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说:
第52章
李毓秀重重地哼了一声, 便瞧见那李青溦带着身边的丫鬟,几人笑笑闹闹地出了垂花门。
也不知道有什么好乐上的,天天喜鹊似的翘着个尾巴!万不要有什么把柄攥在她李毓秀手上才好呢!
李毓秀斜眼看她, 眼见她似是要出大门, 正想派人跟着去瞧瞧, 身边这几个歪瓜裂枣的尤其是她这个唯唯诺诺的表姊, 自顶不上什么用。
她四顾瞧着,正看见一人从北苑里出来,身后跟着的几个拿着木盒的小厮。
伸手招手叫他过来。
刘大郎正从库房出来,美美地出府要去当当子。一时瞧见一人站在湖前亭边朝他挥手。
眉眼是有几分清丽, 只是穿金戴银奢华艳丽, 又裹着一身绫罗瞧着到有几分俗气。
刘大郎瞧她陌生, 但转念一想, 府中就那么几个人,打扮成这般的除了他东家:那小周氏, 剩下的也只有一人罢了。
他不愧是三教九流出身, 眼风转的自然是快。一时叫众人远远等他,跑至李毓秀跟前。嬉皮笑脸道:“二姑娘妆安,可使唤着有什么事情小的能帮上?”
人一过来,李毓秀倒认出来了人。
这人名唤刘通,是她娘亲的奶嬷嬷刘氏的儿子。也就这几日才来她家做活计, 她是跟着她娘远远瞧他一眼,听他娘说了一声,他却应当未见过她。
一时倒是眯眼看他:“你如何知晓我是府上的二姑娘?”
刘通低头:“小的也未知, 只是远远地看见姑娘削肩细腰, 眉眼清丽, 恍若神仙仙女, 一时如此猜测,难不成……”他抬起头来,隐有几分吃惊,“难不成是小人认错了人?”
李毓秀叫他这调皮话逗得扑哧一笑,再低头打量他一眼:他眉眼几分机灵,穿着也干净整洁,瞧着许是个可信的人,她当下轻轻一指李青溦离开的背影,吩咐道:“你跟上前去,到外头瞧瞧南苑的大姑娘做了些什么,回来告诉我便是。”
她从荷包中取出一块银子递他。
刘通接在手心里轻轻惦了几下,心里撇唇,面上却含笑应了一声。几步跟了出去。
——
李青溦出了院子,便瞧见外头石狮子跟前停着辆宽敞的马车,从里头下了个身着蜜合色大朵簇锦团花长裙的矮个儿嬷嬷。
她中等身材,一双细眼因常年弯着,眼角有几丝细纹,却越显锐利。瞧见李青溦几个笑眯眯地过来。
正是林嬷嬷。
她拉着李青溦的手摩梭,抬眼打量她几眼,轻轻地摸了摸她的下巴。
“姑娘瞧着倒比以前又清减了几分。今年从并州回来时,下颌还有几分圆呢,如今倒见了尖了。跟个尖头笋似的了。”
她轻轻摇头,抬眼看卞嬷嬷等人,“定然是你们几个不好好看顾姑娘。”
卞嬷嬷没好意思说话,一旁李青溦笑了起来:“我这样大的人,她们几个怎能盯住。再者,惯吃您做的那一口,如何吃得下别的什么。我如今瘦了也确有您久久不来的原因。”
林嬷嬷捂着帕子,轻轻拧她的脸,笑道:“姑娘这小嘴啊,还是这样利索。”
李青溦轻声笑,“此次来了,嬷嬷便不要走了。”
林嬷嬷指指跟在后面的绮晴清霜,笑道:“这几个我都不放心,那婆子就就真不走了,陪着姑娘了。”
