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沂中也不管他,喊来冯益,两人一起给赵官家打了洗脸水试图把人叫醒,奈何官家似乎醉的厉害,就是不睁眼。
日头渐渐升起,比赛的时间也要到了,不少人觉得不对来了主殿外,得知翟彪正在被鞭打,官家喝酒喝大了,都有些啼笑皆非。只有韩世忠大大咧咧,“杨大郎就是太小心,男子汉哪有不喝酒的,官家酒量又不差,若是不舒服,咱们等一会儿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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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点累了,吕惠卿等人的资料就不介绍了,大家可以查一查。
(本章完)
第78章 :梦入幽冥泪满襟(下)
画面再转回地府相公镇,以王安石为代表的前代相公们自认为很有同理心地给了赵官家和几位臣子有一刻钟叙旧的机会,在赵官家兴致勃勃地告诉汪伯彦他儿子已经补了汪忆已经从知制诰转任淮西转运使,女婿赵伯药当官也非常顺利,终于忍耐不住,开始争抢和官家说话的机会,可惜啊,他还是晚了一步。
狄青再次凭借武力值挤了进去,下拜道:“官家,青生前不能为王前驱,献敌酋于君前,实乃一大憾事。”
赵玖定睛一看,果然是面若好女,只脸上一条刺青。想起这位大老生前的不幸,难得升起同情,道:“狄武襄之勇武,不仅是朕,就是韩良辰,吴晋卿等也万分仰慕。我朝骑军都统曲端目下无人,却曾对朕说,若是让狄将军主持西夏之事,早就没有那什么大白高国了。朕也深以为然。”
他自认为说的委婉,却没想到岳台那次讨论被实况转播了,赵官家怒问西夏弹丸之国,国朝二十次大军进取,耗也耗死了,难道说狄青这些人都是废物?史书都是假的?编史的都是狄家子?
曲端这个不怕死的就回答,“编史书的都是韩琦和范仲淹的儿子,让狄青代替二人,西夏早就亡了。”
所以相公镇中瞬间尴尬,狄青是不在乎韩琦这仇人如何羞恼的,但范仲淹提拔他于行伍之中,一直待之如弟子,却是不忍心他尴尬的。因此道:“官家,臣谢您赏识,铭感无内。但范相公建立城寨,也是文臣中的典范,并没有大的过失。”至少不知兵就不瞎逼逼。
赵玖看这状态,怎么也觉出点味来了,但凡接受过九年义务教育的人,谁不知道那“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千古名句呢,于是赶紧道:“范文正公可在?怎地不来相见,朕还有话带来呢。”
范仲淹多么有气节的臣子啊,听这话居然像小学生一样跑到跟前,行礼道:“臣参加官家,不知官家有何教导?”
赵玖笑道:“范公一生纯美,大臣典范,朕拿什么来教导?朕曾对李纲李公相说,他是国朝养士百年之精华所在,是以能在天崩地裂时撑住读书人那口气,您虽未经大变故,想来也是如此人物。”
这历代夸赞范仲淹听多了,但是明君夸你能一样吗?何况是把他一辈子心病人道毁灭了的明君,饶是范仲淹谦谦君子,也在心中暗喜,面上却还是习惯性谦虚。
赵玖忽然又想起一件事,“对了,你之四世孙范一泓靖康中投笔从戎,转战太行而后守滑县多年,现在已经是御营后备军副都统了。”
吕夷简作为他多年的老对手,实在看不惯他这般得意,想着拼子孙我还拼不过你,忙在人堆里踮起脚道:“官家,臣吕夷简问圣躬安,不知臣之曾孙吕好问还好吗?”
吕夷简没啥特殊的,但吕好问的祖宗还是让赵官家给了点面子,笑道:“他官拜公相,爵封申王,现在又创立原学孜孜以求,七十高龄打儿子也顺当极了。”
不想他这一句话居然引爆了学术之争,吕好问他祖父,吕氏家学的集大成者吕公着就愤愤道:“这小儿混账,枉我多年教导,我吕氏儒学为主兼入佛学澹泊之性,修德之要,莫先于学。君应以至诚待下,则臣下思尽诚以应上,上下至诚而变异未有不消者。结果他搞了个什么原学出来,什么天理为本,初成太极,太极猝然生阴阳,遂有天之原出,天之原既承天之理,遂成万物。开天辟地他是见了还是怎么着?”
