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芙拉跟琼纳斯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他们聊着暑假的事情,猫头鹰几乎每天都在埃弗里家和沙菲克家之间跑,琼纳斯还做过把给阿布和阿芙拉的信塞反这样的事情。阿布也每天会给琼纳斯写信,为的是要确认佩格有没有在期间跟琼纳斯交换身体,不过一个假期过去,琼纳斯的回信都很正常,佩格像是销声匿迹了一样,从离开有求必应屋那天起,他就再也没有见过她。
他感受到自己的袍子口袋里像是有东西在动,他低下头去,在桌布的遮盖下,看到了一双蓝色的眼睛,小蛇从袍子里伸出了半个脑袋嘶嘶地吐着信子,好像在跟他打招呼:好久不见啊,阿布,有没有想我?
阿布伸出了手掌,佩格抻着脖子,小心翼翼地把下巴搁在了他的手心上,像是在手心里融化了一块冰。
第99章 捧着月亮
1
分院仪式有条不紊地推进着,每当有新生被分到了学院里,学院的长桌上就会响起掌声。
“蕾拉,蕾拉。”桃金娘的手冰凉得像是玉石一样,蕾拉转头,礼堂高高的天花板漂浮着白色的蜡烛,烛火忽明忽暗地照耀在她的脸上:“不要去,不要去,不要去。”她的语气很之前很不一样,比起情绪低落和神经质,她显得好像更像是正在肃穆地告诫着她。她的脸色苍白,这让蕾拉情不自禁地联想到了在进礼堂的时候看到正在漂浮着的珠白色的幽灵。
不要去?不要去哪里?蕾拉不解。台阶上的麦克米兰教授又念了一遍蕾拉的名字,她来不及多想就从队列里走出来,像是其他人一样坐到了小板凳,戴上了帽子。
你很聪明,去拉文克劳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你也许会在那些书籍和知识里找到你想要的东西。不过我看到,你同时也很迫切地想要证明自己,又是一个弗里达,我想你已经自己做好了决定,如果是这样的话――
“斯莱特林!”
蕾拉从凳子上走下来,朝着自己学院的方向走去。
不要去,不要去,不要去。珠白色的幽灵在贴着蕾拉的后脑勺急切地说:不要去,不要去。
蕾拉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落在了自己的头顶上,可是抬起头,却只看到空中正在燃烧的蜡烛,它们悬浮在礼堂的上空,有些刺眼的光晕让她发昏,她闭上眼睛又重新睁开。那里什么都没有,没有下雨,也不是被烧灼的飞虫的尸体。其他新生又被分到了各自的学院里,长桌的鼓掌声和欢呼声此起彼伏,像是海浪一样冲刷着她的耳廓,但她一直都有自己的方向。
那是她想要去的地方。
2
“弗里达?”本来懒洋洋地趴在桌子边缘等着开饭的阿芙拉突然抬起头看了看阿布:“是那个弗里达吗?他居然还有女儿?”
看到琼纳斯有些不解,阿布解释道:“弗里达曾经是现在魔法部部长的下属,是比较激进的亲麻瓜派,在十几年前被人在翻倒巷里发现了他的尸体。”
“听起来不像是意外事故。”琼纳斯说。
阿布看了一眼阿芙拉,后者不客气地说:“不用欲言又止,我自己跟琼说。当时广泛地认为是当时臭名昭着的黑巫师柯尔斯下的手。而柯尔斯・埃弗里是我的祖父。”她很少跟他更加深入地谈过自己的家庭,不过即使琼纳斯不知道,她相信阿布也会很“贴心”地把一切都告诉他。
她就是这样的人,外面关于埃弗里家的流言蜚语很多,主要是围绕着她的祖父。她自尊心很强,过分矜傲,小时候若有人提起这些事情,她就恶狠狠地扑上去把人打得头破血流才罢休,回到家又要受埃弗里先生的罚,不过维吉尔从来没有看过阿芙拉低过头,往往是艾琳达在中间劝和。但是这一次她是主动地向琼纳斯提到这一切的,阿芙拉毫不避让地看着琼纳斯,她的眼神很专注,不想错过他脸上任何的表情变化。
可是琼纳斯依然神色如常,平和地看着阿芙拉:“但是真相是这样吗?”
