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愿宁只见他动了动嘴,却没听清他在说什么,于是就拉开安子言捂在她耳朵上的手,“嗯?你说了什么?”
“没什么,我说我要关灯了。”安子言勾勾嘴角,背过另一只手在身后的墙面摸索了一下,关掉了床头灯。
安子言大伯家在市区外的别墅区,由于安子言的公司有时会向他大伯的培训学校借些学生帮忙配音,平时联系很多,外加安子言大伯还算是他父母当年的媒人,两家人常串门走动,关系十分近。
其实早在几年前,安庭两口子就已经见过沈愿宁了,当年他们也很为两人分手而惋惜,现如今见到安子言和沈愿宁能重新在一起,他们也替安子言感到高兴。
堂哥安庭给沈愿宁拿来了他家里的相册,给她翻看有安子言的那些照片。
“小时候他就是我跟屁虫了。”安庭翻到他四五岁时的照片,从那时起他的照片里开始常有小安子言的出现了。
小时候的安子言跟在大他三岁的堂哥身边显得像只小奶猫,模样很是乖巧稚嫩,沈愿宁看看照片又看看安子言,“你跟小时候还是挺像的呢。”
“变化分明挺大的吧?”安子言还有些不服气地说。
突然,沈愿宁翻到一张安子言表情非常复杂地照片,照片里的他脸上挂着眼泪坐在钢琴边,对着镜头气鼓鼓的,却又想勉强挤出笑容,光是看这照片就把沈愿宁逗得哈哈大笑。
安子言的脸唰一下红了,“你怎么还留着这照片呢啊?!”
安庭给沈愿宁介绍照片的来历:“哈哈哈,这是他小时候非要出去玩儿,结果被我叔硬给按到琴凳上,正哭呢,刚好让我一进门给拍着了。”
沈愿宁实在是觉得安子言这张的表情好笑,拿出手机来打算把照片拍下来。
“你拍这个干嘛?”安子言拉住沈愿宁的手腕,另一只手捂在照片上。
“多可爱呀,我想留下来以后看。”沈愿宁非常喜欢这张照片。
安子言赶紧把相册合上,“有什么可爱的,真是不该让你看。”
“你合上它干嘛?我这给愿宁看呢,也不是给你看的。”安庭重新给沈愿宁翻开相册,又小声跟她说道:“一会儿我直接把他这张送你。”
沈愿宁笑着点点头,后面有一张安子言和安庭站在院子里的照片,两个人一左一右在晾好的床单旁傻笑。
“你俩这是在干什么呢?”很少有人会跟床单合影,沈愿宁疑惑地指着照片问。
“哦,这个啊,言言——不是,子言尿床了,我妈让我帮他洗床单。”安庭抢先解答。
安子言反驳他:“少来了你,那个岁数我不尿床,是我陪你洗床单。”
“我比你还大三岁呢,你要是都不尿床,我就更不可能了。”
“当时你裤子可是湿的。”安子言也摆出证据。
“我、我那是床单弄湿的。”安庭打了磕巴。
安庭的老婆冲他们两个撇撇嘴,偷偷跟沈愿宁说:“他俩幼稚死了,每次看见这照片都要争一次。”
安庭摆出一副大度的模样,“算了算了,谁叫我比你大呢,看你女朋友还在,这事儿帮你扛了,就是我尿的。”
安子言哭笑不得,“本来就是你啊……”
沈愿宁和安庭老婆相视一笑,继续向后翻阅相册。
后面的照片里又多了一个小女孩,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让沈愿宁一眼就认了出来,“啊!这是小雨吧?”
