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林氏有好女——叶鹂声【完结+番外】
时间:2023-11-15 23:08:19

  林黛玉奇道:“朱砂而已,这府里难道还没有吗?”
  林琢玉紧了紧被子,笑道:“当然不是,不过借着这件事给哥哥提个醒,让他离这位薛大爷远一点,你彦哥哥是个文弱书生,哪里能与这种打打杀杀的人来往。”
  至于林彦玉接到这个消息之后,会不会借题发挥,跟某些人提一嘴之类的,林琢玉就管不着了。
  她可是被鬼魇住了,正虚着呢,哪里管得了这个?
  ……
  怜霜带着信回林宅的时候,林彦玉正在上皇的指点下读书呢。
  上皇今年已有七旬,老则老矣,精神倒还矍铄,鹤发美髯,耳聪目明,着一席玄色蟒袍,翡翠束腰,足蹬石青灰底云锦靴,随意地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气度雍容,尊贵不可方物。
  听说林琢玉的信到了,上皇眉头一皱,看向林彦玉:“你妹妹不是早上刚走吗,怎么这会儿又送信过来。”
  林彦玉心下喟叹,上皇老爷子果然派人盯着林家呢,连林琢玉几时走的都知道,往后跟妹妹摸鱼可得小心些,嘴上却道:“我也不知道,琢儿原不是这等婆婆妈妈的人,兴许是有什么要紧事儿吧。”
  他一边说,一边拆开看完了信,登时气得把书信往桌子上一拍:“普天下还有这样的道理?杀人都可以不偿命了,这王法不成了废纸一张吗?!”
  林彦玉才刚骂完,忽然反应过来,眼前可正坐着王法的主子呢,登时冷汗涔涔,忙不迭地看向上皇:“我,我就是随口那么一说……”
第13章 | 第13章 讯问
  ◎薛宝钗总觉得,薛蟠是吃人算计了。◎
  上皇脸色微沉,朝林彦玉伸出手去:“拿来给朕瞧瞧。”
  林彦玉哪敢不听,只得乖乖把信交了出去,上皇接过,一目十行地看完,眉头皱得更紧:“世上能有这样没王法的事?别是那小妮子小题大做,编出些荒诞之事与你玩笑吧?”
  林彦玉摇摇头:“信中所言的薛家人,学生是一个也不认识,但舍妹的为人学生是知道的,她不是这等喜玩笑之人,况且人命关天的官司,哪里是能拿来开玩笑的?”
  略顿了一顿,又示意上皇看那书信:“况且信中所言,亦未必全为无据之语,学生虽未亲见那薛家大爷被雷劈的场面,但上午的确曾降下两道天雷,上皇应也瞧见了,且冯家人既已告官,想来金陵必有卷首留存,上皇不信,可以遣人查阅一下,便知真假。”
  上皇闻言,古怪地看了林彦玉一眼,老子要是有信得过的人可以差遣,还来找你小子?
  不过事情涉及到金陵豪族,太上皇还是要管一管的,他年轻的时候没少借助各家豪族的势力,四大家族也俱有他倚仗之人,薛蟠这小子他不认识,可薛蟠的爹他还是有印象的,办差很麻利,也不见得多庸碌,怎么到了薛蟠就成了这幅样子呢?
  林彦玉也没打算多说,反正林琢玉的为人他比谁都清楚,薛蟠这小子要是个好的,林琢玉犯不上跟他置气,上皇信不信跟他无关,说多了倒显得刻意,反正薛蟠已经被雷劈了个半死,料想一时半会儿也没机会蹦Q了。
  ……
  梨香院里,薛姨妈看着床上黑炭一般的薛蟠,哭得气噎喉干:“我的儿啊!平日里劝你少造孽,你只是不听,如今到底是遭了天谴了,你要是没了,叫我靠哪一个!”
  薛宝钗也立在一旁,眼圈尽是红的,却还得劝薛姨妈:“妈妈且先歇一会儿,哥哥如今还病着,妈若是再倒了,可怎么是好?”
