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们疯了还是我疯了？”
程今柚从经纪人的手里抽出一张纸，擦了擦手，“你们要不听听你们说的是人……合理的吗？”
脱口而出的“是人话吗”紧急拐弯。
毕竟对面坐着的是自己的大老板。
GR经理率先开口：“你不想来，我们也理解。但比赛在即，GR一盘散沙，我们需要领队，也确实找不到比你更合适的人了。”
程今柚垮着一张脸。
怎么画饼的说词都是这样，他们是不是有个模板啊。
大老板点点头：“我们知道，你和Timing有一段不太愉快的过……”
“你们人真好，还给我找个班上。”
程今柚轻嗤一声，忍不住打断，也不管该不该说，越想越气，“神经病吧，我家到GR基地通勤一个半小时。”
“……？”
怎么跟他们、想的不太一样啊。
第10章 GUN：
以为她垮着这张脸是因为裴应时，没想到只是因为通勤时间？
“这个好办，房子的事我们俱乐部这边安排。”GR经理说。
程今柚哼笑一声，轻嘲：“你怎么不直接让我住GR基地啊。”
“嘶——”
GR经理低眸，思索起来。
程今柚无语：“你还真敢想。”
她要是住进GR的基地，Timing那些粉丝就算现在不把她骂死，也能在几十年后在地底下跟她打起来。
GR经理捏着手机：“园区有正在出租的空房，离基地也就四五百米。”
程今柚抱着双臂，往后一靠：“我可没说我要去。”
大老板吹了吹滚烫的茶水，慢悠悠地开口：“违约金三十万。”
“我什么时候能搬进去呀。”
程今柚笑着改口，眼尾微扬，语调也是轻快自如。仿佛这件事是她梦寐以求的、并且对此充满了期待。
实际上，假的要死。
GR经理没忍住笑出声。
她果然和裴应时说的一样。
——“我怎么骗她来GR？”
——“跟她谈钱就行。”
正是阳光明媚的时候。
大片阳光透过玻璃，被格纹窗帘分割成无数块，铺在地板上。
秉承着来这一趟不能白来的态度，尤其还被先斩后奏了。程今柚走之前，在大老板的办公室里顺走了一盒他新买的大红袍。
GR经理和经纪人唠完嗑出来，正好撞上从大老板办公室出来的程今柚，说顺路送她回去。
程今柚掂了掂手里的金属盒子，拒绝了他的好意。
今天天气好，她想走回去。
在阴暗潮湿的地方闷得太久，濒临发霉。
她或许早就应该晒晒太阳。
GR经理先一步朝电梯廊走去，她在后面低头看手机，慢吞吞地走着。
点开袁初七的聊天框，胳膊夹住装着大红袍的金属盒子，她双手飞快敲字，跟袁初七说她要去GR当领队和助理教练的事。
字没打完，上端弹出一条消息通知。
裴应时给她发了条消息，是一个网页链接。
程今柚怔住。
今天什么日子？
什么莫名其妙奇奇怪怪的日子？
她刚点开聊天框，那条网页链接就被撤回了。
……她还没什么都没看呢。
心下不解，程今柚扔过去一个问号。
裴应时秒回。
【发错】
GR基地里，裴应时敲下这两个字发出去，眉间紧蹙。
倏然提起来的心，并没有平稳落下，依旧悬在嗓子眼。
他爸给他发了一个医生介绍信息的网页链接，他几乎是下意识、习惯性地转发到了程今柚的聊天框里。
反应过来赶紧撤回。
差点忘了，消息前面不会显示红色感叹号，她已经不是他的备忘录了。
聊天框静了下来，程今柚没有回复他发出去的这两个字。
裴应时难得有些烦躁。
不知道她看没看到。
最好没有。
敞开的卧室门被“叩叩”敲了两声，裴应时回神看过去。
鱼头拽了拽衣领：“走吧。”
裴应时收起手机起身。
“WHITE那小子过个生日这么大排场，还跑去市中心。”下楼时，鱼头忍不住吐槽，“他们基地那么大不够他霍霍？”
隔壁LG战队的WHITE今天生日，作为友好的老对手，邀请了他们。老八和池子已经先过去了，就剩他们俩。
因为鱼头换衣服就换了半个小时，磨磨蹭蹭。
“你以为他只是过生日？”
裴应时用后脑勺都能猜到，WHITE那边有哪些人，女生至少有一半。
鱼头恍然大悟地点点头：“也是，那个骚包。”
裴应时垂眼瞥他，微露嫌弃：“有你骚？”
“我怎么……”
“你拿香水洗的澡？”
“……”鱼头噎住。
他不就是，一不小心喷多了么。