“……没有人知道。”阿芙拉睫毛轻颤了颤,等到说话的时候,感受到干涩的喉咙,她才反应过来她刚才在紧张。毕竟她已经长大了,不是那个可以在听到对方议论她的家人,就直接扑过去把人按倒,连踢带踹的小女孩了。可偏执仍未从她的身体里退化掉,甚至到如今依然蓬勃地生长着。上面的迪佩特校长已经致辞完毕,空荡荡的餐盘上装满了食物,烛火变成了更温馨柔和的暖橘色。她似乎看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但又一定要继续追问下去,一定要把对方和自己都逼到不可转圜的死路上,她直截了当地问琼纳斯:“你认为呢?琼,你觉得是我的祖父杀的吗?”
“我并不了解这些,我认识的只是你啊,阿芙拉。不是埃弗里家,也不是你的祖父。我对于你的了解,都是来自于我亲眼见过的阿芙拉,我亲耳听到的声音。”琼纳斯用柔和的声音安抚着阿芙拉有些激荡的情绪,阿芙拉长久地凝视着他,在即将变成雕塑之前,她噗嗤笑了出来:“不是。不是他做的,他是做了很多坏事,但至少这件事不是。”
“我并不觉得她现在到斯莱特林来会有什么好下场。她是个混血,八成还是由麻瓜抚育长大的混血。现在的魔法部部长的政令动摇了很多纯血家族的利益,作为弗里达的后代,她很难不被迁怒。”阿布拿起了桌上了胡桃酥,然后不动声色地丢到了口袋里,表面上还是在跟阿芙拉和琼纳斯正常地交谈着。
在阿布试图去拿草莓泡芙给佩格吃的时候,维吉尔突然绕到了他身后用力地拍了一下阿布的后背,他手上的东西没有拿稳,滚到了地上。
“维吉尔。”阿布皱眉:“你就不能稳重一些吗?”
“哦,对不起,妈妈。”维吉尔熟练地接上了,看到阿芙拉笑得前俯后仰,他拍了拍脑袋,充满歉意地对阿布说:“阿布学长,对不起,你刚才语气太像是我妈妈了,我条件反射――”
佩格好像因为没有接受到投喂,从口袋里钻出来,袍子里传来了OO@@的声音,维吉尔很敏锐:“你们听到什么声音了吗?”
“说说你吧,刚才不是坐在贝琳达那边吗?怎么突然过来了。”阿布岔开了话题,用宽大的袍角遮住了佩格,他侧过身,挡住了维吉尔的视线。
维吉尔虽然还有些奇怪,但是也没有细究这件事,他耸耸肩:“贝琳达今天一看到我就哭,说她不愿意跟不认识的人在一起。”
“那你现在还有时间闲逛,不去继续安慰她?”阿芙拉挑眉。
“嗯?为什么?我们只是朋友啊。”维吉尔挤到了阿芙拉和阿布之间,给自己倒了一杯胡萝卜汁:“身为朋友的事情我已经做完了,接下来她当然要自己去面对了啊。”他语气平淡满不在乎地说。
“对了,好像赫奇帕奇那边有个学生没有返校。六年级的级长正在跟洛克先生了解情况呢。”维吉尔的消息总是很灵通,他在学校里认识很多人,不只是女生,很多男生也跟他关系很好。他压低了声音说:“而且你们看到教师席了吗?邓布利多教授开学宴都没有来,听说正忙着解决巫粹党那边的事情,麻瓜那边也也在打仗,我觉得……”
在他还想说什么时候,拉文克劳的一个高年级女生从长桌那边走了过来,她还戴着级长徽章,身材高挑面容姣好,只是表情显得有些不近人情的冷淡,看得出来她不是很喜欢维吉尔,但勉强维持着礼貌:“维吉尔,你知道拉斐雅为什么没有参加开学宴吗?”
