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哪儿能算是小礼物啊……”沈愿宁苦笑。
“林敬翔这些年变了很多,我想是多亏了你,”林敬翔母亲脸上的愁容转瞬即逝,她又摇了摇头,“我们应该感谢你,这镯子算不上什么。”
“那……谢谢阿姨了。”沈愿宁又看了看那华贵的紫玉镯,“真的很漂亮,我特别喜欢。”
在林敬翔家待到了午后,由于他父母都还各自有事务要忙,沈愿宁终于可以有理由脱身了。
“愿宁,你们不用回去,我约了人在书房谈。”林敬翔母亲见林敬翔和沈愿宁都要出门。
沈愿宁摆摆手,“您忙吧阿姨,我今天已经打扰很久了。”
林敬翔也不想在家吃晚饭,“是啊,我们晚饭也约人了,您要是想再见她,我下次再带她来。”
“也好,”林敬翔母亲轻轻叹了口气,“实在是没办法,有声读物的事情那两家公司跟我约了很久,难得和负责人都凑到一起,下次你来,阿姨一定不安排别的事情。”
“等有声读物出了,我也一定会听的。”沈愿宁勾起嘴角,有些回忆不自觉就浮现,“……我一直很喜欢有声读物。”
“那看来我的确应该跟他们好好谈谈了。”林敬翔母亲笑起来。
别墅社区门前的门卫握着对讲机给了回复,“好了,可以进去了,第二个路口右拐最里面米色的楼。”
司机答应了一声,车前的栏杆缓缓抬起。
“这小区真是严,里头住的果然都是大老板啊。”司机跟安子言和制作部经理说道。
“……应该吧。”安子言若有所思,只顾着琢磨稍后见面后需要洽谈的内容。能否争取到版权对他和公司来说都至关重要,安子言重新看了看手里的资料,默默在心中盘算着。
车内广播忽然响起了熟悉的旋律,安子言所有的思绪都被打乱,仿佛穿越回到了那个雨天的校园演唱会。
林敬翔微微转过头瞄了瞄沈愿宁,“我妈给你个什么啊?”
沈愿宁低下头,从包里翻出紫玉手镯的软布袋,小心翼翼将那只手镯取出给林敬翔展示。
“这个,可贵了,不会是你们家传家宝吧?”沈愿宁笑着把手镯递到林敬翔眼前。
林敬翔瞥了眼那镯子,“得了吧,不就是个紫镯子?什么年代了我妈还送这个呢,多土啊。”
“你懂什么?你知道这个多值钱啊?”沈愿宁又仔细地收好手镯。
“那你说说。”
“上百万。”
“啊?!就这个?”林敬翔惊讶地回过头。
车身有些偏向旁边的商务车,沈愿宁把他的脑袋摆正,“好好开车,看路。”
林敬翔调整方向盘,沉默片刻说道:“……那我妈应该挺喜欢你的。”
“那不是挺好吗……”沈愿宁从后视镜看到那辆错车而过的商务车渐渐消失在路口尽头,暗自说服自己新的人生真的要开始了。
忘了是怎么开始
也许就是对你
有一种感觉
忽然间发现自己
已深深爱上你
真的很简单
爱的地暗天黑都已无所谓
是是非非无法抉择
“没有后悔为爱日夜去跟随……那个疯狂的人是我……”林敬翔本来正跟着广播里的歌曲哼唱,忽然想起了什么,他直接切换到了下一电台,“我忘了你不喜欢他的歌了。”
“……也不是不喜欢。”只是这首歌会让沈愿宁想起一个人。
“那上次他的纽约演唱会,我买了票你都不去?”