按说他埋汰自己的孙子,别人也管不着,包括赵官家。但谁让吕好问的原学虽然是个变种,但是核心乃是知行合一,实践检验一切,更重要的是强行说自己是从王舒王那里得来的感悟,那王安石怎么能不管,何况两人新仇旧恨,当即冷笑道:“吕晦叔(吕公着字)当真是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你家子孙辅左官家开创基业,那就证明他的理论就算不全对,那也是对国朝有益处的。反观司马君实去后,你独掌相国之位,除了对契丹使者耍耍嘴皮子,也没见你干出何等事业!做出什么名垂千古的学问!”
蔡确补刀,也是冷笑道:“怎会怎会,吕相公当政时当时右司谏贾易因进谏直接诋毁朝廷大臣,明明该有司问罪,可人家就是秉持君子之道,便只罢知怀州而已。”
赵玖都无语了,原学这个事就是个引子,他承认是自己搞出来的也没用。宋朝文华真是造极于五千年啊,好的坏的集大成于此。在人间,他可以靠着天子权威十年功勋压下什么新旧党争,但这些人活着的时候一辈子皓首穷经就争了个你死我活,兄弟反目,好友成仇,死了又加上一百几十年的辩论。能靠他说几句放下吗?还是省省力气吧!
众人吵了几句,看他如此,也反应过来,这位官家就是靠着压下党争、偏用新党理念而重视武人,才得以团结力量才创下了他们从未想到过的功业,人家好不容易来一趟,你说这个,恶心人呢?没看宗泽吕颐浩已经怒目而视,准备护主骂人了?
算了,一生求而不得的明主,能见一面已经是天幸,何苦叫他厌烦?
他们或许不在意皇帝的贬官厌烦,但怕被一个正确的皇帝否定。
因此固执如司马光,竟然也转移了话题,“官家,臣等通过鬼神知道您将有大难,这些日子分析来分析去,还是觉得东南之地最为可疑。西夏旧地诸番混杂,也不可信。必要时候,除恶务尽,万不要讲什么仁德,该杀就。”
说的众鬼一人都惊悚了,司马相公你这立场不对啊,没被什么东西附体吧。
司马光被盯的生气,怒道:“这般看着光作甚,刺王杀驾本就是乱臣贼子,合该人人得而诛之。既然连人都不配做了,还当什么士大夫,凭什么免死!”
这逻辑啊,很好理解。赵玖忽然就对李光无比放心了,他再怎么同情在野官员,这个问题上不可能比司马光还看不开吧。越是守旧派,封建君臣伦理就越看得开。
章惇看了这个老对头一眼,实在觉得,他出生以来说的这一句最像人话,也道:“司马……相公说的对,官家如今实乃大宋之腰胆玉柱,事关江山社稷安危,宁枉勿纵。我等虽尽力攘福,但还是请官家自己小心,千秋大业往往毁于宵小之手啊!”
赵玖奇道:“什么攘福啊?”
众相公七嘴八舌解释一通,弄得赵玖一阵无语,自嘲道:“那可坏了,真是个刀噼道祖相的天子,不知道神仙给我设了多少坎儿呢?劳的诸位倾家荡产,你们如何过日子呢?”
这方面已经休息过来的吕蒙正相当看得开,笑道:“官家不需担心,这里可以自己种植庄稼,前些年贱内还养鸡下蛋以自足,年节子孙和朝廷都有祭品,还能过的比当年在寒窑里更差吗?”