“嗯?拉斐雅哪位?”在对方凌厉的目光扫过来之前,维吉尔举手投降:“好啦,奥黛塔学姐,你别瞪我,我真的没有再随便进拉文克劳公共休息室了。”
“只要能够回答正确问题,休息室欢迎任何一个学院的学生。”奥黛塔说:“麻烦您不要套近乎了,我很忙的。院长刚才通知我要清查确认每一名学生都在学校里,我现在想知道拉斐雅跟你说过自己要去哪里吗?”
“她跟我说魔药教室被人占用了,然后在找其他地方,剩下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维吉尔老老实实地回答。
“非常感谢。”奥黛塔朝他微微欠了欠身。
阿布并不是很有兴趣听他们的对话,只不过佩格好像嗅闻着熟悉的味道又重新攀援了上来,是汤姆让她找的人就在这里。
3
“洛克先生,玛丽安去哪了?”几个三年级学生最后按捺不住,围住了洛克先生:“这一个假期她都没有给我写回信。”
乐天派的洛克先生难得沉默了起来,麦克米兰教授在旁边帮他接过了话茬,温和地回答他们:“她生病了。”
“很严重的病吗?派利斯夫人治不好她吗?”一个格兰芬多的男生着急地问:“那她在圣芒戈吗?她在哪个病房?”
“她在其他的地方治疗,比圣芒戈更远的地方。”麦克米兰教授垂下头,轻拍着他的肩膀。
“玛丽安,玛丽安,如果我们给她折千纸鹤,她会更快地好起来吗?”另一个赫奇帕奇女生说:“用蓝色的纸片折吧。我记得她喜欢蓝色,因为她想去拉文克劳,虽然最后被分到了赫奇帕奇来。”
“亚麻色也可以,那是她头发的颜色。”格兰芬多的男生说,他仰着头盯着麦克米兰教授:“等千纸鹤折好了,您能帮我们把它们递交给玛丽安吗?”
“可以,当然可以。”麦克米兰教授垂下头,用脸颊蹭了蹭他的脸:“她会高兴的,如果她能够看到你们的心意,一定会很快好起来的。”
第100章 请告诉我
1
拉文克劳的人?汤姆鼓励地看着佩格:那你还记得别人是怎么称呼她的吗?
嗯……佩格努力地回忆着:澳大利亚?还是奥地利?不对不对,这个听起来不像是女孩子的名字。
拉文克劳……奥黛塔?奥黛塔・帕金森?汤姆试探性地说出了一个名字。
哦!汤姆你都还要我去帮你找。佩格有点不高兴。
我并不确认是她。我跟她很少有交流,只不过通过观察觉得她应该是纯血家族的人,我本以为她应该是个斯莱特林,既然你说拉文克劳……对上基本身形的只有帕金森。汤姆轻轻地摩挲着佩格光滑的鳞片:你做得很好,佩格,你帮我大忙了。
真的吗?佩格之前的不高兴马上一扫而空,非常骄傲地昂起脑袋:我真的帮到你了吗?
当然,这件事只有你能去做。汤姆低沉地说:只有你能够记住她的味道,然后依循着找到她……毫无痕迹,没有人会怀疑一条蛇。这一点其他任何人都比不上你。
我为什么要跟别人比啊?佩格歪了歪脑袋:我不是你独一无二的佩格吗?
你是佩格,你是我的佩格。佩格趴在他的膝盖上,他垂下头抚摸着佩格的鳞片,动作轻柔得像是拂过小猫柔顺蓬松的毛发,可佩格现在是一条长不大的小蛇,从1935年的冬天开始,她就停止了生长。佩格想,她应该曾经有一头很漂亮的头发,可现在只有蛇鳞,蛇鳞是光滑的丶冰冷的,汤姆的指腹摩挲过,像是在触摸一把冰凉的匕首,某种顺手的武器。可佩格不是,她是人类,她有长而柔顺的头发,呼吸是热的,体温是热的,笑是热的,湛蓝的眼睛投掷出去的视线也是热的。在寒冷的地方,她要去拥抱他,把热度分给他一半,等到下一个冬,等到下一个冬。
2
“烦死了,这个学期还多加了选修课。我一点也不想去听神神叨叨的骗子说一些不着边际的话。”阿芙拉趴在桌上抱怨着:“维吉尔,你不要幸灾乐祸,等明年你照样要选课。”
“你如果不想选占卜课,看看算术占卜嘛。”维吉尔怂恿道:“听说它比盯着水晶球看要准确不少。”
“……不!我现在觉得占卜课很好。”阿芙拉认真地掰着指头算:“算术占卜,又有算术,又有占卜。而占卜只有占卜,四舍五入是我赚了,学校亏了。我现在就要选占卜!”
