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一想，程今柚的后脊都挺直了。
“我收回上次说的话。”她说。
裴应时正要从她身边走过去，闻言停住：“什么？”
“你以后还是顺手捞捞我吧。”程今柚理直气壮，指着身前的楼梯，“这个楼梯摔下去，我可能会死。”
裴应时：“……”
第15章 GUN：
“咱们队迎来了这么优秀的教练和领队，本来应该去市区好好聚个餐，给你们接风洗尘的。”经理站在餐桌前，一个一个打开外卖盒子，“但现在实在是没办法，时间紧任务重，委屈你们两位了。”
教练笑了笑：“这有什么，我既然来了这里，就是GR的人，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程今柚没吱声，闻言慢悠悠地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她站在桌边，扫了一圈桌面，顺手拿走裴应时刚放在桌上的一次性手套。
裴应时瞄了她一眼，没说什么。
鱼头从冰箱里拿出一堆可乐，抱过来，开了一罐，递给教练：“谢谢您愿意接手我们这个烫手山芋。”
教练笑着同他碰了下易拉罐：“什么烫手山芋，是无价之宝。”
这边逐渐热闹，经理越过人群看向程今柚：“你不说两句？”
众人纷纷看向她，等她说话。
程今柚戴上一次性手套，想了想：“那我，尽量不给大家惹麻烦吧。”
“……”
这么吓人，不如不说。
经理把最后一个外卖盒子的盖子放在岛台上，擦了擦手走过来：“今天大家就凑合吃吃，等打完比赛，带大家去吃大餐。拿到冠军的话，另说。”
众人欢呼。
程今柚看了眼桌上满满当当的外卖盒子，主要是各种味道的小龙虾，除此之外，还有烧烤、芋圆甜品等等。
她转头问裴应时：“你们俱乐部很有钱吗？”
裴应时拆了双筷子：“不然请得起你？”
程今柚恍然一噎，看着他，微愣地眨了眨眼睛。
而后她点点头，扬声：“也是，我很贵的。”
裴应时：“……”
鱼头递来一份小土豆，他给每个人都分了一份。
程今柚道了声谢，视线落在碗里，拿着碗的手顿住。
饭桌上闹哄哄的，大家激烈地讨论着各种各样的八卦，尤其是不知道谁挑起了WHITE前不久生日的话题。
程今柚看着眼前的碗，缓缓放下，伸手拿旁边的一次性筷子。正要拆了筷子挑香菜，旁边伸过来一只好看的手，把她面前的那碗拿走了。
接着，另一碗小土豆放在了她面前。
程今柚下意识抬眼看过去。
裴应时没看她，被鱼头拽着求证WHITE那天生日发生的事。
他放下那碗小土豆，收回的胳膊微折，随意地搭在桌沿。
程今柚垂眼，看着面前那碗新的小土豆。
没有香菜。
他是注意到了，还是他记得。
她不吃香菜。
一群人聊东聊西聊得天花乱坠，也碍于有个女生在，把平时的德行收了不少，即便是在说起WHITE，鱼头那句“骚”的发音也堪堪卡在嘴边。
程今柚没怎么说话，专注地盯着手机，边看边吃。
吃的有点干，她伸手拿放在桌子中央没开的可乐，打开后咕噜咕噜喝了一口，耳畔响起一道低沉熟悉的声音。
“可乐的原料有香菜。”
“……？”
程今柚缓缓偏头，看向裴应时的眼神有几分惊愕。
你在说什么东西。
裴应时掏出手机，戳戳点点几下，放她面前。
程今柚低眸看了眼。
可乐的原料里含有香菜成分，不仅如此，它还是最重要的原料之一。
最重要？！
缓了会儿神，程今柚有些难以消化。这个信息难以消化，已经进了她肚子的可乐也难以消化。
爱喝可乐不吃香菜的人沉默了……
“为什么要告诉我呢裴应时。”她咬牙切齿，“我不好过你很开心？”
裴应时拿回手机，事不关己：“我怎么你了？”
程今柚几乎要抓狂：“我的世界观都被你搞塌了！”
她把那罐可乐拿得远了些，“我居然被可乐背刺了，这像话吗？”
裴应时没应声，起身去冰箱里拿了罐椰汁过来。
拇指和中指按着易拉罐边缘，食指扣着拉环，微微用力，单手拉开。而后，他把椰汁放在了程今柚的手边。
程今柚满脑子都是“可乐的原料有香菜”，这会儿正蹙眉，漂亮的脸上写满了不高兴，甚至怀疑人生，莫名有种被整个世界背叛的感觉。