王安石想的更开,他是个不爱洗澡不爱打扮只要能吃饱就行的人,物质要求极低。因此点头后,又道:“六朝旧事随流水,但寒烟衰草凝绿。官家还请防微杜渐,臣看到您把国家治理至此,能为官家做些事倍感光荣。”
便是文彦博这等其实很喜欢享受的人都说:“官家,相公说的是,咱们吃点苦头不要紧,皇子尚小,您若出点什么事,那我们才天塌地陷呢。”经历过靖康之耻的人,这辈子,下辈子都不想再体会这种感受了。
赵普总算插上话,道:“就算我们这里的不够,官家也莫要担心。太祖太宗他们那里金银珠宝更多,还有历代娘娘们,臣大不了写封信去,请他们......关爱官家一些。据说各位先帝都很喜欢官家。”废话,有二圣对比,谁看他不是慈爱到能滴出水来。
赵玖刚才听张所给介绍过几位主要宰相,但不幸实在太多还是没认全,见到大叔脸盲有点尴尬,到底是汪伯彦贴心,看出不妥,忙提醒道:“官家,这是我朝‘半部论语治天下’的赵忠献赵相公。”
原来是这位,赵玖其实很想问他宋朝两位祖宗你到底忠于谁,还有啥是金贵之盟。但是伸手不打笑脸人,只好干笑道:“不必不必,朕自有主张,不必劳烦祖宗,你们也别在花钱了,留着与夫人好好过日子吧。”
倒是一旁的鬼差提醒道:“喂喂,你们宋朝还没灭亡,宰相不能和君王过分来往的。何况你们太祖好像还等着揍你呢!”
这话显然是对赵普说的,至于为啥,大家都是学过历史的人,就看着他尴尬就行了。
卢多逊和他仇深似海,正想嘲讽,忽然听那鬼差又道:“好了,时候差不多了,你到底是凡人,不宜在阴间太久,速速还阳。”
众宰相还有千言万语要跟他说,但却怕真的耽误赵官家身体健康,不敢再说,只是依依惜别,嘱咐他一定要保重自己警惕小心。赵官家则叮嘱他们别花冤枉钱了,好好过日子。
至于听不听的,谁知道呢。反正赵官家坐飞机一般随着黑白无常嗖嗖往上升去,期间那白无常还是一样地问:“你就不怕自己真有生死劫啊?”也不多问问地府公务员。
赵玖笑道:“从我爬出九龙井开始,一路上乱兵贼匪,女真铁骑,生死关头起码历经了几十遭了,现在我只担心这些相公们一番好意,不要为我被骗的倾家荡产才好。”
黑无常冷面道:“你以为我们地府西城神仙是骗人的?”
赵玖无奈,道:“两位,你说我如此不合理地出现在宋朝,现在又来了这里一遭,本着怀疑的态度很奇怪吗?”
黑无常一噎,别过脸去,倒是白无常嘿嘿道:“信与不信在你,不过你的祖宗们可是很想念你,这次没少为你出血。将来若过了这一劫,还是要与他们相见的。”
赵玖更加崩溃,“不要了吧,跟别人不好说。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我不是他们的子孙那个王八蛋赵构,就是个顶缸的。”
白无常这回却不答话了,而是将他一推,道:“凡人还阳莫回头,鬼门关前不留头。赵玖去也!”赵玖只觉得脚下一踉跄、眼前一白,渐渐浮现出光明,同时太阳穴隐隐作痛,以至于他稍后才看清楚,韩世忠,杨沂中,胡闳休,刘晏,丽琼和李世辅......
自己不是好好躺在床上吗?这是出什么大事了,怎么一个个的表情都这么吓人。
结果韩世忠居然红着眼大喊了一嗓子,“官家,以后喝酒不能喝太多啊,你可吓死俺老韩了!”
您再不醒,可真要出事了。
第79章 :梦游归来看比赛
赵玖还没搞清楚状况,神佑就一下子扑到父亲怀里,带着哭腔说:“爹爹,您怎么能喝这么多酒?您都昏迷了两个时辰了!急死我们了。”
赵玖……那不就相当于睡了个懒觉,你们至于吗?
至于,当然至于!你也不想想这一路上遇到的邪乎事,谁能不多想?