“演唱会太吵了。”沈愿宁有无数种理由拒绝,她再次在心中默念新的人生要开始了,努力将歌曲的旋律从脑海中挤走。
对于沈愿宁来说,结婚这件事情,如果对象不是安子言,那跟任何人结婚对她来说都是一样的。
电话里林敬翔正跟她商量周末两家人见面的事情,想来和林敬翔家也算是门当户对,两个人既然谁也没对谁有什么感情上的期望,这对沈愿宁来说相处起来就没有负担。何况结婚以后,对于她家的帮助会更大些。如果只看利益,那也是场成功的婚姻。
沈愿宁拿起饮料杯,“啊……周六估计不太行,我明天出差,周六想休息一下,周日你看怎么样?”
“好。”林敬翔在电话那头爽快地答应,又想起她现在正在路上,“……你今天还是坐的公司的车吧?以后上班都别自己开车了,你得罪的公司可不少,万一下次就不是送钱的呢?”
“没那么严重,我只是不喜欢那些供应商的人在地下车库突然直接来找我而已,上次他们几个男的提着钱箱子冲上来,真是挺吓人的。”沈愿宁笑起来,“有司机接送也不错,我现在有点儿想不通以前为什么要自己开车了。”
“哈哈,就是啊,对了,明天我送你去机场,你让司机不用去接你了。”林敬翔提前通知沈愿宁,“我一会儿要去跟人吃饭,具体出发时间你确认了发信息告诉我吧。”
“嗯。”
沈愿宁才放下手机,就收到了一条新信息。
每天都收到无数广告信息,沈愿宁无奈地点开收件箱。自从上次跟小诺去了夜总会,现在又不时会收到一些推销色情服务的短信。
“才去过一次就都有我的电话了啊……真是屏蔽不完……”沈愿宁正嘀咕着想要把这条色情服务短信删除,她的注意力突然被句尾多出来的服务类别吸引,某一根敏感的神经被挑拨得心头一颤。
那是只有D才会明白的残疾人类别代称,沈愿宁反复重新阅读这条短信,直到确认自己的确没有看错。
她从来没想过会有这样的特殊服务存在,沈愿宁低头苦笑,若是早知道有这样的服务,或许当初就不会去做那些傻事了。
出差的这几天,明明试图将那条短信抛诸脑后,可沈愿宁无论做什么,都无法对短信中那几个代表“坐轮椅的男人”的字母释怀。
沈愿宁回到家中,扔下行李第一件事便是拿起了手机,翻开收件箱,按着来信人——自称张经理的号码拨了过去。
“我想问问你短信的最后,那个类型……你这里真的可以预约吗?”
“当然了,我这里什么类型的WCGG都有哦。”接电话的是个男人,“看在你是新客户,我可以给你安排我这里最好的WCGG。”
“不、不用了,我只是……我只是问问。”沈愿宁胆怯了,她准备挂掉电话。
“都已经打来电话了,真的不考虑一下吗?”那位经理似乎很懂推销,“只有新客户我才会推荐的,我这里最好的WCGG,叫Simple。”
其实……我倒真挺希望有这服务的……
# 如果没有重逢
第92章 第 89 章
沈愿宁正准备抬手按门铃,才发现自己紧张到一直攥着车钥匙。低头收钥匙的一瞬间,这个动作令她回忆起了四年前的那个下午。沈愿宁站在F酒店2926号房间门前,也犹如四年前一样,手指在门铃上犹豫再三,终于按了上去。
门只打开了一半,房间里的男人坐在轮椅上,脸上的表情凝固着。
沈愿宁低头盯着那个为她开门的男人,所有所有的情绪一股脑涌上眼眶。开门前的猜测是正确的,沈愿宁心中的绝望与狂喜交织,她宁可现在是在做梦。
安子言用极其微弱的声音叹了口气,扶着墙将房间的门开大,“……请进。”
依然是那个坐得挺直的背影,沈愿宁无数次在梦中将他拥在怀里,可现在她却只能迈着沉重的脚步跟在安子言身后走进客房,目光在他身上拼命搜寻着时光的痕迹。
眉眼依旧温柔,却多了几分沉稳。头发比以前留的要长了些,却还是能看到如从前般柔软的发梢。他似乎变了很多,却又好像什么都没变,沈愿宁依然不敢相信眼前的现实。
“……你就是Simple?”沈愿宁红着眼眶,喉咙止不住颤抖。
“对。”安子言递给沈愿宁一瓶矿泉水,“喝水吗?”