她话说到这里又想起事来,倒笑道:“对了,看我这记性险些忘了。我来之前王爷和王妃让我递话:七月京中有朝会,到时他们都要进京述职,待个十天半月的,正好来陪陪姑娘。”
李青溦也有半年多没见过自己的祖父母,万没想到有这样的惊喜,一时只是笑,连日的阴霾都散了不少,几人一起往院里走。
林嬷嬷又叫了院外的小厮将马牵进院子里,又吩咐马夫:“莫颠着,里头的东西是活物,拴了马将篓里的东西都送去南苑去。”
马夫应了一声去了。
几人走在前头,清霜先前眼见石狮子跟前有个人鬼鬼祟祟的多跟着看了几眼,一时未跟住倒走到最后了。正要跟在后面进门,倒被门房叫住,说是今日有人递信给南苑。
她低头接过,瞧着是一张碧瑶笺,封口处小题“陆X”二字,她只认得个陆字,另一字有些认不大出,只是她也不傻,猜想出来这个花笺是陆郎君送来的,不轻不重地哼了一声。一时想起那日她家姑娘说的话。
“以后万不要在我面前提起这个无关紧要的人才是。”
今日这样的好日子,若是叫这东西败了姑娘的兴致便大大的不好了;
可这碧瑶笺又甚为贵重,若是便这样扔了、烧了好似也有几分不妥。
她犹豫了片刻将这花笺带回了南苑,随意寻了个角落丢着了。
——
另一边,池塘亭前。
李毓秀等了许久,才看见刘通过来,摆手招他:“可听见说了什么?”
“说了几句话,又似说了一件事。小的离得有些远,又险些叫她府上的一个丫鬟看见偷听,走远几步也未听清。只是……”
李毓秀问道:“怎么?”
“倒是看见那车夫带了东西送去了南苑,小的跟上前半步
几步,瞧着里头正是几筐六月黄大闸蟹呢!”
刘通轻轻地咽了口唾沫。
京城虽湖水众多,却也是内陆,想要吃一口鲜的得从临海之地运过来,有几分金贵。
他前几日去过几次樊楼,樊楼出了新样式,摆出了江南熟醉蟹的新菜品来。
乃是用陈年的花雕腌制蒸出来,再搭配姜丝红醋,远远闻着,就让人食指大动。
只是到底是金贵,刘通自然也未尝着,刚跟着那车夫瞧见这几筐大闸蟹,一时之间倒是起了几分心。若是这蟹去了北苑夫人的桌上,以她对他娘亲的情意,他定然也能跟着沾光尝鲜。
他心念一动,道:“这几日的六月黄大闸蟹外壳嫩着,内壳儿又软着,最是新鲜不过了。过几日小的记得正是小少爷的生辰,若在这湖中亭榭里头大办一番。一面赏着荷花,一面美美地蒸上几筐大闸蟹,取上几坛子烧酒,备上几碟子果碟热菜,即热闹又风雅呢。”
他话听得倒是叫人意动。
只是李毓秀素来只喜欢些花呀粉的、漂亮衣衫什么的,对他所言这些自提不起一点兴趣来。
闻言只是斜乜他一眼,笑道。
“你倒是是个周到的,只你不知,我家这大姐姐乃是鬼丫头一个,向来是什么鸡零狗碎的东西都是东西,小家子气的很。”
刘通听她话这样说,又见她脸上的神色是不为所动。
李家南北两苑向来不合之事刘通自然有耳闻,当下眼神微转,又笑道:“别的自然是无所谓有无的。只是东西从那大姑娘手里头抠出来她想必也不能痛快,二姑娘觉着如何?”