看到出现在眼前的椰汁，她随口问道：“有吸管吗？”
喝椰汁要用吸管已经成为了她的某种充满仪式感的习惯。
裴应时正欲坐下，闻言略微迟疑地看向她。
跟谁说话呢？当他服务员？
程今柚绷着嘴角，不悦之余多了些耍性子的意味，“刚刚喝猛了，差点呛到。”
“没手还是没脚？”
说着，裴应时走到橱柜里拿出一根吸管，折回来，随手插进椰汁易拉罐里。
普普通通的塑料吸管，通体蓝色的。
程今柚看着这根吸管：“蓝色的啊，没有橙……”
“程今柚。”裴应时沉声道，“别作。”
蓦地，程今柚心口一空。
她垂着眼眸，咽了咽喉，不再说话了。
见她倏然安静下来，乖巧地咬着那根蓝色吸管喝椰汁，裴应时瞥了她一眼。
“没有橙色。”
他声音很轻，语气随意，只有他们俩能听见。
没想到他会解释，程今柚垂着眼眸，平缓地眨了眨：“哦。”
一桌子的狼藉几乎都是经理收拾的。
程今柚秉持着职业操守，在旁边意思了一下。
裴应时坐在训练区的电脑前，挂着直播补时长。粉丝说今天在其他三个人的直播间里来回横跳，还以为他今天不直播了。
“鱼头大半夜跑我屋里睡，空调开十八。他没事，我烧了。”裴应时解释道，抬手拨开一边耳机，看向客厅里坐在懒人沙发上的程今柚。
程今柚整个人陷在懒人沙发里，低头捧着手机，指尖飞快在屏幕上敲击。
等了两秒，她没有抬头的意思。裴应时拿起手机，靠在椅背上，点开置顶的聊天框，给她发消息。
消息提示音在空旷的一楼响起，清脆一声。
【帮我倒杯水】
程今柚看到弹出来的通知，顺势抬头。
裴应时放下手机，把桌上的杯子往旁边挪了点，屈指敲了敲杯身，示意她。
“……”程今柚抿唇，盯着他看了几秒，起身。
算了，他是病人。
站在老远，程今柚一手撑着桌沿，一手伸出去拿杯子，整个人快要绷成一道优美的弧线了。
裴应时扫了她一眼：“行为艺术？”
程今柚没理他，他慢悠悠地收回视线，“拍不到你。”
听到这话，程今柚才往前走了两步，拿走杯子。
直播间的弹幕压了过来，问他在和谁说话。有人猜测是不是经理，也有人猜测是不是新教练。
提到这茬，今天GR官博的宣发顺势被拖了出来。
——【程今柚真成GR的领队了？】
——【为什么是女生啊？怎么能是女生啊？你们GR除了家政阿姨，连鱼头养的鱼都是公的！】
裴应时敲敲键盘：“假的，不就成虚假宣传了？”
鱼头正好给他递新鼠标，他顺手接下，拔掉插口的鼠标线，插好新鼠标，试了试手感。
——【你们俱乐部没事儿吧？让你和前女友合作，现在还直接gank到队里了。她是不是上头有人啊，这么狂。】
——【就算招领队，凭什么是程今柚？】
裴应时只是微掀了下眼皮，语气很淡：“你行，你来？”
进入游戏，他捏了捏手腕，轻嗤，“她什么人，关你什么事。”
程今柚端着杯子走过来，恰好听到这句话。杯子放在桌上，她停留须臾，干脆靠在桌沿，低头在手机备忘录上打字。
见她没走，裴应时瞄了她一眼。她飞快敲完，屏幕转向他。
【骂我什么了】
裴应时扫了眼：“自己看。”
程今柚又噼里啪啦地敲了一串。
【争议我凭什么来GR当领队是吧？我就说我不合适不想来不乐意，我那年轻貌美的老板怎么只有美貌没有心。你们俱乐部也是，脑子搭错经，你怎么都不劝劝？】
游戏进入飞行状态，裴应时一心二用。
视线飞快扫过她的手机屏幕，他忽而拧了下眉，抬眼看向她：“年轻貌美。”
程今柚愕然，这是重点吗？
她翻转手机正要接着打字。
裴应时挪开视线，盯着电脑：“出声。”
他目不斜视，点击鼠标拾取双层楼里的物资，“没空看你打字。”
程今柚平视前方，静了会儿，深吸一口气：“我说的话播不了。”
她的声音突然冒出来，直播间里的人全听见了。
弹幕顿时炸开了锅——大晚上天都黑了她怎么在你们基地？！
看到这些弹幕，裴应时正欲开口，程今柚抢先一步：“天黑了怎么了，我就算是住在基地，好像都没什么问题。”
她语调微扬，双臂交叠在胸前，微微弯腰，侧身看着弹幕和评论区。
漂亮的半张脸被镜头捕捉。
对面的老八和池子听见她说这话，纷纷抬头看了过来。