沈愿宁没有去接,“……为什么……要做这个?”
安子言轻笑着收回了水瓶,“缺钱呗。”
“可我听说你和施晓雯结婚了,有了孩子。”沈愿宁渴望听到安子言否定的回答,“你不会这么没出息……!你不该这么作践自己……”
安子言微怔,手指扣在瓶盖上,“就算是……那又怎么样?”
“……”沈愿宁动动嘴唇,却什么都没说。
“算了,不闲聊了,我要开始计时了。”安子言拧开矿泉水瓶喝了口水,“你想要从哪步开——”
“你就这么在乎钱?!”沈愿宁走上前一巴掌扇向安子言的脸,矿泉水随着安子言身体一晃撒到裤子上。
“……这个项目要加钱的啊。”安子言侧着脸冷笑,“还是说……你是想看我尿湿裤子?你不用这么做,一会儿我可以给你看。”
又是一巴掌落在安子言脸上。
安子言低头掸掸外套上的水,“双倍价格。”
“子言……!你能不能说实话?”沈愿宁抓着安子言的肩膀恳求他,“到底为什么啊?!我不相信你会为了钱做这个!我知道你有多讨厌D……!”
安子言抬起双眸注视沈愿宁良久,才终于开口,“我开了家公司,还要养孩子,很需要钱,除了D,我不知道我这样的残疾人还能从哪儿挣到快钱。”
“……施晓雯知道么?”沈愿宁的手指紧紧抓着安子言的衣服。
“……她出国了,现在过得很好,不会回来的。”安子言回避了沈愿宁的目光。
“为什么……?”
“跟残疾人生活,有多辛苦你应该也知道吧?”安子言拉开沈愿宁的手,把外套脱了下来,“她在那边有更好的生活,我不勉强她。”
沈愿宁呆呆地站在安子言面前,时光没有在安子言脸上留下痕迹,却将他的人生彻底扭转。他看起来还是那个沈愿宁曾经爱到极致的安子言,可一切都不复从前。
“……已经过去5分钟了。”安子言身穿黑色衬衫,坐在轮椅上朝沈愿宁张开手臂,“剩下的我自己脱,还是你帮我脱?”
“我……”沈愿宁几乎能感觉到身体里每一条血管的流动,她的愤怒无处发泄,在愤怒的深处,又有无法形容的心疼试图击溃沈愿宁的防线。
“嗯?”安子言抬起头望着沈愿宁。
“我也快结婚了。”沈愿宁在提醒安子言,也在提醒她自己。
安子言稍稍转动轮椅向前靠近沈愿宁,“他是什么样的人?”
沈愿宁的身体紧绷着,“你指的……哪方面?”
“他是健全的人吗?”安子言握住沈愿宁的手臂,推她坐到床上,勾起嘴角对她露出笑意,“还是也像我一样的……残疾人?”
“他没有残疾,对我也不错。”沈愿宁闻到安子言身上依旧的清香,两个人膝盖相蹭,所有的理智即将瓦解,她只能不断提醒自己,“明天……我会和我爸妈去他家商量婚事。”
听到“婚事”两个字,安子言的眉头似乎皱了皱,他抬起的手默默收了回去,“……你希望这是咱们最后一次见面吗?”