安子言看了看照片,“嗯,她从一岁的时候就在安庭哥家住了。”
“小雨今年要是也在北京过年就好了,”提起小雨,安庭有点遗憾,“老觉得这次回来都没怎么见着她呢。”
几个同辈人正聊着小雨的事情,安子言女儿和安庭的儿子兴致冲冲地从楼上跑了下来,她们俩岁数相近,每次见面都能立刻玩到一起。
“天天,你慢点儿跑!”安庭提醒他,“下楼梯的时候看着点儿妹妹。”
安子言这个小侄子这才想起要慢下来,扶着楼梯扶手回头等安宁一起下楼。
看见天天,沈愿宁忍不住感慨起来,“记得上次见到天天,他还只是这么小的小婴儿呢。”
“是啊,”安子言嫂子点着头回答,“小孩子长得好快,有时候觉得时间过得真慢,可有时候又觉得一眨眼的工夫,他就这么大了。”
“小叔,你女朋友真漂亮。”安子言的侄子天天害羞地趴在安子言轮椅边跟他说着,说完自己又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
他以为自己说的是悄悄话,实际上大人们都听清了,安庭和他老婆偷笑着看向安子言和沈愿宁。
安子言笑着把他抱到腿上,手指头点了点天天裤兜里露出的红包,“嗯?是不是谁给你发红包你就夸谁啊?”
天天当然不懂安子言只是在逗他,还非常认真地跟他解释,“不是,皮皮阿姨不发红包也漂亮呀。”
这下大家都笑出声来,安子言比自己被夸还开心,“嗯,不愧是我侄子,跟我一样有眼光。”
安子言母亲从厨房走出来,见他们正聊得高兴,心里也踏实了些。
“嗳,你俩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到时候正好他俩给你俩当小花童了。”安庭坐到沙发扶手上跟安子言说。
安子言脸上的笑容又落了下去,他不知该如何回答堂哥的这个问题。
沈愿宁看到了他表情的转变,当初在她面前安子言答应得那么快,现在却一句表示都没有,这让沈愿宁大为光火,恨不得立马问问安子言到底怎么打算的。
“皮皮阿姨,什么是花童?”宁宁听安庭这么说,好奇地问身边的沈愿宁。
看沈愿宁愣神,安子言嫂子替她回答了宁宁:“花童呀,就是在婚礼上给新郎新娘撒花瓣的小朋友。”
“我去过婚礼,没有撒花瓣的小朋友呀?”宁宁歪着头回想自己上次去过的那场婚礼。
“是嘛?宁宁去的谁家婚礼啊?”安庭笑着问正努力回想的宁宁。
“唔……姥姥带我去的,我还认错爸爸了。”宁宁想来想去都没想起花童什么样,“那儿有好多花,可是我没见过小朋友撒花……”
“愿宁,”安子言母亲朝沈愿宁招了招手,“来厨房帮帮我们,好吗?”
“是要拿什么东西吗?我来吧。”毕竟是在自己爸妈家,安庭自告奋勇。
“愿宁昨天想要露一手做道拿手菜,可是没来得及,今天刚好时间够呢。”江敏笑着解释。
沈愿宁想起来昨天她们总是舍不得让她忙活,都没给她机会做点什么,便点了点头跟随她进了厨房。
看到台面上放着一盘虾,沈愿宁刚好昨天也是想做一道宫保虾球试试,便提出由她来做这道虾。
“愿宁长得漂亮、又能干,还这么会做饭,”安子言大伯母眼中带笑望着沈愿宁处理虾球,又拉着江敏夸赞道,“我就说咱们言言还是有福气。”
安子言母亲笑了一下,找了些借口让她帮忙找上次来忘记带走的东西,把安子言大伯母从厨房支开了。
“把这个系上,别弄衣服上。”见沈愿宁准备开始炸虾球,江敏帮她系上了围裙。
看着渐渐热起来的油锅,她又担心地提醒沈愿宁:“愿宁,要不我来炸?一会儿下锅可能会溅出油,我怕烫到你。”
沈愿宁忍不住笑了,也难怪安子言总是替她操心,他家里人都是这样的。
