逞娇——原瑗【完结+番外】
时间:2023-11-16 23:07:31

  在母蛊从朵兰身体里掉出来的那一刻,众人几乎都惊呼出声。
  鹤语看了眼,不由偏头,觉得心头直泛恶心。
  那半指长的蛊虫,就在粘稠的血液中欢快地游来游去,看起来很是惬意。
  这种贪蛊,原本就是随着血液流动。现在朵兰被放血,自然母蛊也顺着血液从身体里“游”了出来。
  青船将朵兰的伤口随意包扎了一番,然后用一根银针,将母蛊挑了起来,放进一旁的盒子里。
  “此蛊名为贪蛊,是一种母子蛊。母蛊在谁手中,就能操控被下了子蛊的人心里原本存在的欲念。所以,今日这位匈奴的探子朵兰公主,就在王小姐身上下了此蛊。”青船大声说。
  宴会上又是一阵喧哗和唏嘘声。
  王夫人在听见这话时,忽然抬头,脸上愤怒的神色几乎都遮掩不住,“你胡说!我儿怎么会,怎么会有那种东西!”
  青船冷眼看着她,手中拿着装着母蛊的盒子一步一步朝着王家母女走去。同时,她边走边开口道:“王小姐今日中了贪蛊,于是诱骗殿下去了僻静无人之地,并且让殿下支开了我等护卫,随后……”青船声音一顿,音调骤然低沉,“对殿下行刺。”
  最后这一句,让今日在水阁的所有宾客,瞬间炸开了锅。
  “行刺!这,这王小姐怎么敢的?”
  “你刚才忘了吗?这中了贪蛊的人,只要心里有什么欲望,就会被无限放大,做出常人难以理解的事。我看,这王小姐该不会还一直恋慕节度使大人,所以想要刺杀殿下,然后自己上位吧?”
  “这真是好歹毒的心思!”
  “谁说不是呢?就这样的女子,我家大儿还说什么王家姑娘蕙质兰心,贤良淑德,这能是一般好人家的女子能做出来的事?难道你们忘了早之前殿下还没有来我们灵州城时,城里那些关于王家和大人的传闻吗?我看,保不准就是王家自己放出来的。”
  “她们胆子可真是够大啊,王芙这心思也太可怕了。”
  宴会上的夫人小姐们,哪里会想到竟然还有这种事情发生?
  唯独此刻抱着王芙的王夫人还不肯妥协,“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我的芙儿,不会,绝对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王芙这时候还装得可怜兮兮,对外界害怕得很的样子。
  青船已经大步走到了两人跟前,面对王芙,她压根就不准备心慈手软。她可是亲眼看见过这女子一开始是如何对自家殿下苦苦哀求,又在哀求无果后,骤然出手伤人的模样。那股狠辣的劲儿,都把她吓了一跳。只要旁人不答应她的要求,就变得癫狂,只会一味地将罪责怪在别人头上,好似这世间,只有她最清白最无辜,世间人都不可对不起她一般。
  如此自大自傲,又心思歹毒的女子,青船直接抓住王芙的手,在跟朵兰同样的位置,划开一道口。
  众目睽睽之下,王芙下意识就想要躲开,嘴里还一直喃喃道:“走开走开!你们都走开!”
  王夫人见状,还想要推开青船,将王芙重新护在自己怀中。
  这时候,站在最前面的鹤语淡声开口:“王夫人,你若是还这般护着王小姐,那么王公子那边,可就危险了。”
  几乎是在听见这话的这瞬间,王夫人的手就毫不犹豫地松开了面前的女儿。虽然是心疼女儿,可是女儿哪里有儿子重要?何况,王锦还是家里的独苗苗,她是绝对不能让王锦出任何事。
  “殿下,殿下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家锦儿他怎么了?”王夫人不再关心身边的王芙如何,转头一脸焦急地看着鹤语问。
  鹤语只是随口一说,她不想在宴会上闹得太难看,才用了王锦这么个虚招来吸引王夫人的注意力。可她也没有想到,在王夫人心里,女儿和儿子的重量,如此清晰分明,以至于对方这么干脆地放开王芙,让她都有点没反应过来。鹤语听见王夫人的话,随口模糊道:“王公子那边的事,可能比王小姐更复杂一点。毕竟,匈奴的这些探子,可都是王公子安排的,你说呢,王夫人?”
