是因为查案需要:“林大人放心,卑职一定配合,只是等回京到了皇上面前……”
林如海朝他一笑,似乎是牵动了伤口,又咳了两声:“王大人不必担心,等你们启程的时候,本官自会向皇上修书一封解释此事。”
王太医点了点头表示明白,又看向林如海的身体:“那这伤口――”
“本官先前已经请过大夫包扎了,都是些皮肉伤,虽然深了些,倒不碍事,伤口已经上过药,大夫吩咐要好生静养,不可见风,就不劳烦王大人了。”
王太医又点点头,看林如海的样子显然也是受伤了有些失血,横竖是外伤,并不一定非要他这个太医来看,再说人家已经包扎过了,他总不能为了看伤口,叫林如海把伤口再翻出来:“既然如此,那卑职就不给林大人添麻烦了,倘若这些日子里林大人觉得哪里不舒服,卑职一定效劳。”
“有劳王太医。”
林如海喘了口气,看向林彦玉:“阿彦替叔父送送王大人吧,客房都已经收拾好了。”
一面又看向林黛玉和林琢玉:“琢儿和玉儿留下,陪我说说话吧。”
王太医这会儿也看出来,人家叔侄父女有话要说,他还算有眼力见儿,赶紧起身告辞,林如海等他走了之后,这才松了口气,笑着看向林家姐妹:“此处没有外人,你们坐下说话吧。”
林黛玉抿了抿唇,正想劝林如海早些休息,一旁的林琢玉已经从桌边拖了两把椅子过来:“叔父是得好好儿交代交代,千里迢迢把我们从京城折腾回来,不会就是为了耍人玩儿吧?”
作者有话说:
第71章 | 第71章
◎宝玉◎
林黛玉一怔, 不由得看向林琢玉:“姐姐的意思是?”
林琢玉也不解释,只是淡定地看着林如海:“自下人上京,到我们回来, 这一来一往少说也有一个半月,不知道是什么刺客下了如此狠毒的手, 让叔父身上直到现在都有血腥味儿?”
林如海这份儿尴尬就别提了, 只能轻咳一声:“这个,那个……叔父也是第一次下手,没有经验,下次就不会了。”
说完, 不免又埋怨地看了林琢玉一眼:“究竟也怪不到叔父头上,谁知道你们会带个太医回来的?”
林黛玉旁听到这会儿,原本还悲切的表情忽然僵住, 继而猛然看向林如海,瞪圆了一双美目:“怎么,爹爹你竟是――”
林如海连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却因为牵动了伤口, 疼得倒抽了一口冷气,苦笑道:“我原也不想这么做的, 只是一时间也想不到什么好的法子, 也只有这样还显得自然一些―――父亲重病, 当女儿的难道能不回来看看吗?”
林黛玉着实哽住了, 眼圈里的眼泪落也不是收也不是, 半晌方咬住了下唇, 怒冲冲地小声道:“爹爹若是不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我可是不依的!”
林如海点点头, 想要起身, 却又碍着伤口,只好看向林琢玉:“琢儿去把柜子里第二层最里头那个暗格打开,把里面的东西取出来。”
林琢玉依言走过去,从里面取出了一个拜匣,打开看时,是一块虎皮,并一封信:“叔父就是为着这个,才搞出这么一件大事的?”
林如海点点头:“我也不瞒你们,此次让你们回来,就是希望你们回京的时候,能把这东西带给皇上。”
林黛玉已拧起眉心来,不解道:“父亲何不自己遣个人送到京里去,难道还有人敢拦父亲给皇上的信不成?为这样的事儿装病,让我们空担心一场倒还罢了,日后如何收场呢?”
林如海叹了口气:“事情倘若这么简单,就好了!”
他示意林琢玉和林黛玉去看那信:“我是两个月前,从驿站的差役那里收到这封信和这张虎皮的,里面的人并未署真名,只以别号自称,我亦不知其为人,但按照信里的方法,的确能于这张虎皮上看出地图来,既然地图一事是真的,其他的只怕也有可信之处。”
“最要紧的是,在我收到这封信的几天后,忽然有人到了扬州,自称是江南甄家的人,说是甄家丢了一件宝物,因为怕贼人传递出去,所以要把所有从江南发出去的东西都查验一遍,尤其是经驿站传递的包裹,更是要一一查验。”
听到此处,黛玉和琢玉对视一眼,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从江南发往全国的东西何止千万,即便是只查驿站,也有数万包裹,难道他们还真的一件一件查不成?”
林如海点了点头,冷笑一声:“可说的呢,难为甄家居然有这么大的手笔,我原本以为此事不过是寻常的抓贼拿脏,也许赃物恰巧沦落到扬州来,可谁知第二日甄家的人便上门来了,张口便要查验我收到的包裹,我知道事情有古怪,因此不曾松口,谁知当晚府里就遭了贼,若不是东西藏得深,只怕这会儿都被他们搜去了!”