“没关系的阿姨,我之前做过饭。”沈愿宁笑着摇摇头。
她想起刚才安子言的沉默,现在厨房里只有自己和安子言母亲,还是开了口。
“子言他……”想不到她们俩异口同声说了这样的开头。
江敏笑笑,“你先说。”
沈愿宁用筷子夹起一颗虾球放进锅里,“子言他……可能不打算跟我结婚。”
安子言母亲顿了顿,继续听沈愿宁说了下去。
“他说想结婚生孩子大概也只是敷衍我……”沈愿宁说起这个就有点恼,一股脑把心里的抱怨都说了出来,她知道安子言母亲总是站在她这边的,“我知道他是怕我不高兴,其实我也不在意结不结婚、生不生孩子,可是……他既然没这么打算,就别随便许诺啊……!您也看到了,刚才安庭哥问他,他都不说话了……”
抱怨归抱怨,沈愿宁却还是希望江敏能帮她劝劝安子言。
“愿宁,子言他其实……”听完沈愿宁的话,江敏说出了她刚才未说完的话,“他是打算在法国跟你求婚的。”
七夕快乐呀
不知道有没有人发现其实安子言女儿说的上次去婚礼认错的爹是小季哈哈哈哈哈哈哈
第143章 番外7 和解篇(三)
沈愿宁愣住了,这与安子言这两天的举动刚好相反。
“昨天晚上我们送晓雯爸妈下楼,子言跟我们说,他想在法国跟你求婚,不是在跟我们商量,是他自己已经做了决定。”说到这里,安子言母亲脸上浮出一丝短暂的笑容,“他能这么想,我们很高兴,晓雯爸妈也很乐意。只是……是我和他爸爸不同意子言这么做。”
这同样与沈愿宁所预想的相反。
刚下锅的虾球在滚烫的油里缓慢翻滚,倒和厨房里这两个人的内心不谋而合。
“如果子言能娶到你,我们一定会比他还要开心。”早在几年前,江敏心里就已经是这样想的了,“其实我明白,和子言在一起,本来就是委屈你了……”
“阿姨,我没这么想过……!”沈愿宁立即否定她这个想法。
“是啊,就是因为你没这么想过,我才会和你说这些。”安子言母亲看出了沈愿宁脸上的惊讶,“其实我们知道……为了和子言在一起,你和家里闹僵了。都是做父母的,你爸妈的心情我们都懂。结婚是件大事,如果他们不同意你和子言在一起,我们也不能这么卑鄙地委屈你这样和他结婚。”
安子言在客厅等了一会儿,发现大伯母一直没有回到厨房,现在厨房里只有他母亲和沈愿宁两个人,安子言总觉得有些担心。
“你做什么菜了?”安子言划着轮椅来到厨房。
沈愿宁突然晃过神来,才夹起的炸虾又掉了进去,溅起几滴油来,吓得她慌忙躲开。
安子言紧张地把沈愿宁拉到一旁,“烫到没有?”
“没事儿。”沈愿宁心里乱成一团,这才注意到锅里的虾球有许多都炸焦了,她匆忙把剩下的都盛出来,沈愿宁发现这一盘虾球都做砸了,沮丧地叹了口气,“完了,我没炸多久啊,这怎么都糊了……?”
安子言苦笑着拿起筷子,“看着还行,我尝尝。”
沈愿宁嘴唇紧绷盯着他吃下炸虾球,十分忐忑地等待安子言的评价,“是不是苦啊?还是太咸了?”
“……没有啊,不咸,很好吃。”安子言满意地点了个头。
安子言说谎了,这虾球不光外面炸糊了,调味也不够,剩下里面虾肉腥腥黏黏的口感着实谈不上好吃,甚至可以用糟糕来形容。
“是嘛?!我也尝尝。”沈愿宁惊喜不已,要拿回安子言手里的筷子。
“就这么几个,你还是别尝了,你再尝完没的吃了。”安子言把盘子直接拿走。
“我得尝一下味道才知道一会儿炒的时候加多少盐啊!”沈愿宁哭笑不得。
安子言把盘子放在腿上,冲沈愿宁摆摆手,“还炒什么?不用炒了,现在就很好吃了。”
江敏笑着叹了口气,“反正菜都上的差不多了,既然子言说这样好吃,就端出去你们先吃吧,炸的东西凉了就不好吃了。”
沈愿宁叫住正出厨房的安子言,“那你给阿姨先尝一个啊!”