李毓秀转念一想,如何不是这个道理?不由轻轻拍手笑道:“你倒是个聪明伶俐的,我这便去同我娘亲商议。”
——
北苑正房,窗户大敞。
几个小丫鬟正在堂前打扇,小周氏蹙眉坐在胡床上,面前的黑漆描金方桌上摆着个天香茄楠的八仙雕。
自是上回送去那位大人府上的摆件。
这是今日刚刚从那位大人那里原封不动被送回来的,想是并不跟心。
只是她与那位大人也只是寥寥几面,她也并不知那位大人喜欢什么,一时神色郁郁。
李毓秀从外头进来,一时瞧见,倒赞了一声:“好精致的摆件,先前怎未见娘亲拿出来过?闻着也是香远益清,省的娘亲瞧着愁眉苦脸,不若摆去我屋中便好了。”她手上轻轻摆弄那雕件。
素日里这些乱七八糟的烦心事,小周氏自不愿叫李毓秀知道。听她这样说,又想着那位大人也并不喜欢这东西,便应了她,叫人把东西拿去她屋中。
这才瞧她一脑门子的汗。知她今日又出门买了些成衣服,一边用帕子轻轻给她沾汗,一边轻轻念叨几句:“这样热的天气,外头路都有化了,你便叫成衣铺子里的人来家里头便是了,如何还自己跑来跑去的再热病了。”
李毓秀轻嗔一声:“终日在府里头也没什么意思,女儿就想出去逛逛,瞧瞧外头有什么时兴的东西和新鲜事呢。”
小周氏拿她没什么法子,摇摇头叫人摆了一张小楠木的桌子,给她端上一杯去火清热的绿豆饮,又吩咐几个丫鬟过来给她扇风。
只等着消了几分暑,小周氏才问她所来为了何事。
李毓秀想起正事。抬眼看小周氏笑道:“过几日便是弟弟六岁生辰吧?我倒是给弟弟的生日宴想个巧宗呢。”
她将今日那刘大郎所言,同小周氏说了一通。
小周氏向来是无不听李毓秀的。
李毓秀想吃蟹,她自有得是法子,即便李青溦不愿给,央着李栖筠便是了。
只是一时听李毓秀说起开宴的事,倒想起那柳尚书家中一对儿母女也是老饕,动不动便叫闲汉去樊楼提些山珍去府上。
便绕回她先前所纠结的事情,她同那位大人不怎么熟,可柳大人可是那位大人的左右手。
这几日,那柳氏正有几分不愿搭理她呢,有此蟹宴,岂不是瞌睡有人送来了枕头?
相通这些,小周氏轻声一笑,当下便叫了人去了李青溦的南苑去了。
作者有话说:
52—58章是剧情章,主要写女主府中的,大家慎买!!
第53章
小周氏吩咐下去, 她身边人刘嬷嬷倒是自告奋勇领头去了南苑。
南苑灯烛莹煌。
刘嬷嬷之前从未在李青溦这里讨过什么好果子,今日得了小周氏的吩咐前来,算是师出有名, 有心杀杀南苑的威风。
只她叩了半晌的门也未听见人来应门。里头远远地传过欢声笑语来。
她一时来了几分火气, 越发将门叩地山响。
未久, 才有个婆子懒洋洋地开了门, 一边斜眼睨她一边剔牙:“如何?”
刘嬷嬷见她面生,应就便是那个今日从并州过来的。
她上下打量她一眼,哼笑一声,便按小周氏的吩咐说:“这位想便是并州来的嬷嬷吧。是这般, 听说大姑娘得了好几筐鲜的大闸蟹。过几日恰是小公子的生辰日, 我家夫人特叫我来找大姑娘商议, 借南苑的蟹开宴热闹热闹。大姑娘是做长姐的人, 想不会如此扭手扭脚吝吝啬啬地平白叫人看笑话是不是?”
她话语一停顿,她呵呵笑几声, 探头随意客套一句:“也不知道大姑娘在如今在不在呢?”
借?倒是鼻子生疮贴膏药, 不要脸面了。
也难为她能说出这样的话来。林嬷嬷瞥她一眼,挑眉笑道:“不在。我家姑娘出去了。”
院子里欢笑声从门缝里传出来,柳嬷嬷探头一看,正看见身边几个丫鬟从秋千架子上下来,往屋里走。
刘嬷嬷万没想到她是个睁眼睛说瞎话的行家, 脸色一僵,便瞧着这婆子便要闭门,忙从嗓子眼里挤出几句:“大姑娘身边的大丫鬟都在院子里。再言, 天都晚了。大姑娘要出去定要惊动车马, 车马未动, 大姑娘必是在院子里的。”
林嬷嬷斜乜她一眼, 哦了一声,“知道还问?”