  “如今好在哥哥还有一口气在,只要将来好生调养,想来定是能恢复如初的,妈妈如今也要好好保重身体,若等哥哥醒了,发现妈因他的事儿病倒,岂不是更添一分愁思了。”
  薛姨妈闻言,拿帕子擦了擦眼泪,目光落到宝钗身上,又忍不住呜咽:“我的儿,你哥哥但凡有你一丝明白的,也到不得这个地步啊!”
  薛宝钗只是垂了眸,掩去眼底的忧虑。
  她心思玲珑,自是比薛姨妈想得远些,薛蟠与林琢玉起争执这件事就透着蹊跷,薛家搬东西不在一时半刻,怎么就差那一辆马车的功夫?
  薛蟠平日里倒是与人起过争执,挥拳痛殴也是常有的事,可那多少也得是人家先碍了他的眼,林琢玉与薛蟠素不相识,车夫来商量的时候话里也还客气,怎么薛蟠就如吃了炮仗一般,一点就着了?
  虽然薛蟠被雷击这件事,是怎么都解释不通的,但薛宝钗还是觉得,内里透着些许古怪,她总觉得,薛蟠是吃人算计了。
  现在的问题是,算计薛蟠的究竟是什么人,是林琢玉,还是另有其人呢?
  林琢玉又不认识薛家人,为何要对薛蟠下手?
  薛姨妈抹了抹眼泪,叹气道:“唉,原是想来荣国府看看你贾家姨妈,不成想出了这档子事儿,倒给她添了麻烦了。”
  薛宝钗脸色猛然一白,捏着帕子的手攥得生疼:“妈,我有些累了,先回去歇一会。”
  薛姨妈点点头,不疑有他:“好孩子,你去吧,我在这儿再守一会儿。”
  薛宝钗告退离去,快步来到自己的房间里,厉声道:“莺儿,去叫香菱来!”
  莺儿吓了一跳,她服侍了薛宝钗这么多年,从未见过自家小姐如此神色,一时间竟被薛宝钗的情绪吓住了,一声不敢吭,只是应命出门,不多时便将香菱带了回来:“小姐,人到了。”
  香菱不明所以,正要给薛宝钗见礼,便被薛宝钗一把抓住手腕:“我问你,哥哥昨日可接了谁的信吗?”
  香菱吓了一跳,不由得支吾起来:“有,有的……”
  薛宝钗厉声喝问:“信在哪儿!”
  香菱又疼又怕,可又不敢不答,只能含着眼泪开口:“没有信,是一个人送的口信!”
  “谁送来的,说了什么!”
  香菱连连摇头:“我、我不知道!那来送信的人我不认识,说的话我也全不懂……”
  薛宝钗一时气急攻心,满脸涨红,胸口一阵憋闷,竟向后倒去!
  “姑娘!”
  莺儿吓了一跳,连忙上前把人扶住,含泪道:“姑娘若是生气,打人骂人都使得,只是别憋在心里,气坏了身子啊!”
  薛宝钗拿手在胸口顺了顺,才觉得缓过来一口气,冷笑着开口:“没事,我就是一时上不来气,现在好多了。”
  她一面说,一面连连点头:“好,好得很,这才叫一家子骨肉呢!”
  莺儿和香菱都不明白这话,只有薛宝钗自己心里明镜一般,虽说来人传的是口信,可薛家人进京只知会了王家和贾家,这口信儿的来处必然跑不出这两家。
  而这两家人里认识林琢玉,知道林琢玉何时出门何时回家的,也就只有贾家人了!
  薛蟠被雷劈或许是因着阴司报应,可这也不代表,他就没被人算计了去!
  一码归一码,这件事也不能就这么完了!
  薛宝钗冷冷一笑,目光里透出些坚决来,薛家嫡系虽然如今也单薄,可也不是能任人宰割的,只要她在一日,便会回护兄长母亲一日!
  ……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何况薛蟠又是在热闹的荣宁街附近被雷劈的,现场围观的人虽然不多,可是一传十十传百,没到三天,京里头都传遍了。
  王子腾命好,消息还没传开的时候就已离京赴任,家族中唯一正经出仕,每日需要应差点卯的贾政可就惨了。
  京官里但凡有些见识的,谁不知道贾史王薛四大家族?如今薛家的家主在贾家门口被劈了,这贾府二老爷不知道,怎么都说不过去吧?