  也是在这时候,水阁里的武婢,将王夫人和王芙彻底隔绝开了。
  王芙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母亲竟然这么决绝干脆地舍弃了自己,可是她还没来得及怨恨,就猛然感觉到血脉之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游走,她脸色变得难看极了。
  随后,一只比刚才的蛊虫更小一点虫子,从王芙的手腕处爬了出来,还很兴奋地朝着青船手中的木盒里爬去。
  王芙什么时候见过这么诡异又恶心的一幕,她飞快尖叫一声,想躲,可是身后的那些武婢,强势地按住了她的肩头,不给她任何机会。
第95章 落空
  在场的那些夫人和小姐们,自然也看见了这诡异的一幕。
  “王小姐身体里真的也有那虫子,这,这也太可怕了吧?”
  “别忘了,那位匈奴的公主,之前可跟王家的公子很是要好,谁知道他们心里打着什么主意?今日灵州城城楼上还燃起了狼烟,咱们灵州城自从在节度使大人的率领下,有多少年都不曾有过匈奴来犯?我看,指不定就是这王家的人,跟匈奴人勾结上了,这才有了今日这一幕。”
  “真的吗?这可是叛国的死罪啊!要诛连九族的。”
  王芙听着耳边传来的讨论声,她因为刚才放了些血,现在脸色变得更加苍白。可她还不愿意就这么等死,若是自己清醒着,定然会被问罪。但若是她现在表现得像是患了失心疯,想来那位公主殿下也不能将自己如何。若是殿下要降罪一疯子,跟她这个疯子计较,那日后,鹤语也别想有什么好名声。
  “娘,娘,我好疼啊。你们都是坏人,走开,走开,都走开!”王芙推开了身边正在给自己包扎的武婢,躺在地上,痛哭流涕。
  地上的烟尘因为她扑腾的动作,都进入了她的鼻腔和嘴里,王芙恨极了,但却无法表现出来丁点厌恶。她只需要忍一忍,这条命,就能保住。事到如今,没什么比保命更重要。
  青船这时候已经从王芙身上取走了子蛊,回到鹤语身边。看见王芙撒泼的模样,她不由开口:“殿下,一只贪蛊的子蛊,绝不至于让王小姐的脑子受损。依婢子看,她定然是在装疯卖傻。”
  青船是担心鹤语吃亏。
  鹤语“嗯”了声,她正准备让身边的人将朵兰口中的那块布条拿出来。任何人解释,应该都没有这位下蛊的匈奴公主的解释更有说服力。
  可鹤语这头还没动作,水阁外面就来了人。
  是钟世远带着人过来了。
  钟世远在门口,武婢过来通传。
  鹤语有些意外,但转念一想,她猜到可能是看松轩那边发生了什么大事,钟世远应该是谢夔派来的人,于是很快鹤语让人进来。
  钟世远出现在水阁时,当然引起了一番众人的好奇。
  还穿着铠甲的年轻男人目不斜视,平日里周身的那股朝气蓬勃的少年气,在如今,沉静了几分,看起来多了些威严。
  钟世远走过来,跟鹤语行礼,而后道:“殿下,我等奉节度使大人之令,前来捉拿反贼王家漏网之鱼,还有那位小月族族长夫人。”
  鹤语听见前面半句时,眼里没什么惊讶之色,但在听见后面半句时,她脸色微怔。
  鹤语还真是没想到,今日在宴会上,真有人吃了熊心豹子胆,竟然敢同外族人勾结。
  她当初将小月族那位金夫人抓起来单独看押,倒不是认定了对方就是叛徒,只不过是不想对方留在水阁挑拨离间,这才有了那么简单粗暴的行事。
  从眼下的情况看来,她倒是歪打正着?