这座城市四月的天气混乱多变，上一秒明媚，下一秒阴沉。
阳光被悉数遮挡，头顶乌云飘过，阴天慢慢压下来。
离目的地只差几百米，大雨倾盆而下，猝不及防。
“真服了，这雨下得也太突然了。”
鱼头一大步跨进便利店，拍了拍外套上的雨水，“等会儿给池子打个电话让他来接咱们吧。”
见裴应时没出声，鱼头薅了薅头发上的雨水，抬头，“跟你说——你看什么呢？”
裴应时站在门口，偏头看着店里左边的桌椅区。
平静，直接，又赤.裸。
鱼头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这不巧了吗？
原木色长桌前的落地玻璃像是分割线，雨水顺着玻璃往下滑。
外面是阴沉昏暗，里面是明朗通亮。
程今柚坐在高脚凳上，一只脚踩着凳子边缘的横杠，翘着二郎腿。
面前的桌上放着一杯关东煮，还有一盒大红袍。她低头看着手机，不知道看到了什么，她笑起来。眉目含春，眼底的笑意浓郁。
没有任何矫揉造作和虚情假意。
很明媚。
店内白炽的光是冷色调的，打在她的脸上，生动漂亮。
竟然还带着一丝暖调。
裴应时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失神良久。
程今柚察觉到有人在看她，偏头看过去。
隔着几米距离，她和裴应时的视线遥遥相撞。
嘴里有一颗鱼丸，撑得她左脸颊鼓鼓的。
偏偏店里的音乐自动跳到下一首。
曲调前奏轻缓温柔，是一首很浪漫的歌。
程今柚忽而扬眉：“真巧呀。”
裴应时皱了下眉。
这个笑跟刚才那个不一样，很假。
她歪头看他，咽下嘴里的鱼丸：“这么巧，你在我身上装定位了？”
丝毫没有因为刚才的对视而产生被抓包的局促，裴应时径直朝里面卖伞的货架走去：“我没这么变态。”
程今柚晃了晃腿，大红袍放在桌上，端上关东煮，赶上裴应时的脚步。
从鱼头身边路过时顺便跟他打了声招呼。
鱼头摸了摸鼻尖，转身望天。
他还是不过去了吧。
程今柚跟着他穿过琳琅满目的货架，关东煮举到他眼前：“吃吗？”
裴应时垂眸看了眼关东煮，再瞥向她：“又想干什么？”
程今柚收回手，无辜地眨眨眼睛：“我只是觉得昨天开车那破技术勉强算我的，让你掉血你还扶我，我不能恩将仇报啊。”
你恩将仇报还少？
裴应时轻嗤：“用不着。”
哦了一声，程今柚没坚持，自顾自地咬了一口鱼饼，问：“你们怎么在这里啊？”
玩笑归玩笑，她还真有点好奇。
这里离她家有六个地铁站的距离，离GR基地也挺远的，阴雨天还跑来市中心。
尤其是鱼头穿得跟她那天去他们基地的时候有得一拼，像是把他压箱底最贵最正式的衣服穿了出来，身上还是那股她刚才路过就不能呼吸、差点见到自己太奶的古龙味香水。
裴应时随手拿了把透明的雨伞：“WHITE过生日。”
程今柚垂眼，默然两秒，脑子里一闪而过某些信息，恍然抬头：“有很多女生吗？”
裴应时没说话，转身再次穿过货架往回走。把伞放在收银台，他偏头：“跟你有关系？”
“也是。”
程今柚撇了嘴角，十分认可地点点头，“又没有邀请我。”
她说完就走向原木桌，坐在刚才那把凳子上，安静乖巧地看手机。
像是一瞬间收敛了所有的乖张和尖锐的刺，在风雨中孤伶飘摇，连画面里最开始的暖调也荡然无存。
裴应时看着她，眉间轻拧。
抓着雨伞的手紧了又松，心口团起一股莫名的情绪。
下一刻，程今柚整理了桌面，走过来把关东煮的空盒子扔在门口的垃圾桶里，举着手机听电话。
“白色桑塔纳是吗？”她站在便利店门口，抻着脖子往外看，“车牌尾号9966？”
外面的风呼啸而过，行道树被吹得沙沙作响，雨势没有任何转小的趋势，天气依旧阴沉。
原本下午阳光明媚，她心血来潮要到处走走，晒晒太阳，约了袁初七晚上一起吃饭。没想到半路天气突变，风里夹杂着凉意，有点冷，她干脆先钻进便利店里吃点关东煮暖和暖和。
然而此时此刻，她也并不能冒着这样的大雨，从便利店门口跑到车里。
大概三四米。
挂了电话，有点犹豫。
雨势太大了，路边全是积水。她不想淋雨，也不想再为此买伞。因为这种突发大雨，又没有出门带伞的习惯，她临时买的伞在家里已经挂了整整一排置物架了。