  贾政这几天被问得烦不胜烦,就连自己家的清客相公们都拐弯抹角地打听这事,把贾政气得,连王夫人都跟着不待见了,一连在周赵二位姨娘那里歇了好几天。
  林琢玉可不管那个,优哉游哉在流风院修养了好几天,三日之期一到,直接乘着马车又回了林宅。
  才一下车,进了后宅门,就见惜雪在门后候着:“姑娘,少爷让我跟您说一声,来了就赶快到正房去,有人等着呢。”
  林琢玉茫然了一下:“谁要见我?”
  林彦玉让她去正堂?按说不应该啊,这个年头,她一个姑娘家,哪里有接待外客的道理?
  惜雪摇摇头:“奴婢也不知道,但是少爷好像很紧张的样子,让姑娘回来了一定要立刻过去。”
  林琢玉心里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叹气道:“我知道了,你们先下去吧。”
  她独自一人去了正堂,才一进门,就见主位上坐着两个年龄不同,但都器宇轩昂的男子,一个约有三四十,一身海蓝地蹙金云纹圆领长袍,腰间嵌玉束带,足蹬绣螭靴,面容沉肃,不怒自威,另一人七十上下,鹤发清须,头带嵌宝金冠,身着绛色织龙虎纹锦交领长衫,阔服大袖,潇洒不失威严。
  林琢玉心里早有数,低眉垂手走到正堂中间,按规矩行礼:“林氏琢玉,拜见二圣,二圣千秋万福。”
  这两个主子没有一个好惹的,把谁放前头都是个问题,林琢玉索性就避开了。
  上皇哼笑一声:“你倒是会讨巧。”心里还是有点不爽。
  虽说现在当皇上的是他儿子了,但他毕竟是当老子的,岂有排在儿子后头的道理,再说林彦玉乃是他的徒弟,四舍五入林琢玉也算跟他有点交情,这都不能让林琢玉把他的位置往前挪挪?
  皇上倒是神色平稳,当着太上皇的面儿,哪有他挑理的份儿,只是点点头:“起来吧,坐着回话。”
  林琢玉乖乖站起身来,斜签着身子在一旁椅子上坐了,拿眼睛剜身旁坐着的林彦玉。
  ――这两位祖宗既然在家,你倒是送个信儿过去,别让我回来了啊!
  林彦玉用眼神儿回怼:是这两位指名道姓要见你,我有什么办法!
  上皇看着林琢玉和林彦玉的样子,倒真是起了几分兴致,他虽然儿子孙子一大堆,但个个儿在他面前恭敬有礼,生怕让他挑了错处,倒很少见到他们像林家兄妹俩一样互相埋怨甩锅的。
  不过兴致归兴致,上皇也没忘了正事:“林家丫头,听说你前两天在荣国府门前,让那薛家小儿打死的冤魂上身了?”
  林琢玉摸不准上皇的意图,支吾道:“小女没印象了,听丫鬟说是这么回事。”
  从贾宝玉养在内闱就被看作是个异类,可以看出这个朝代男女大防还是挺严格的,林琢玉生怕上皇跟皇上一高兴,给她玩个男女授受不亲,赐给冯渊配阴婚。
  上皇扫林彦玉一眼,轻哼一声:“真是荒唐,道听途说之语,就敢往世家子弟头上安?看来你这妹妹口中也未见得都是真话吧!”
  林琢玉明白过来,上皇不是要管赐婚这档子闲事,是替薛家出头,兴师问罪来了,立刻给自己找补一句:“小女的话还没说完,当日被鬼上身一事虽然没有印象了,不过小女在昏迷时,梦中的确有人自称是冯渊,说是被薛家大少爷打死的,求小女给他伸冤呢。”
第14章 | 第14章 挖坑
  ◎别的事儿能忘,爹死了这种事能忘吗?◎
  “冯渊?”
  皇上和上皇都不认得这个人,互相对视一眼,上皇又问:“这冯渊是什么人,与那薛蟠有何干系?”