“我倒是都想学一下。”维吉尔说。
“包括麻瓜研究?”阿芙拉乜他。
“麻瓜研究也不错。”维吉尔笑眯眯地说:“听说教授有点耳聋眼瞎,正是一节适合偷摸着谈恋爱的课程。”
“你为什么一定要在上课的时候谈恋爱?”
“不是我哦。”维吉尔放了一根手指在嘴边:“是你和琼。”他小声地凑在阿芙拉的耳边说:“阿布肯定不会选这门课,是不是很好的甩掉电灯泡的机会?”
阿芙拉在反驳维吉尔她跟琼纳斯还没有走到这一步之前,先认真地考虑了一下这确实很有道理。不过她还是拒绝了:“要是琼知道我的打算肯定会不高兴,而且我一点也不想上麻瓜研究课。”
“阿芙拉啊阿芙拉,居然有一天你也会考虑别人的感受,我都有点嫉妒琼了……”维吉尔抱着手臂靠在窗户边,脑袋抵住玻璃,阿芙拉一瞬间觉得他笑意全无,但眨了眨眼睛,看到他还是那副没心没肺的模样:“你看,连我这个弟弟在你的心目中的地位都没有他高。”
“这怎么能比较?”阿芙拉皱眉:“你是我的弟弟,琼是我的朋友。”
“所以琼也应该嫉妒我。因为他永远成为不了你血脉相连的弟弟。”维吉尔笑嘻嘻地说:“这样我们就扯平了。”
“我觉得你跟拉文克劳的人相处太久了,沾染上了神神叨叨的毛病。”阿芙拉把维吉尔的羽毛笔丢给他。
“因为你的老弟正在青春期嘛,青春期的男孩子总是会想很多,这是正常现象。”维吉尔厚脸皮地说:“你也应该多关心一下我,对我好一点。”
“还要对你多好啊。”阿芙拉瞥他,痛心疾首地说:“我暑假给你背了多少锅啊?你做那些乱七八糟的实验,把家里的花瓶和挂画都刮坏了,还假惺惺地跟艾琳达说不要责怪姐姐……”
“那是因为妈妈从来都不舍得骂你啊,好没有道理,明明我才是她的亲儿子,她却更喜欢你。”维吉尔装出一副伤透了心的模样:“我真是小白菜啊,地里黄啊~”
3
佩格盯着眼前的羊皮卷看了好久,小声地对阿布说:“阿布,你给我抄一下你的答案吧!”
“我已经跟琼纳斯商量好了,我们一起选的保护神奇动物和占卜。你不需要操心这件事。”阿布看着佩格,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有忍住问出来:“你还好吗?”
“嗯?很好啊。”佩格弯起嘴角。
“在那件事之后,我一直在找你。”阿布说:“但是汤姆里德尔把你藏了起来,那天之后我再也没有看到过你……”
佩格疑惑地问:“哪件事?”
“上个学期期末……”
佩格摇了摇头:“我记性不是很好,很多事情都不太记得了。那应该不是很高兴的事情,所以我忘掉得很快。”她的蓝眼睛里盛满了困惑和好奇:“是很重要的事情吗?阿布你告诉我吧,我忘记了什么?”
阿布定定地看着她,最后说:“那就忘记吧。”
“啊?”
“忘记吧,没关系,不是很重要的事情。”阿布说。
“对不起……”佩格垂着头,有些不知所措,可是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道歉。在为被她遗忘的不太高兴的回忆道歉。那些不高兴的事情,阿布知道,并且参与其中了,佩格却自私地率先从里面抽离,因为只有记得的人才会为难过的事情伤心,佩格要当快乐的小孩,所以只能时常把不高兴的事情腾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