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后暧昧——折枝伴酒【完结】
时间:2023-11-16 14:37:26

  江婆婆知道他又不会往心里去,翻了翻眼皮,低头整理脖子上的珍珠项链。
  过了一会儿,才像是想起来什么,望向他说:“我最近认识个不错的姑娘,就是不知道有对象没,一会儿我帮你问问。”
  温逐青点了下头:“好。”
  这副样子江婆婆向来是又爱又讨厌。
  但凡涉及到找对象,嘴上答应得再好,没一次认真的。
  “应该快来了呀。”江婆婆看了眼墙上的挂钟,拍拍外孙的胳膊,“你帮我出去看看,有没有个小姑娘带旗袍上来,她可能找不着路。”
  “那您有事打电话。”温逐青起身出去。
  更衣室外是一条长走廊,走廊下正对着二楼到三楼宽宽的台阶。
  金丝印花地毯从第一级到最后一级,打扫得光洁如新,红色底布之上绽放的牡丹花栩栩如生。
  女人曼妙的身姿包裹在一件草绿色提花旗袍里,雪白皓腕在蕾丝袖口下若隐若现,纤细手指拎着一个大大的纸袋,有种四两拨千斤的轻盈。
  裙摆随着上楼的脚步翩跹晃动,仿佛下一秒就要飞上来。
  男人目光在她头顶上停留几秒,才觉不妥,理了理西服下摆,神色镇定地迎过去。
  宋棠音看见迎面而来的温逐青,愣得放慢了脚步。
  温逐青走到她面前,跟她隔着一个台阶的距离:“你是来送旗袍的?”
  宋棠音点了下头:“嗯,这是江婆婆的旗袍。”
  温逐青伸出手:“我帮你拿吧。”
  没等她回应,他已经接过那个硕大的纸袋,转身上楼。
  宋棠音迟疑跟上,踏过最后几级台阶。没了地毯,高跟鞋开始在瓷砖上发出清脆而突兀的响声。
  不少人回头看她。
  宋棠音早已习惯各种各样的注视,即便心底充斥着莫名的躁动,依然步履轻盈,姿态优雅。
  目光无意扫过男人的后脑勺,头顶有她没见过的发胶痕迹。
  他今年三十二岁了。
  他们都变了许多。
  以至于时光模糊了记忆,对面也不识。
  开门声让思绪回笼。
  江婆婆热情地招呼她:“小宋快来,等你好久了。”
  她总觉得今天的热情和以往不太一样,看了一眼站在门口的温逐青,对方脸上划过一抹不自然。
  江婆婆把外孙赶出去,让宋棠音陪她换衣服。
  红衣衬人,上身的瞬间仿佛年轻十岁,镜子里老人笑容和蔼:“小宋今年几岁啦?”
  宋棠音拿梳子给她梳头发:“二十五。”
  “这么年轻呢。”江婆婆皱了皱眉,嘀咕道,“不行,那小子年纪太大了,配不上你。”
  宋棠音一愣:“哈?”
  “好像也还行。”江婆婆自顾自陷入思考,“年纪大是大点儿,比毛头小子稳重,我家阿青还是很会照顾人的。”
  宋棠音彻底懵了:“婆婆您说什么呢?”
  “小宋,你没对象吧?”江婆婆无比认真地望向她。
  宋棠音挽起梳得油光水滑的头发:“没。”
  江婆婆眼睛亮起来:“你觉得我们阿青怎么样?”
  宋棠音手一滑,差点把价值两万的珐琅簪掉下去。
  她不动声色地咽了咽嗓,镇定下来,把发髻整理好,才认真审视镜子里那双眼睛:“婆婆您说的是?”