  钟世远显然是得了谢夔的招呼,不等鹤语主动问,便将刚才谢夔在看松轩审问调查的结果当着水阁里这么多夫人和小姐的面讲了出来。
  “王锦引匈奴探子朵兰公主入府,被朵兰控制后,在今日宴会上,将毒投于酒水中,对今日参加春日宴的诸位大人和族长们下毒。如今,已被官府收押。王芙预对公主殿下行刺,罪大恶极,也一并交给官府。小月族勾结匈奴人,企图在春日宴上制造混乱,这些时日,小月族同匈奴往来的信件已经被大人寻到,人赃并获。还请殿下将这几人交给属下,押回复命。”
  鹤语都没想到谢夔来了这么一出,倒是方便了自己,懒得再跟王芙多费唇舌。
  她如何看不出来王芙心里的打算?只不过对方的算盘打得太响,这事儿能不能成,也要看她想不想。鹤语还不至于那么大度,对于一个行刺自己的人,还要宽宏大量,她本来也没想过轻拿轻放。
  不过现在看起来,谢夔还算是识相,至少,那个男人还知道让她不用插手此事。
  鹤语落得个轻松自在,当然不会让眼前的这几个人留在自己跟前碍眼,“那就麻烦钟将军了。”鹤语说。
  钟世远松了一口气,他觉得刚才那样,应该算是完成了谢夔交给自己的任务。
  “务必要让水阁的那些人,知道殿下宅心仁厚,不会什么胡乱惩戒旁人,都是王家的人自作孽。”
  钟世远脑子里还回荡着自己离开前,谢夔千叮咛万嘱咐的话,抬头看着鹤语时,脸上忍不住露出了笑,“嫂嫂说笑,这都是我该做的。”
  当王夫人和王芙被带走时,两人都还有点没反应过来。
  尤其是王芙,甚至都忘了装傻,看着跟自己同样失魂落魄的王夫人时,她忍不住尖叫道:“这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若不是母亲你平日里总是纵着弟弟,让他跟乐坊的贱籍女子有了往来,那贱人如何能来我们家!还给我下蛊!都是你们,害死了我!我是冤枉的,你们都该死!”
  王芙在离开水阁之前,尖叫大喊,这声音,自然也都落进了周围的人耳中。
  一时间,宴会上的所有人面上也有些唏嘘神色,感慨不已。
  “这,这也太令人意外了,王小姐刚才竟然是在装疯卖傻?”席间,有夫人惊讶道。
  就从刚才王芙的几句大骂中,任由是谁也听得出来,她脑子还清醒得很。尤其是在跟不久前在地上撒泼打滚的疯女,天差地别。
  这话立马引得邻座的夫人点头附和,“在从前,这位王小姐还是我们灵州城里有名的才女。不曾想,她竟然是这般模样。”
  “可不是嘛,从前看不出来此女有那么大的野心,幸好当年我替我家犬子求娶,被王家给拒绝了。不然,就摊上这么个儿媳妇儿,日后宅院之中,怕是永无宁日啊。”
  鹤语坐在位置上,耳边传来的那些议论声,像是一阵云烟,从她面前飘散而过,她现在心头隐隐有些不舒服,想来是今日见的血实在是太多了。
  之前遇见的各式各样的情况,她逼迫自己变得冷静,必须站起来不能倒下,但是,平日里她就是见了血都想吐的人,现在脑子里忍不住反复出现那只在银盆中欢快地蹦Q的母蛊,鹤语面色一白,不由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脑袋,她感到眼前的景色有些模糊。
第96章 晕倒
  距离鹤语最近的珍珠和玛瑙,第一时间感觉到鹤语的不对劲。
  两人都是伺候鹤语多年的人,见状,玛瑙当即蹲在了鹤语身边,低声问:“殿下,可要回去休息休息?”