门在她面前啪地闭上。
刘嬷嬷正维持着探头偷瞄的动作,冷不丁险些叫夹住,忙后退几步。
她在这李家这么多年,因跟着小周氏,向来是要疯的疯,要雨得雨的,只在这南苑,一次一次地受这种羞辱!
她又是羞,又是气,看旁边跟着的几个丫鬟似也看了她的笑话。一时捂着胸口,气的咻咻地骂跟着的几个丫鬟:“小蹄子们,瞎了不成,还不快扶着奶奶。”
身边跟着的几个丫鬟忙嗫嚅地扶上她,几人回了北苑,一时回了小周氏。
小周氏与那李青溦打了这么久的交道,自知她南苑里头都是判官府里头的一家子小鬼。
她自有对策,亲自捧了茶往书房里去了。
书房里灯火通明。
李栖筠今日早早地下了班房。听了小周氏的吩咐,指点李曦的功课,此刻一大一小两只头正凑在一块儿围着两只虫儿。
李栖筠笑指着陶罐:“刚才罐子里就看大小,如今下了盆子可就不能上戥子了。”
李曦低头看两只蛐蛐儿,轻轻撇唇,吸了吸鼻子:“可瞧着爹爹的蛐蛐儿比曦儿的明显大了许多,这样曦儿定然会败。”
“大…大是大了些,然而大是为了叫你的小虫子反败为胜!曦儿不想看反局吗?”
他倒明目张胆地忽悠李曦。
李曦毕竟年纪尚小,一时倒真被李栖筠忽悠住,倒破涕为笑。
两只虫子刚搭了牙。
门突然“哐”地一声,从外头打开,父子二人齐齐抬头,便瞧见小周氏从外头进来,将手里一小托盘茶重重地撂到桌子上。
今日李栖筠回来的早,她是千叮咛万嘱咐地,叫李栖筠指点指点他那个傻儿子李曦的功课。万不想二人这般玩物丧志,一时间脸色铁青一瞬,想起南苑之事,生生又忍住,只一双手按在了那陶罐上。
这里头的两只蛐蛐儿是李栖筠好不容易才买到的,自然看得眼珠子似的金贵;看她如此倒生怕闷死了他的眼珠子命根子。
一时讪笑:“夫人可有什么吩咐?”
小周氏皮笑肉不笑:“妾自然是有事寻郎君。”
她将开蟹宴的事同李栖筠一说。李栖筠本是无所谓有无的。只是瞧着自己的宝贝儿蛐蛐儿被小周氏按在手里头,一旁儿子也蔫蔫地不敢言语,到底还是点了点头。
——
翌日。
李栖筠来南苑,正房屋里屋外的丫鬟正新换下一屉雪白的纱窗。
李栖筠远看那纱轻薄如烟,颜色也透亮如同笼着香雪似的,细看却是从未见过的样式,应当是从并州带过来的。
心下倒是啧啧几声。
县主在时,往年并州来了好东西自是先紧着他。今日这等小事,如何需他亲自跑一趟?只是今时不同往日,她这个大女儿鬼丫头一个,一直觉着他偏心偏信,父女二人素有隔阂,自不会叫他如何好过便是。
他想到这里,一时又想起了小周氏。
先前他刚遇见她时她是如何特别,既有温柔小意,偶尔又有些无伤大雅的小性子。
只是如今两个人过地久了,她也没了曾经的温柔小意,反而动不动就同他锅锅铲铲的磕碰来去。
李栖筠颇有几分伤怀的叹了口气,若是县主还在便好了,小周氏不会恃宠而骄,那李青溦想也不至于如此。
正是夏日。路两边沉沉的花儿都有几分蔫头耷脑的。李栖筠也热的够呛,皱着眉分花拂柳从游廊里过来。
瞧见她,卞嬷嬷几个将他迎进正房。李栖筠一落座,倒掏出折扇扇了好几下风,抬眼打量,便看见正房外间设了两个竹案,一个设着风炉煮酒。
李栖筠鼻尖翕动,一时闻见并州特出的玫瑰露酒。腹中馋虫都勾起几分,一时探头瞧了几眼。