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芙拉跟她的家族矛盾到达了顶点，在上一个冬天，埃弗里先生宣布正式将阿芙拉从族谱中除名，让她永远也不要再回来。她除了自己的魔杖之外什么也没有带走，等到了学校里，没有像是其他人以为的暂避锋芒，反而比以前更加失控，经常与格兰芬多起冲突，然后被教授关禁闭。
维吉尔偷偷带过琼纳斯去看她，阿布当时是级长了，撞到过他好几次偷偷夜游，维吉尔嬉皮笑脸地让阿布网开一面。他说：你能理解的对吧，相爱的人却天各一方备受阻挠无法相见的滋味――真是太折磨了。高抬贵手一下吧。
听到了维吉尔的话，阿布的心猛地跳了一下，目光凌厉地看向维吉尔：你知道些什么？
维吉尔被他的反应过度吓到了，他低声嘀咕：我就是觉得你长了一张会爱而不得的脸，随口那么一说罢了。别这样瞪我啦，那些巫师最爱的恋爱小说不都是这样写的，纯血家族的大少爷爱上了不懂魔法的麻瓜女孩，因为世俗偏见无法结合。好啦好啦，不是说你，那就当时我自己有感而发，在说我自己好了。
当时谁也没想到只是一次互殴的禁闭事件，最后上升到了对于整个斯莱特林的搜查。有人举报斯莱特林之中有人藏匿黑魔法的道具，甚至对同学使用恶咒，造成了无法挽回的伤害。斯莱特林那段时间风声鹤唳，他们的秘密集会也有很久没有办了，里德尔每天不知道在忙些什么，阿布也在处理家族事务，经常缺课。
等他回来的时候，知道的消息就是阿芙拉被学校开除了，查出来的那个斯莱特林就是她，对同学使用恶咒的也是她，证据很多，各类齐全，容不得她辩驳。不久之前刚刚出现过学生在霍格沃茨里死亡，学校对于这种恶性事件处理态度非常强硬，这要比当初亚克斯利被开除要更干脆决绝得多。
一切完全以阿布所意想不到的方向发展了，的确是他建议里德尔找个替罪羊解决这场风波，但他只不过当时恰好把最合适的方案说了出来……只是这个时机过于恰好，正好碰到的是阿芙拉因为与埃弗里家的冲突的时候。如果此时有人质问他，他难道想不到替罪羊的最好人选是谁吗？整个斯莱特林到底是谁跟格兰芬多的矛盾最深，是谁的行为最张扬肆无忌惮，到底是最适合？阿布也无法回答说，他没有想到这一点。
在她离开之后的第三个月，阿布在翻倒巷遭到了阿芙拉的袭击，他们只是狭路相逢，刚刚好碰到了一起，阿布本来想要绕开，阿芙拉怒视着他，辱骂他是告密鬼丶马屁精丶还有两面三刀的骗子。她的魔杖被收缴了，不知道从哪里又找来了一根，她显然用起来不太顺手，魔咒经常打偏。不过阿布不想跟她缠斗，所以魔咒擦过他的身体，还是受了不轻的伤，一直到维吉尔出来解围。
她一直紧紧地攥着那根魔杖，没有露出一点端倪来，对维吉尔说：“你让开。”
“这可不行。”维吉尔说，“我可答应过琼会看好你不让你跟人发生冲突的。”
阿芙拉胸膛起伏了一会，几乎是狠毒地瞪了阿布一眼，阿布回敬了她一个冷笑。斗争发生得很快，也只平息在几个瞬息里。
“幸好魔杖她用得不顺手。”维吉尔抱怨，“要不然我也得受伤了。不过还好，我知道对阿芙拉来说，琼纳斯沙菲克的名字是比呼神护卫还有用的魔咒。”他絮絮叨叨地说，忽然想起来阿布还在旁边，笑眯眯地说，“阿布，我请你喝酒吧……嗯，当然，还有事情跟你商量。”
他们到了酒馆里，在温暖的室内，他只字不提之前的事情。在长大之后他依然是个总是挂着笑容的少年，他的眼睛与阿芙拉的凌冽截然不同，是更浅一些的蓝，发色也是暗金色，面容轮廓也很不一样，只是站在一起没有人会觉得他们两个是姐弟。
“有什么话就说吧。”阿布说。
“嗯……确实有些事情。”维吉尔说。