“……不……”沈愿宁恍惚着摇摇头,即使知道前方是万劫不复的深渊,她也要去尝试。
在她快要放弃寻找安子言的时候,安子言出现了,如果这就是命运的安排,沈愿宁决定顺从。
“我会下地狱吧……”沈愿宁闭上眼睛,淡淡的柔顺剂香气是安子言拥抱的味道。脑海中的警铃大作,她不顾那阻拦的声音,伸手环住安子言的脖子把他拉向面前,疯狂地吻了上去。
安子言没有拒绝,而是同样拥住沈愿宁,倒向她的怀抱。
无数次梦到的情景,沈愿宁没有想到今天是以这样的前提出现。她揪住安子言的裤腰把他拖到床上,一颗一颗解开黑色衬衫的纽扣。指尖触到安子言的胸膛,是剧烈的心跳。
“还是我来吧。”安子言拉着沈愿宁的胳膊把她拽倒,匍匐着翻身压到沈愿宁身上,“你要结婚了,这个主动的人还是我来做吧。”
安子言支着上半身俯视沈愿宁,单手解开她的上衣。沈愿宁细腻白皙的身体一览无余,安子言还记得自己第一次亲密接触沈愿宁肌肤时的羞怯与悸动。
“……”安子言停住了,一切戛然而止。
沈愿宁抬手轻抚安子言的脸颊,“怎么了,子言?”
安子言的眼圈渐渐泛红,颤抖着呜咽起来。
“为什么……沈愿宁……你为什么啊?!”安子言一拳重重捶在沈愿宁耳边的床垫上,眼中满是绝望:“为什么你要来?!”
泪水顺着沈愿宁的指尖滑落,安子言别过脸深深地发出一声叹息。
“为什么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要喜欢残疾人?”安子言的声音冷了下来,他的目光落在了床边的轮椅上。
沈愿宁的视线追过去向安子言解释,“……如果他没有提Simple这个名字,我是不会来的!”
安子言侧身搬动双腿坐回床边,重新系好衬衫纽扣,“如果你没有打那个电话,又怎么会知道这个名字?!”
“……”沈愿宁望着安子言的背影,“你到底是希望我来,还是不希望我来?”
沈愿宁没有听到他的回答。
安子言沉默良久,他坐在床边试着伸了伸手,刚才上床的时候轮椅反向滑得离床远了不少,安子言又把身体往床边挪了挪,小心翼翼伸出一只手去,却依旧够不到轮椅边缘。
沈愿宁走下床,把轮椅推得离床近了些,并调整好角度,拨下了轮椅手闸。
安子言薄唇微抿,终于又开了口,“……谢谢。”
他双手按住轮椅,双臂用力一撑坐了上去,可鞋卡在床与轮椅之间,安子言拽了拽裤腿,鞋又差点被拽掉。
“我来吧。”沈愿宁半蹲下来,握着安子言的脚踝帮他把卡住的腿放回轮椅踏板,又重新帮他系了系鞋带,“谁叫你老是犯懒,把鞋带系这么松……这么多年你怎么还跟以前——”
多年来的梦中场景此刻化作真实,那梦中的一切温暖、快感、兴奋、失望纠缠在一起,将安子言的理智瞬间击垮。
安子言没有听完沈愿宁抱怨般的思念,一把将她拉进怀里紧紧抱住。
“真是傻,这么多年为什么还不忘了我……?”安子言的声音在沈愿宁耳畔呢喃,“……我已经忘了你,你应该也忘了我,这样……才公平。”
“你以为我不想忘了你吗?!我试过多少次用全力忘了你,可又在最不经意的时候全部都想起来……!”沈愿宁趴在安子言腿上在他怀中嚎啕大哭,这些年的想念成真,却没有一刻比现在更让沈愿宁感到悲哀,“安子言你就是个笨蛋……!当初你为什么不要那一千万……?!干嘛要这样折磨你自己?”
“……是我主动离开你的,和钱无关。”安子言眼帘低垂,勉强扯扯嘴角让自己笑起来,“……何况我做这个,也不算折磨自己。”
“……子言,”沈愿宁抹掉眼泪抬起头,安子言的脸一如从前的清秀俊朗,只是神情更加忧郁,“你现在需要多少钱?公司是做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