  “刚才送你进来的小伙子,是我外孙。”江婆婆满脸得意。
  宋棠音还没被人这样当面点过鸳鸯谱,尴尬地弯了弯唇:“挺好。”
  “你也觉得挺好?”江婆婆笑眯了眼,“这小子什么都好,就是找对象不积极,可愁死我了。”
  宋棠音心不在焉地帮她整理鬓发:“可能是工作忙吧。”
  “现在的年轻人都说忙,压力大,我也懂。”江婆婆叹了叹,“可成家也是大事情啊,总不能没完没了地拖下去。”
  宋棠音温婉地笑着,从包里拿出两管口红:“婆婆,喜欢哪个颜色?”
  老太太终于被转移注意力。
  这凭空而降的鸳鸯谱,宋棠音原本没放在心上。
  第二天下午忙完,在工作室葛优瘫的时候,微信收到新的好友申请:【你好,我是温逐青。】
  宋棠音纳闷一秒,点了通过。
  正犹豫要不要打个招呼,对面利落地发来语音:“你什么时候有空?给我个地址,把簪子还你。”
  直截了当,公事公办,但毋庸置疑地低醇悦耳。
  宋棠音压制住生理性的血液沸腾,冷静敲字:【不用麻烦了。】
  【您在哪个医院?我自己去取。】
  她这种小事,不值得耽误人家白衣天使救死扶伤。
  温逐青半点没客套,扔过来一个定位,江城大学附属医院。
  【谢谢。】
  【我电话,158xxxxxxxx。】
  隔着屏幕都能感觉到他的繁忙,每个字都像从指缝里挤出来的。
  宋棠音撇撇嘴,回复:【好。】
  秋雨细细绵绵,轻刷着出租车玻璃,内侧氤氲起来的雾气看得人昏昏沉沉。必经路段修地铁堵车,宋棠音眯了一觉,才到医院。
  她自己带了把雨伞,把温逐青借的黑色大雨伞护在怀中。
  白天门诊热闹,病人和医护络绎不绝,大家看上去都很忙,宋棠音还是过于显眼,吸引了不少目光。
  她找了个低调的角落打电话。
  那边好一阵嘟声后才接通:“你好,找温老师吗?”
  对面是个陌生男孩子,宋棠音迟疑了下,嗓音压得温和乖巧一些:“我找他有点事情。”
  那边几个人窸窸窣窣,隐约传来商量的声音:
  “不会又是患者家属吧?”
  “也可能是之前的患者。”
  “早说让他弄两个号,他嫌麻烦,一天天的不安生。”
  “也就他跟个佛似的,被骚扰也不生气。”
  “人家那叫清心寡欲,好吗?”
  “那我挂了?”
  “挂了挂了。”
  “直接挂会不会不礼貌……”
  宋棠音从对面的叽叽喳喳里整合出一些有用的信息。
  这帮人应该把她当成见色起意的患者家属了,看来温逐青平时没少被骚扰。
  怪她刚刚说话太温柔了?
  宋棠音抬手看表,都快到晚饭时间了。
  打工人的时间也很宝贵,速战速决回工作室吃外卖加班才是正道,于是清了清嗓子,换成一副不好惹的腔调,一字一顿:
  “打扰一下,能不能听我说完?”
  对面瞬间安静下来。
  宋棠音粗着嗓子继续说:“我不是患者家属,对你们温老师也没有非分之想。我跟他约好了见面,所以他现在人在哪儿?”