原来,杨沂中等发现敷热毛巾、轻声叫都也没法让赵官家醒过来,哪怕是说一句醉话?心里就已经有点儿慌了,赶紧命令太医过来诊治。
殊不知,太医也觉得有点儿奇怪,看官家脉象,分明就是喝醉了而已,按说就算是呼呼大睡,也不该这么沉,要不是还有呼吸脉搏,真有点吓人,于是问道:“不知昨夜是哪位服侍官家喝的酒,下官看像是酒毒之症,得先问问,才好下结论。”
于是在外面被正在被刘晏教训的段智兴,又被提熘到隔壁的耳房去问话。
这时大家已经觉得有点不大对了,纷纷走到前庭院子里,看着段智兴被提过来,已经听到一点风声的韩世忠骂道:“不知死活的东西,毛还没长全,竟敢教唆官家喝酒,若有事,休怪我的刀。”
段智兴这时也不过十五岁的少年,闻言又是一个激灵,可怜他第一次离开家门,却也知道韩世忠和自家祖父平级之人。何况就那位被权臣高氏一手架空的大理国王,连自己爱妃整日被高皇后杖责都管不了,怎么看也比不上这大宋第一将的凶神恶煞、令人畏服。
还是杨沂中拦道:“秦王息怒,还有话问此人,且为官家着想。”韩世忠这才把人放行。
段智兴这乖宝宝按照记忆,答道:“二更左右,官家先是说睡不好,要喝点葡萄酒,让我……下官去找。下官不知道哪里有,就想起来母亲在我北上时给我带了一壶亲自酿的玉林泉酒,这是彝人习俗。就问官家愿意尝尝吗?官家很感兴趣,说什么少数民族物质遗产,叫下官拿来他要尝尝,还夸我娘酿造的好,这酒入口绵甜、柔和爽净。但过一会儿他还是没睡着,这时官家忽然说杨,杨统制把酒肯定藏起来了,让下官去后窖找找,果然有一坛黄酒,拿来之后官家喝的畅快,还让下官也尝尝。然后,然后我真的就不记得了……”只能说地府的幻术水平真是高超。
杨沂中脸色变幻,我藏酒是为了什么啊?强压下打人冲动,咬牙问:“那两坛酒呢,拿来请太医检查。”
段智兴虽然喝的晕晕乎乎,到底还没彻底断片儿,不一会儿就去寝殿内找到了,都还有残留。那太医虽然是位外科大夫,但是早年游历四方,见多识广,一查就道没毒也是好酒,但愁苦道:“这泉酒纯美却是白酒,而黄酒性温。两者相克,官家只怕是患了酒毒之症。此病《金贵要略》有记载,夫病酒黄疸,必小便不利,其候心中热,足下热,是其证也。”
韩世忠这时也实在忍不住走了过来,听的此话怒道:“谁有空听你说这些废话,就说怎么治,官家何时能醒。”
秦王牌医闹把人家太医吓得一跳,赶紧道:“秦王见谅,此病需要为官家催吐,熬制瓜蒂散服用即可。现在下官开张药方,请杨郡王派人抓药。”
那还有啥说的,御前班直行动起来呗。杨沂中曾经为了赵官家研习医理(就是他生病后钓鱼那次),知道瓜蒂散具有涌吐痰涎宿食之功效,主治欲吐不出。当时亲自盯着抓药捣碎熬药。
结果这折腾了半个时辰弄好,杨沂中驾起赵官家,冯益等几人好不容易给他喂进去了。但是好一会儿了就是没见他吐出来。
这下文武大员已经有些慌张了,连神佑公主也来了寝殿,对着段智兴怒目而视道:“就是你这小子陪我爹爹喝酒的,爹爹若是再不醒来,本宫……”说着居然无语了,想她千岁之尊,十五载人生,何时学会过威胁别人?
韩世忠接口道:“公主放心,官家若有任何不妥。臣剐了这玩意儿和那外边的翟彪。”面对公主,韩世忠没有展露凶相,但谁听来,也不会觉得他干不出来。
刘洪道觉得不妥,官家毕竟只是宿醉未醒,并未出事。段智兴是大理国皇帝嫡长孙,未来国主之位的继承人。大理国对宋又一向恭顺。虽然现为御前班直,视同皇宋臣子,但认真说来,他也只是执行官家的命令而已,并无大错,这样如果也要被喊打喊杀,岂不是会寒了周边列国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