  鹤语伸手撑着脑袋,觉得耳边传来的声音忽远忽近,好似变得缥缈了起来
  “不用。”她低声说,今日是春日宴,她已经缺席了大半时间,现在说什么也要等到宴会结束后再离开。
  可鹤语不知道自己现在的声音极小,小到哪怕是此刻玛瑙已经蹲下来靠近了她,都没能听清楚她在说什么。
  “殿下?”玛瑙还想要再凑近一点,“回去休息吗?殿下?”
  就在这一刻,玛瑙忽然感到自己肩头一重,她甚至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听见了身边珍珠的惊慌失措的喊叫声――
  “殿下!”
  鹤语实在是有些难受,她始终感觉到鼻翼间萦绕着一股令人不适的血腥气,耳边的那些声音,都变得极为扰人一般,让她心头感到更加不舒服。
  意识也渐渐变得混沌,身体还来不及被所剩无几的清醒的意识操控,就已经比脑袋先一步陷入黑暗,倒了下去。
  所幸的是玛瑙就在鹤语身边,这时候将人一把接住。
  随后,宴会上便是一片兵荒马乱。
  青船一手就将鹤语放在了自己肩头,朝着后院而去,珍珠已经飞快去找蔡御医,玛瑙一边心惊,一边努力控制着水阁的场面。
  鹤语忽然晕倒,着实是在宴会上激起了千层浪。
  好在玛瑙也是从宫中出来的大宫女,从前管理着海月殿从未出过什么问题,如今鹤语晕倒,水阁内最初有些慌乱,但她也很快控制住了场面。
  谢夔在看松轩收到消息的时候,已经将匈奴混进来的探子尽数处理了干净。宴会上的官员和各族族长,身上中的毒也解开。这种毒并不致命,因为它原本就只是为了朵兰操控这些中毒的人自相残杀,若是因为中毒力竭,那还怎么打得起来?
  可谢夔没想到,他刚着手将今日府上的事都处理结束后,却不料,水阁那边却传来鹤语晕倒的消息。
  几乎是在这瞬间,谢夔就从位置上站了起来,甚至来不及跟王仲宣交代两句,就匆忙赶回了后院。
  谢夔是直接从前院跑回去的,当他到的时候,蔡御医也刚背着箱子赶来。
  鹤语已经被青船放在了床上,现在即便是闭着眼睛,但她眉头也一直皱着,看起来并不是什么舒心的模样。
  “怎么回事?”谢夔问鹤语身边的婢女。
  珍珠眼眶发红,鹤语忽然晕倒实在是在她们的预料之外,她被吓了一大跳。现在听见谢夔沉冷的问话声,珍珠又是紧张又是不安,“不知道,殿下原本还好好坐着,但忽然一下,脸色就变得不好看。玛瑙蹲下来问殿下要不要回来休息时,哪知道殿下就直接晕了过去。”珍珠一边说,一边在脑子里飞快回忆着刚才在水阁里发生的一切。
  “哦,对了。”珍珠开口:“殿下一直不喜欢见血,可是今日……”
  珍珠这话没说完,但是谢夔已经明白过来对方是什么意思。
  今日,鹤语见了太多血了。
  谢夔的脸色严肃,他一冷脸时,浑身冷肃的气场让人不敢靠近。
  谢夔站在床边,看着床榻上面色苍白的鹤语,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那张本来就只有巴掌大的小脸,现如今看起来像是变得更小了,让人心头像是被冰冷的铁爪抓住了一般。
  谢夔那双背在身后的手,此刻不由握成了拳头,他整个人如同雕塑一般,直愣愣地伫立在房间里。
  坐在一旁把脉问诊的老御医,此刻像是被谢夔影响,后背都快要出汗。
  当谢夔看见蔡御医放下手时,他几乎立马开口:“蔡御医,怎么样?”
  蔡御医虽说差不多来这灵州已有月余,但每次见到谢夔时,他这个文弱的小老头,心里还是有些发怵。他是救人的,但眼前这位节度使大人却是掌控着生杀予夺的大权,手中不知有多少进犯的敌人的鲜血,浑身自带杀气和威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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