  “抱歉,刚在病房处理点事情。”熟悉的嗓音带些许急促,和不易察觉的笑意,“你去外科楼大厅等我,马上过来。”
  宋棠音想起自己刚刚那母夜叉语气,凶巴巴的架势,顿觉冷风嗖嗖地从后背撩过。
第3章
  宋棠音去问了导医台护士,才找到外科楼入口。
  这边比门诊安静许多,只有偶尔路过的人和器材车,宋棠音找了个角落,把雨伞立在旁边,抚裙坐下。
  她今天穿的素色旗袍没有过多装饰,几乎和周围雪白的墙面融为一体,但温逐青从住院部走过来时,还是一眼看见了她。
  那个浑身白到发光的女孩。
  如果不是外婆昨晚拉着他讲了一箩筐话,全是关于她,他依旧不敢相信这是六年前他认识过的小姑娘。出落得如此……温逐青想了想,找不到一个准确的词语来形容。
  似乎太久的等待让她眼神有些失焦,看见他时,杏仁般圆润的眸子变得格外明亮。
  她伸手要拿雨伞还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温逐青坐到她右侧,隔着一个座位的距离,打开手里拎着的盒饭。
  盖子掀开时没一丝热气,米饭好像也结了块,宋棠音不太确定地问:“这是……午饭吗?”
  “嗯。”男人毫不在意地吃了口,像是想起来什么,把勺子放到盒饭盖子上,手伸进白大褂领内,从衬衫胸口的兜里掏出一个用丝绢包裹的小东西,递给她,“抱歉,事有点多,耽误你时间了。”
  发簪用丝绢包得一丝不苟,宋棠音垂下眸,指尖微微发热。
  虽然等得心焦,但没法对一个五点才吃午饭的人有任何怨言了。
  那晚在寿宴上见他,西装革履,每根头发丝都精致,此刻却浑身散发着匆忙和凌乱的气息。
  但他的忙乱和她见过的其他人不一样,他依旧可以坐在这里不疾不徐地吃饭,心平气和地跟她讲话,哪怕接下来可能面对的,是更加生死攸关的场面。
  他还是和七年前一样,清醒睿智,客观冷静,不会让自己的状态影响到别人。
  他的个性没怎么变,是她曾经想象中三十来岁的温逐青该有的样子。
  但二十五岁的宋棠音,已经和十八岁毫不相干。
  她收回打量的目光,正要起身离开,旁边的人忽然又开口:“这些年过得好吗?”
  语气很随意,眼神却认真地落在她脸上。
  宋棠音怔了怔,把小腿重新放回椅子下:“我以为你没认出来。”
  “一开始没认出来。”温逐青把青椒夹到盒盖上,“也不是。”
  顿了顿,他唇角浅浅上勾,“是没想到你会回国。”
  “哦。”宋棠音眼睛望着前方,尽量不和他对视,“过得挺好的,我爸要回国,就跟他回来了。”
  “习惯吗?”他问。
  宋棠音迟疑了下,才说:“现在习惯了。”
  “温老师呢?”她转头看他,“你过得好不好?”
  “如你所见。”男人收回目光,唇畔笑意未减,却没再问什么,只是低头吃饭。
  宋棠音说工作室还要忙,跟他道了别。
  她以为自从七年前他的不辞而别后,两个人本就浅薄的缘分彻底就断了。
  十八岁的她尚且对那件事耿耿于怀,可现在即便这个人站在面前,她也找不回当初的感觉了。
  无论是喜欢,还是怨恨。
  做设计的人都习惯加班,就算不在工作室,回家也有画不完的图。
  宋棠音工作室这帮人性格都挺好,因为热爱,忙一点也没什么怨言。
  毕竟宋棠音是个好老板,宁愿自己吃糠咽菜,也不克扣员工薪水。
  “让你联系的体检预约搞定了吗?”宋棠音问助理小林。
  “定下来了,下周二在附院体检中心,早上八点半开始,我会通知大家准时去的。”小林翻阅着iPad上的list说,“不过老板,供应商又来催尾款了,说最多能给半个月时间,但卓耀那边我探了探口风,好像没有短期内结款的意思……”
  宋棠音皱皱眉:“合同上写的多久结款?”
  小林一脸为难:“老板你忘了,当初咱们为了签这个大单,答应他们交货一年内结款就成。现在账上就剩四万多,只能等投资到账了。”
  宋棠音整个人软软地陷在椅子里,抬手扶额:“蓝天控股那边怎么说?”