“我妈不爱吃油炸的。”安子言只甩下一句话就把炸虾球带出了厨房。
因为早知道安子言一家会来,再加上这是大年初一,大伯家准备了一大桌子丰盛的饭菜,在这些菜里,沈愿宁那卖相谈不上好的炸虾球看起来并没有太显眼。
可是偏偏他们听说沈愿宁做了菜,一个个全都吵着要尝一口。
“哪道是啊?”安庭已经准备好筷子了。
最后一颗虾球终于被安子言吞了下去,他又猛灌下一口饮料,“……太好吃了,我不小心都给吃光了。”
“怎么一个都没剩啊?!”沈愿宁捶了安子言的手臂一下,“你好歹给别人也留一点儿啊……!”
家里人当然不会跟安子言计较这些,嘴上揶揄着他因为是沈愿宁做的就吃独食,却又都高兴得很。他们为沈愿宁的到来而开心,更为这个因沈愿宁的出现而变回从前的安子言而开心。
大家有些遗憾没能吃到沈愿宁做的美味虾球,纷纷夸赞起了她的好手艺。
“我下次注意……”安子言在桌子下偷偷挽起沈愿宁的手,低头小声向她道歉,“你做的是真的很好吃,下次还有的是机会,到时候我让大家都尝尝。”
“其实我一共就做过两次,还好你觉得好吃!”沈愿宁抬头对他露出笑容,“看起来我还是有点儿天分的!”
虽然很想反驳,但安子言打碎了牙也只能往肚子里咽,他又吞了一大口饮料,朝沈愿宁点了点头。
安子言没有想到,春节的旅行计划竟然最终被这几颗没炸熟的虾球击溃了。
“愿宁,你在家陪着宁宁,我让我爸开车送我。”安子言拉住沈愿宁的手腕让她停了下来。
经过半宿的折腾,他浑身无力根本直不起腰来。安子言努力抬了抬眼皮,让自己勉强能在轮椅上坐稳。
光是看他这个样子沈愿宁就担心不已,安子言从晚上开始呕吐不止,又发起高烧,她很了解安子言的脾气,除非是非常不适,不然他也不会同意去医院的。
他本来只说在家吃点药睡一觉就好,却突然改变主意又急着要去医院,还硬是不让她陪同。这个时候让她在家等,沈愿宁实在是做不到,“可是——”
“放心,去打个点滴也就退烧了……”安子言无力地抬抬嘴角,“没事的。”
并不像安子言所预料的,安子言高烧不退被安排了住院,他们一夜未归。
沈愿宁放心不下,一早就把安子言女儿送到了施晓雯父母家,等她赶到医院,安子言却只让她先回去。
沈愿宁会乖乖听话就怪了。
“发着烧哪儿能还这么开窗户呀……”沈愿宁走到窗边关上换气窗,又愤愤地坐下,让安子言给出一个解释:“为什么不让我留在这儿?”
安子言脸色很差,连呼吸也很重。躺在病床上的他双手在身侧紧紧压着被子,他苦笑自己早该想到沈愿宁不会回去,“我不让有什么用,你不还是坐下了?”
光是看他眼中的红血丝和眼底的青色,沈愿宁就知道安子言昨夜一定几乎未合过眼。
“肯定难受坏了吧?”沈愿宁心疼地摸摸他的额头,“怎么突然就胃炎了……”
“嗯……总是久坐就容易有胃病。医生说只要今天能退烧,就可以出院,不用担心。”安子言倒是自己什么都担心,“宁宁呢?有没有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