“遇到阿芙拉的这件事情我不会告诉教授的。”阿布在他开口之前就猜到了他会说什么。
“啊，不是因为这个。”维吉尔笑起来，他弯起嘴角的时候眼睛显得很是潋滟温柔，大约这样骗到了不少的女孩子，阿布面无表情地想。他已经想好了搪塞维吉尔和琼纳斯他们的对策，能够把他自己摘得干干净净，让任何人也联想不到他身上。
“我是想说，如果阿芙拉离开了学校，不如就让琼也去陪她好了，他们关系不是一直很好吗？”他耸了耸肩，用很平常的语气说。
“让琼请假离校吗？这有些难办，但阿芙拉离开了学校之后没人知道她会做什么，也不失为一个办法……”阿布思索着。
“哎呀，级长，你又误会了我的意思。”维吉尔叹息了一声，好像有些责怪阿布怎么不理解他的苦心一样，他抬眸，“如果沙菲克能够不让阿芙拉发疯，那就让他一起被学校开除不就好了。别着急生气嘛，冷静一下，你看在阿芙拉离开之后，琼也会很痛苦吧，他一定会担心阿芙拉走极端。她居无定所，没有任何一个朋友……”
“你忍心琼在这种痛苦里挣扎吗？阿布，你不如高抬贵手，成全他们两个好了。”维吉尔说了在走廊上遇到阿布时一样的话，明明语气还是一样的，轻浮缥缈，让人猜不透他哪一句话是真话，阿布觉得自己像是第一天认识维吉尔埃弗里这个人。
“你准备怎么做？”阿布没有直接拒绝他，而是继续问。
“控制魔杖丶或者夺魂咒，随便什么都可以呀。反正他们两个一样笨，一样没有戒心。”维吉尔轻描淡写地说，他温和地看向阿布，“这些阿布你也深有体会吧，只要你对琼纳斯说，这件事情与你无关，他就会相信。你看，他们就是这样，没有想过人是会说谎的吗？”
“其实我没有必要征求你的意见，直接去做的……但是突然想到了阿布，如果世界上拥有一个绝对安全的匣子，可以藏得下这个烦恼了我很久的秘密，那一定是你了。因为你一定跟我一样清楚，背叛朋友丶亲人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你看，就像是现在，即使你觉得我的提议不可理喻，你也绝对不会告诉琼。”
“没有再比这更安全的地方了。”暗金色卷发的少年撑着下巴看着肮脏狭小的玻璃外的云雾，“也没有比这更公平的交易了。”
他们两个话不投机，不欢而散。准确来说维吉尔很轻盈，情绪完全不受影响，只有阿布拖着还受伤的身体回到了学校。这件事不能让学校知道，所以他也不能去校医院，只能自己简单地做一些处理，手臂被魔咒划伤的地方一整个下午都像是火烧一样隐隐作痛，幸好袍子是黑色的，没有人能够发现端倪。
等到他坐在斯莱特林的休息室里，月光荡漾在湖水上，透过很多重水雾，模模糊糊地落进来，壁炉里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他小心翼翼地掀开已经结痂的袖口，他的手臂上浮现起很深的伤口，那不像是今天下午才产生的新伤口，更像是很多年前的旧伤被触发了一样。等他用治愈魔咒清理了上面的血痂，看到正在不断沁着新的小血珠的伤口连起来有些奇怪。
他费力地去辨认，s丶o丶r丶r丶y。一串歪歪扭扭的字母，连成的一个单词。
他意识到，那是琼纳斯的魔杖，他把自己的魔杖给了阿芙拉。
阿布坐在休息室里彻夜未眠，他迟迟没有治愈那道旧伤痕，所以伤口不断地生痛折磨着他。伤口每疼痛一次，就好像有人在对他说一次对不起。在他的耳边很轻地在说话，sorry丶sorry丶sorry……对不起，我的朋友。每一次他都会想起来在沙菲克的后花园种下来的橄榄花。他的伤口会痊愈丶他们的阴谋总有一天会暴露在朋友的面前，他们无法再成为朋友，也不会好好地坐下来谈心。可是只有活在永生花园里的花朵，它们永远茂盛，不分四季地绽放着。