  “说是三个工作日内给结果,我还没问。”
  宋棠音拿手机看了看日期,今天正好是第三天,略烦躁地眯起眼:“快去问。”
  小林往门口走了走,又回头。
  宋棠音扬眉:“还有什么事?”
  “万一,我是说万一。”小林小心翼翼地说,“蓝天那边成不了的话,我觉得全员体检能缓缓,这也是一笔不小的支出。”
  宋棠音沉默了几秒,摆摆手:“出去吧,问问蓝天控股,再联系别的甲方有没有能结款的,能收多少是多少。”
  小林低眉顺眼:“哎。”
  出去之前,听到宋棠音果决的命令:“通知他们下周二体检。”
  凌晨一点,有人酣眠,也有人彻夜难眠。舞池晃动的光影和身体,交织出夜晚独有的曲调。
  宋棠音只套了件香槟色无袖长裙,坐在吧台前喝酒。
  试图搭讪的几个男人都被她的漠视而劝退,只有阮舒蹦完一支曲,披头散发地坐到她旁边,勾住她肩膀要了杯酒。
  “今天有点儿丧啊,怎么了?”
  宋棠音叹着气,没说话,端着小酒杯一饮而尽。
  阮舒啧啧舌:“工作室没钱了?”
  宋棠音软软地瞪她一眼。
  阮舒满不在乎地笑了笑,往她杯子里倒酒:“多大点事儿啊,要我说,你就是自讨苦吃。回家跟你爸撒个娇,他还不乐呵呵给你送钱?”
  宋棠音抿着度数极高的烈酒,眯了眯眼:“不能找他。”
  “你啊你,就是活得太别扭了。”阮舒仰头长叹一声,“养父也是爹,多少人亲爹还不如你养父呢,你跟他分那么清干嘛?我看人家也没指望你还。”
  宋棠音不以为意地笑了笑,把酒杯拿开,拨弄着手机壳上的挂链,开口已经带了丝醉意:“哎,我跟你讲个笑话。”
  阮舒凑过来:“什么?”
  “那个蓝天控股的陆董,他脑子有泡。”宋棠音似乎真醉了,边说边咯咯笑起来,“他说,他只投资男老板的项目,如果是女老板,那必须得……嗝……”
  宋棠音打了个酒隔,阮舒没听清:“得什么?”
  宋棠音笑眯了眼:“得已婚。”
  “……”
  “你说他是不是有病?”
  “……有大病。”阮舒一脸嫌弃,晃着酒杯里的酒冷笑,“不过那帮人都那样,只要是男性主导的市场,资源永远偏向男性,他们会对女性施加各种奇奇怪怪的条件,根本目的,就是把资源牢牢地圈在他们自己手里。你要是够听话,就施舍点儿残羹冷炙,让你不至于饿死,还得对他们感恩戴德。”
  宋棠音扯了扯唇,眼里氤氲的酒意散了。
  阮舒看过来:“那你打算怎么办?”
  宋棠音摇摇头。
  “我不是制定规则的人,如果想入局,只能遵循他们的规则。”酒杯转了个个,倒扣在桌面上,被灯光折射出刺眼的光芒,“但总有一天,我要让这个狗屁规则消失。”
  手机屏幕亮了,目光划过一行行熟悉或陌生的名字,最后停留在通讯录中间,头像是穿着白大褂的工作照的某人名字上。
  宋棠音如梦初醒,甩了甩脑袋,把手机倒扣过去。
  ……疯了吗?
  “温老师,下午有消防演练,门诊推迟半小时,您要不要休息一下?”规培生小刘乖巧地拿着笔记本,“我看您好像有点累。”
  温逐青吃完午饭就在办公室看病历,虽然他一直都这样,似乎有用不完的精力,还是让人忍不住心疼。
  小刘倒了杯热水给他,温逐青接过杯子,神色依旧从容淡定:“谢谢,你去休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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