路边的那辆车打着双闪在等她。
算了。
也就这么几米，跑快点，淋一点点。
大红袍的金属盒子举在头顶，程今柚刚要踏出一只脚，身侧忽而站过来一个人。
透明雨伞撑开，举在她的头顶。
程今柚猛地顿住。
抬头看向裴应时，眼底掠过些许诧异。
“走不走。”
裴应时目视前方，声音很沉，没什么情绪。
但程今柚觉得，她要是不立马做出反应，他下一刻就会收伞走人。
“走。”踩进便利店门口的水洼里，她躲在他的伞下，被他送上车。
屁股刚坐进后座，程今柚抬眼望着他：“谢……”
她话没说完，裴应时转身就走，毫不留情。
雨伞末端捎带的几滴雨水，落在她没来得及收进来的小腿。
道谢被掐断，一口气又恍然堵在胸口。
凉风呼啸，钻进车内拂过她裸露的肌肤。
便利店里的白色灯光和街边的路灯交相辉映，光晕落在那把透明的雨伞上。程今柚直勾勾地盯着裴应时走远的背影看了会儿，直到他收伞走进便利店，她才收回视线，极为不满地关上车门。
司机瞄了她一眼：“和男朋友吵架了？”
“不是男朋友。”
“哦……”
“过期的男朋友。”
“……？”
司机懵了。
程今柚靠在后座，敲了敲手机壳，思忖几秒，给袁初七发消息。
【我怎么觉得】
过了两分钟，袁初七回复她。
【觉得什么？】
【裴应时他放不下我】
【哈？】
第11章 GUN：
“我快到吃饭的地方了，没伞，你出来接我一下。”
没急着回复袁初七的疑问，程今柚看了眼车窗外一晃而过的街景，给她发过去一条语音。
几分钟后，程今柚到了吃饭的地方，一眼看到站在街边撑着伞等她的袁初七。
袁初七举着伞接她下车，有些迫不及待，好奇问她：“你那句话什么意思？你对裴应时做什么了？”
程今柚进了餐厅，检查头发有没有被雨淋湿，闻言微顿，既无语又觉得好笑地看着她：“我对他？”
袁初七：“以我对他浅薄的了解，他被你甩了，不可能拉下脸主动向你示好。”
程今柚和她一起朝包厢走，认可地点点头：“可是主动给我打伞的是他。”
“啊？”
手落在包厢门上，袁初七惊愕回头，有些不可思议，“你们刚才又撞见了？”
程今柚点头。
袁初七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站在包厢桌前给自己倒了杯热果茶，缓了一口气，才道：“程今柚，我说真的，你们再这样下去，是要结婚的。”
“谁想不开要结婚啊。”
程今柚轻轻撞了一下她的肩，“帮我也倒一杯，谢谢。”
袁初七没话讲，倒好一杯热果茶放在她手边，顺势拉开她旁边的椅子坐下。
因为说要来吃饭，菜已经提前在线上点好了，袁初七问她有没有别的想吃的，程今柚说她吃过一点，不太饿。
袁初七的美甲戳着手机屏幕，闻言抬眼：“你吃过？吃的什么，裴应时的盛世美颜吗？”
“你能不能别恶心我。”程今柚蹙眉，一番嫌弃，“我在便利店吃了点关东煮。”
末了，她补充道，“也是在便利店碰见裴应时的。”
听到关键词，袁初七这下来精神了，放下手机，偏头撑着下巴问她：“然后呢？他给你撑伞了？”
程今柚语气平平：“撑伞送我上车了。”
话落，包厢里安静了一会儿。
她们安静的片刻，服务员陆续上了菜。
袁初七原本还在等她的下一句，然后发现，没有下一句。
等服务员出去了，她略微迟疑：“就……没了？”
“不然你想？”
“我还以为会发生什么天雷勾地火的情节。”
程今柚轻嗤一声：“要是发生什么天雷勾地火的情节，我现在就不会坐在这里和你一起吃饭了。再说了，裴应时现在就跟冰箱冷冻仓里结的霜一样，别说天雷地火，太上老君炼丹炉里的火遇见他都烧不起来。”
形容得太形象了，袁初七的脑子里有了一些莫名其妙的画面。
这个话题到此为止，她拿起手机随手点了点：“你应该了解LG吧？”
程今柚拿起筷子：“一般。”
“反正比我了解。”袁初七说，“我最近在看他们队员的资料和以前的比赛，虽然我看不懂，但是！他们有个队员好帅啊。真没想到，你们电竞圈还有长得这么牛逼的职业选手，我以为裴应时已经是女娲炫技之作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