第131章 瀑布像白色的冬衣护她周全
《瀑布像白色的冬衣护她周全》
Bgm：Neige雪-La Fiancée
以下是佩格莉塔的第一个梦。
分院帽一开始为了感化汤姆把他分到了格兰芬多。汤姆怒而退学，拽着恋恋不舍的佩格一起离开了混账的霍格沃茨。他们又饿又累，身上一个钢G也没有，为数不多的银西可在路上被佩格弄丢了。在一无所有的时候汤姆反而不责怪佩格的粗心了，他温和地佩格说：没关系，佩格，那些钱在麻瓜的世界里用不出去，只要你没有走丢就够了。
佩格被他骗得晕晕乎乎的，第一次摆脱了心理上的不适，给汤姆抓了一只田鼠过来，他们两个一起烤着吃。吃完之后他们继续赶路了。这个冬天格外漫长，走不到尽头，路上也找不到田鼠吃了。快到山穷水尽的时候，突然从冰雪里蹦Q出来了一个仙人，对汤姆和佩格说，为了奖励你们在一起共患难也没有抛弃彼此，所以决定给你们一个奖励。他对汤姆说，如果杀了九十九个人之后，佩格莉塔就能变成人类。
汤姆欣然答应，佩格立刻反对：那我就不要变成人了，继续当蛇就好了。
仙人说：蛇的寿命只有不到十年，也不会有亲人丶朋友丶爱人。
佩格说：我本来就不知道亲人朋友爱人是什么，干嘛要为从来没有见过的东西费劲。
仙人立刻恶形恶状地说：奖励已经生效了，你们俩自己打架去吧。然后非常没品地跑路了。
佩格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从八荣八耻说到了巫师保密守则，但是汤姆都不为所动，一定要佩格莉塔变成人类。佩格不理解：我变成了人类之后，我们会有什么不一样吗？
当然不一样了佩格，你现在能够看到的世界多么低矮，等到成为人类之后，你能够重新直立行走，能够说话，还能够拥有亲人丶朋友丶爱人。
佩格问汤姆：你有亲人丶朋友和爱人吗？
汤姆摇头。
佩格很生气：连你都没有的东西，我为什么要有？
即使佩格非常抗拒，事情还是这样发生了，不可逆转。汤姆很有仪式感，最先回到小汉格顿杀光了他的家人。现场没有流血，可是佩格莉塔却嗅闻到了血腥味，很古怪。佩格钻到了沙发下面，拖出来了一条死蛇，它身上的血已经流干了，就像她第一次咬死一只田鼠那样，田鼠的胖脖子上冒出一股股的热血，很快地死掉了。佩格恍然大悟，原来嗅闻到的血腥味是从这条蛇身上散发出来的，也是在这样一个瞬间，她意识到，如果她继续当蛇，也有一天会这样死掉，所以她得要变成人！
汤姆对佩格说：你不能够只活十年，你要更长更久地活下去。
佩格数学很差，在这个梦里她不记得自己当过人，作为蛇她的数学更差了，更没有时间的观念，日月星辰对她来说都没有意义，所以她虚心求教：更长更久是多少年？十个十年吗？
那太短暂了。汤姆说，远比这要长。
那时候佩格刚刚度过她记忆里的第十个冬天，见过的最大的单位也才是十年，她用两个她知道的单位叠加起来也无法概述的，是汤姆的蓬勃的野心。她不知道应该做什么，只是无意识地跟在汤姆身后，看着汤姆怎么剥夺别人的生命。
主动去杀人对小孩子来说太困难了。汤姆不这样干了，他找了一个森林，搭建了一个木屋，他和佩格生活在里面。然后放出消息说这里有珍贵的宝藏，然后在唯一进森林的路上摆满了陷阱。他陷阱设置得非常精妙，哪怕没有魔法他也是一个相当聪明的人，为了宝藏走进森林的人被陷阱弄得遍体鳞伤，汤姆再出来用刀丶用斧头丶用箭杀死他们。血飞溅在他苍白的脸上，佩格觉得好像一瞬间他的眼白也掺杂着淡淡的血丝，等仔细地看过去，又消失了，他的黑眼睛里什么都没有。