程今柚直起上身，撤离镜头：“随便说说，求我我都不住。”
话落，她不再打扰裴应时，把盛了水的杯子往旁边放了点，放在他顺手就能够得着的地方。径直出门，离开基地一点也不拖泥带水。
等鱼头想让程今柚帮忙拿张纸巾的时候，才发现她已经不在了。
鱼头诧异：“她什么时候走的？”
“十分钟前。”
裴应时看了眼骤然亮起来的手机。
程今柚发来的微信消息。
【我没打算直接回去】
聊天框往上，是他十分钟前发出去的。
【到家说一声】
之前没理由发出去的这句话，这次有了理由。
但又多了一句没理由发出去的话——【那你去哪了】。
耳机里响着游戏里的枪声，直到手机息屏，裴应时也没有拿起手机。
出门拐了个弯，程今柚看到便利超市。
这一片人烟稀少又很宽阔，深夜静谧，看起来的确有些阴森。
便利店的白光亮堂，程今柚进去买了根棒棒糖，然后坐在道路对面的长椅上，叼着棒棒糖，给裴应时回消息，她没打算直接回去。
反正今晚挂了假条不直播，这么早回去干什么，多无聊啊。
天上的星星都比一个人闷在房间里有意思多了。
她单手撑着下巴，点开熊猫TV，进了裴应时的直播间。
鱼头正好问他：“AUG要吗？”
“无所谓，我拿什么都能秒了。”话落，裴应时停顿两秒，似看了下镜头，“看直播比看现场有意思？”
程今柚抿唇，知道他这话是说给她听的。
她顶着那一长串ID大号进入直播间，而且是认证号，当然会有提示。就算他没看到，直播间那么多粉丝也能看到。
没做任何反应，视线停留在直播间的评论区里。
好酸。
她吃的是葡萄味的棒棒糖吧，这牌子的葡萄味怎么跟没熟的葡萄一样酸了吧唧的，感觉都要把她的牙齿酸掉了。
“……程今柚？”
略微迟疑的声音响起，程今柚抬头。
WHITE穿着运动套装，看样子是在夜跑。
在这里遇到他，并不意外，LG的基地就在GR隔壁。
隔了两百米而已。
程今柚嗯了一声，算是打过招呼，低头继续看直播。
WHITE在她旁边坐了下来，抻着脖子看了眼她的手机：“听说你当GR领队了？”
程今柚：“互联网是有记忆的，都官宣了，还用听说？”
WHITE笑了笑：“你怎么不待在基地，坐这儿看直播。跟老裴差点打起来？”
程今柚偏头看向他，视线上下扫视，打量了他一番。
“我和他打起来，你这么兴奋干什么？”
“看不惯他那么狂，就想看看谁能收拾他。”WHITE说这话是笑着的。不是真的看不惯裴应时什么，哥们儿间纯调侃。尤其知道程今柚跟裴应时的关系，有现在这样抓马的发展，他看热闹不嫌事大，甚至想去他们GR基地嗑瓜子。
程今柚轻笑：“他是挺狂的。”
“是吧……”
“但他该啊。”
有狂的资本，狂得理所当然。
“……”WHITE的尾音戛然而止，跟点了个哑炮一样，呲了一声，熄火了。他疑惑歪头，好奇心作祟，看着程今柚，半天，试探地问，“我能问问，你们俩之前为什么分手吗？”
怎么老感觉他俩之间的氛围这么奇怪。
程今柚干脆利落：“不能。”
WHITE：“……”
聊不下去了，他起身，拽了拽衣摆，“回头有空双排。”
他走出两步，程今柚扬声：“我不和男人双排。”
WHITE脱口而出：“裴应时不是男人？”
顿时，空气里一片死寂。
仿佛能听到花园里的鸟鸣和昆虫叫声。
程今柚抬头看着他，一脸“你脑子没泡吧”的表情，仿佛已经在用脸骂人了。
“你跑步跑缺氧了，脑子不好？”她说。
WHITE搓了搓脸：“我的。”
程今柚：“他什么东西，你什么东西。”
“……”
她怎么、一次、骂两个人。
第16章 GUN：
“熊猫杯”比赛这天，程今柚是自己打车去场馆的，因为早起失败。
战队那边要求早上八点出发，意味着她七点半就要起床，这对她来说太困难了。她的大学不是早八，是早九。所以她高中毕业之后就没怎么在八点之前起过床。
到了场馆，挂上工作证，程今柚和经理一起朝休息室走，问：“你们早上没等我吧？”
“没有，我们准点走的。”末了，觉得这话有点没有人情味，经理解释道，“裴应时说你起不来，还会赖床。”
“……”程今柚眉心一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