  林琢玉于是假托是梦中冯渊所言,将自己知道的,薛蟠为争买香菱,将冯渊活活打死的事儿说了,又叹道:“梦中之事,小女不敢断言真假,但梦中之人所言似是皆有据可循,二位圣人可以查查看。”
  皇上依旧没说话,上皇眉心微锁:“真假暂且不论,你与那冯渊无亲无故,他为何会求你替他伸冤?”
  林琢玉隐隐无语,帝王之心,神鬼莫测,这是还怀疑她背后有人指使呢。
  她在心底里琢磨一番,斟酌着开口:“据小女想来,那位冯渊公子倒未必是想借我伸冤,而是想替我出头。”
  林琢玉又把荣国府门前的争执说了:“小女本是戴孝之身,并不想在大街上逗留,又见薛家人进进出出,一时半会儿似是搬不完,才叫车夫去商量一下,让我们先进去,谁知道那薛蟠竟动起手来了,又骂出许多混账话来,辱及林氏一族,小女一时不忿,这才顾不得身份,下车同他吵了起来。”
  林琢玉说到此处,偷偷在身侧掐了掐大腿,把自个儿掐得眼泪汪汪,拿帕子擦了擦泪花,柔声道:“林家虽然不敢自夸,可毕竟也是列侯门第,我叔父如今还是二品盐政,凭甚的被一个商户指着鼻子骂破落户?我父亲一生为国尽忠,我为他戴孝怎么就晦气了?况且我又没有仗势欺人,薛蟠答应就答应,不答应也罢了,这破口大骂、动手打人又是什么道理?”
  太上皇看向皇上,皇上朝他点点头:“这倒是实话,当时街边有些摆摊过路的,儿臣使人查过,与小丫头所言相差不多。”
  上皇的脸更臭了,就算冤魂一事是假的,薛蟠这人性看着也不咋地。
  四大家族都是他当年用得着的人,虽说如今他老了,江山换给了儿子坐,四大家族的家主也换了一茬,可毕竟还是当年那批人的子孙,上皇年纪大了,人也念旧,还指望皇上能抬举抬举这些世家子弟呢,谁知道这些人不给他做脸,什么不着调的事都能干出来。
  仗着自己是个男子,跑大街上欺负戴孝的姑娘家,这什么人品!
  上皇闷闷不乐,叹了口气:“薛家,到底是商贾之家……当年这薛小子的父亲看着还像是个人样,谁知道虎父犬子,竟养出这种造孽的儿子!”
  皇上脸上难得带了几分笑影,他登基已有数载,早就想要扫清朝堂陈腐旧气,换上些自己的心腹来,只是位置一共那么多,他的人多了,上皇的旧人就要少些,君臣父子之间,进退都得慎重,因此一时间也难以下手。
  不过今日这个薛蟠倒是误打误撞,帮了他一个大忙。
  这小子仗着自己家的权势张扬跋扈,不把忠良之后放在眼里,倒是提醒了上皇一件事,虽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可也有那么句话叫龙生九子,子子不同,当年人模狗样的人生出来的小崽子,未必就有个人样。
  认清了这一点,上皇也就没理由再拦着他找某些败家子算账了。
  思及此处,皇上的神色和蔼了不少,还朝林琢玉点点头:“你的委屈,朕知道了,等朕查明了冯渊一事,数罪并罚,一定给你一个交代。”
  上皇在另一边叹了口气:“四大家族,到底也是功臣之后,虽则他们有些子孙不肖,倒也不可一棍子打死,赏罚去留,还要慎重。”
  林彦玉和林琢玉对视一眼,默契地站起身来,准备告退,却被皇上留下:“行了,话都是在你们家商量的,你们俩躲又能躲到哪里去!就算你们俩是真不知道,传出去外面也得信哪!”
  林彦玉尴尬道:“我们兄妹身份卑微,更兼年少无知,哪里就能掺和二位圣人的事了。”
  “让你留下就留下。”皇上瞪林彦玉一眼。
  这傻小子怎么不开窍,为什么有话不在宫里说,偏偏跑到林家来,不就是因为林家有人能帮着劝劝吗?
  要是没有外人在场,他和上皇的话绝对说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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