林黛玉气得俏脸飞霞,怒道:“简直是无法无天了,父亲也是堂堂的二品盐政,府邸是什么人都可以任意进出的吗!”
林琢玉也沉了脸色,甄家这种行为,反倒恰恰证实了他们心里有鬼:“所以,叔父才会假装遇刺?”
林如海笑了笑,眼底有一分冷意:“自然,他们敢进林家撒野,难道以为我就没有脾气吗?”
“我发现有贼人进过卧房之后,就立刻假装遇刺重伤,一方面让知府衙门暗中调查刺客,另一方面派人给你们送信,让你们从京里回来。”
“以甄家的本事,想要查验我发往京城的东西并无难处,就算我选了最信得过的人,也难保甄家那边不会阻拦,只有你们姐妹,是他们奈何不了的。”
“父亲为何如此自信?”
林黛玉茫然,她们姐妹虽然是朝廷的如帝姬,但此次回乡,因为没有预料到会有危险,所以也没请求朝廷拨卫士随侍左右,林如海是如何敢肯定,甄家不会对她们下手呢?
林琢玉在一旁微微一笑:“暗中探查林府,和公然抢劫如帝姬可是两个概念,叔父是一时不察才着了他们的道儿,咱们却是以有心待无心,胜算多着呢,再说车马又不比宅邸好藏身,甄家想暗中搜索怕也做不到,倘若他们真的胆大包天到敢阻拦你我的车马,叔父便可以带人名正言顺地抄了他们的窝点,哪里还用得着什么别的证据呢。”
林如海笑着点点头,在心里暗暗感慨,林饮鹤虽然去得早,但看林家兄妹如此,倒是算是后继有人了。
林琢玉这会儿已经将目光转移到手中的信封上来,据她的想法,地图如果是真的,那这舍命盗图之人的处境岂不大大危险起来?
从目前甄家大海捞针一般的表现来看,他们还没有找到这个人,可到底是什么人,敢在甄家闹出如此大事来,而又全身而退?
她想了想,又将信从头看到尾,目光忽然被末尾的落款吸引住。
――怡红旧友奉潇湘故人
“姐姐这是怎么了?”
黛玉看着林琢玉忽然一副被雷劈的表情,不由得疑惑道。
林如海也注意到了林琢玉的表情,连忙追问:“琢儿莫非认得这个送信的人?”
林琢玉回过神来,勉强笑了笑:“不,不认识,只是觉得这个落款有些别致。”
林如海点点头:“我也是这么觉得,世上哪里有人会用这么长的落款,看着不像是落款,倒像是他写给什么人一般,可是林家从上到下,也没什么人同潇湘一带有关系,这落款实在叫人看不透。”
林琢玉抿了抿唇,目光重新落在那落款上,惊疑不定。
怡红旧友,潇湘故人―――从字面来看,显然是贾宝玉写给林黛玉的,而且大观园此时还没有盖好,海棠诗社中那些人的别号自然更是无从谈起,倘若这人真是贾宝玉的话,只怕是经历过书中一切的贾宝玉,只有这样才能解释得了,他为何知道怡红院与潇湘馆的存在。
可是,贾宝玉究竟是怎么来到这个世界的,又是怎么与甄家扯上了关系?
京城贾家的贾宝玉,林琢玉是见过的,为人实在不堪大用,更重要的是,林黛玉对他并无半点感觉,他对林黛玉也没有该有的感觉,若非如此,林琢玉还不会怀疑贾宝玉的身份。
如今看来,这贾宝玉果然有古怪,联想到那日一僧一道对她说的什么「宝已不宝,玉也不玉」,林琢玉忽然有了个大胆的猜想―――贾宝玉怕是重生到了甄家某个人的身上。
不过,他重生之后的表现,还真是让林琢玉大开眼界,他居然敢偷甄家的东西了,还是这么重要的东西,也亏得他能偷偷把东西送出来。
林黛玉这会儿还糊涂着,见林琢玉神色变幻莫测,心里倒有几分忐忑:“姐姐这般心思沉重,莫非是想到了什么?”
林琢玉回过神来,笑着摇摇头:“没什么。”
说完,又看向林如海:“那这虎皮,就让玉儿收着了?”
林如海摇摇头:“不,还是琢儿你带着吧,甄家知道我特地让玉儿回来,恐怕会格外留心玉儿的一举一动,东西放在玉儿这里,露馅的几率太大,还是你收着为好,再者你毕竟是我的侄女儿,甄家只怕未必肯相信,我会把这么重要的东西放在你这里。”
还有一句话,林如海没说,他总觉得以林琢玉的性格,不会放任甄家人真的对她出手,甄家倘若真有人敢动她的东西,林琢玉说不定还真有法子收拾了他们。
林琢玉也没辩解,毕竟林如海的想法也不能算错,这东西放在她身上的确是再合适不过,毕竟她有系统和空间,甄家就是把她所有的东西翻个底朝天,只要她不愿意,他们照样找不到虎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