因为森林里死的人太多了，冒险家都不愿意来了。在一天，汤姆逮兔子的陷阱抓住了一个女孩，女孩说她叫蕾拉，汤姆说，你叫佩格莉塔。佩格在旁边反驳：我才是佩格莉塔，可只要汤姆不理她，就没人知道她说了什么。
他让佩格莉塔二号受伤，然后让她去诱导过路人，等到过路人走近的时候，她就用淬了毒的匕首麻痹对方的四肢。这样的举动如果放在麻瓜世界可能可以被叫做仙人跳。
佩格莉塔二号的工作完成得非常好，可是在第三次这样做的时候被对方反杀了，佩格莉塔二号的蓝眼睛失去了神采。之后汤姆如法炮制，又找来了佩格莉塔三号丶四号。佩格也渐渐觉得麻木了，被人用了名字也不太有所谓，反正他们在木屋里也不怎么说话。
他们不是朋友，也不是亲人，更不是爱人。佩格难以定义木屋里的人的关系，像是走进了这座森林里，某种怪异扭曲的关系就自然地产生了。
佩格听佩格莉塔二号讲一千零一夜，才讲了四十多个她就死了。死了之后又有新的人替补上来，我们都知道佩格的数学不太好，久而久之她也不记得是几号佩格莉塔了，人像是水流一样从她的生命里流过。
佩格莉塔[config自定义]号仙人跳的时候，发生了一点小插曲。冒险者迟疑犹豫地走进了森林里，看到了倒在血泊里的女孩，他拥抱住了她，呼唤她的名字。他自称是她的哥哥。他告诉她，她在九岁的时候走失踪了，从此就没有了她的音讯。他是为了寻找她的踪迹才来到这片传说中能够实现愿望的森林的。他知道这里九死一生，可是在十年前弄丢了自己的妹妹对他来说本来就是让他至今自责的一件事。
在他陈述着关于她一生的时候，就已经被他拥抱在怀里的小女孩已经习惯性地把带着毒药的匕首送进了他的心脏了。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眼泪还垂在她的眼睫毛上，像是柔软的花瓣上凝结的露珠。
毒药发挥作用很慢，足够他死得也很缓慢，等到汤姆走到他跟前，他已经长大了，不需要像是之前那样艰难地去做了。现在他就像摘下一朵花一样轻而易举。
在那一瞬间佩格莉塔变成了人类，她意识到这是汤姆杀掉的第九十九个人，可是她终于摆脱了蛇的身体。她走到了后山去，每一个鼓起的坟包都有自己的名字，她从最后一个数到了第一个，然后成为人类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拿起铲子刨开了那座坟，里面躺着的不是汤姆的父亲，而是当时他们在寒冷的冰原，绝望无助的时候遇到的那个满嘴胡话的仙人。他身上的血都流光了，现在像是干尸一样躺在土壤里。
她有些生气地说：骗人！
她以为只要蛇和田鼠才会这样死去，可实际上人类也无法在这种法则里得到幸免。如果人类也不是被特赦的存在，那她是为什么要变成人类呢？她在森林里看了这么多年，那些死掉的人，他们每个人都有亲人丶朋友丶爱人吗？
佩格莉塔的心开始摇曳，因为她想起来了寻找妹妹的哥哥，还有错杀了哥哥而流泪的妹妹。原来他们是有家人的，只不过这是佩格没有目睹过的地方，所以她就默认它们不存在。这就像是一开始汤姆所说的，她如果当蛇，视野永远狭窄，只能看到草皮丶地块丶一些爬行的虫子。现在佩格莉塔第一天当人，她很快地意识到，人类都是拥有社会关系的，即使是那些死去的人，也会有人为他们的死亡而悲伤。
而他们没有，她和汤姆里德尔都没有。
她走进屋子里，木屋在这个季节温暖而干燥，汤姆坐在吊椅上看书，听到门口有动静他抬起头，看到佩格缓慢地走向他。他的眼睛里出现了那天佩格莉塔在大雪里看到的情绪――那一次他对佩格说：没关系，佩格，只要你没有走丢就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